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五章 佛魔之軀
第二百八十五章 佛魔之軀
漆黑的佛殿中，這詭異陰森的光芒讓沈雲大感意外，忽而一道低沉的聲音在殿內縈回飄蕩：“施主犯了什麽彌天大罪，竟被扔到佛魔殿來？”
這聲音一連回蕩數聲，沈雲竟是分不清來自於何處，隻能四處亂看，但卻空無一物。
“不用找了，跟你說話的是我，你麵前的舍利！”
沈雲抬眼朝那明滅不定的舍利看去，遲疑半晌，輕聲道：“不知您是哪位高僧的舍利子？”
“枯禪和枯空沒告訴你嗎？我是他們的師父慧海禪師。”
“哈哈哈哈……你隻不過是一個任人當棋子用的臭和尚而已，裝什麽得道高僧，啊哈哈哈哈哈……”
霎時，一道尖銳而瘋狂的聲音傳遍整座佛殿之中，更是讓沈雲心中大驚，急忙道：“請問閣下又是哪位？”
“我？哈哈哈……我就是跟你說話的舍利子啊！可恨那群老不死的東西，竟然拿我當擋箭牌，若有一天能出的去，重塑金身，我定要將他們碎屍萬段！”這聲音越說越急，而沈雲卻是越聽越迷糊。
“那您……到底誰是這舍利子真正的元神？”
忽而那道深沉的聲音再次出現，道：“小施主，我慧海才是舍利真正的元神，而剛才那個，隻不過是我心底裏的魔障演化而成……”
話音未落，卻聽那尖銳的聲音反駁道：“胡說！你別一副莊嚴法正的模樣，我才是那軀殼裏最真實的東西，恨吧？想殺人吧？哈哈哈哈……這小子就在眼前，你覺得他會逃得掉嗎？”
沈雲聽到這話，頓時毛骨悚然，心道：原來這些屍身都是被舍利子中的邪念所殺，怪不得這陰森的佛殿叫做佛魔殿。
“呃……兩位，你們先別吵了……一來，我並沒有犯什麽過錯，之所以下來，是為了保全空相寺僧人的性命；二來，是枯禪大師讓我下來看看自己心中究竟是佛是魔！”
這句話剛說出口，驟然間，兩道身影忽而飄散了出來，淩空凝望著沈雲，各自都是身著錦衣袈裟，一人佛光普照，而另一人則黑氣騰騰，截然相反。
隻見那邪靈舍利聞言放聲大笑起來，一雙陰鷙的眼眸饒有興致地看著沈雲，大笑道：“你這小子，還挺有趣的，我們在這裏幹等了幾十年，都沒人下來陪伴，今天正好解解悶！”
佛光舍利輕輕點了點頭，沉吟道：“你叫什麽名字？剛才我大致感知了你的靈力，並沒有什麽異樣。”
“哈哈哈，死老鬼，你真是越活越糊塗了，靈力這東西能看得出正邪？何況這小子氣海之內可有寶，那血劍與玄蛇，可不見得是什麽好東西！”
沈雲聽聞兩人說來，更是神色詫異，沒想到連氣海之內的東西也能被感知到，因而想到要糊弄他們，看來絕非易事，隻能恭敬說道：“晚輩名叫沈雲，來自於雲武北洲沈家。”
“阿彌陀佛，原來是掌管四象之力的沈家子弟，你認為自己究竟是佛是魔？”
沈雲沉思片刻，沉吟道：“死在我手裏的人，不計其數，但被我拯救於水火的人也大有人在，是佛是魔，又怎能說得清？為什麽非要知道？”
“沈雲是嗎？嘿嘿……臭小子，當年我們就是分不清自己究竟是佛是魔，才在化為舍利之後，還生生世世糾纏在這裏，你難道將來也想在死後與我們一樣？”
“那……二位可有辦法驗證嗎？”
“辦法自然是有的，不過你會讓我們看到你心底裏的東西，或是高尚，或是肮髒，你可敢拿出來給人看嗎？”
沈雲對著空中兩道虛影輕輕點了點頭，淡然道：“我此生但求問心無愧，也沒什麽見不得人了，要試便試試吧！”
佛光舍利雙手合十，正色道：“這可非同兒戲，若是你一旦入魔，我會親手將你誅殺，就如地上躺著的這些人，雖然百年來未曾腐爛，卻靈識會被滅殺，變成一具活死人！”
邪靈舍利陰冷地桀桀怪笑，嗔道：“但若是你心中正大於邪，我也是留你不得了……”
“這……正與邪都得死，那我此番下來，就算知道了心中所想，還有什麽意義？枯禪大師這不是非要把我往絕路上逼嗎？”
邪靈舍利放聲大笑道：“正是！正與邪都得死，你還敢嚐試嗎？”
沈雲深深吸了口氣，心道，既然枯禪大師有把握讓我下來，定是有破解之法，稍稍定了定神，沈雲浪聲喝道：“來就來！反正現在出去也是個死！”
“施主好膽識，那我們開始……”
話音未落，忽見一金一烏兩道光華瞬時從虛影上衝了上來，沈雲腦中轟然大痛，似是被什麽東西抽幹了靈識一般，待他緩過神來時，已經身處於一座農家小院之中。
“我是誰？我怎麽會在這裏？”沈雲輕聲嘀咕道。
忽而一道撕心裂肺的哭喊聲在他耳邊炸響：“爹，殺了他！他竟然親手砍死了娘親！”一青年男子趴在地上，摟著倒在血泊中的中年女子不斷哭喊。
而身旁一位稍稍年長些的，卻是手持鋼刀，那刀刃上，正啪嗒啪嗒滴著猩紅的鮮血，他目光狠辣，放聲大吼道：“爹，你別聽他胡說！天底下哪有這樣的娘親，我知道她偏愛弟弟，就因為這，就要下毒害死我，好繼承萬貫家財！”
沈雲此時腦中一片空白，極力回想過去，但在靈識之中的記憶，不過是斷斷續續，有與身前女子白手起家，相濡以沫，掙得一份豐厚家產的難忘回憶；又有兩個孩子從嗷嗷待哺，到長大成人的喜悅……而現在麵對的，卻是為了爭奪家產的血腥畫麵！
沈雲摸著臉上蒼老的褶皺，心中悲慟之意隱隱浮上心頭，竟是不知不覺流下淚來，看著兩個孩子互不相讓，更是難斷是非，陷入兩難境地。
他顫抖著雙手，緩緩坐了下來，凝神看著地上一大灘鮮血，連連搖頭抽噎，許久後他漸漸平緩下來，看著兩子滿懷希冀，熾熱的雙眼，更是心中冰冷，沉聲道：“老大，你娘親給了你性命，就算要收回去，身為人子的你，也不該動手；老二，你竟為了點金銀錢財，便要弑親？”
“爹！”兩人齊聲喊道。
“不必再叫我爹了……你們娘親該死，我……教子無方……哈哈……來人！”
話音未落，便見一佝僂老者快步衝了進來，乃是其管家，看著地上倒在血泊中的夫人，身上不由得一顫，急問道：“老爺……有什麽吩咐？”
“把家中庫房裏的金銀，以及各大商會存放的銀兩全部周濟給城中窮苦百姓，這兩人自此之後，與我沒有一分關係，一兩銀子也不許留給他們！”
“老爺，這……”
“這什麽這……快去辦！”
見老爺發了雷霆之怒，管家哪裏還敢說些什麽，一溜煙便跑了出去，沈雲失望的看著麵前兩個孩子，冷聲說道：“不是要爭嗎？現在你們母親和父親的屍體都在這，爭吧！”
說罷，他立時衝向了老大手裏的鋼刀，鋒利的刀芒刺穿了胸口，沈雲嘴角咧起一絲邪異的微笑，兩行熱淚悄然滑落，緩緩閉上了眼睛。
……
沈雲猛地從模糊的記憶中驚醒，抬眼看著周圍熟悉的黑暗，緩緩舒了口氣，而麵頰上的兩行淚痕，還依舊濕潤著……他輕聲呢喃道：“短短一瞬間，就讓我度完了那人的一生……結果如何？”
當他抬頭看向虛空中兩道身影時，卻見他們各自麵露難色，佛光舍利沉吟道：“既沒有將兩個孩子趕出家門，也沒有弑殺任何一人……”
邪靈舍利冷笑道：“卻將千金散盡，沒人能占到便宜，隻留下兩具累贅的屍身！”
“那我的內心，到底是佛是魔？能看清嗎？”沈雲輕聲問道。
佛光舍利沉吟許久，淡然說道：“你這樣的處事方式，我從來沒有見過，無法判斷……躺在地上這些人，大都是為了自己而采取行動，但是你卻……”
邪靈舍利癡癡望著沈雲，疑聲道：“半佛半魔之軀？這世上果真有如此之人，我們都輸了……”
佛光舍利忽而大笑起來，朗聲道：“等待了這麽多年，沒想到真有這樣的人存在，邪靈，你說的沒錯，我們……都輸了！”
“既然如此，那就隻好遵從當初的約定，沈雲，你小子行事不拘一格，將來或許能成事，奉勸你一句，在沒有絕對的力量之前，切莫觸動那些人的底線，這顆舍利送與你，或許能保你一時平安！”
話音未落，但見兩道身影立時飛回舍利之中，一道烏金交織的光輝霎時激蕩而來，沈雲眼疾手快，探手將舍利抓在手中，低頭向其看去，但見它已是沒有了任何一絲光亮，卻依然充斥著連綿不斷的強大力量。
而在此時，佛殿之中一盞盞八角琉璃燈忽而綻放出明亮的色彩，沈雲不由得向周圍看去，卻見佛殿中央，已是被一具具屍身羅放在一起，不知究竟有多少人，死在這兩位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