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血之淚——解脫
第一百三十五章 血之淚——解脫
第一顆記憶水晶帶來的靈力是溫暖的，甚至這股微微的暖意將他的傷口盡皆修複了，而第二顆記憶水晶卻狂暴蠻橫，充滿了冰冷的怨恨，這不禁讓沈雲大感詫異，同樣的靈力，竟會有不同的感受。
他體內的玄龜方印享受著充盈的靈力帶來的巨大變化，吸入的速度遠遠要比煉化的速度快得多，而此時冷無極那邊似乎已經煉化到了尾聲。
他不能再浪費時間，三顆記憶水晶必須盡快看完，將靈力完全吸收煉化，否則他與蓬燕的性命，必定無法保全。
第三顆水晶被他握在掌中，此次她卻是躺在臥榻之上，劇烈的疼痛，讓婉歌忍不住哭喊著，周圍有十餘個下人和一個產婆圍著她，幫她鼓勁兒。
直至一聲清脆的嬰兒啼鳴，才結束了她煎熬的分娩之痛，此時的婉歌已是精疲力盡，全身上下都被香汗浸透，她無力地朝著產婆手中舉著的嬰兒看去，產婆高興地笑說道：“公主殿下，給您道喜了！是個男孩兒！”
婉歌虛弱的嘴角，漸漸彎起了一絲笑意，她太過疲勞，隻覺得眼前一黑，便沉沉地睡了過去。
這時，沈雲才漸漸感覺到，這一幕，正是發生在暮千回被帶走的六個月後，原本這個孩子也是要被做掉的，若不是婉歌已性命相要挾，隻怕也不能等到降世的這一天。
……
六個月前，千回被亞蒼擊昏後，帶到了死亡沼澤邊緣，在他的手腳上都綁上了巨大的石塊，亞蒼冷笑一聲，說道：“你若是不出現在鮫人國皇室之中，一生應該無憂無慮，但……也怪不得別人，我敬你是個癡情漢子，就給你留個全屍，免得被山蟲野獸叼了去……”
說罷，便將千回扔入了死亡沼澤中最為恐怖的“吃人穴”，千回剛一進入，便緩緩地朝下方沉沒……數個呼吸之後，水麵再無波瀾，亞蒼長歎一聲，便朝著皇城方向衝天飛去！
而身陷吃人穴中的千回早已醒來，隻是在等待一個時機，此番探測到亞蒼已經離開，便迅速掙脫開來，他的腹中存放著婉歌給他的避水珠，此刻完全發揮了功效，可以確保他在深水之中自由呼吸！
他奮力地爬出了吃人穴，眼中流露出一絲怨毒，曾經的自己百般忍讓，承受著鮫人國皇城內的風言風語，而太子鬱更是把他視為搶奪皇位的眼中釘，殺身之恨，與妻兒分離之痛，讓他再也無法隱忍，一聲聲戾嘯響徹在死亡沼澤，久久回蕩，不曾斷絕！
……
六個月後，太子鬱如願坐上了鮫人王寶座，號令天下，而千回則是回到了暮家，拚命修煉，為了報複，他拜訪鮫人國各大邪教，不惜以活人練功，更將鮫人族半人半妖的體質發揮到了極致。
他半年內，不斷地瘋狂吸收著妖族百獸的內丹，無論高低成色，以至於各種妖力在他體內瘋狂流竄，甚至偶爾會有強大的妖力反噬，盡管他都能有驚無險地應付過去，但他的身體，卻漸漸地不堪重負！
這樣瘋狂的修煉，使得千回在短短六個月內便爆發出了強橫的實力，登高一呼，鮫人國內所有邪教頭目與原來的暮家家臣後代紛紛響應，形成了一股極為可怕的軍隊！
婉歌分娩之後第二日，新鮫人王鬱，正在金殿之上，享受著群臣頂禮膜拜，看著天下盡皆臣服於自己腳下，他心中說不盡的暢快！
恰在此時，一鮫人國兵士衝了進來，滿身血汙，高聲喊道：“啟稟陛下，不好了，暮家又重新崛起了，為首的，正是那個暮千回！他帶領十萬部眾，一日之內便取了我們八座城池，實力極為雄厚，請陛下快快派兵阻擊！”
鬱聞言大驚，震怒不已，厲聲喝道：“亞蒼，你到底怎麽做的事？為什麽這家夥還活著！”
亞蒼雙拳緊握，牙根似要咬碎一般，自顧自說道：“早知道就一刀結果了你，現在又添了這麽多的麻煩！”說罷，他便行至金殿正中，單膝跪地，說道：“懇請陛下派遣五萬兵士給我，三日內，我一定拿下叛軍！”
鬱現在騎虎難下，想要給亞蒼治罪，卻又不得不依賴他的武力，隻能冷哼一聲說道：“五萬軍隊，乃是皇城守軍的一半，孤王要禦駕親征，親自督軍，三日內，若是拿不下暮千回的腦袋，你就準備後事吧！”
經此一事之後，鬱心中暗自盤算，是否亞蒼與暮千回之間有旁人不知的秘密聯係，加上身旁的幾個老家夥煽風點火，進獻讒言，更是不再信任亞蒼，以至於絕佳的戰機都被盡數錯過！
亞蒼屢屢請求出戰，也都被一一回絕，這一夜，陰雲密布，遮蔽了空中的皎月，亞蒼請求全軍開跋的建議被再一次駁回，他孤身一人，在營帳中喝著悶酒。
恰在此時，暮千回帶領十萬大軍殺進駐軍陣營之中，一時間悲鳴之聲四起，五萬大軍被盡數屠戮，鮫人王也被千回大軍的鐵蹄踏成肉醬。
亞蒼將壇中剩餘的酒一飲而盡，仰天長嘯道：“碰到庸主，此生真是可笑、可歎、可悲！”但這一切也與自己一時的婦人之仁有著密不可分的關聯，再難麵對天地君王，冷鋒悄然出鞘，從脖頸處閃過，便倒在了血泊之中。
至此，鮫人皇族敗事已成定局，婉歌的父皇早已是臥床不起，又聞獨子戰死沙場，心中更是悲痛欲絕，身體一日不如一日，隨時都可能會殞命。
一日，他將婉歌召入宮中，拖著疲累的嗓音，將鮫人國的王位正式傳給了她，並以千回之子的性命為質，逼著婉歌發誓，拚死守住皇族最後的尊嚴，並將一生修為化為鮫人淚傳給了她。
婉歌左右為難，但為了保全千回的骨血，還是接下了王位，出了宮殿之後，她展開靈識，瘋狂地搜索兒子的下落，卻全然得不到任何一點蹤跡，無奈之下，隻能率領剩餘的五萬部眾頑強抵抗！
婉歌不似皇兄那般昏聵，煉化父皇的鮫人淚之後，更是修為暴增，而她雖為一介女流，卻極具戰略天賦，短短十日，便在戰場上連戰連捷，將千回大軍殺的節節敗退！
……
此時，千回的主帳正駐紮在迷之林，乃是與婉歌第一次相識的地方，他的心中悲痛不已，獨自在林中徘徊。
現在的局勢，自己已經不能控製，他的帳下雲集了諸多叛黨頭目，自從婉歌接任新的鮫人王之後，他便提議與鮫人國談判，平分國土，而那些頭目完全不理會他的建議。而現在若是他隻身退出，隻怕暮家子弟也將要受到滅門的危機。
此時，皎月當空，千回的腹中再次絞痛無比，一道道詭異的妖力正在瘋狂的反噬，他痛不欲生地倒在地上，婉歌的音容笑貌斷斷續續地浮現在腦海之中……
待到他悠然轉醒時，已是天色大亮，一股濃重的血腥氣味迎麵撲來，他努力地揉搓了一下自己的眼睛，抬眼便看到了麵前身著彩鳳金袍的婉歌，曾經千百次魂牽夢縈的妻子正站在自己身前……
“你……這幾個月來，過的可好？”婉歌眼波流轉，哽咽地說道。
千回苦澀地搖了搖頭，回道：“殺了鬱之後，我便再無動力，也不想占領你家族的國土，但……我已是騎虎難下……”
婉歌聞言，臉上的表情也刹那間變得僵硬，遲疑片刻後，緩緩說道：“我們之間，注定了是一段孽緣，你的部眾，已經被盡數剿滅了，現在暮家大軍，也隻有你一人存活而已……”
千回腦海中閃過無數想法，但最終卻是一片空白，麵對著新的鮫人王，自己最摯愛的妻子，他竟感覺到一絲陌生，說道：“我們……還可以回到從前，遠離王室之爭，過著平凡人的生活嗎？”
話剛剛說出口，沒等婉歌有所回應，他便自嘲地笑說道：“哈哈……原本我總是笑你天真……但現在天真的，看來是我了……”
此時，他腹中劇痛再次出現，麵容瞬時變得猙獰，妖力反噬的情況愈演愈烈，隻怕用不了幾日，千回就會被徹底反噬，化為一個瘋瘋癲癲的魔物。
這一切自然被婉歌看在眼裏，她蹲坐在千回一旁，將他緊緊擁入懷中，柔聲道：“我們二人，錯誤的決定太多，時至今日，更是無法挽回……愛本是互相扶持，但卻也彼此傷害……這世間又有幾人願意為了愛而傷害自己……”
千回此刻已是麵色煞白，強忍著身體的劇痛，抽搐著說道：“是兒子還是女兒？”
“兒子……隻不過……”
“不必說了，我猜得到……這何嚐不是一種解脫，動手吧……”
冰涼刺骨的匕刃插進了千回的胸中，他的口中大股大股地噴出鮮血，兩人之間卻再也無話，隻有兩手緊緊握在一起。
而婉歌的眼角，再一次流下了熱淚，但不同於前兩次的是，這一次，竟是一行血淚！
沈雲的意識再次回到現實之中，麵對著又一次生離死別，他的內心陷入了極度的狂躁，此時他的腦海中竟是浮現出了婉歌的身影，她笑意盈盈地目視著沈雲，說道：“三顆鮫人淚，熔煉了我畢生的靈力，而供桌上那顆則是被妖力反噬的千回的靈力……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因因果果又有誰能說得清，去吧！做此生無憾的決定……不要步入孤的後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