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衣缽
第十一章 衣缽
這聲音從穀中幽幽傳出，雖說是極為輕柔，但是卻清晰地進入三人的耳中，沈雲不禁流露出欽佩之色，藥王穀雖然沒什麽得力幹將，但是隻憑著這老頭子的一身道行，便可與幾大勢力平起平坐，足見其實力強橫。
沈雲剛欲開口，稟明來意，卻又聽到唐百草淡然說道：“年紀輕輕，就能過得了九鱗銀環蛇和金環胡蜂兩大毒物這一關的，你還是第一人，三位請進吧！”
蒼哲麵露喜色，與沈雲對視一眼，各自點頭，便帶著宋寧馨進了藥王穀中。
一進入藥王穀，讓沈雲又是看呆了，雖說剛才的入口處雜草叢生，破敗悲涼，但是進來之後，才知道什麽叫別有洞天。
雖然正值深夜，但是隱約可見穀中有一股幽幽紫蘊，靈氣充盈，深吸一口隻覺得沁人心扉，草木的淡淡幽香猛撲到三人鼻中，讓人心生暖意，在這種地方生活，延年益壽是必然的。
沈雲等三人沿著青石鋪就幽長小道向深處走去，行不多時，映入眼簾的是一座外觀樸實的竹屋，屋蓋為懸山頂，精致的竹料鬥拱為托座，看似簡單，但卻蘊含著極其高明的建築手法。
正對著的門扉自行打開，許曼兒身著綠衣長裙，款款走出，對著三人略微作揖，溫柔說道：“家師已經在內堂中恭候各位了，請隨我來。”
沈雲趕忙還禮謝道：“有勞許姑娘帶路了。”
許曼兒麵帶笑意，朝著沈雲點了點頭，白皙的麵龐上，一朵紅暈悄悄浮現，轉瞬便又消失了。
蒼哲加緊一步，跟上沈雲，肩膀往他身上一撞，滿懷深意的笑說道：“咱們北溟宮主人，就是惹這些豆蔻少女們的青睞啊！”
沈雲眉頭緊皺，沒好氣的回道：“蒼哲大哥，我看你跟蛇翼、柴方他們在一起時間久了，也學著滿腦子壞水了，為老不尊……”
蒼哲嘿嘿笑道：“可別胡說，不然讓人笑話，我雖然活了上千年，但是在妖族高手中，那絕對算得上是青年才俊了，還年輕得很呢！”
兩人鬥著嘴路嘀嘀咕咕了一路，宋寧馨在他們身後，隻覺得這二人雖貴為一方霸主，但偶爾看起來還像個頑童，滿臉笑意地聽他們亂扯，也不多話。
轉了幾個彎，在回廊的盡頭，許曼兒駐足，回身說道：“三位，家師會客，不容許弟子在場，小女不便陪同，他老人家正在內堂中恭候諸位，請進吧！”
言罷，許曼兒便緩步離開了。
三人順著許曼兒指引的方向走了進去，唐百草正懷中抱著一個玉葫蘆，須發盡白，麵色難堪地盤膝坐在蒲團上。
他身後，放著十餘個靈位，牆壁上懸掛著一位身背葫蘆的赤腳男子，享用著靈位前的三柱高香。
沈雲等三人駐足，唐百草並未睜眼，似睡非睡地問道：“不知道北溟宮主人深夜造訪，所為何事？”
“不瞞藥王，我身後的這名女子，是我自小長大的玩伴，前段時間被雪狼手下綁了去，被中上了噬神蠱，因此……”
聽到噬神蠱三個字時，唐百草一直微閉的雙目一下子睜開來，上下打量著身前的宋寧馨，好奇問道：“小姑娘，你是不是飲過酒？用的什麽方法活下來的？”
宋寧馨上前一步，恭敬回道：“藥王前輩，小女確實飲過酒，才導致體內的噬神蠱一段時間內活躍異常，令我痛不欲生，至於如何活下來的，我卻是不知曉的。”說完，便滿臉疑問的看著沈雲。
沈雲焦急說道：“馨兒並沒受過特殊的救治，隻是酒勁過了，便一如往常。”
唐百草麵色大驚，一股濃重的墨綠色光華瞬間將宋寧馨圍在中間，片刻之後，微皺的眉頭才漸漸舒展開，麵露喜色，緩緩說道：“跟我所料不錯，這姑娘是難得一見的純陰體質，如若不然，換做別人被中了噬神蠱，飲酒一次，便得歸西見佛祖了！”
沈雲當初鬥黑虎妖時，就聽他們說宋寧馨是純陰女子，卻不知道純陰之體能有如此多的好處。
“你們此番前來，就是想讓老夫替這姑娘將噬神蠱取出？”
蒼哲正色道：“正是，還請藥王出手相助！”
唐百草長歎一口氣，說道：“不是我老頭子見死不救，隻是，我出手救人那可是有規矩的，哪能為了幾分無所謂的情麵就壞了規矩……”
沈雲一愣，接著問道：“不知道藥王說的是什麽規矩？”
唐百草嘿嘿一笑，說道：“沒什麽大不了的，記得一百多年前，禦海閣熾陽堂，堂主韓漠城曾經來過一次，求我替他將氣海中殘留的冰錐法器取出，給了老夫一件龍魂鐲，才勉強答應他……”
蒼哲聞言，麵色鐵青，冷聲說道：“說到底，你這老頭，不過是索要法寶財物罷了！”
唐百草淡然笑道：“拿人錢財，替人消災，尋常百姓都知道的禮兒，你們兩位堂堂北溟宮主人，難道還不懂？”
沈雲倒是麵色平靜，說道：“藥王索取報酬也是應當，隻是我們三人來時匆忙，並沒有帶著什麽奇珍異寶，可否請先將馨兒體內的蠱毒根除，日後我們補上便是，可好？”
唐百草正色道：“既然沒有，那就等你們帶來時，再替這位姑娘醫治了，老祖宗留下的規矩不能破。”
蒼哲壓不住心中怒火，喝道：“你這老匹夫，好歹也是名聲響徹秋洛海域的一方霸主，說的做的，讓我一萬個不痛快，今日若不給宋姑娘醫治，休怪本王不客氣！”
唐百草麵不改色，氣定神閑地說道：“妖王且息怒，老夫隻是按著祖宗的規矩辦事，不敢擅自破了規矩，要想給這小丫頭醫治，也不是沒有別的辦法……”
沈雲登時目光一亮，急忙問道：“請講！隻要我能做到的，必當傾盡全力！”
“哈哈……對於你們來說，不是什麽難事，隻要答應老夫兩個條件即可！”
“什麽條件？”
唐百草收了笑容，嚴肅說道：“第一，隻需三位分別留下一碗血；第二，留下這位姑娘！”
蒼哲聽他說第一個條件時，尚且點頭，但一聽說要留下宋寧馨，當時火冒三丈，罵道：“你這個老家夥，年紀一大把了，還想打小姑娘的主意，還要臉皮嗎！”
唐百草哈哈大笑，說道：“妖王說笑了，我一把年紀了，難道還會對一個小姑娘有所圖嗎？留下她，一是需要長時間為她根除蠱毒，二來嘛……老夫想要收她為衣缽傳人！”
此言一出，讓沈雲幾人瞠目結舌，不明白這老頭到底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唐百草長歎一聲，緩緩說道：“在這片秋洛海上，其他幾家勢力，隻知道我這糟老頭子過得舒坦，卻不知道我大限將至，不瞞諸位，老夫最多隻有一年的壽命了……雖然門下弟子數百人，但能讓我看得上眼的，也隻有曼兒一人，雖說她略有天資，卻終究不得根本，神農一脈，若是斷送在我的手裏，可是老夫承受不起的罪過！”
沈雲大感意外，問道：“依你所說，莫不是因為馨兒是純陰之體，才被你選中為傳人？”
唐百草回道：“純陰之體，天資卓絕，修行我神農一脈秘術，自然事半功倍，這隻是其次，真正讓老夫看中的，是這丫頭的品性，才做了個大膽的決定！”
滿臉疑惑寫在沈雲臉上，唐百草都一一看在眼裏，繼續說道：”這丫頭，剛才在藥王穀入口，雖然一介女流，且毫無道行，能舍身護在你左右，這等大義，並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麵對生死時，親兄弟都有可能變成陌生人，何況隻是一起長大的玩伴！”
唐百草說的句句在理，竟是讓沈雲無言以對，但是又不放心就如此把宋寧馨交到他的手上，一時躊躇不已。
宋寧馨一直聽他們三人討論自己的事情，見沈雲如此為難，心中也頗為不忍，貝齒輕咬嘴唇，上前一步說道：“小雲哥，藥王前輩必是發自本心的，我就留下來，放心吧！我會時常回去看你們的！”
蒼哲看沈雲麵露難色，大聲說道：“寧馨姑娘你有所不知，這秋洛海域，看似風平浪靜，但實則每家都各有算計，當初在禦海閣，這老家夥還故意將毗鄰無極冰淵的屬國給我們，故意挑起北溟宮與無極冰淵的矛盾，不能輕易相信他！”
這幾句話，雖是對宋寧馨所說，實質就是說給唐百草聽的，看他有何反應。
唐百草歎氣回道：“此一時彼一時，當初所為，老夫並不知道你和沈雲究竟是什麽品性和目的，為自保，隻能先把棋局擺好，以應對各種變化，否則，老朽早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蒼哲冷笑一聲，道：“那你現在就能斷定我們二人沒有吞並你的野心嗎？”
唐百草開懷一笑，回道：“有一事，也得請二位原諒，當時離開禦海閣，我恰巧展開靈識，探聽到你們收留一位方姓的禦海閣弟子，至於原因，你們比我更了解……因而，那時，我便斷定，沈公子絕不是惡人！”
沈雲聽後隻覺得後背發涼，陰沉著臉道：“我說……藥王前輩，你是不是專門有偷聽別人的喜好啊！我怎麽覺得那麽瘮人呢！”
蒼哲認真地點頭，回應道：“說得有理！老奸巨猾……”
唐百草也不生氣，這二人雖然話不中聽，但他們之間的氣氛，著實緩和了不少。
“今日你們到此，是上蒼不忍見我神農一脈就此斷了根本，既如此……我說的兩個條件，不知道三位作何打算？”
蒼哲哈哈一笑，說道：“如此！就依你這個老頭子了！”
唐百草聞言甚喜，大笑起來，卻不料喉中一苦，一口鮮血噴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