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小釵

第三十四回 製強敵探虎穴

原來他心想自己既然答應合作,蕭翎絕不會放過金花夫人,金花夫人武功不弱,蕭翎二三招未必能夠勝他,如若蕭翎全力對付金花夫人,自然會放開自己的脈穴。

哪知事情出他意料之外,蕭翎竟然是視而不見,仍然扣著他脈穴不動。

室中黑暗如漆,金花夫人雖然目力過人,但她陡然間由明入暗;也是無法瞧得室中景物。

單宏章不見蕭翎有所舉動,隻好硬著頭皮喝道:“夫人請放開在下的左手。”

金花夫人冷冷說道:“你這少莊主的威風,擺給別人看可以,但我卻不吃這套,你出手就要傷我的穴道,究竟是何用心?”右手反而緊扣著單宏章的左腕脈穴,左手晃燃了火折子。

火光閃爍,室中景物已清晰可見,隻見那單宏章,一隻右手腕,已然被人扣住。

那蕭翎臉上塗有易容藥物,金花夫人一眼之下,真是看不出來,但她反應靈快,一看之下,已是心中了然,當下一鬆右手,放開了單宏章左腕脈穴,掌出如風,擊向蕭翎。

蕭翎徽一閃身,避開掌勢,一帶單宏章,擋在自己身前。

金花夫人左手探出,燃上火炬,雙手齊出,攻向蕭翎。

蕭翎一麵縱身閃避,一麵卻用單宏章封擋金花夫人的掌法,始終不肯還手。

金花夫人掌指齊出,連攻了數十招,仍然未曾傷到蕭翎,已然警覺到遇上勁敵,霍然收掌而退,冷冷說道:“你是什麽人?”蕭翎緩緩應道:“在下蕭翎。”

金花夫人怔了一怔,道:“你是蕭翎。”

蕭翎道:“是的,夫人可是有些不信嗎?”金花夫人凝目,凝注在蕭翎臉上,瞧了一陣,道:“聲音很像。”

蕭翎道:“夫人活的很好啊!”金花夫人歎道:“慷慨赴死易,從容就義難,姊姊我現在是體會到了。”

蕭翎道:“千古艱難唯一死。

古人早已說的明白,像這單少莊主,仔細想過之後,也決心留得青山在了。”

單宏章輕輕咳了一聲,道:“你們很好啊?”蕭翎冷笑一聲,道:“不錯,少莊主可以放心,金花夫人絕不會泄露今日之秘,咱們還依照原意而行如何?”單宏章道,“金花夫人奉家師之命來此,想是必有要事,包許事情有變,家師已離開長沙了。”

蕭翎一皺眉頭,道:“如是那沈木風已離長沙,咱們前訂之約,自然作罷,在下也用不著留下你的性命。”

單宏章不敢再多接口,欲言又止。

金花夫人道:“單宏章說的不錯,那沈木風確然要離開長沙。”

蕭翎道:“動身了嗎?”金花夫人道:“我離開之時,還未動身。”

蕭翎道:“姊姊可知他行向何處?”金花夫人搖搖頭,道:“他似是聽到了什麽消息,突然改變主意,要離開長沙。”

蕭翎沉聲說道,“單宏章你自己說,該如何處置你才對。”

單宏章道:“在下答允蕭大俠的事,沒有一件不是全力以赴。

沒有辦到,亦非是在下不盡心力,實是能力所限,無可奈何。”

蕭翎道:“咱們約足之言,是否還有效呢?”單宏章道:“自然有效。”

蕭翎道:“好!縱然是沈木風走了,在下也應該到你們那隱秘的分舵瞧瞧……”抬目一顧金花夫人道:“百花山莊主要首腦,是否要全部離開長沙?”金花夫人搖搖頭,道:“沒有,隻有沈木風一人離開此地。”

蕭翎目光又轉向單宏章的臉上,道,“沈木風離開了長沙之後,你就可以少莊主的身份,發號施令了。”

單宏章搖搖頭,道:“家師任何事務,都有詳明的安排,百花山莊中一些武功高強的人物,算起來,都是在下的長輩,要他們聽在下之命,實非可能。”

蕭翎冷然說道:“誰要你指揮他們了,隻要你帶在下去瞧瞧令師的布置,和留在長沙的實力,沈木風留在長沙時,你或心有所畏,此刻已然他去,你以尊高的少莊主身份,到處視察一番,豈不是名正言順。”

單宏章目光一掠金花夫人,道:“可惜夫人不肯和在下合作,如能合作,也許不難製服蕭翎。”

金花夫人道:“我如和你合作,這無異送你之命。”

單宏章道:“此言怎講?”金花夫人道:“那蕭翎的武功高強,合咱們兩人之力也非他之敵手,如是逼的他過緊,他勢必先殺你不可。”

單宏章道:“夫人說的很有理……”目光轉到蕭翎身上,接道,“蕭大俠,在下帶你瞧瞧家師在長沙的布置,無甚礙難,但此事愈是隱秘愈好,如是機密泄露,不但對在下不利,對你蕭大俠,也是不利的很。”

言下之意,無疑是勸說蕭翎殺了金花夫人、予以滅口。

蕭翎心中明白,但卻故意問道:“閣下之意,可是要我殺了金花夫人滅口嗎?”他這般明明白白的說了出來,實大出了單宏章的意料之外,不禁為之一呆,道:“在下隻是提醒你蕭大俠,如何處置,那是你蕭大俠的事了。”

蕭翎淡淡一笑,道:“我瞧不用了。”

單宏章回目望去,隻見那金花夫人的臉上,似笑非笑,似怒非怒,叫人無法預測她在想什麽,他當下說道:“既是如此,咱們可以動身了。”

蕭翎冷冷說道:“好!不過,要對你說明幾件事情。”

單宏章道:“在下洗耳恭聽。”

蕭翎道:“沈木風離開之後,你們百花山莊,能夠和我對手之人,隻怕很難選得出來,在下希望你單少莊主,珍惜生命。

不要耍什麽花招,我隻瞧看過你們實力情形之後,立時離開,絕不損壞你們一分一毫。”

單宏章道:“如是事情先已泄露,臨時有變,那就非我所能控製了。”

蕭翎道:“我有眼可看,如是和你無幹,自然不能怪你。”

單宏章道:“事不宜遲,咱們立刻動身。”

蕭翎道:“在下就穿這身衣著嗎?”單宏章沉吟了一陣,道:“閣下如能除去胡須,換著勁裝,臉上再塗上易容藥物,和我同行,那就更顯得天衣無縫了。”

蕭翎依言脫下長衫,除去胡須。

金花夫人道:“我替你找衣服去。”

閃身出門而去。

單宏章眼看金花夫人去後,低聲說道:“蕭大俠不怕金花夫人泄露出隱秘嗎?”蕭翎微徽一笑;道:“她說出去,別人也不會相信。”

單宏章道:“為什麽?”蕭翎道:“第一,別人不會相信你少莊主出賣百花山莊,第二,別人也不會相信我蕭翎肯和你走在一起。”

那金花夫人動作快速,片刻工夫已然拿著一套衣服回來。

蕭翎換過衣服,道:“少莊主,在下和你如何一個稱呼?”單宏章道:“你叫單兄,我叫白兄。”

蕭翎道:“少莊主可是有一位姓白的朋友?”單宏章道:“那人遠在東海,識他之人不多。”

蕭翎道:“這室中屍體呢?”單宏章道:“我自會要他們收埋,咱們可以走了。”

大步向外行去。

蕭翎突然伸出右手,抓住了單宏章的肩頭,左手兩次伸縮,點了他兩處經外奇穴,道:“現在可以走了。”

金花夫人低聲說道:“蕭兄弟,可要我隨時保護嗎?”蕭翎搖搖頭道:“不用了。”

隨在單宏章身後,大步行了出去。

出得七澤茶園,單宏章突然舉手互擊三掌,立時有一個青衣小帽。

但身體健壯的少年,大步行了過來,欠身說道:“少莊主有何吩咐?”單宏章道:“備兩匹快馬。”

那人應了一聲,片刻工夫,牽著兩匹健馬,行了過來。

單宏章手扶馬鞍,一提真氣,突覺兩肋間一陣刺疼,有如利刃刺心一般,滿頭大汗,滾滾而下。

心中一駭,才知蕭翎果有難以思議之能,竟能找出經外奇穴,使人無法運氣,表麵上,卻又瞧不出穴道受製,最厲害的是一般人都無法替他解穴。

蕭翎適時行了過來,右手一抬,扶起單宏章上了坐馬。

兩騎馬一先一後,直向前麵行去。

轉過了兩個大街,遠遠見到百裏冰,站在一處屋簷下,正在東張西望。

此刻,蕭翎已然另行改裝,百裏冰自然無法認得出來。

蕭翎回顧一眼,左手平伸,施暗號和百裏冰招呼。

百裏冰看到暗號,微微一怔,放腿奔了過來。

蕭翎一麵施用暗號阻止百裏冰,一麵放轡疾奔。

兩騎馬快如飄風,直奔正西而去。

百裏冰興高采烈的跑了過來,但見蕭翎示意阻攔,隻好停下來,望著蕭翎和人並轡奔去。

隻見一個肩挑菜擔的漢子,行了過來,掠著百裏冰身側而過,借勢低聲說道:“百裏姑娘,咱們那邊坐吧!”百裏冰無可奈何的長歎一聲,隨在那大漢身後行去。

兩人行到一處小小的飯店中坐了下來。

百裏冰沒好氣他說道:“你叫我來幹什麽?”那大漢微微一笑,道:“你也敢對我大哥這麽凶嗎?”百裏冰怔了一怔,道:“我從來不對他凶。”

那大漢淡淡一笑,道:“我認識那行在前麵的騎馬人!”百裏冰道:“他是誰啊?”那大漢道:“單宏章,沈木風的大弟子。”

百裏冰道:“糟了,大哥和他走在一起,那不是太危險了嗎?我瞧咱們得快追上去。”

那大漢搖搖頭,道:“大哥如需咱們相助,自然會招呼咱們,既然不讓咱們去,自然是用不著咱們了。”

百裏冰怒道:“我瞧你社九,還不如商八……”杜九微微一笑,接道:“你幾時見過弟弟強過兄長了,我是自然不如商八了。”

百裏冰道:“你這人無情無義,沒有心肝。”

這兒句話罵的很重,隻罵的杜九呆了一呆,道:“人稱在下冷麵鐵筆,如若說我無情,容或有之,但如說在下無義,我就大大的不讚成了。”

百裏冰道:“你如是有義有情之人,為什麽眼看自己大哥,陷身危境,卻畏刀避劍,不敢前往施救?”杜九微微一笑道:“原來為此……”語聲一頓,接道:“蕭大哥武功高強,咱們難及他百分之一,他不讓咱們去,咱們如若強行追去,不但於事無補,而且還將累贅於他。”

百裏冰霍然站起身子,道:“哼!和你講不通道理,你不去,我一個人去了。”

杜九急急說道:“且慢。”

橫身攔住了去路。

百裏冰怒道:“怎麽?你想和我打架?”杜九道:“打架倒是不敢,但在下有幾句話,希望你聽完如何?”百裏冰道:“好吧!那你就快些說,我沒有大多時間聽你說教。”

杜九道:“好的,在下簡單點說,第一,他不要姑娘去,姑娘去了,那是不聽他的活,是不是惹他生氣?”百裏冰怔了一怔,道:“這個……”杜九接道:“第二,他如有什麽計劃,因姑娘趕去,而受破壞,姑娘如何交代?”百裏冰慢慢坐了下來,道:“照你這麽說來,那是一定不能去了。”

杜九道:“自然不能去了。”

百裏冰道:“咱們就算不能去,也該想個法子,暗中接應他呀!”杜九心中暗道:她心中惦記大哥,尤重於自己的生死。

看來是很難勸得住她,必得設法穩定她慌亂的心神才成。

心念一轉,緩緩說道:“那無為道長,足智多謀,咱們去見他商量商量,或可想出一個辦法來。”

百裏冰道:“那就快些去吧!”站起身子,當先出店。

且說蕭翎和單宏章,兩騎健馬,奔出長沙城,單宏章一勒疆繩,健馬緩了下來,說道:“咱們先到白雲觀去。”

蕭翎道:“這個由少莊主安排,不過,在下希望能夠很快的了然百花山莊在長沙的實力,少莊主也可早日恢複自由。”

單宏章道:“好吧!在下盡快就是。”

一轉韁繩,健馬直奔白雲觀。

白雲觀規模很大,煙火鼎盛,香客不絕,由外麵看,絕對瞧不出有百花山莊中人盤居於此。

蕭翎、單宏章在觀外下馬,步行入觀。

單宏章似是十分熟悉,進得觀門,直向後殿行去。

穿過了四進院落,到了一所幽靜的跨院前麵,一扇緊閉的木門,有其他房舍隔絕。

在整個白雲觀中,這座跨院,顯是獨成一格。

單宏章舉手在門上連扣九響。

蕭翎心中暗道:原來,他們連開門,也有著規定的暗號。

過了片刻工夫,才聽門內有人低聲說道:“什麽人?”單宏章沉聲說道:“金風送爽來。”

木門呀然而開,一個身著青衣的大漢,當門而立,擋住了去路。

那人一見是單宏章,冷冰的麵孔上,立時換了一副笑容,欠身說道:“見過少莊主。”

單宏章道:“不用多禮了,申老英雄在嗎?”青衣大漢應道:“申領隊剛剛奉得飛鴿函召而去。”

單宏章舉步行入跨院,說道:“什麽人在?”青衣大漢匆匆關上木門,緊迫在單宏章的身側,道:“有副領隊孔湘。”

單宏章道:“好,你替我通報,就說我有事求見。”

青衣大漢應了一聲,急急向前奔去。

單宏章放輕腳步,低聲說道:“要委屈閣下,隻能觀察,聽聞,不可插口接言。”

蕭翎道:“少莊主放心,在下自會三緘其口。”

說話之間,瞥見那青衣大漢,帶著一個四旬左右的長衫中年人,急步行了過來。

蕭翎心中暗道:看來這單宏章此刻在百花山莊的地位。

似是不低……付思之間,那人已然走近兩人。

隻見那大漢一抱拳,道:“孔湘見過少莊主。”

單宏章還禮說道:“不敢,申兄不在嗎?”孔湘道:“申領隊受飛鴿函召而去,此地暫由兄弟代理。”

單宏章道:“此地有多少人手?”孔湘道:“除了申領隊之外,還有十二人。”

單宏章道:“人都在嗎?”孔湘道:“除刁全,井伽兩人奉派而出之外,都在觀中。”

談話之間,到了正房前麵。

蕭翎暗中留神打量了四下一眼,隻見這座小小院落之中,種滿了花樹,景物十分清幽,除了一座正房之外,兩側都有廂房。

隻見孔湘欠身說道:“少莊主請入房中待奈。”

單宏章緩步行人房中,一麵問道:“白雲觀中近日有何變化嗎?”孔湘道:“申領隊嚴束部下外出,如無差遣,不得離此跨院一步,是以,我等住此一事,可說十分隱秘……”單宏章接道:“這就是了……”語聲一頓,道:“那申領隊被飛函召去多久了?”孔湘道:“不足半個時辰。”

單宏章回顧了蕭翎一眼,目光又轉到孔湘身上,道:“在下路過此地,特地探望諸位一次,如若無事,在下就此別過了。”

孔湘沉吟了一陣,道:“事情倒有,隻怕少莊主早已知曉了。”

單宏章道:“什麽事?”孔湘道:“關於四海君主的事。”

單宏章目光轉動,見蕭翎雙目瞪在自己臉上,隻好問道:“四海君主怎麽樣?”孔湘道:“那四海君主已然派遣了逍遙子來過此地。”

單宏章道,“他們談些什麽?”孔湘道:“他和申領隊談了很多,在下聽到一點,那逍遙子說蕭翎已被他們生擒了。”

單宏章心中暗罵道:胡說一通,蕭翎就在我的身側站著,怎會被人生擒而去呢!口中卻冷冷問道:“這消息確實嗎?”孔湘道:“是否確實,在下不敢斷言。”

單宏章道:“還有其他事情嗎?”孔湘搖搖頭,道:“沒有了。”

單宏章站起身子,道:“我要去了。”

孔湘起身相送,行到那跨院門口,單宏章回身說道:“孔兄不用再送了。”

孔相道:“理當遠送少莊主一程才是,但申領隊規令森嚴,在下就恭敬不如隊命了。”

單宏章道:“不敢有勞。”

轉身大步而去。

蕭翎緊隨身後,一口氣行出了白雲觀。

但見香客眾多,彼來此去,穿梭不絕,表麵觀察,誰也料想不到這座香客不絕的白雲觀,竟然是百花山莊中人棲居之地。

單宏章和蕭翎行到白雲觀外,隻見兩匹健馬,仍然拴在原處。

蕭翎扶著單宏章登上馬背,一麵低聲說道:“閣下很合作。”

單宏章道:“在下既然答應了你,自然要盡我之力,不過,在下也希望你能守信。”

蕭翎道:“這個,但請放心,隻要你不耍花招,在下自會遵守信約……”語聲一頓,接道:“咱們現在再往何處?”單宏章道:“帶你到家師宿居之地瞧瞧去吧!”一抖韁繩,向前奔去。

蕭翎緊追在單宏章身後,向前奔去。

一口氣奔行了二十餘裏,到了一座農莊前麵。

蕭翎目光轉動,隻見那農莊是一片茅舍聚集而成,四周竹籬圍起。

單宏章一帶馬頭,直向籬門衝去。

馬近竹籬,那籬門突然大開。

蕭翎心中暗道:這農莊表麵看去,不見一點防守,實際上,到處都有人監視。

心中念轉,人卻一夾馬背,緊隨著單宏章衝入籬門中去。

隻見兩個勁裝大漢,分由左右躍了出來,分別抓住兩人的馬韁。

單宏章暗中咬牙,翻身縱下馬背,口中說道:“大莊主呢?”左首一個青衣大漢,欠身應道:“大莊主已離此地……”目光卻盯注在蕭翎的身上打量。

單宏章輕輕咳了一聲,道:“這位白兄,有事求見大莊主。”

兩個勁裝大漢微一點首,牽著兩匹庭馬,行入一幢茅舍之中。

單宏章低聲說道:“白兄,請隨在兄弟身後,此地戒備森嚴,錯一步立刻有性命之憂。”

蕭翎道:“多謝單兄關顧。”

暗中留神四顧了一眼,但見四周一片寧靜,看不到一個人蹤,聽不到一點聲息。

隻有微風吹拂著樹葉,響起輕微的沙沙之屍單宏章大步而行,直向正中一幢茅舍之中行去。

蕭翎緊隨單宏章身後,進入室門。

隻見人影一閃,四個勁裝大漢,同時閃身而出,攔住了兩人去路,齊齊欠身說道:“少莊主。”

單宏章道:“大莊主去了多久?”左首一人應道:“去了不足一個時辰。”

四人雖然對那單宏章十分尊敬,但卻不肯讓開去路。

單宏章道:“現在何人主事?”仍由左首那勁裝大漢答道:“二莊主。”

單宏章道:“我要進去瞧瞧,是否也得通報一聲呢?”左首大漢應道:“少莊主自是不用,但這位……”單宏章接道:“這位白兄,是我的朋友。”

左首大漢應道:“和少莊主同來,在下等本不該攔阻,但格子莊主森嚴的禁令,實是無可奈何!還望少莊主多多原諒。”

單宏章冷笑一聲,道:“好,你們去替我通報吧!”左首大漢一抱拳,轉身而去。

另外三個大漢,卻仍然攔住了二人去路。

蕭翎心中暗道:這沈木風的命令,果然森嚴,連自己的弟子,也要身受限製。

片刻之後,那大漢急急奔了過來,道:“二莊主有請二位。”

言罷,四人同時退開,閃入門後。

蕭翎亦步亦趨,緊隨單宏章。

穿過茅舍,後麵是一條白沙鋪成的小徑。

蕭翎流目四顧,隻見那白沙小徑的兩側,是一道高逾一丈的竹籬,每隔丈餘,就有一個勁裝大漢守護著。

這小徑約八丈,行到盡處,又是一間很大的茅舍。

門口,站著四個佩刀大漢。

四大漢似是都認識單宏章,齊齊欠身說道:“見過少莊主。”

四人雖然對少莊主十分客氣,但卻也是和前麵四個大漢一樣,話雖講的好聽,就是不肯讓開去路。

單宏章道:“有勞通報二莊主一聲,就說在下求見。”

那佩刀大漢還未來及說話,周兆龍已經迎了出來,道:“賢侄……”目光突然轉注到蕭翎的身上,道:“這人是誰?”單宏章道:“他姓白,乃小侄一位朋友。”

周兆龍神情肅然他說道:“請他前麵坐吧!此地不便留客。”

單宏章道:“他隨小侄同來,有事晉謁大莊主。”

周兆龍道:“你師父已經離開此地了。”

單宏章回顧了蕭翎一眼,低聲對周兆龍道:“周二叔,他既是來此晉見家師,咱們似是不便拒人於千裏之外。”

周兆龍沉吟了一陣,道:“好吧,叫他進來,不過,不許東張西望,也不許多問什麽。”

單宏章回身望著蕭翎說道:“這是敝莊中的規戒,白兄隻好委屈一些了。”

蕭翎生恐周兆龍聽出自己的聲音,不敢答話,隻好微微點頭。

周兆龍低聲喝道:“你們讓開去路。”

四個佩刀大漢應了一聲,齊齊向一旁閃開。

單宏章回顧了蕭翎一眼,道:“小弟替自兄帶路。”

當先舉步而入。

蕭翎仍是不肯答話,隨在單宏章身後舉步而入。

周兆龍站在門側,看兩人步入室中之後,隨手掩上房門。

突然舉手,一把扣住了蕭翎的左手腕脈。

蕭翎雖已暗有戒備,但卻仍然讓他抓住。

單宏章聞聲停步,雙目盯注在蕭翎的臉上,打量了一陣,看他毫無驚慌之容,似是已胸有成竹,才轉眼望著周兆龍道:“周二叔,這是何意?”周兆龍冷然一笑,道:“賢侄這位朋友很可疑。”

單宏章道:“哪裏可疑了。”

周兆龍道:“他似是不喜說話,有如啞子一般。”

單宏章淡淡一笑,道,“他素來不喜多言,但卻並非啞子。”

周兆龍道:“好!那讓他說句話給我聽聽。”

蕭翎粗著嗓子,道:“二莊主這等手法,豈是迎客之道嗎?”周兆龍緩緩放開蕭翎的腕脈,微微一笑,道:“得罪了。”

搶在單宏章前麵,向前行去。

蕭翎暗道了兩聲僥幸,隨在後麵而行。

周兆龍帶兩人行到一間套房之中。

蕭翎的目光轉動,隻見這套房墨帷低垂,燃著兩隻蠟燭。

四周木倚上,分別坐著六個人。

周兆龍行到正中一張木椅上坐下,低聲對單宏章道:“你也坐下,我們在研商一件很重要的事。”

單宏章就身旁一張空椅上坐了下來。

蕭翎緊傍單宏章身側坐下。

目光轉動,暗自打量了四周之人一眼。

隻見六人之中,一個矮胖老者,身著黑衣,極似申三怪。

另一個老嫗,正是四川唐門的唐老太太。

另外四個,全都是身著紅衣的大漢。

四人一般衣著,臉色也一樣,蒼白如雪,不見血色。

打量過四個紅衣大漢之後,蕭翎心中一動,突然想到了沈木風的八大血影化身,暗道:瞧這四人模樣,頗似八大血影化身人物,難道周兆龍也能指揮四人不成……忖思之間,突聞周兆龍說道:“申兄適才所言,不會有錯嗎?”申三怪道:“不會錯,在下已經把經過詳情,飛函呈報大莊主。”

周兆龍道:“大莊主因要事必須離開,臨行之際,交代在下,和申兄詳談此事……”申三怪接道:“在下和那逍遙子會談之後,立時書成秘函一封,派遣刁全,井伽,把密函奉交單少莊主,轉呈大莊主,哪知剛剛派出兩人,在下亦得大莊主的飛鴿相告,隻好匆匆趕往會晤之地……”周兆龍接道:“大莊主放出飛鴿,召見申兄之後,突然間接到一應數十年不見的好友相召,匆匆趕去相晤,臨去之際,交代在下,和申兄詳細的研商此事。”

申三怪道:“大莊主臨去之際,可有什麽交代嗎?”周兆龍道:“事出突然,行時匆忙,隻交代我一句話……”申三怪道:“大莊主如何吩咐?”周兆龍道:“他說,關於申兄說起逍遙子和本門中的事,要我和申兄研商辦理。”

申三怪道:“要你二莊主研商辦理,那已是授權給你了!”周兆龍道:“那是說其間還有研商必要,不能輕率從事。”

申三怪道:“二莊主準備如何處理此事呢?”周兆龍微微一笑道:“坐收漁人之利,但時機還未成熟,區區之意,一切悉按你申兄之意進行,這其問稍有修改的是除去一事。”

申三怪道:“哪一件事?”周兆龍道:“暗中下毒一事,暫行中止,免得一旦被他發覺,反臉成仇,大莊主在此時,自然是不怕他們,區區恐怕難以應付。”

申三怪道:“在下同意二莊主的高見。”

周兆龍道:“那很好,其餘之事,都依計劃而行。”

申三怪道:“先讓他和武當衝突的安排,乃大莊主的設計,二莊主既要變更下毒的計劃,不知這方麵,是否也要修改?”周兆龍沉吟了一陣,道:“為了使得逍遙子信任咱們,在下之意,由申兄率部分高手,趕往接應他們一下,不過,一定要等到他們將勝未勝之際,再行出手,大莊主未在此地,在下不希望咱們在此的人手,有所損傷。”

申三怪道:“二莊主思慮周詳,在下甚是敬佩!”目光轉到單宏章胸臉上,接道,“少莊主對此有何高見?”單宏章起身說道:“家師既有吩咐,周二叔又設計精密,在下願為前驅。”

申三怪笑道:“這等事,怎敢有勞少莊主……”隻聽一個沉重的聲音,傳了進來,道:“稟告二莊主!”周兆龍道:“什麽事?”那沉重的聲音應道:“金花夫人求見。”

單宏章臉色一變,接道:“二莊主事務繁忙,無暇接見於她。

要她明日再來。”

室外人應道:“屬下已予拒絕,但她說有重要機密大事,非要見到二莊主不可。”

單宏章怒道:“這金花夫人如此無禮,咱們百花山莊的規戒。

對她是全無束縛……”周兆龍接道:“她是客居身份,有些不同,好在大事已決,要她進來無妨。”

單宏章眼看周兆龍答應了下來,心中雖然有些惴惴不安,但也不便插口多言。

但聞周兆龍高聲說道:“請她進來。”

那人應了一聲,轉身而去。

片刻之後,金花夫人滿臉含笑,快步行入室中。

隻見她目光轉動,先行打掠了室中形勢一眼,笑道:“看來你周二莊主,比起那沈大莊來架子還要大的多了。”

對這位滿身毒物,武功奇高、又放浪形骸的金花夫人,周兆龍似乎是毫無對付的辦法,乃淡淡一笑道:“夫人說笑了。”

金花夫人冷然一哂,道:“我說的都是實話,那沈大莊主在此之時,我若要見他,都是輕而易舉的事,但要見你周二莊主,卻得鵠候門外,等待通報。”

目光又轉到單宏章的臉上,揮揮手,道:“少莊主,你好啊!咱們好久不見了。”

單宏章擔心她提起蕭翎的事,哪知金花夫人卻是一字不提,心中大為寬慰,微微一笑道:“夫人好啊!”周兆龍緩緩說道:“夫人有何機要大事,現在可以說了。”

金花夫人輕輕咳了一聲,道:“我如不說有機要大事請見,隻怕二莊主不會見我了。”

周兆龍微微一笑,道:“夫人言重了。”

申三怪突然站起身子,對著周兆龍抱拳一禮,道:“屬下要先行一步。”

周兆龍道:“申兄請便。”

申三怪道:“失禮了。”

大步向外行去。

金花夫人站在門口處,正好攔住了申三怪的去路。

眼看申三怪行來,仍是站著不動。

申三怪無可奈何,隻好一拱手,道:“夫人請讓讓去路如何?”金花夫人洪聲說道:“我瞧到一群和尚,到了長沙!”周兆龍道:“那和尚一行幾人?”金花夫人道:“一行五人,兩個老的,三個小的。”

周兆龍道:“那兩個者的有多大年紀?”金花夫人道:“那兩個老的嗎?少說點,也有七八十歲了。”

周兆龍道:“是不是少林寺的僧人?”金花夫人道:“他們臉上沒有寫字,我又沒有問他們,如阿知曉呢?”周兆龍苦笑,一下,道:“夫人又說笑了……”輕輕咳了一聲,接道:“他們是否會武功,夫人總可以瞧得出來吧!”金花夫人道:“照我的看法,個個都是第一流的高手。”

申三怪低聲說道:“看來,定然是少林寺中的高僧了。”

金花夫人道:“這消息,二莊主可是早已知曉了嗎?”周兆龍道:“不知道,聽得夫人之言,在下才知曉此事。”

金花夫人道:“奇怪呀!咱們百花山莊不是在長沙布有很多的眼線嗎?這等大事,怎麽他們也不通報?”周兆龍道:“想是他們通報較慢,不如夫人動作迅快!”蕭翎心中暗道:這金花夫人遊戲人間,沈木風不在此地,周兆龍更是拿她無法,這幾句話不知說的是真是假?但聞金花夫人應道:“我瞧到和尚之後,又在長沙城中轉了圈才來,如是他們要通報,早該來報給你了,我想啊,他們定然是沒有瞧到。”

周兆龍道:“不會吧?”金花夫人淡淡一笑,道:“好吧!那二莊主就等著他們報告,我不說了。”

說完話,突然轉頭向外行去。

周兆龍大為吃驚,急急說道:“夫人留步。”

金花夫人停下腳步,回頭笑誼:“什麽事啊!二莊主。”

她把一樁重大事有,安排於喜怒笑罵之中,使得周兆龍全然無法對付。

周兆龍心中雖是十分氣憤,但表麵之上,又不得不裝出笑容,道:“夫人可瞧到那幾個和尚行向何處嗎?”金花夫人道:“我隻瞧到他們進了長沙城,至於到哪裏,就不曉得了。”

申三怪冷哼一聲,道:“夫人既然瞧出了他們都是第一流的高手,為什麽不迫蹤他們呢?”金花夫人道:“一則咱們百花山莊中,在長沙城布有很多眼線,用不著我去操心;二則我一個婦道人家,不能緊跟著幾個和尚不放啊!”申三怪一側身子,道:“金花夫人說的不錯,那些人八成是少林寺中的和尚了,在下不能久留,還望二莊主即刻派人追查。”

周兆龍道:“申兄自管請便,不用分心於此事。”

申三怪一側身,從金花夫人身側閃過,匆匆出室而去。

周兆龍目光轉到單宏章的身上,道:“此事要有勞賢侄一行了。”

單宏章道:“小侄遵命。”

起身招呼蕭翎道:“白兄,請和在下一起去吧!”蕭翎起身追隨在單宏章身後而行。

單宏章帶著蕭翎離開茅舍,一路急行,奔到了五裏外一處麻密的樹林之中,道:“蕭兄,在下很守信諾吧?”蕭翎道:“所以,我也要對你守諾。”

伸手拍活了單宏章數處被點的穴道。

單宏章聳聳肩膀道:“在下一生中,第一次受人這等逼迫。”

蕭翎道:“有了第一次,難免要有第二次,少莊主在長沙的行動還望能小心一些,別讓在下再遇到你。”

單宏章道:“多謝關照,下一次,在下自然會小心一些。”

言罷,轉身出林,疾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