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千城

第376章 帝力於我有何哉

第376章 帝力於我有何哉

白家祖宅。

薑離跪在白老太君麵前,滿臉的淚水:“白兄受了奸人詭計,死於涼州城外,我受白兄所托,千裏迢迢,就為了將這玩偶送過來。這是白兄慶賀魚兒小姐大婚的賀禮,白兄他還說……”

薑離一抹眼淚:“他還說,老太君您的壽辰,他沒辦法參加了……禮物也都還沒準備,請您勿怪。”

白老太君臉色慘白,她手裏攥著白老大的玉佩,微微發著抖。

“老太君節哀……”薑離彎下腰,額頭觸地,“若是有什麽需要在下的,在下願為效勞,您就隻管吩咐。”

白老太君揮揮手:“你下去吧,讓我一個人待一會。”

薑離起身,用袖子擦了下臉頰的淚水,轉身離開了房間。

涼州城。

城主府內,雲千城正對著沙盤琢磨著什麽,她的視線一直放在涼州城東邊的深山位置上。

“阿蠻。”趙石拄著個拐杖走了進來,他臉色慘白,眼神執拗,“我聽說,兗州孟府被控製了?”

“這事……隻是懷疑,並不做準。”雲千城瞪了一眼站在趙石身後的杏兒。

她明明囑咐了杏兒,不要跟趙石說的,可杏兒依舊還是說了。

杏兒沒敢跟雲千城對視,她垂著頭,一臉的尷尬。

“我得回兗州。”

“你現在的身體狀況,強行上路就是個死。”

“我身子好的很,比這重的傷,我也受過。”趙石說完這話,轉身便走。

“趙石!你給我站住!”雲千城快步追了出去。

趙石還拄著拐呢,當然無法騎馬,他讓人準備馬車,又讓人備下幹糧,接著又要去孟家軍裏點隨行的士兵。

“你不許去!聽到了沒有?”雲千城亦步亦趨的跟著趙石,她想阻止那些套馬車備幹糧的,可那些孟家軍聽慣了趙石的命令,竟沒有一個聽雲千城的。

雲千城一臉焦躁,她阻止不了趙石,就徑直去找孟將軍。

孟將軍正黑著臉,跟孟溫良說著什麽。

孟家的祖宅在兗州,經過前一陣的動蕩,如今幾乎所有的孟家族人,都回到了兗州。若是兗州出了事,孟家危已。

雲千城進來的時候,兩人扭頭衝著雲千城瞧過來。

雲千城道明了來意,讓兩人阻止趙石,可話落半晌,孟將軍跟孟溫良都沒有接茬。

好一會後,孟溫良開口了:“我已經點好了將,一個時辰後就出發,至於太子,他身上的傷既然還沒有痊愈,我會努力說服他留在涼州。”

“不是努力說服,是一定要讓他留在涼州。”

“君臣有別,這事我做不得主,太子根本不會聽我的……”

“你……”

一旁的孟將軍開口了:“公主放心,臣不會讓太子出事的,我兒一個時辰後就會出發,等太子來了,他也趕不上隊伍了。”

雲千城搖了搖頭:“這不夠,腳長在他身上,他想走隨時能走。你得下令,禁止太子離開涼州城,城門的守衛都要通知到。”

“這……”孟將軍臉色一變,“別說我不敢下這種命令,就是下了,我的部下也不會聽。”

孟溫良在一旁解釋:“孟家軍麾下但凡有點地位的將士,多是早年跟太子征伐四方的人物,他們聽太子的,更甚與聽我父子的……”

“那就跟他們講明白了!太子的身體,不能出城!”

雲千城正努力說服孟家父子,外麵跑進來了個士兵,衝著孟老將軍抱拳稟告:“太子帶了一隊一千人隨行,已經出了城。”

雲千城伸手一拍身邊的茶幾,堅硬的木頭茶幾被她拍出個印兒。

孟老將軍跟孟溫良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好一會後,孟溫良出口對雲千城說道:“太子已經受過比這還重的傷,他不是都能拄拐行走了嗎,也應是好的差不多了。”

雲千城深吸了口氣:“我去找風月白,讓他隨著太子一起走吧。”

雲千城回了城主府,一路去找風月白,卻在風月白那裏碰了個不軟不硬的釘子。

“命是他的,不是我的。”風月白撚起一味藥材,放在銅質的天平上,臉色淡然,“他在城主府呆著,我就順便照顧照顧他,他自己跑了,我還得眼巴巴跟上去?”

“你不是說,他的傷不能長途跋涉嗎?”

“嗯,對,的確是不適合。”風月白將天平上的藥材包好了,“我還得去給白老大紮針,等白老大的傷勢穩定下來後,我會離開涼州。”

“你要走?”

“嗯。”風月白歎了口氣,抬眼看向雲千城,“我發現,在戰場,大夫最沒用武之地。”

“你胡說什麽,一旦戰場打起來,每天會有無數傷患……”

“他們自己去打仗,自己去受傷……我就得給他們治?”風月白臉色冷冷的,“我還是喜歡走家串巷,去給那些惜命的人,努力想活下來的人治。”

“那些戰士,也努力想活下來……”

“戰士?不過是當權者手裏的武器,我是個大夫,不是個修武器的。”

“他們是為了保家衛國……”

“家國?”風月白嘴角的笑意更大了:“太陽出來就耕作,太陽落下就休息。打井飲水,耕田吃飯,誰當皇上,跟百姓有什麽關係?何為家國?”

“風月白,你的眼界,窄了。”

“是你的窄了。”風月白又抽出一味藥材,放在金色的天平上,“我治病救人,不會理會他是天晨人,還是韃靼人……雲千城,你走吧。”

雲千城眼神閃了一下,她腳下步子沉沉的,好一會,才轉身,邁步要往門外走。

“師妹。”風月白忽然叫住了雲千城。

“怎麽?”雲千城回頭,黑白分明的眸子看向風月白,“師兄?”

風月白盯著雲千城的眼睛看了好一會,輕歎了口氣:“你……不累嗎?”

“累?”雲千城所在袖子裏的手蜷縮了兩下,嘴角生硬的笑了一下,“還好吧……”

“我……問了也是白問,可我還想問一下……”風月白眼神低垂,又落在他麵前的金色天平上,“你是不會離開這權利功名場的吧?”

“權利功名……”雲千城眼底發燙,“在你眼裏,我爭的,隻是權利跟功名嗎?”

“你贏不了的。”風月白臉色淡淡的,他伸手撥了一下天平:“你記不記得,你被流放到橫關的時候,我跟你說過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