圓月彎刀

第二○章 狡兔之穴

第二○章狡兔之穴丁鵬回到了家,青青卻不在家,小雲也不在家,她們根本就沒有回來過,隻有個討厭的柳若鬆在。

柳若鬆奴顏婢膝地走了過來道:“師父,您老人家回來了?”丁鵬笑了一下說:“回來了。

鬆兒,為師的這次出去,家中多虧你了。”

“師父說哪裏話!這是弟子應該盡的本分。

有酒食先生饌,有事弟子服其勞。”

然後他又試探地問道:“聽說師父這次見到謝曉峰了?”“嗯,見到了。

你還聽說了些什麽?”“是師父跟謝曉峰決鬥的事,外麵傳說紛壇,有的說是師父勝了,也有人說師父敗了,更有人說你們是平分秋色,不分勝負,弟子不知道是何者為是。”

“你想呢?應該是哪一種?”“弟子實在不知道,所以才請示師父。

——你希望是我勝呢,還是我敗呢?”“這個弟子自然衷心希望是師父得勝,這樣別人問起弟子來,弟子也有些光彩。”

“那你就這樣告訴別人好了。”

柳若鬆一怔道:“師父當真勝過了他?”丁鵬一笑道:“你這樣說,絕不會有人反駁,連謝曉峰本人也不會出麵反對。”

“既是師父勝了,何以又有人會誤傳師父落敗或平手呢?”丁鵬笑笑道:“那也不是誤傳,因為我也不會反對。”

柳若鬆愕然地道:“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呢?”“你如果要知道事實,那就是我們兩個人雖然見了麵,卻隻作了一番深談,沒有動手。”

“沒有動手?”“是的,沒有動手,但我們確實是作了一番決鬥。”

“不動手,又何能決鬥呢?難道你們互相口頭比招?”“也沒有,我們隻是互相交換了一下在武學上的境界心得,已能得到個大致的了解。

我跟他之間,已經無所謂勝負了,他的神劍與我的神刀發出後,誰也無法破解誰的招式,我會死於劍下,他也難免會喪身我的刀下,所以我們之間已經無所謂勝負了。”

“難道連一點勝負上下都分不出來?”丁鵬笑道:“這到底不是天平,自然有高低的,隻不過這種勝利沒有人會去爭取,所謂略勝一籌,就是對自己招式的控製,在必要時能夠收住不傷及對方。”

“那麽自己是否能安全呢?”“不能,除非對方也像本身一樣高明,否則隻有死在對方手下,用一死來求取勝負的先機。

他既沒這麽傻,我也沒這麽笨,所以我們沒有比出個結果來。”

柳若鬆似乎很失望地道:“以後呢?”“以後也許會有一天,當我們兩個人都不想活了才會去找對方決鬥,用死來表示自己技高一籌。”

“就像當年燕十三擊敗他一樣?”“不一樣。

燕十三對自己的劍式並不能控製,隻能將銳勢引向自己,謝曉峰已能夠完全控製了,所以嚴格說來,燕十三是敗在他手中的。”

“這個弟子愚昧,請師父多指示。”

“他勝了,燕十三死了,這就是證據。”

“可是跟師父所說的不又是衝突了嗎?”“不錯,看來是衝突的,但實際上卻又不衝突。

一個人能叫勝於自己的敵人自戕收發,而以死保全他的性命,這個人又怎麽會是失敗者呢?”柳若鬆歎了口氣:“師父的道理太深了,弟子實在不懂。”

“這難怪,你的武功沒有到那種境界是不容易明白的,不過你隻要能夠明白了我的話,你就會突飛猛進,更上一層樓,成為第三個高手了。

——第三個高手?”“是的,我跟謝曉峰在你之前,你邁不過去的。”

望著他那不可一世的傲氣,柳若鬆真恨不得把丁鵬抓過來,狠狠地踩上兩腳。

但是他隻謙卑地一笑道:“弟子怎敢與師父齊名?能名列第三也足夠了。”

丁鵬一笑道:“很好,孺子可教。

你要達到這個境界並不難,隻要聽我的話就行了。”

“弟子恭聆師父指示。”

“找一個地方隔絕人世,麵壁苦思靜坐十年。

在這十年中,你必須忘去一切,使自己成為一片空白,忘記你一切的武功。

再出來時,你就是天下無敵的高手了。”

柳若鬆大夫所望地道:“就這麽簡單?”“不簡單。

你已經有了很好的武功基礎,所礙者隻是心無法與神會。

如果你能使此心空靈與神合一,信手拈來,俱是招式,一式最簡單的招式,都可以發揮最高的效用,所謂化腐朽為神奇了。”

柳若鬆道:“弟子懂了,這是形而上的武學境界,弟子不是那種材料。”

“那你永遠都隻有屈居第二流。”

柳若鬆道:“弟子隻希望能夠成為第二三流中的一流就於願已足。”

丁鵬一笑道:“那太容易了,你沒事的時候,向阿古學學就行了。

隻要你能學到他一兩成的本事,就足可躋身於塵世的一流之列了。”

“所謂塵世的一流之列是哪些人?”“像大大門派的掌門人,你的拜弟林若萍之流。”

柳若鬆噓了口氣道:“聽說林若萍敗在師父刀下?”丁鵬笑道:“那不是比鬥。

你是我徒弟,他是你的拜弟,我隻是給晚輩教訓,所以我隻把他的劍劈成兩半,是他的膽子大小,居然嚇傻了。”

柳若鬆從來也沒對那位拜弟好感過,可是這時候他居然有著同仇敵愾的心理,想在丁鵬的頭上砍一刀。

隻可惜他隻是心中想而已,卻沒有付之實施的勇氣。

丁鵬卻問道:“鬆兒,你的江湖消息一直很靈通,我回來的時候發現了一件大事,你知道不知道?”“師父說的是什麽大事?”“城西七十裏處的野林子裏,有十七個江湖人被殺,橫屍林中。”

柳若鬆吃驚地道:“會有這種事?”丁鵬忽而厲聲道:“我在問你知不知道。

你敢說不知道,我就一刀劈了你。”

柳若鬆看見丁鵬的手已經舉起了圓月彎刀,神色立刻一變,因為他知道丁鵬不是在開玩笑。

在死亡的威脅下,他脫口而出道:“弟子知道。”

丁鵬的神色稍鬆道:“你總算知恥。

柳若鬆,你心裏在轉些什麽念頭,我完全知道,所以在我麵前,你最好不要裝迷糊而自作聰明。”

柳若鬆驚魂未定地道:“師父,要是弟子真不知道,豈非被您劈得太冤枉了?”丁鵬淡然道:“真不知道時我就不會逼你了,我不是說過你的肚子裏轉什麽念頭我都一清二楚嗎?”柳若鬆看著丁鵬,臉上現出了懼色。

一個心懷鬼胎的人,若是在自己的大敵之前完全無法隱藏自己的心事,那就像一頭關在虎欄裏的兔子了。

狡兔雖伶俐,在那種情形下,就等於被宣判了死刑,遲早都要成為虎口中食的。

丁鵬笑笑道:“當我在說那件事的時候,我並不知道你曉得此事,所以我第一次問你時,是真的在問你。”

“難道弟子那句答話出了問題?”丁鵬道:“是的,你表現得非常驚奇,非常逼真,這就是破綻,因為你根本不是一個重視別人死活的人,如果你確實不知道,你一定會問死的是哪些人,但是你卻注意有這種事,這表示你早知死的是哪些人了。”

柳若鬆又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罵自己渾蛋。

自己連本身的習慣都不知道,又怎能從事偽裝呢?他卻不知道,一個人的習慣往往是別人都知道,而自己卻是唯一不知道的人。

丁鵬沒容他多埋怨自己,接著就問道:“那些人是怎麽死的?”柳若鬆這次不敢說謊了:“聽說是死在銀龍手之下。”

“銀龍手又是何許人?”“銀龍手是魔教四大長老的獨門武功,與上次被師父所傷的鐵燕夫婦同出一脈。”

“為什麽要殺死那些人?”“這倒不知道,弟子是聽一個路過的目擊者說的。

他描述那行凶者的形象,弟子才猜測是銀龍長老,別的人恐怕連這一點都不知道呢。”

“你看他是不是衝著我來的呢?”“應該不會吧。

他如果要為鐵燕夫婦報仇,應該直接來找師父,不該遷怒到這些不相於的人。”

“也許他是先向我示威,才故意在我回來的路上殺死一批人。”

柳若鬆很謹慎地道:“那倒也很可能。

魔教中人很齊心,他們對同伴受辱,認為是全教的恥辱,一定要把對方殺死為止,所以當年大家提起魔教都談虎色變。”

“關於魔教的事,你知道多少?”“弟子所知道極微,因為他們很神秘,外人極難得知他們的情形。”

“我要你出去打聽一下這件事的始未因果,明天給我回答。”

“這個弟子恐怕……”“柳若鬆,不管你用什麽方法,就是不準推托說辦不到,明天日落,如果你沒有回答,最好自己找塊風水好的地方等著我。

記住,明天日落之前。”

柳著鬆不再說話,行了禮退了出去,到了門口,他才把丁鵬的三十六代祖宗都挖出來罵了。

十月之夜,無月之夜。

陰天,有雲,天黑如墨。

一所荒廢的巨宅,據說因為有狐仙棲居,所以主人以極庸的代價賣給了一對老夫婦。

他們倆倒是不怕狐,草草地整理出兩間屋子將就住著。

他們告訴人家,園中的確有狐,不過狐仙可憐他們年老無依,允許他們在那兒棲身。

有好事者夜探廢宅,看見園中居然有美女俊男,不過隻是驚鴻一瞥,接著就昏迷了過去。

第二天在絕高的城樓角上,此人被一根麻繩吊在旗杆上,少了一隻耳朵,從此沒人再敢去探那所廢宅了。

青青帶著小雲,卻悄悄地踏進了巨宅,一個高大的人影擋注了她,銅盔銅甲,青銅色的臉,是上次廟裏的山神。

他躬身施禮時,銅片“叮叮”直響。

他的聲音也像是銅盆在石地上摩擦般的刺耳:“在下參見公主。

公主怎樣來的?”“我有急事來見爺爺的。

你們搬的這個地方真難找,我找了好幾天才找了來。”

山神的臉上沒有表情,聲音中卻顯得很有感情:“公主,你不該來的,老主人已經吩咐過不再跟你聯係的,你已經不屬於本門。”

青青道:“我知道,如果不是門戶中找上我,我是絕不會來的。”

“門戶中會找公主?這不可能吧?”“絕對不會錯,而且還發出了爺爺的金蛇令,所以我才要找爺爺問清楚。”

山神道:“絕無此事。

老主人前幾天還再三告訴我們。

要我們絕對不可去跟公主聯係……”“可是爺爺的金蛇令總不會是假的吧?而且傳令的是金衣使者。”

山神怔了一怔道:“真有這種事?現在的金蛇令都由屬下司管,如有這種事,我不會不知道。

公主,究竟是什麽事情,老主人會傳金蛇令給你?”青青道:“爺爺要殺死我的丈夫。”

山神一震道:“沒有這回事,老主人怎麽會傳出這個命令!他對丁公子最近的成就十分欣慰,覺得本門雖然日漸衰微,但本門的刀法在丁公子手中,卻也有了非凡的成就,日後本門也可以隨著丁公子的盛名而不朽。”

青青道:“銅叔叔,不騙你,金蛇令是傳給這個丫頭的,要她刺殺我的丈夫,幸好她在下手時被我攔住了,她說是奉了爺爺的金蛇令,而且她也的確持有金蛇令,所以我才來找爺爺,問問究竟是什麽意思。”

山神看看小雲,目光從青銅麵具中透出來,充滿了峻厲,他的聲音也突然轉為莊嚴:“小雲!是真的嗎。

小雲瑟縮地退了一步才道:“是的。”

“是金衣使者親自傳給你的金蛇令嗎?”“是的,他傳下金蛇令時,交代了主人的令諭。”

“你不會認錯了人嗎?”“不會的,婢子入門時就是由他引進的,而且婢子還跟他學過幾年功夫。”

“他果真是授給你金蛇令嗎?”“是的,婢子已經將金蛇令交給了小姐。”

青青正準備拿出來,山神道:“公主不必拿給屬下看了,金蛇令是不會錯,不過已經失去效用了。”

青青一怔道:“失去效用了?”山神道:“前幾天金衣使者攜帶十二枚金蛇令叛門私逃,已經被屬下截住了當場格殺,金蛇令卻隻追回十支。

老主人唯恐有人拿了那兩支金蛇令亂傳禁令,已經通知所有的弟子,廢除了金蛇令。”

小雲失色道:“這個婢子卻不知道。”

山神道:“你當然不知道,因為金蛇令交給你的時候,金衣使者還沒有被殺。”

青青道:“金衣使者會叛離本門,倒是使人難以相信,他不是一直忠心耿耿的嗎?”山神歎了一口氣道:“但他是金獅長老的弟子,又是金老大的副壇主。

金老大來找他,他隻有跟著走了。”

“難道他不知道金獅長老是本門的叛徒?”“知道又有什麽用!金老大對他恩重如山,而門戶對他卻隻有峻厲的規條,兩相比較之下,他自然是傾向那一邊去了。”

青青也歎了口氣道:“本門由日正中天之勢,一下子倒了下來,四大長老,一下子就叛了三個,恐怕也是為了同樣的原因吧?”“是的,他們雖然貴為長老,卻享受不到一點特權尊嚴,犯了點過錯,仍然是要當眾受到處分。

門戶這種規矩,立意是要大家提高警覺,不要犯一點過錯。

立意是好的,但究竟太過嚴苛。”

青青道:“我向爺爺說過,他老人家的看法卻不以為然。

他說這一規條絕不能更改,地位越是高的人越應該謹慎自重,更不該犯惜。

對三壇長老的叛離,爺爺絕不認為是門規的錯,而是他們自己德行修為都不足以當此重任。

像銅叔叔,你就沒有犯一次錯。”

山神一聲長歎:“老主人立法雖嚴,然而自己也是一樣在遵守著。

我記得有一年他無意中犯了錯,一樣當眾**上身,接受火烙之刑,我們四個人跪懇求免,他還罵了我們一頓。

就是那一次,使我對老主人敬畏萬分,但是其他人就不那麽想了。”

他的神色一轉道:“不過這也好,經此一變後,本門所留下來的弟子雖然不多,卻大部分都是心誌如一的忠心之士,隻不過還有少數的人,還是心誌不一……”他峻厲的眼光又掃在小雲臉上,嚇得她的臉都白了,道:“銅大叔,嬸子一直是忠心耿耿地侍奉著小姐的,不相信您可以問小姐。”

山神冷哼一聲道:“小雲,你跟小香兩個人跟隨著公主,老主人早已經刪除你們的弟子身份。”

小雲道:“是……不過我們還是經常與門戶聯係。”

山神道:“那是為了要幫助丁公子。

他雖然已經成了無敵神刀,江湖經驗仍很缺乏,而且江湖上的事情他太隔膜了,老主人才準許門下弟子轉告一切的江湖動態,以及給予你們任何所需要的援助,可是連公主在內,你們都已經是客卿的地位了,你明白嗎?”小雲道:“弟子明白。”

山神冷笑道:“明白了就好,那你再說那種謊就太不聰明了。

你應該想想,金蛇令是門戶中最高的傳令符信,就算你仍在門戶中,也不夠資格收受此令,更別說你已是門戶外的人了。”

小雲變色道:“可是那的確是金衣使者交下的。”

山神道:“你們的行蹤一直在我掌握中。

你說金衣使者是在那家客舍中傳遞此令的,時間是在半個月前,對嗎?”“對!那天是九月十二。”

山神道:“金衣使者是九月初九借故離開的,目的大概就是要配合你的行動,隻可惜他在九月十一日就被我截住格殺,難道是他的鬼魂去找你的?”小雲的臉色變得更為慘白。

山神道:“我相信金蛇令是早就交到你手上了,因為九月初九老主人要祭墳,查驗各種令符。

金衣使者的金蛇令已經有兩枚不在手邊,一查就會出紕漏,才急急地逃亡了。

我知道他跟金獅長老仍然可能有交往的,也一直在注意著他的行動。”

青青的臉也沉了下來:“小雲,你當真是在說謊?”小雲“噗”地一聲跪了下來,道:“小雲但求一死。”

青青歎了一口氣:“小雲,我已經把你當作姊妹一樣,甚至於連我的丈夫都跟你分享了,你為什麽還要這樣?”小雲隻是叩頭,不說一句話,她的頭撞在地上,通通直響。

山神道:“小雲,這個命令傳給你實在荒唐,以你那點本事,根本就不可能殺得了丁公子的。”

青青道:“是在一個特殊的情形下,要不是我及時趕到,她倒真可能得了手。”

“不可能,丁鵬若是如此輕易叫人殺了,也就不成其為丁鵬了。”

說話的是個俊逸的中年書生,慢慢地踱了進來,青青立刻跪了下去道:“青兒給爺爺請安。”

中年人把她拉了起來,笑笑道:“孩子,你是來找爺爺拚命的吧?”青青連忙道:“青兒不敢,隻是想來問問爺爺,為什麽要發出那個命令?”中年人慈祥地撫著她的頭道:“你認為爺爺會如此嗎?”青青道:“青青想不會如此,所以青兒才要來弄個明白,如果爺爺真有這個意思,青兒就不來了。”

中年人“哦”了一聲道:“你說‘不來了’是什麽意思?”青青道:“青兒會執行爺爺的命令的。”

中年人道:“是真的?”青青道:“自然是真的,而且丁鵬也不會反抗,必定束手就死。

他的命是爺爺救的,他今天的一切也是爺爺成就的,爺爺要他死,他絕不會猶豫。”

中年人道:“你敢保證嗎?”青青道:“爺爺如果要他做什麽他不願做的事,他或許會抗命,但爺爺要他死,他一定會從命的。

青兒對他知之頗深,絕對可以保證。”

中年人安慰地大笑道:“好,好,這小子有這份心意,也不枉我對他化了一片心血。”

青青道:“雖然爺爺沒告訴他,他今天有這一身功力,是爺爺將本身的修為轉注給他,但是青兒相信他心中是明白的,而他也不是個忘恩負義的人。”

“他還以為你是狐。”

青青道:“這個青兒卻不明白。

照說他心裏應該有所知覺才對,可是他的確是把我們當作狐。”

中年人想了一下,哈哈大笑道:“好,好小子,難得糊塗!他既然如此想,你就以狐為名吧。”

青青道:“將來呢?”中年人笑道:“別去管將來,將來的事誰都無法逆料的,隻不過你要相信一件事,爺爺絕不會做傷害你們的事,尤其是丁鵬,爺爺愛惜他,尤甚於你。”

青青道:“青兒了解。”

中年人拍拍她的肩膀道:“了解就好。

帶著小雲走吧,以後別亂跑了,我們又得換地方了。”

“又要換地方了?為什麽?”“這裏連你都找得到,還算安全嗎?”山神頓了頓才道:“主人,您要放小雲走?”中年人一笑道:“她既不是本門中人,我們就無權處置她。”

“可是她卻得了本門的金蛇令。”

“那不是金蛇令,我們的金蛇令在九月初十已經作廢了,她並沒有做錯什麽。

至於她對丁鵬不利,那是他們的家事,咱們管不著。

銅駝,你說是嗎?”山神恭敬地道:“是的,主人。”

中年人一笑道:“我很高興事情這樣發展。

青兒,那天如果你不進去,她也殺不死丁鵬的,因為那小子現在已經打通了生死玄關,進入天人合一的境界,豈是一根小小的銀針能殺死的,叫她動手的人也知道這一點。”

小雲忍不住問道:“那為什麽還要叫我動手呢?”中年人道:“他隻是要你失敗後說出是我的主使,叫丁鵬恨我而已。”

小雲低頭不語,中年人道:“你雖然不肯說出主使人是誰,但我也知道是金獅,隻有他才能叫金衣使者將金蛇令偷出去給他,轉到你手上。”

小雲磕了個頭,又朝山神及青青各磕了個頭,然後起身朝外走去。

青青道:“小雲,你到哪兒去?”小雲道:“婢子蒙主人慈悲,饒恕一命,而小姐那兒也不能再耽了,隻有自己去找生活了。”

青青道:“金獅會收容你嗎?”小雲柔笑道:“婢子不知道。

在他交付工作時,他隻說得手後立刻到一個地方,自會有人接應,現在聽主人說,他是根本早知婢子必死,也絕無可能得手,是以那個地方,想必也是虛構的。”

中年人一笑道:“金獅的為人,你也清楚,除非他還需要用你,否則他就不會容你活下去的。”

小雲茫然長歎,顯然她也知道。

青青道:“小雲,我不明白,你為什麽要聽他們的?”小雲柔笑道:“我要活下去。”

“不聽他們的難道就活不下去了!”小雲望著中年人,他的臉色也頗為沉重,歎道:“如果你在這兒,我倒是不敢保證你一定不會受害,因為我也不知道這兒還有誰是他們的人。”

青青道:“可是你若跟著我,我倒可以保證你的安全,因為我身邊隻有你、小香、阿古三個人,他們兩個人的忠實,我倒是可以絕對信任的。”

小雲道:“小姐,除非你整天跟在丁公子的身邊,否則你也是不夠安全的,你的武功不會強過金獅長老。”

青青一笑道:“也許,但是他卻不敢動我,因為他要是殺了我,丁公子就會找定他了。”

小雲道:“可是小姐還會收留我嗎?”青青笑道:“為什麽不呢?我一直也沒有說過不要你呀。

我們已經在一起多年了,如果你有更好的地方去,我自然不會阻攔你;但你要出去流浪,倒不如跟著我了。”

小雲終於走了回來。

中年人嘉許地看看青青,安慰地道:“青兒,你很好,你比我懂得寬恕,你一定會過得很好的,隻可惜我明白得太遲了。

如果我早點明白這個道理,也許不會有今天這個結果。”

他很快地轉過身去,為的是不讓人看到他的眼淚。

青青很明白,向山神點點頭,道:“銅叔叔,我走了,你多保重,下次再來看你。”

她沒有向祖父告別,她知道爺爺背轉身去,就是不忍看著自己離開。

在門戶的信仰中,淚水是最珍貴的聖水,每個人一生中隻能流一次淚。

她也知道,爺爺的第一滴淚已經流過了,為了“小樓一夜聽春雨”那句詩而流的,那必然是一段極其哀婉動人的故事,隻可惜誰也不知道,連跟他最親近的奶奶都不知道。

爺爺的淚絕不能輕易地流了,她恭恭敬敬地朝背影叩了頭,就帶著小雲走了。

小雲在前麵,青青跟在後麵。

兩個人都騎著馬,因為她們畢竟不是真正的狐,不會飛天入地,遁跡無形,而這一次的距離實在是大遠,她們盡管有陸地飛行的絕妙輕功,卻也無法長程奔馳,不得已隻有借助馬匹了。

兩個人都穿著普通的服裝,所以很顯眼,幸好她們用一塊麵紗擋住了臉,否則還會引起更大的**。

單是青青那副美妙的身形,及無形中流露出的風儀,已經夠讓人著迷的了,如果再看見了她那絕代驚世的臉,恐怕也會像丁鵬一樣,在後麵綴上一大串的人了。

好容易出了城,人稀少了一點,可以並騎而行了。

青青把馬趕上去,小雲憂慮地道:“小姐,這樣子太招搖了。”

青青道:“我知道,但是沒辦法。”

“我們其實可以化裝一下的。”

“我知道,但是那樣子反而會惹來更多的麻煩。

現在的這個樣子,必然有不少人認得我,不敢輕易動我。

如果我們化裝成了別的樣子,固然可以瞞過一些人,卻瞞不過行家,在暗中下手,我們死了還沒人知道呢。”

想想也對,小雲輕歎道:“公子的名氣太大了,而且他成名得太快,一下子就由默默無聞,跳到了驚世駭俗、與謝曉峰齊名,總會有很多人不相信、不服氣、想要試一下的,這就會惹來許多麻煩。”

青青微微歎氣:“謝曉峰成名了多少年,也還是沒有能完全杜絕麻煩。”

“但究竟敢找上神劍山莊的人少得多了。”

“那隻是因為謝曉峰這些年來已經杜絕了江湖上的事務,而且被一些人捧成了神明,否則他還是一樣的。

入了江湖行,就無法避免麻煩,有些是自己去我的,有些是別人硬我上來的了。”

“公子現在呢?”青青一笑道:“他現在已經不必去找人了,找過一個謝曉峰,就把他的麻煩全部接收過來了,而且連帶著我們也要替他分擔。”

“隻不過以公子的盛名,要找上來的麻煩一定很不小。”

“絕對小不了,不怕死的人究竟還不多,很多人隻是口頭說得響,真到要命的時候,他們比誰都怕死。”

小雲笑道:“別說是去找公子了,就算是要來找我們的麻煩,至少也得有點道行才行。”

青青默然片刻,忽然道:“你錯了!”小雲愕然道:“我錯了?”“是的,現在麻煩就來了,這批人我看不出他們有多少道行。”

她把馬鞭指向前麵,果然在路旁站了七八個挺胸凸肚的壯漢,有些還敞著胸膛,露出結實的肌肉。

這些人個個都很高大,在一般人的眼中,他們都是好漢、英雄豪傑,因為這些人經常在街頭打架、酒樓鬧事,但是在真正的江湖人眼中,他們還不入流,充其量,這隻是一批地方上的青皮混混兒。

這一群人個個都拿著兵器,長槍大刀、仙人擔、石斧,完全是一副練把式的樣子,而他們的臉上,也擺出了一副找麻煩的架子。

在江湖中,這群人一定會有個頭兒。

這個頭兒不會武功,或是來得兩下花拳繡腿,不過做他們的頭兒的條件卻絕不是武功,但有兩樣東西卻絕不刁“少,一是錢,二是勢。

這個頭兒也多半是有錢人家不長進的弟子,現在的人群中就有這麽一個。

這群人整天無所事事,在街頭調戲良家婦女,欺淩百姓。

這是一堆人類的殘渣,在城市中,或是大一點的市鎮中,必然會有那麽一撮人,可是這一撮人卻在官道上橫行起來了,而且偏還不長眼睛,找上了青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