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千城

第37章 弑君之罪

第37章 弑君之罪

風月白扭頭看向屋內,手心裏不知不覺冒出一把汗來。

白季這個名字他太熟悉了,或許應該說,天晨國沒有人不熟悉這個名字。

白季是新皇最信任的人,他可以禦前帶刀、可以縱馬入皇城、可以不經刑部大理寺直接抓捕官員,權利比丞相、親王還要大,是實實在在的天子之下第一人。

死在白季手中的亡魂無數,有十惡不赦之徒,也有無辜往死之輩。若是讓白季發現了雲千城藏在這裏,隻怕雲千城立時就會被斬於繡春刀下。

風月白湛亮的眸子溢滿擔憂,眨也不眨地望向屋內。

屋內的地板被擦地一塵不染,白季一步步走向床榻,黑麵白底的官靴落地無聲。

房門大敞著,窗戶也開著,風月白很輕易就能看到白季正伸手掀起床榻上的被子。

被子掀開後,白季又伸手在被窩裏摸了摸床榻的溫度,緊接著他後退一步,想彎腰去看床底。

“白季!”

風月白猛地掙脫開牽製住自己胳膊的兩人,轉身便跑進了屋內。

“三弟?”

“三弟!”

趙勤和趙文青追了上來,倆人還沒等進屋,房門便砰的一聲被關上了。

倆人看著緊閉的房門,互相對視了一眼,又往窗戶邊上跑去。剛跑到窗戶邊兒上,砰的一聲,窗扇便在眼前落了下來。

屋內,白季轉身看向風月白,鷹隼一般的目光裏帶著淡漠和凶殘。

風月白關上了門,又關好了窗戶,這才轉過身來麵對白季,他表情決絕,竟帶著絲赴死的味道:“不知道指揮使大人,來我房間要做什麽?”

“這裏是明王府。”白季一撩衣袍,竟然在床榻上坐下了。他今兒身上沒穿飛魚服,倒是穿著更高官級的大紅色蟒袍,金文暗繡,純黑的袖口和腰封,更顯英武。“你要想清楚了,你的一舉一動,隨時會給明王府帶來滅頂之災。”

“一個錦衣衛,翻手便能覆滅親王之府?”風月白站在地中間,牙白色的長衫,狹長的雙眼,冷漠中偏偏又帶出一絲溫潤如玉的感覺。

“你大可以試試。”白季嘴角掛著一抹冷笑,竟似全然不將明王府放在眼裏。

風月白冷著臉,沒搭話。他心裏明白,白季說的都是真的。

“皇上愛惜人才,我勸你還是莫要趟這渾水。”白季低頭拍了下自己腰間的刀鞘,忽然又抬頭看向風月白,“你救過皇上一命,你現在轉身出去,我可以放過你。”

風月白沒動。

白季挑了下眉毛,語氣竟然和煦了不少:“若不是你不眠不休照顧了皇上五天五夜,皇上早已被雲千城害死了。可我就想不明白,你既然知道雲千城狼子野心,為何又要一味護她?”

“雲千城已經死了,指揮使大人何必總盯著個死人不放。”

“她的屍體丟了,你不會不知道吧?”白季嘴角浮上一抹冷笑,“我以前一直以為,屍體丟了,許是真的隻是丟了。可再想起你出神入化的醫術,就讓人禁不住想瞎琢磨,雲千城是不是詐死?”

“醫術是治病救人,可不能死而複生。”風月白的語氣有些焦躁,他盯著白季的眼睛,“我早就聽說錦衣衛指揮使大人的功夫了得……”

“你想跟我比試?”白季的的耐心似乎用盡了,他站起身來,蒼浪一聲,抽出了腰間的繡春刀,“且不說你的功夫不如我,便是我今天輸了,死在這屋子裏了,明天這明王府就得跟著我一道煙消雲散。就連你那舟車勞頓剛剛回到京城的丞相師傅風回林,也不免要為我陪葬……”

風月白咬了咬,一臉怒氣地看著白季,卻絲毫反駁的話也說不出。

這是個皇權至上的國家,而白季,是替天子行走的錦衣衛,是皇上眼前最炙手可熱的人。

“你出去吧。”白季刀劍指了指大門的方向,“最後一次機會。”

“我要留在這。”風月白的聲音很好聽,泉水叮咚一般,卻擲地有聲,“我要陪在這……”

白季冷笑一聲,繡春刀在半空中劃出一道銀光,緊接著,他身後的床榻轟然倒塌。

床桅斷了,像是帳篷一般向中間扣著。

風月白腳下沒動,眼神裏的擔憂卻滿的像是要溢出來。

白季看著風月白的臉色,眼神越發篤定雲千城就藏在身後的床底下。他回身,拿著繡春刀將支棱著的床桅砍斷,又挑開被褥,踢開床板子。

床底下便露了出來,一覽無餘。

空空如也。

白季的眼睛瞬間瞪地溜圓,他扭過頭看向風月白,發現風月白同樣也是一臉驚訝。

白季皺了皺眉頭,緊接著他又俯身敲了敲床下的地板,站起身來,一刀朝著木地板劈了上去。

木屑翻飛,地板下是堅硬的地麵,沒有任何密室入口或者逃生通道的存在。

白季的視線在屋內掃視了一眼。

這是件舉架極高的屋子,靠北的房梁上方,開著一扇手臂長寬的透氣用的小窗扇,尋常男人是無法從那裏鑽出去的,若是個體質纖細又會武功的女人,倒是可以鑽的出去。

白季冷哼一聲,轉身便往外走。

“慢走。”風月白嘴角輕揚,一顆七上八下的心總算落了下來。

白季還沒走出門,忽然停下了腳步,他轉身看向風月白,臉上剛剛的肅殺已經不見了:“告訴朧月,明天我會來頒布封賞趙文青的詔書,屆時明王府會舉行晚宴,若是她有興趣來看熱鬧,拿著那麵我送她的腰牌,直接進府找我便可。”

風月白皺了皺眉頭。

白季這話說的,好似明王府是他家開的一般。

砰的一聲推開門,白季邁步往院子外頭走去。

趙勤跟趙文青也立馬抬腳跟了上去,這倆人一走,那呼啦啦跟在後頭的人也都一並離開了。

眨眼間,小小的院落又安靜了下來。

風月白關了院子們,走進屋內,彎腰想把那碎掉的床拾弄起來。正忙活著,就聽見吱嘎一聲,不遠處的衣櫃門開了。

風月白的身子一下僵住了,他原本也以為雲千城從那透氣窗離開了,可是……

那自己跟白季的對話,雲千城豈不是都聽見了?

雲千城竟依舊在這屋子中,她沒在床底,她沒從換氣扇逃走,而是躲入了最顯而易見的衣櫃中。

雲千城從衣櫃裏走了出來,一雙剪水雙眸望著風月白,臉上的疑惑大過驚魂未定。

“我還以為你走了。”風月白回頭看了雲千城一眼,又開始低頭收拾碎木屑,臉上的表情很是不自然。

“皇上中毒了?你照顧了他五天五夜?”雲千城的聲音透著疑惑不解。

風月白淡淡的“嗯”了一聲,算是回應。

“我怎麽一點都沒聽說?”

“你那時,已經出了京城了。”

“可雲家的情報網?是了……”雲千城皺了皺眉頭,“我臨走的時候,把京城的人都給了你和師傅,我以為,你們事事都不會瞞我。”

風月白身子頓了一下,又低頭繼續撿碎木頭。

“皇上中了毒,那是誰下的毒?”雲千城又開口問道,“難道這就是我弑君之罪的來由?”

“……”風月白沉默著,似乎根本不願意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