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小釵

第四十四回 玉殞香消

逍遙子道:“蕭大俠這般不信任貧道,要貧道如何能夠信任過你呢?”蕭翎道:“咱們誰也不用信任誰,一切都要按部就班做去,現在,在下想先渡過此潭。”

逍遙子略一沉吟,道:“好!你們兩位上來吧!”蕭翎低聲說道:“巫姑娘,咱們躍上木筏,一切由在下對付,姑娘不用開口,也不用多管閑事。”

巫蓉點點頭,嫣然一笑,躍上木筏。

蕭翎緊隨著登上木筏。

逍遙子低聲說道:“蕭翎,張放武功秘錄,可帶在身上嗎?”蕭翎道:“咱們還未談好,恕在下不便奉告。”

逍遙子舉手一探,木筏已向前麵行去,輕輕咳了一聲,道:“咱們在登上對岸之前,必須談好,如是不能談妥,對岸就是五龍大陣,蕭大俠登上岸不過五丈,就要陷入了五龍大陣之中。”

蕭翎道:“道長可以說出救我等三人之法了。”

逍遙子突然重重咳了一聲,木筏停在潭心,道:“救兩位的辦法嗎,就在這潭水之中。”

蕭翎抬頭看去,木筏距對岸還有三丈多些,四丈不到,自己或可冒險一試,但巫蓉是萬萬無能躍登對岸,此時此情之下,自然是不能棄她不管了……心中念頭轉動,口裏說道:“道長可是知在下不會水中工夫,準備在木筏上施展手腳?”逍遙子搖搖頭,低聲說道:“非也,蕭大決盡你目力,四麵看看,你能看得多遠?”這時,夜幕已垂,兩麵峭壁夾峙,穀中更見黑暗。

蕭翎流目四顧了一眼道:“可看五丈左右。”

逍遙子道:“這就是了,以你蕭大俠的目光,隻不過能看得四五丈遠,沈木風埋伏山峰監視貧道之人,武功自是難比你蕭翎,他們此時已然無法看到咱們了。”

蕭翎道:“這和道長相救我們之法,有何關連,在下想不明白。”

逍遙子道:“很簡單,貧道要李代桃僵之法,安排一個假的蕭翎,去闖五龍大陣……”蕭翎接道:“就算有人假冒在下,去闖五龍大陣,在下等又如何逃出此穀呢?又如何去救那百裏姑娘?”逍遙子低聲說道:“一把火燒去五龍……”蕭翎道:“也燒死那假的蕭翎。”

逍遙子道:“這和你無關,不勞費心。”

蕭翎道:“百裏姑娘呢?”逍遙子道:“貧道已查看過地勢形態,一施展火攻,不但燒死五龍,而且也將燒亂沈木風的陣角,我已早布內應,火起之後,自有人帶那百裏冰姑娘和咱們會合。”

蕭翎道:“那人是誰?”逍遙子道:“這個嘛,在下已有安排,此事和閣下無關。”

蕭翎道:“自然有關了,在下要知曉那人是何許人物,看他是否有能力救出那百裏姑娘。”

逍遙子道:“就算貧道告訴你,你也不知曉他是誰。”

蕭翎早已暗中打量過四麵的景物,心中卻想著對敵之法,覺出隻有出手生擒逍遙子,才能平安的渡過這片水麵,但此人武功高強,如是想出手一擊就生擒於他,實非易箏,必得在他全然無備之下出手,才能有望。

這一擊關係著成敗生死,是以蕭翎絲毫不敢大意,口中笑道:“道長安排那假冒在下之人,又在何處呢?”逍遙子右腳在木筏上連點三響,水花一冒,一個身著油綢子水衣褲的人,突然由水中翻上木排。

敢情那大漢就躲在水中木筏之下。

蕭翎心中暗道:糟糕,原來有兩個敵人,現在又多上一個了。

逍遙子輕輕咳了一聲,道:“你脫下水衣水褲。”

那大漢應了一聲,脫下水衣水褲。

逍遙子道:“蕭大俠天生英俊之貌,遍天下隻怕很難找出一個像你之人,因此,貧道隻好找一個身材類似的人,好在那五龍神智不清,身披重甲鱗衣,量他們也無法瞧出蕭大俠。”

蕭翎仔細打量那人一眼,果然身材和自己相差無幾,心中暗道:看來,這逍遙子是早有準備了。

當下說道:“在下還有一點不解之處,請教道長。”

逍遙子道:“什麽事?”蕭翎道:“如是道長取得簫王張放秘錄,如何逃過沈木風的追擊?”逍遙子道:“這是貧道的事,用不著和蕭大俠研商吧!”蕭翎道:“好!就依道長之意,帶我們渡過吧!”逍遙子微微一笑,道:“並非貧道以小人之心貶君子之腹,隻因咱們在敵對相處之境,貧道不得不小心一些。”

蕭翎道:“道長可是要在下先把那蕭王張放的武功私錄,交忖道長,是嗎?”逍遙子道:“那樣大不公平,貧道隻要蕭大俠取出那張放秘錄瞧瞧;然後仍由你蕭大俠保管,屆時,咱們一手交人,一手交那秘錄,彼此誰也不要取巧,不知蕭大俠意下如何?”蕭翎道:“此時此地,時機不宜!”逍遙子道:“這話怎麽說?”蕭翎道:“過了這片潭水,再看不遲。”

逍遙子道:“因為蕭大俠不會水中工夫,不願在水中和貧道鬧翻,是嗎?”蕭翎心中暗道:我輕易不用詐術,謊言,今為形勢所迫,使用一次,就要被人當場拆穿。

心中念轉,口中卻冷冷說道:“道長認為這區區一片潭水,就能使我蕭翎屈服,聽憑擺布?”逍遙子道:“瞧瞧蕭大俠懷中秘籍,不算過苛之求吧!蕭大俠來此之前,可能把秘籍交付他人,如是果有此事,貧道甘冒奇險,相助閣下,豈不是白費了一番心機嗎?”蕭翎暗道:糟糕!非被他逼得露出馬腳不可。

隻聽巫蓉冷冷說道:“不用看了。”

逍遙子微微一怔,道:“為什麽?”巫蓉道:“因為你們已經中了毒,就算把簫王張放的武功秘錄給你,你也沒有機會學了。”

逍遙子怔了一怔,道:“有這等事?”巫蓉道:“你不信,是嗎?”逍遙子道:“貧道和令祖母有過交往,對她用毒之能,十分敬佩,因此,對你也十分留心,自從登舟之後,貧道一直注意著你的舉動,你雙手未動過,如何下毒?”巫蓉隨口答道:“自我記事,就沒有見過你和我奶奶有來往過……”逍遙子道:“貧道說這話。

二十多年了,那時,你大概還未出世。”

巫蓉答造:“這就是了,我奶奶退隱之後,已經研究出一種新的下毒之法!”逍遙子道:“這個我還未曾聽聞過,不知是什麽下毒之法?”巫蓉答道:“隔物傳毒,刀上、劍上,都可傳毒!”逍遙子笑道:“如若貧道的記憶不錯,咱們似乎是未動過手。”

巫蓉道:“但你站在木筏上,我借著木筏傳過奇毒。”

逍遙子呆了一呆,道:“當真嗎?”巫蓉道:“不信你就運氣試試!”逍遙子心中暗道: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當下運氣相試。

巫蓉就在他運氣分神之時,輕輕揮手一彈。

她早已預謀,等待機會,悄然移位,隻待順風吹來,才接口說話。

逍遙子運氣一試,並無中毒之征,不禁冷笑一聲,道:“小丫頭,竟敢向貧道用詐。”

巫蓉道:“我說的千真萬確,不信你再試試。”

一般人運氣之後,大都要深深吸一口氣,逍遙子亦不例外,當下長長吸一口氣。

隻覺一股異味,撲入鼻中。

原來,巫蓉並無隔物傳毒之能,隻是施詐騙他運氣相試,然後,才借風勢放毒。

逍遙子一生精明,卻未料到巫蓉人小鬼大,騙他上當。

固然,逍遙子因震於巫婆婆用毒之能,才信了巫蓉隔物傳毒的謊言。

但他究竟是一代雄才、高手,覺得有異,立時警覺,左手一揮,疾向巫蓉劈去。

蕭翎身子一側,右手揚起,接下逍遙子一掌。

雙方掌力接實,響起了一聲大震。

巫蓉急急叫道:“蕭兄,別讓他搶到上風。”

她這奉告蕭翎之言,也無疑告訴了逍遙子,順風放毒。

逍遙子一麵閉住呼吸,一麵側身搶攻,希望能搶到上風。

原來,他自知已經中毒,雖然及時警覺,中毒不深,但巫婆婆調合之毒,都是奇烈無比,隻有在毒性未發之前,把蕭翎逼向下風讓他也中巫蓉施放之毒。

但因蕭翎連番奇遇,武功進境奇速,逍遙子雖然搶了先機,但連攻數招,均為蕭翎逼退。

雙方動手相搏數招,也就不過是眨眼間工夫,那僵直的青衫入和黑衣人,已同時出手,攻向蕭翎兩側。

蕭翎右手屈指彈出,一縷暗勁,破空而出。

這正是少林寺彈指神功。

那彈指神功厲害處,在功力到了火候之後,彈出的暗勁,無聲無息,使人在不知不覺之間,身遭擊中。

蕭翎因覺那彈指神功,似是比那修羅指力更高一層,這些時日之中,對這門工夫,日夜苦修,進境甚速。

那黑衣大漢入還未欺近蕭翎身側,突覺右胸一麻,被蕭翎彈指神功,擊中穴道,站立不穩,一交跌下潭去。

砰的一聲,水花四濺。

逍遙子微微一怔,幾乎吃蕭翎掌勢擊中,心中暗道:這小子的武功,似是又長進了不少,看來,隻有在水中擒他一途了。

心中念轉,縱身一躍,飛落水中,同時大聲叫那青衣人道:“快下來。”

蕭翎目睹逍遙子躍入水中,已了然他用心,要掀翻木筏,準備在水中生禽自己和巫蓉,哪裏還容那青衫人躍入水中,當下左手一抬,硬接那青衣人一拿,右手卻斜裏伸出,扣拿那青衣人的脈穴。

但聞波的一聲,雙掌接實,蕭翎竟然被震得向後退了一步。

這青衣人奇高的功力,大出了蕭翎意料之外,心中暗道:此人掌力之強,實不在那逍遙子的掌力之下。

那青衣人,掌力雖然強猛卜但舉動卻是有欠靈活,蕭翎疾快攻出的右手,竟然一把擒拿住了他的腕脈要穴。

這一次,又是大出了蕭翎的意料之外。

原來,以那青衣人掌上雄渾的掌力而論,其不該避不過這一擊。

這不過一眨眼間的時光,那青衣人聽逍遙子呼叫之言,跳入潭中時,右手脈門,已為蕭翎拿住。

那青衣人反應出奇的遲緩,隻管遵從那逍遙子的命令,也不管右手是否已被人扣拿住了脈穴,奪身向水中跳去。

蕭翎也想不到,拿住他脈穴之後,他竟然仍然向水中衝去。

不禁心中一震,暗道:“這人不知練的什麽武功,似是他這手臂。

四肢,都和他無關。”

蕭翎怕弄翻木筏,不敢用力拖他,大跨一步,左手一揮,切了下去。

但聞咋嚏一聲,那青衣人一條手臂,被蕭翎一掌切斷。

同時右手一鬆,那青衣人如願以償地跳入水中,口中卻發出一聲悶哼。

顯然,蕭翎一掌切斷那青衣人的右臂、已使他感覺到痛苦。

蕭翎冷笑一聲,道:“我還道你不知疼痛呢!原來你也會感覺到骨折之疼……”語聲未落,突然一晃,腳下木筏,直向一側翻去。

蕭翎急急移動身子,施展千斤墜的身法,向下壓去,穩住木筏,回頭對巫蓉道:“蓉姑娘,在水中下毒。”

這句話說得聲音甚高,似是有意讓逍遙子等聽到。

巫蓉目注蕭翎,微一搖首,口中卻大聲叫道:“逍遙前輩,你們三人都已中毒,雖然你內功深厚,可抗拒一時,但也支持不過一盞熱茶工夫,毒性就要發作,隻要我們能穩住木筏,便可以跳到岸上,你們似是隻有死亡一途了。”

隻見水花一冒,逍遙子露出一個腦袋,道:“我把你翻入水中,生擒你們兩人之後,不怕找不到解藥。”

巫蓉道:“好,蕭兄,咱們躍向岸上,讓他們毒發而死。”

逍遙子看那木筏,距岸邊不過三丈,他們一躍登岸,決非難事,放下臉說道:“賢侄女,可是準備和我談談條件嗎?”巫蓉道:“是啊!隻是不知你是否肯答應?”逍遙子道:“隻要公平,咱們不妨談談。”

巫蓉道:“你們在水中,推動木筏;把我們送到對岸,我就奉贈三粒解藥。”

逍遙子道:“我如何能相信你?”巫蓉道:“此時此情,隻怕你非要相信不可了。”

逍遙子道:“條件我倒是願意答應,不過你要找個保人。”

巫蓉道:“哪裏去找保人?”逍遙子道:“你身旁站的正好是保人呀!”巫蓉道:“蕭大俠!”逍遙子道:“那就要蕭大俠作保吧!”巫蓉回眸一笑,道:“蕭兄,願不願保我,我們女孩子家,有很多話,可以說了不算。”

蕭翎冷冷說道:“逍遙子,隻要你不再施展詭計,把我等送登岸上,在下當可擔保巫姑娘給你們三粒解藥。”

逍遙子道:“蕭大俠一言九鼎,不能和巫姑娘同日而語,我們送你門過去。”

言罷,隱入水中不見。

果然,足下木筏,緩緩向對岸行去。

蕭翎暗中運氣戒備,防那遣遙子暗中搗鬼。

隻覺木筏行速甚快,片刻間,已到了對岸。

蕭翎,巫蓉,不待那木筏靠好,縱身一躍,登上實地。

隻見水花一冒,逍遙子躍登上岸,道:“蕭大決,你說過的話,莫是不算?”蕭翎道:“焉有不算之理……”回目一顧巫蓉,道:“給他們解藥。”

巫蓉拿出三粒藥丸,一抖手,投了過去,道:“我奶奶如非受你蠱惑,此刻她還好好的活著,這筆帳我要記在你的身上了。”

逍遙子接過解藥,不理會巫蓉,卻望著蕭翎長長歎息一聲,道:“蕭大俠的武功,似是又長進了許多,貧道偷雞不著蝕把米,並非是貧道計算有錯,實是你蕭大俠武功進境,大出了常情預料。”

蕭翎冷冷說道:“道長可是仍想和蕭某談交易嗎?”逍遙子苦笑一下,道:“此時此刻,貧道無以憑仗,交易自然是談不成了。”

回手對水潭一招,接道:“你們上來。”

但見水波翻花,那青衣人和黑衣大漢,一起行了過來。

那青衣人軟軟垂著一條手臂,顯是時間關節已脫。

逍遙子分給兩人各一粒解藥,道:“吃下去。”

蕭翎冷笑一聲,道:“看來閣下還是不肯信那丹丸是解毒之藥,要我蕭某擔保何用?”逍遙子淡淡一笑,把手中藥物吞了下去,道:“此等情勢之下,兩位也用不著再下毒了!”蕭翎望了那青衣人一眼,道:“在下想請教道長一事。”

逍遙子道:“不客氣,蕭大俠隻管問,貧道知無不言。”

蕭翎目光投注在那青衣人身上,道:“這位兄台練的什麽武功?”逍遙子道:“很少人練的僵屍功。”

蕭翎道:“多承指教……”語聲一頓,接道:“我們就要過那五龍大陣,閣下可以走了。”

逍遙子道:“蕭大俠多多保重,那五龍大陣,凶險無比。”

蕭翎道:“在下知道了,不勞費心。”

逍遙子躍上木筏,那青衣人和黑衣大漢,也隨著登上木筏,劃向對麵。

蕭翎仰臉望著滿天星鬥,長長籲一口氣,道:“蓉姑娘!”巫蓉道:“什麽事?”蕭翎道:“百花山莊中最厲害的人物,就是這五龍大陣……”巫蓉接道:“五龍大陣,有多少人布成?”蕭翎道:“五龍大陣,自然是五個人了!”巫蓉道:“五個人有什麽好怕的?”蕭翎道:“那五龍大陣變化如何,我無法了然,不過,那沈木風對五龍卻非常的重視。”

巫蓉接道:“你見過五龍沒有?”蕭翎道:“五龍成陣,在下沒有見過,不過,我卻鬥過五龍之一!”巫蓉道:“是何模樣,為何稱人作龍?”蕭翎道:“他們穿著一種特製的奇服,全身鱗光閃閃,刀槍不入。”

巫蓉點點頭,道:“原來如此。”

蕭翎道:“據我推想,那五龍身受的控製,絕非如此而已。

也許還有一種特殊的藥物,使他們能有超異常人的豪勇……”語聲一頓,接道:“因此,盡可放手對付五龍,你盡管施毒對付他們。”

巫蓉點頭道,“我記下了。”

蕭翎探手入懷,摸出短劍,映照著星光,望了一眼,道:“五龍可能因穿著恃製的衣服,在轉動時不夠靈活……”巫蓉接道:“多謝蕭兄關顧。”

蕭翎道:“這番搏鬥,必然是凶險異常,在下恐怕無能顧到姑娘,你要自行珍重了。”

大步向前行去。

巫蓉緊隨在蕭翎身後而進,心中暗道:他一向豪氣幹雲,此番卻不厭其煩地再三提示於我,小心應付,想來那五龍,走極凶惡。

當下凝神提氣,戒備而行。

兩人行約十餘丈,突見火光一閃,亮起了兩支火把,火光照耀下,隻見一個身著黑衣的勁裝大漢,站在峭壁下一塊大岩石上,高聲說道:“來人可是蕭翎嗎?”蕭翎道:“不錯,閣下什麽人?”那大漢緩緩說道:“在下無名小卒,說出姓名,蕭大俠也不知曉。”

突然跳下巨岩,隱失不見。

但見火光連閃,片刻之間,四麵亮起了十幾支火把,把一段峽穀,照得一片通明。

蕭翎心中暗道:“我何苦一定要鬥五龍,趁他們陣勢還未發動之前,何不借機闖過。”

主意打定,低聲說道:“蓉姑娘,咱們快闖過去。”

當先向前奔去。

火光下,隻見銀光流動,兩個鱗光閃閃的怪物,疾躍而出,攔住了蕭翎的去路。

蕭翎陡然停下腳步,道:“蓉姑娘,退後一些。”

巫蓉凝目望去,隻見那兩個怪人,全身上下,都是閃光的鱗片,隻露出一對凶光四射的眼睛,兩隻手臂上的鱗片,色呈血紅,五個指尖處藍芒閃動,顯是,除了紅鱗之外,還裝有尖利的淬毒鋼指。

巫蓉心中暗道:這兩個人打扮的和澤物一般、如非先聽說過,驟見此物,必然駭一大跳。

心中念轉,雙手齊齊向外一彈,兩股白色的粉未,應手而出。

隻見左首怪人右手一揮,波的一掌,迎著毒粉拍去。

巫蓉彈出的毒粉,吃那怪人一掌,反擊的倒飛過來。

蕭翎一吸氣,疾退五尺,低聲說道:“姑娘退遠些,他們都在那堅硬的鱗甲保護之下,看樣子是不畏奇毒了。”

隻見右首怪人身子向前一探,疾快無倫地撲向蕭翎。

蕭翎一提氣,身子飄飛而起,斜斜躍出八尺多遠。

左首怪人緊隨著發動,疾快地撲向巫蓉。

巫蓉隻見一團光影,揮舞兩臂撲來,心中大是驚駭,急急向一側閃去。

但那怪人來勢太快,巫蓉讓避不及、但聞唰的一聲,巫蓉身著衣服,被那怪人指鋒掛上,撕下了一片。

也不過是毫厘之差,就要抓中巫蓉的肌膚。

巫蓉一件長衫被那怪人撕裂一半,露出貼身之衣,露出了雪白肌膚。

那原本撲向蕭翎的怪人,卻突然一轉頭,反向巫蓉撲去。

巫蓉驚魂未走,那怪人血紅的鱗臂,挾著藍芒閃閃的指尖,已到頭頂。

蕭翎大聲喝道:“姑娘小心。”

右手一彈,用出彈指神功,一股暗勁,疾湧而到。

勢在意先,彈指擊出,人才呼叫出聲。

那怪人右臂被蕭翎暗勁擊中,掌勢一偏,巫蓉柳腰一搖,奔向蕭翎。

他穿著紅鱗堅厚,蕭翎彈指神功,並未能使他受傷。

隻見身隨臂轉,打了一個轉身,突然躍飛而起,疾撲蕭翎。

這怪人雖然穿著堅厚的厚衣,但舉動卻很靈活,撲擊之勢,更是快捷無倫。

蕭翎的左手一抬,劈出一掌。

那怪人右手迎向蕭翎掌勢,硬接一掌。

蕭翎亦想借機會,試驗一下,這些人的內功如何,手上套有千年蛟皮手套,也不畏他們鋒利的指鋒所傷。

砰的一聲,雙掌接實,那怪人被震得退了一步。

這一次硬拚掌力之中,蕭翎用出了七成功力,但自己亦覺得手指一麻。

蕭翎拚過一掌,立時縱身而起,又向左側橫裏躍出五尺。

原來,他已從一接掌勢之中,覺出這人有很堅硬的鱗甲護身,如若和他們動手硬拚,隻怕很難傷得他們,隻宜智取才有勝望。

就在他心念轉動間,左右兩側,又出現三個怪人,把蕭翎和巫蓉圍在中間。

巫蓉衣服被人扯破,露出部分肌膚,心中對那怪人已生極大的畏懼,眼看又有三個怪人出現,不禁大感害怕,急道:“蕭兄,又有三個。”

蕭翎伺目一顧,隻見那三個現身怪人,各占了一個方位,停步未動,當下說道:“一共隻有五個,不會再有了……”聲音突然放得很低,接道:“此時,保命要緊,姑娘將就著把破衣穿好吧!”原來,巫蓉雙手各抓住破衫一角,遮掩著露出的肌膚。

巫蓉點點頭,用手把破衣結在身上,雖然仍有部分肌膚露在外麵,也無法顧及了。

蕭翎隻覺她楚楚可憐,武功又不高,極需自己的愛護,但麵對著五龍的合擊威力,實有著力難勝任之感,不禁歎息一聲,道:“在下實不該帶姑娘同來。”

巫蓉精神一振,道:“不用為我擔心,放手對付強敵,我自會珍重自己。”

言來,卻有些口齒不清。

日前她嚼舌求死,後為蕭翎所救,平時,說話尚可運用自如,但此刻,衣服被人扯去,心中又羞又怕,說話時,就有些運轉不靈,語言不清。

蕭翎知她已為適才那怪人一擊嚇壞,心中餘悸猶存、當下柔聲說道:“蓉姑娘,他們也是人,隻不過,他們披上了堅硬鱗甲,看上去形狀怪異,不似人佯,適才姑娘破那飛虎大陣的豪氣、膽識,須眉難及,勇不畏死,這五龍怪人,想也不會放在心上了。”

這幾句話,果然發生了很大的效用,巫蓉嫣然一笑,道:“他們也是人啊!我為什麽怕他們。”

精神一震,伸手摸出了兩把毒針,握在手中。

蕭翎看她情緒漸定,暗暗吐一口氣。

這時五龍已布成合圍之陣,緩緩向兩人停身之處逼近。

蕭翎目光轉動,掃了五龍一眼,高聲說道:“諸位隻不過憑仗身上的堅硬鱗甲,不畏刀劍,但在下手中這柄短劍,乃是千古寶刃,斬金切玉,削鐵如泥!諸位小心了。”

口中說話,暗中卻留心著五人的反應。

果然,五人聽得蕭翎之言,停下逼進之勢。

顯然這些人都還神智清明,也知曉斬鐵寶刃,正是自己的克星,心中有些畏怯。

蕭翎哈哈一笑,道:“諸位可是有些怕了嗎?”陡然飛躍而起,撲向正東方位。

原來,蕭翎自知難免一場苦戰,如其讓他們全陣發動,還不如自己先攻,如能傷得一兩個人,也好使他們合擊的威力減小。

那人眼看蕭翎撲來,立時一躍而起,竟是直向蕭翎迎撞過木同時,東南正北兩個方位上的怪人也飛躍而起,撲了過來。

六隻血紅的手臂,分由不同的方向,抓向蕭翎。

蕭翎身懸半空,看敵人來勢猛惡,心中亦不禁為之一震,急沉丹田真氣,向前撲撞的身子,陡然向下落去,右臂伸出,短劍改向東南方位撲來的怪人削去。

合擊之勢,雖然嚴密,,但蕭翎應變之能,更是高明。

雙方動作均極快速,一錯而過,寒芒過處鮮血噴灑。

雙方腳落實地,已經錯開了一丈多遠。

回頭望去,隻見一根帶著鋼鋒鱗甲的手指,跌落在實地之上。

原來。

蕭翎中途易劍擊敵,那怪人閃避不及,吃蕭翎一劍,斬斷了一根手指。

這當兒,突然響起了一聲刺耳的尖叫聲,傳入耳際。

轉目望去,隻見巫蓉被一個怪人抓住舉起,指上鋼甲,己然深陷入巫蓉肌膚之中,鮮血淋漓而下。

蕭翎隻覺心頭火起,長嘯一聲,飛身而起,身劍合一,直向那怪人衝去。

他在急怒之下,不覺運起了全身功力,施展出馭劍術。

這正是莊山貝傳他劍道中最高的境界,馭劍取敵,平日他練習無成,今日一急,竟然用了出來。

但見寒芒閃過,隻見一個怪人,卻疾躍而起,迎向蕭翎。

寒芒飛閃,響起了一聲慘叫。

鮮血噴灑中,一物砰然墜地。

回目望去,隻見那怪人,鱗甲破裂,前胸處鮮血仍然不停地湧出。

原來,蕭翎施展馭劍術,一擊之下,利劍破堅甲,刺中那怪人心髒要害,當場氣絕而逝。

其他四個身披堅甲的大漢,眼看蕭翎揮劍一擊,如此威勢,也不禁為之一怔。

巫蓉被一個怪人抓住,高高舉起,那怪人掌上鱗甲和指上鋼鋒,大部深陷於巫蓉肌膚,痛徹心肺,失聲呼叫,但她手中仍然牢牢握著毒針。

蕭翎仗利劍博殺一龍,其餘四人為蕭翎威勢震駭,一時間呆在當地。

巫蓉暗中咬牙,乘敵不備,右臂用力一掙,掙脫了那怪人掌握。

但那怪人掌指上的鱗甲、鋼鋒,都已深入巫蓉肌肉,巫蓉運力一掙,右臂雖然已掙脫,但卻皮開肉綻,可見臂上白骨。

景象淒慘,觸目驚心。

巫蓉自知已難再活,口中大聲喝道:“蕭郎!得君片刻溫存,妾願已足,有緣來生見。”

口中說話,右手一把毒針,全力向那怪人眼中刺去。

這些怪人,全身都為堅硬的鱗甲掩護,隻有雙目上無物相護。

那怪人驟不及防,吃巫蓉毒針,刺入目中,慘呼一聲,雙下一扯,生生把巫蓉撕成兩半,投擲於兩丈之外。

巫蓉針上之毒,奇烈無比,一把毒針,刺入目中;那份痛苦,極難忍受,那怪人摔出巫蓉之後,一手蒙麵,一手懸空揮舞,口中不住地大聲呼叫。

聲音如傷禽怒嘯,刺耳異常。

這不過一瞬間的事情,蕭翎想救巫蓉。

已知不及。

眼看她奇慘死狀,又激起了蕭翎殺機,怒喝一聲,縱身而上,揮劍掃出。

那怪人毒針刺目,視線不清,再加毒性發作,其狀如狂,神誌早已迷亂。

蕭翎揮劍擊來,他哪裏還知閃避。

寒芒過處,鱗甲紛紛落地,一條左臂,應手而落。

就在那怪人斷臂的同時,幾聲厲嘯響起,另外三個怪人,同時躍起,撲向蕭翎。

蕭翎一劍得手,身子一側,閃到那斷臂怪人身後,飛起一腳,踢在那怪人後臀之上。

那斷臂人身不由己地向前而撲,按在左目的右手,急揮而出。

此刻,他已神智迷亂,哪裏還能分清敵我,擊出右掌,正好撞向另一個同伴身上。

正東方位疾撲而來的怪人,閃避不及,被那斷臂人一掌擊中前胸。

斷臂人連受重傷,垂死發掌,乃是畢生功力所聚。

隻聽砰的一聲大震,那正東方位撲來的怪人,向前躍的身子,竟然被他一掌打得跌落實地之上。

但那斷臂怪人一掌擊出之後,全身潛力已盡,身子搖搖欲倒。

蕭翎殺機已動,疾行一步,短劍一揮,插入那斷臂人的後心。

右腳同時飛起,踢在那怪人的後胯。

隻聽一聲悶哼,斷臂人吃蕭翎一劍,腳踢出七八步遠,屍體摔倒地上。

五龍二死一傷,陣角已亂。

蕭翎卻豪氣大生,準備寶刃,一舉間,盡殲五龍。

這當兒,突聞一陣淒厲的哨聲傳來,兩個未傷怪人,突然回身而奔。

那摔倒在地上的怪人,也掙紮而起,回頭奔去。

兩側高燃的火把,出同時熄去。

事情發生得太過突然,五龍也撤退得特別快速,蕭翎怔了一怔,幾人已走得蹤影不見。

山穀中恢複一片黑暗。

蕭翎仰臉望著天上的星辰。

長長籲一口氣,閉上雙目,侍視覺適應了暗夜之後,才睜開雙目,緩緩行到巫蓉身前,黯然說道:“姑娘為助在下,不幸而亡,區區救援不及,心中感慨萬分,在下隻有搏殺五龍,以慰姑娘芳魂。”

說聲微微一頓,接道:“隻是此刻在下無法在此多留,待在下殺過五龍,再設白燭素花,奠祭姑娘在天之靈。”

言罷,撿起山石,掩起了巫蓉的屍體,對那壘起的石塚,拜了一拜,轉身向前。

這時、天若含悲,烏雲密布,掩去了一天繁星。

幽靜的山穀中一片黑,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蕭翎長長吸一口氣,抖落一身哀傷,大步向前行去,心中暗暗盤算道:“過了五龍大陣,我已經過了七陣,那第八陣乃是最後一陣,埋伏的人手,必定最為凶猛,不知是何等人物。”

一麵提氣戒備,一麵大步向前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