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小釵

第六十回 殲魔武林太平

忘清師太道:“老尼參悟禪功,雖未通神,但自信對星卜相人之術,成就很大,我為私情離庵,不計成敗一擲,以求無愧張家祖先,但也希望能稍盡綿薄,解你們六情之網,老尼願暢所欲言,信不信由你們自決了。”

目光轉到蕭翎的臉上,瞧了一陣,道,“老尼奉贈一句話,寧為多情苦、莫作負心人。”

目光又轉到嶽小釵的臉上,接道:“蕭翎並非超人,你覺得他對你的敬重,那隻是幼時對你崇敬之心,十分強烈,一時間,無法把男女間那一種強烈的情愛,形諸於外罷了,其實,他內心對你迷戀之深,不在俊兒之下。”

嶽小釵望了蕭翎一眼,黯然一歎。

忘情師太道:“老尼不願再說了,言盡於此,你們自做主意。”

洪婆婆一抖竹杖,道:“咱們該動手了。”

忘情師太道,“洪施主就用手中竹杖,和我過招?”洪婆婆道,“老身用的習慣了,和兵刃一樣順手。”

忘情師太一揮手中白尾拂塵,道:“好!老尼用拂塵接你竹杖。”

洪婆婆欺上兩步,揚起手中竹杖,正待擊下,心中突然一動,道,“一動上手,咱們定要有一人受傷,老身想起一事,想先問個明白!”忘情師大道:“什麽事?”洪婆婆道:“神風幫和我老婆子素無過節,他們為什麽要侵犯我洗心茅舍?”忘情師大道:“這個老尼不知。”

洪婆婆道:“就算你知道了,也不肯講出口來,是嗎?”忘情師太道:“老尼代你查問……”回頭喝道:“張成,你過來。”

張成大步行了過來,道:“大姑娘有何吩咐?”忘情師太道:“你們邀了神風幫?”張成結結巴巴道:“老夫人不知大姑娘肯來幫忙,因而邀請了神風幫,早知大姑娘肯來,自然不會邀他們了。”

蕭翎接道:“既能邀請了神風幫,想必還有別的人了。”

忘情師太道:“張成,還邀請了什麽人?”張成道:“這個老奴不知。”

忘情師太道:“講實話。”

張成道:“老奴,老奴的確是……”隻聽一個尖厲的聲音接道:“不要逼他,要問就請問我。”

張成突然挺身而起,舉步行了過來。

張成道:“老夫人,您傷得很重,雖然服下了大姑娘的靈丹,也不能太大意啊!”張夫人冷笑一聲,道:“我這大年紀,死而何憾,辦不好俊兒的事,我也羞對張家祖宗,死了倒還安心些。”

忘情師太歎道:“嫂嫂……”張夫人道:“難得啊!我幾十年沒有聽到這稱呼了。”

忘情師太一皺眉道:“我的修為不夠,仍然無法袖手不管。”

張夫人冷冷說道:“大妹子,聽嫂嫂幾句話,俗話說:一人成佛,九祖升天。

可見成了佛的人,也無法棄兄置嫂,不聞不問。

大妹子,你是有道的人,也許看不慣嫂嫂的胡作非為,但你不能看著張家這一條根,也撒手不管。

俊兒的妹妹,為了她表兄藍玉棠移情嶽小釵已傷心成瘋,醫藥罔效,起因是為了嶽小釵,被我囚了起來。

如今俊兒又重傷奄奄,也是為了嶽小釵。

一對金童玉女的小孫兒,都為了一個嶽小釵鬧得瘋的瘋,傷的傷。

唉!大妹子你說吧,叫我這做嫂嫂的如何能安靜下來,你叫我如何能不胡作非為,病急亂拉醫,人急了,難免做事欠考慮了。”

目光轉到洪婆婆的身上,接道:“奇怪的是,水性楊花見異思遷的嶽小釵,竟是到處都有人肯維護她,連我們洪大姊,也全不念昔日交情,一心但護那丫頭,硬說已把她收列門牆,繼承衣缽,非為她出頭不可。”

洪婆婆道:“有什麽好奇怪,她母親是我的義女,算起來嶽小釵也算是我的義孫女,你孫兒情有所鍾,那是他的事,但他追到我洗心茅舍來,苦纏不休,難道老身不能管?孫兒追不上小媳婦,你做***竟帶著人來此搶親。”

張夫人道:“搶又怎麽樣,硬扯上一個子孫女,分明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洪婆婆冷笑一聲,道:“我已對你禮讓很多了,再要出言不遜,難道我老婆子不會殺人?”張夫人冷笑一聲,道:“你認為你勝定了嗎,就算大妹子不插手,今宵裏也有你的好看,我要把你這洗心茅舍,踏成平地。”

洪婆婆道:“就憑你們白雲山莊幾個人嗎?”張夫人道:“咱們等著瞧……”目光突然轉到蕭翎的身上,道:“你也來了,那很好,這叫做冤家路窄,大小恩怨一起結。”

忘情師大已聽出弦外之音,接道:“嫂嫂,你說的什麽話,難道你還請的有人?”張夫人道:“有!嫂嫂不是說過了嗎?我要胡作非為一次,是情勢逼著我,也不能怪我任性。”

忘情師太道:“你約的什麽人?”張夫人哈哈一笑,道:“大妹子,自然不是好人,好人如你大妹子,也不會幫嫂嫂的忙。”

忘情師太道:“神風幫是嗎?但那神風幫已毀在蕭翎手中!”張夫人道:“我知道,不過,我不知蕭翎所為,我還道是洗心茅舍的主人呢!”忘情師大道:“那是說嫂嫂還約了很多人?”張夫人道:“不錯,很多人,嫂嫂的用心,是要踏平這洗心茅舍。”

忘情師太道:“能告訴小妹嗎?你都是約些什麽人?”張夫人道:“嫂嫂現在不便講,大妹子,隻好請悶一會了。”

忘情師太搖搖頭,道:“嫂嫂,你不能倒行逆施啊!”張夫人接道,“好人能如何?孫女傷心成瘋,孫兒又重傷難醫,大妹子,你是好人,但卻眼看著張家香火水絕,白雲山莊一敗塗地。”

忘情師太道:“哥哥做過幾樁內疚事,報應在兒女身上,他跟我談過,不許我日後插手白雲山莊中事,但我忍不住……”張夫人大笑道:“但你哥哥也做過好事啊,難道好與壞,不能抵消?”忘情師太歎道:“嫂嫂,因果報應,不能如此推斷,何況,俊兒重傷未死,或可有救……”張夫人接道:“就算醫好了他的傷,也無法醫好他的心啊!”忘情師太道:“嫂嫂,咱們就算能夠迫服嶽小釵,也隻是征服了她的軀體,無法征服她的心!”張夫人冷冷地說道:“如是俊兒和嶽小釵之間,非得有一個要受委屈,為什麽那人該是俊兒呢?”忘情師太神情肅然他說道:“嫂嫂,我已和洪施主、蕭大俠訂下了賭約,這一次妄動無名之火,雖使我數十年清修盡付東流,但為了俊兒,小妹也隻好認了。

但我既然插手了,就不願再有別人過問,請嫂嫂遣人,把今宵約來助拳人,擋回去吧!”張夫人先是一怔,繼而冷然一笑,道:“這麽說來,大妹子是有把握勝得洪婆婆和蕭翎了?”忘情師太道:“動手相搏,很難說有把握二字。”

張夫人道:“你既無把握勝得兩人,要嫂嫂我把約請之人,全部擋了回去,大妹子再敗了,這結局如何收拾。”

忘情師太道:“為張家私人事,似是用不著勞動別人出手。”

張夫人道:“大妹子心底仁慈,這一戰不論勝敗,回頭就走,絕不會鬧出流血慘劇……”忘情師太微現溫色,接道:“難道嫂嫂非要鬧出流血不可。”

張夫人道:“不殺洪婆婆和蕭翎,俊兒永遠無法得到嶽小釵,得到了也無法能保她不借機奔逃,釜底抽薪,永絕後患的辦法,隻有殺死洪婆婆和蕭翎。”

忘情師太道:“嫂嫂這等固執,小妹隻有放手不管了。”

張夫人心知自己重傷之軀,隻要忘情師太一走,不論是洪婆婆或蕭翎,甚至嶽小釵,隻要一出手,就可把自己置於死地,不禁一慌,沉吟不語。

忘情師太莊嚴他說道:“嫂嫂去攔住他們吧!”張夫人忽然長長歎息一聲,道:“晚了,隻怕嫂嫂我也無法攔住他們了。”

忘情師太奇道:“為什麽?”張夫人道:“因為我已經答應和他們合作了。”

忘情師太道,“都是些什麽人?”張夫人道:“沈木風、巫公子……”忘情師太道:“巫公子?”張夫人道:“巫山五毒門的傳人,嶽雲姑和他父母本有過指腹之約,嶽小釵該是他的妻子,但卻被蕭翎搶去,還有一位紅衣大和尚,聽說他身份很高,和蕭翎師父莊山貝結過梁子。”

忽然間三絕師大全身微微抖動,接道:“莊山貝還活著?”蕭翎道:“還活著,是我的授業恩師。”

三絕師大突然一整臉色,道:“我知道。”

這三字說得斬釘截鐵,冰冷異常。

三絕師大是那莊山貝昔年的情人,是以,聽到那張夫人提到莊山貝,竟忍不住心情大為激動,但她削發修行已久,禪功深厚,一陣激動之後,重又恢複了平靜。

忘情師大回顧了三絕師太一眼,又望望蕭翎,才歎息一聲,對張夫人道:“嫂嫂,這些人是萬惡不赦之徒,你怎麽會和他們認識。”

張夫人道:“為了俊兒。”

忘情師太正想再問,瞥見幾條入影,疾奔而來。

當先一人高大駝背,正是沈木風。

依序是紅衣和尚、巫公子、金花夫人,毒手藥王。

蕭翎看到毒手藥王也在其中,心中大是詫異,呆了一呆,道:“南宮老前輩。”

毒手藥王哈哈一笑,道:“清者自清,濁者自濁,老夫和你們俠義之中人物合不來,還是和沈大莊主合作了。”

蕭翎冷哼一聲,想出言喝罵,話到口邊又忍下去沒說出來。

沈木風望望張夫人,道:“夫人受了傷?”張夫人道:“傷在洪婆婆的手中。”

沈木風淡淡一笑,道:“等會兒就替夫人報仇。”

目光轉到忘情師太身上,道:“這一位想來是忘情神尼了。”

忘情師太道:“不敢當。”

隻見那紅衣和尚哈哈一笑,道:“張姑娘還記得貧僧嗎?昔年蕭王張放兄,曾帶著姑娘和貧僧見過一麵,那時,貧僧還不足二十,姑娘還不到十歲吧!”忘情師太道:“老尼記不得了。”

那紅衣和尚笑道:“都幾十年了,咱們都老啦,貧僧如是不知你來曆,也就無法認出你就是張姑娘了。”

忘情師太道:“老尼法號忘情,昔年舊識,都已忘得幹幹淨淨了。”

那紅衣和尚臉色一變,似要發作,但卻被沈木風以目示意攔住。

忘情師太冷冷地忘了張夫人一眼,道:“你要如何處理此事?”張夫人答非所問地接道:“你們可以走了。”

忘情師太道:“到哪裏去?”張夫人道:“回你忘情庵,不用再管此地的事了。”

忘情師太道:“小妹如是早知你約了這些助手,絕不會管你閑事……”張夫人道:“現在也不晚啊!你既未出手,也沒有毫發之損。”

沈木風眼看著兩人爭論,也不出言阻攔。

蕭翎對那沈木風特別留心,想到那揮劍一舉,斬了他一條右臂,此刻,隻餘有一臂才是,但沈木風,卻不見少去手臂。

想仔細看他的手,但那沈木風兩隻寬大的袍袖,一直垂掩掌指,無法看到,但他兩隻袖管中,都有物撐著,不似少去手臂的人。

最使蕭翎奇怪的,這紅衣和尚應該對自己充滿著怨恨才是,但他除了看自己一眼外,就未再多瞧一下。

金花夫人、巫公子,都冷冷地站在那裏,不發一言。

蕭翎這些時日之中,經曆了無數的凶險。

怪異之事,雖然心中疑竇重重,但卻不間一言,鎮靜、沉著,坐以觀變。

但聞忘情師太冷肅他說道:“白雲山莊,可以星散江湖,但不能遺臭萬年,嫂嫂這等作法,那是誠心要毀去白雲山莊的清名了?”張夫人淡淡一笑,道:“清名?清名對白雲山莊有何幫助,我要替張家保下一脈香煙,那就算對得起你們張家祖宗了。”

禪功深厚的忘情師大,此刻似是也無法再控製自己的激動心情,臉上的神色,變幻不定。

張夫人似是也瞧出了忘情師大難看的神色,口氣一變,道:“大妹子,你是世外高手,我這做嫂嫂的非不得己,實也不願拖你下水,現在,嫂嫂的幫手已鏢,大妹子實也用不著再多管此問的閑事了。”

忘情師太不理張夫人,目光卻轉到沈木風的臉上,緩緩說道:“我們張家的事,不敢勞動費心。”

沈木風淡淡一笑,道:“神尼說的什麽?區區聽不明白。”

忘情師太道:“我們張家的事,不敢勞閣下和貴友費心,我們自會處理。”

沈木風淡淡一笑,道:“在下不記得和神尼有約?”忘情師大怔了一怔,道:“這個,這個……”沈木風接道:“在下記得是和張夫人有約,隻要張夫人講一句話,我們回頭就走。”

忘情師大道:“這話當真嗎?”沈木風道:“沈某向不打誑語。”

忘情師大目光轉到張夫人的臉上,道:“嫂嫂,這是你最後的機會,隻要你說一句話,他們就可以走了。”

張夫人沉吟了一陣,道:“大妹子,聽我勸,你們回去吧!”忘情師大長歎一聲,不再多言:張夫人目光轉到沈木風的臉上,緩緩說道:“沈大莊主,一切都準備好了?”沈木風道:“都好了,夫人準備如何”張夫人道:“可以動手了。”

沈木風望了蕭翎一眼,緩緩說道:“張夫人,在下有一句話,想問問夫人。”

張夫人道:“什麽事?”沈木風道,“夫人約在下時,似乎是沒有提到過蕭大俠也在此地?”蕭翎本想接言,說明在下趕巧碰到,但轉念又想到如此接口,豈不是替那張夫人解了圍,當下不再多言。

張夫人望了蕭翎一眼,緩緩說道:“這個,老身也不知道。”

沈木風又道:“想是嶽姑娘早已知夫人來此尋仇,而約了蕭翎到此。”

蕭翎聽到他們扯到嶽小釵的身上,忍不住接道:“這和嶽姑娘無關。”

沈木風道:“那是說,閣下碰巧趕來了。”

蕭翎道:“有一句俗話說,冤家路窄。”

沈木風淡淡一笑,道:“看來,蕭大俠是很有把握了。”

蕭翎冷冷說道:“在下希望今宵是我們最後的一戰!”沈木風道:“此話怎麽說?”蕭翎道:“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沈木風緩緩說道:“好!今宵咱們既然碰上了,在下也希望能夠分個生死出來。”

蕭翎道:“好!在下希望沈大莊主言出必踐,今日分個生死出來!”沈木風點點頭,道:“可以。

不過,在下不會和你蕭大俠單打獨鬥。”

蕭翎道:“那是說,沈大莊主準備群攻蕭某了。”

沈木風冷然一笑,道:“在下不會先行告訴你,如何對付你。”

張夫人突然接口說道:“咱們談好的,你們先行對付洪婆婆,搶到嶽小釵,然後,你們再去對付蕭翎。”

沈木風道:“張夫人,不殺蕭翎,就想搶到嶽小釵嗎?”張夫人呆了一呆,道:“沈大莊主說的是。”

洪婆婆忍不住接口說道:“你們說來說去,隻說蕭翎,難道就不把老身放在眼中嗎?”沈木風道:“你放心,咱們怎會把你洪婆婆這等高手,不算在內。”

洪婆婆道:“那很好,你們大舉侵犯洗心茅舍,那是衝著老身來了,你們先把老身打敗了,再對付蕭翎不遲。”

沈木風冷然一笑,道:“洪婆婆既然很想動手,在下不得不把話先說明白了。”

洪婆婆道:“老身洗耳恭聽。”

沈木風道:“咱們今日之戰,不是一般的武林爭名,而是一場生死之搏,用不著講什麽江湖上的道義規矩,八仙過海,各顯神通,誰有什麽本領,就施展什麽手段。”

洪婆婆道:“你們要群攻了?”沈木風道:“不錯,除了施展群攻之外,這位苗疆金花夫人,和五毒門巫公子,還帶有很多毒物,及金光大師的九環飛鈸。”

蕭翎心中暗道:原來這紅衣和尚,法名金光。

但聞忘情師太冷冷說道:“你們全然不遵守江湖規戒?”沈木風淡淡一笑,道:“令嫂約我們助她之時,曾經先行說明,不用按江湖規戒行事,不擇手段,隻要能夠搶到嶽小釵。”

忘情師太臉色一變,回顧了張夫人一眼,道:“嫂嫂,你說過這句話嗎?”張夫人點點頭,道:“我說過。”

忘情師太長歎一聲,道:“先兄在江湖中建立的一點清譽,看來要葬送在你的手上了。”

目光轉到洪婆婆的臉上,道:“洪施主,咱們的比武之約。

就此作罷了!”洪婆婆道:“好!看在你的份上,老身和白雲山莊之恨,就此一筆勾銷……”張夫人冷冷接道:“太晚了!除非你肯獻出嶽小釵。”

沈木風搖搖頭,道:“不成,咱們和張夫人有過約言,就算洪婆婆答允獻上嶽小釵,夫人也不能中途撤退。”

張夫人呆了一呆,半晌答不上話。

沈木風道:“令妹忘情師太,武功高強,足可以對付洪婆婆,夫人下令她出手吧!”張夫人苦笑一下,道:“隻怕她不肯聽我之言。”

洪婆婆也未再出手搶攻,似是存心要先看看那忘情師太的態度。

隻聽沈木風說道:“這本是你們張家的事,我們是應邀助拳,難道要我們拚命,你們袖手旁觀。”

張夫人道:“老身已和洪婆婆打過一陣,我雖然被她震傷內腑,但我也用淬毒之劍,刺了她一劍,此刻毒性已快發作,沈大莊主不難勝她。”

沈木風道:“那是說令妹忘情師大不會助我們了。”

忘情師太冷冷接道:“不會。

我不但不助,反將為你們之敵。”

沈木風一怔,道:“什麽?你連玉簫郎君的生死,也不管了。”

忘情師太道:“張家的人可以死絕,但清名不能壞去。”

沈木風氣極而笑道:“好啦!張夫人請來的好幫手啊!”張夫人高聲說道:“大妹子,你不幫我們,也不能和我們為敵,你請走吧!”忘情師大道:“咱們張家的事,自有小妹解決,嫂嫂為什麽不勸他們撤走。”

沈木風道:“在下既然來了,怎能輕易撤走。”

忘情師大道:“那就證明了一件事。”

沈木風道:“什麽事?”忘情師太道,“證明了你並非全為我們張家而來。”

洪婆婆已看出忘情師太不會再為沈木風等助拳,去一強敵,心中稍安,欺身而上,道:“沈木風,老身久聞你的惡行,但因老身立有誓言,不便去找你為武林除惡,難得你今宵送上門來,老身要為武林同道作件好事了。”

竹杖疾起,兜頭劈下。

沈木風這次不再避讓,揮動磁尺還擊。

立時,展開了一場惡鬥。

嶽小釵突然舉手互擊兩掌,素文、小虹,由茅舍中疾奔而出,探手把一柄軟劍,交到嶽小釵手中,同時,也拔出背上的長劍。

蕭翎也緩緩從懷中摸出一尺八寸的伏魔金劍,蓄勢待敵。

心中卻暗自付量敵我形勢,隻要洪婆婆能夠對付沈木風,自己對金光和尚,嶽小釵和二婢全力對金花夫人、毒手藥王,再招下百裏冰對付巫公子,勉可打成一個平手,隻要忘情師太不出手助敵,勝敗關鍵就在自己和洪婆婆對敵的勝負上了……忖思之間,突聽忘情師太說道:“沈木風,你如下令群攻,老尼師徒也要出手。”

沈木風一麵和洪婆婆動手,一麵高聲叫道:“張夫人,要攔住忘情師太,咱們就有八成勝機。”

張夫人長長歎息一聲,道:“大妹子,你要出手助那洪婆婆,那需要把嫂嫂殺了。”

喝聲中,撲向忘情師太。

忘情師太一閃身避了開去。

張夫人大傷未愈,強提真氣支撐,說了許多話,早感不支,一撞未中,再也立足不穩,直向地上栽去。

忘情師太頭不回,目不斜視,左手一抄,抓住了張夫人,隨手點了張夫人一處穴道,說道:“張成,好好保護夫人。”

張成應了一聲,行了過來,接過張夫人。

隻聽嗬啃一聲慘叫,那金麵鐵手人突然倒摔在地上。

緊接著一股腥氣,撲鼻而來。

忘情師大手中拂塵一揮,唰的一聲,打死近身的毒物,忙道:“快往前走,他們業已暗中施放毒物了。”

嶽小釵道,“師父,請入茅舍中躲躲吧!”其實,這一陣工夫,四麵八方,都已有毒物攻來,有奇毒的怪蛇、蜈蚣、蠍子等,奔擁而來。

三絕師太手中長劍揮動,護住張夫人,道:“師父,咱們可要進洗心茅舍?”忘情師太道:“那是唯一可退之路。”

張成抱著張夫人,大步向前行去。

三絕師太執劍隨後相護。

嶽小釵低聲說道:“素文、小虹,保護張夫人。”

張成隨手把張夫人交給了素文,翻身擋在正麵方位。

這時,各種毒物,齊向茅舍迫進。

忘情師太、嶽小釵、三絕師太,加上張成,各揮兵刃、擊打毒物。

這幾人個個身手非凡,那毒物雖眾,卻也無法逼近幾人。

蕭翎右手執著伏魔金劍,橫移兩步,道:“洪老前輩,毒物環圍,不可戀戰,咱們快先退入茅舍中再說。”

說話間,金劍一揮,斬斷了數條毒蛇。

洪婆婆道:“你退開去,不用管我。”

竹杖一緊,攻勢更是猛銳。

蕭翎心中暗道:這位老太太,脾氣倒是老而彌暴。

揮動金劍,幫她擊殺近身毒物。

突聞金光大師冷笑一聲、道:“蕭翎,你刺老衲一劍,老衲要還你一陣九環飛鈸。”

突然雙手揚動,兩串金芒,滾滾而來。

蕭翎揮劍撥打,響起了一片金鐵交觸的脆鳴之聲。

但那飛鈸有如生翼之物,被蕭翎劍勢擋開之後,立時又旋轉而上。

原來,金光大師這九環飛鈸,由九鈸組成的鈸陣,用手發出之後,又運內力催動,掌推指點,連環擊敵,的確是武林一絕。

蕭翎困於連環飛鈸之中,一時間,竟是無法脫身而出。

這時,突聞毒手藥王說道:“大師,在下助你一臂之力。”

金光大師道:“好!你自左麵攻取蕭翎……”話還未完,突覺一陣目眩,身子陡然向前衝進了數步,吐出一口鮮血。

原來,毒手藥王口中說話之時,暗中卻運集功力,一掌擊在金光大師的背心之上。

這一掌,乃毒甲藥王生平功力所聚,金光大師雖有絕世功力,也是承受不起,隻覺五腑翻動,鮮血衝口而出。

但此人功力確有過人之處,強忍重創,陡然翻身,撲向毒手藥王,推出一掌。

毒手藥王料不到他中掌之後,還能如此反擊,閃避不及,揮手接下一掌。

雙掌接實,響起了一聲大震,毒手藥王悶哼一聲,倒退五步,仰麵摔倒。

這時,飛鈸失去駕馭,被蕭翎金劍擊落,騰躍而起,連人舉劍,撲向金光和尚。

寒芒過處,鮮血飛濺,金光和尚一顆人頭,直飛一丈多遠。

蕭翎一劍斬去金光和尚人頭,急急奔向毒手藥王,道:“老前輩……”隻見數條毒蛇,分咬著毒手藥王的雙耳、鼻子。

蕭翎金劍一揮,斬去毒蛇,抱起了毒手藥王。

這時,一條人影,由大樹疾射而下,落在蕭翎身側。

原來,百裏冰藏在大樹上,監視敵情,聞得毒手藥王悶哼之聲,躍上相救,已是晚了一步。

毒手藥王發掌暗襲金光和尚,到對掌受傷,不過一瞬工夫,場中已奇變橫生。

隻聽巫公子尖叫一聲,摔倒地上。

回目望去,隻見金花夫人理一下鬢邊散發,說道:“隻餘下沈木風一個人了。”

原來,毒手藥玉暗對金光和尚下手之時,金花夫人也同時對巫公子施毒,暗放白線兒,咬中了巫公子的左腕,然後,揮掌搶攻,兩人對拚五招,白線兒奇毒,巫公子又被金花夫人一掌擊中前胸,倒地而逝。

巫公子一死,毒物失去控製,逐漸向後退去。

蕭翎黯然對毒手藥王說道:“老前輩請安心養息,看我殺沈木風力你解恨。”

仗劍回身,高聲說道:“洪老前輩請讓我一次,在下要搏殺沈木風。”

這幾句話,豪氣幹雲,擲地有聲。

洪婆婆疾攻兩杖,抽身退開。

蕭翎金劍已指向沈木風道:“我要在百招之內,取你之命。”

也不待沈木風答話,揮劍而攻。

兩人一接上手,形勢又自不同,但見金芒閃閃,沈木風被圈在一片劍影之中。

洪婆婆不停地喘氣,回顧了忘情師大一眼,道:“蕭翎武功不在老身之下。”

忘情師太道:“能人代出,咱們都已老朽了。”

洪婆婆苦笑,突然從小虹手中搶過長劍,唰的一聲,斬下一條左臂。

嶽小釵道:“師父,您……”洪婆婆淡淡一笑,道,“師父還想多活幾日,隻好斷下這條左臂,這番苦戰,我已無能運氣閉穴,止毒攻心了,快用藥物替師父包起來。”

忘情師太取出一粒丹丸,放入洪婆婆的口中,道:“吃下去。”

嶽小釵奔入室中,取來藥物,包起洪婆婆的傷臂。

剛剛包好洪婆婆的傷臂,突聞大喝一聲,寒芒陡斂,搏鬥終止,沈木風高大的身軀,緩緩分成兩半,倒在地上。

蕭翎倒退三步,棄去金劍,奔向毒手藥王,道:“南宮老前輩,你好些嗎?”這時,金花夫人已喂毒手藥王兩粒怯除蛇毒之藥。

嶽小釵,忘情師太、洪婆婆等全都圍了上來。

隻見毒手藥王臉上擠出一個痛苦的微笑,道:“我被震斷心脈,天下無藥可救,我一輩子惡行甚多,死有餘辜……”忘情師太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施主……”毒手藥王接道:“我有幾句話必需早些說完,我這最後一口護命元氣,隨時都會散去。”

果然大家都不敢再多接口,傾神靜聽。

但聞毒手藥王說道:“嶽小釵姑娘!”嶽小釵微微一怔,伏下身,道,“老前輩有何吩咐?”毒手藥王道:“我袋中有一封信,你拿去看看,希望能答複我。”

嶽小釵道:“隻要晚輩能夠辦到,一定答允。”

伸手摸去,袋中果有一封書信,寫道:“嶽小鋇姑娘密閱。”

毒手藥王道:“我要求並不苛,我相信姑娘會答應……”語聲微微一頓,接道,“蕭大俠……沈木風帶了三十餘位屬下,都已被我暗下奇毒,他們活不過天亮,你們不用再擔心了。”

忘情師大聽說他一下毒死三十餘人,不禁暗自吟了一聲佛號。

這時,毒手藥王鼻孔、嘴角中,都已流出血來,但仍然強行說道:“我已遣人通知宇文寒濤,他們大約中午時分,可以趕到,還有北天尊者,也到了中原……”百裏冰接道:“我爸爸知道我在此嗎?”毒手藥王道:“知道,也許他日落前可以趕到。”

目光轉到蕭翎的臉上,接道:“還有一件事,我也替你辦了!”蕭翎道:“什麽事?”毒手藥王道:“包一天,我在他身上下了毒,至少還可再活半個月,他一計坑死九大高手,我毒死他不足為過。”

蕭翎點點頭,道,“他的為人,的確太陰森了。”

毒手藥王道:“我這次成功,重獲沈本風的信任,全是金花夫人之功,她為你舍身於沈木風……”突然身子一顫,閉目逝去。

蕭翎轉頭看時,早已不見金花夫人行蹤何處。

原來,那金花夫人趁群豪靜聽毒手藥王講話時,悄然而去。

蕭翎抱起毒手藥王的屍體,道:“老前輩一生功過,留待他人評論,但對我蕭翎,卻是懇義極厚,你嘉惠這一代武林同道,定然有一番身後哀榮,晚輩絕不敢草殮你的屍體。”

轉臉對洪婆婆抱拳一揖;說道:“打擾老前輩,晚輩就此告別了。”

洪婆婆道:“天下英雄,中午即將到此,你不和他們見麵嗎?”蕭翎道:“巨凶已除,天下至少會有一段太平日子,晚輩不用和他們相見了,一切有勞老前輩轉達,把毒手藥王屍體交給宇文寒濤,他自會把南宮者前輩的事跡,昭告天下。”

言罷,轉身而去。

百裏冰道:“大哥,你金劍也不要了嗎?”蕭翎道:“巨魔伏誅,金劍,交給洪婆婆保管吧!”百裏冰道:“難道連我也不要了?”蕭翎回頭說道:“你留此地,見你爹爹,稟明內情;你父母如若同意咱們往來,明年中秋之夜,我在華山絕峰等你,五更為限,過時,小兄就不候了。”

百裏冰點點頭,道:“我相信爹娘會同意,也相信大哥的話,咱們明年中秋見。”

嶽小釵突然想到毒手藥王留下之函,不知寫些什麽?急急閃到一側,晃燃一枚火折子看去。

隻見信箋上聊聊數語,寫的是:“小女已然身懷蕭翎的骨肉,小女不願說,蕭翎不自知,還望姑娘從中成全。

則小老兒感激不盡矣!”嶽小釵閱畢,急急轉過身子看去,但見夜色淒迷,蕭翎早已走的不知去向。

火光下,隻見百裏冰微笑如花,仍然望著蕭翎行去的方向出神。

嶽小釵暗暗歎息一聲,燃起了手中的信箋,忖道:再完美的人,也難免有錯,蕭兄弟是好人,但他年紀大輕,卻有了超人的成就,隻怕他日後會變的好大喜功。

善惡一念,英雄可變梟雄,冰妹和南宮姑娘都對他百依百順,隻是太過軟弱,看來,真得要我去管他了……(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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