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仙

第一七六章修真所為何事

這義正詞嚴的話卻沒有打動花蝶衣,甚至連楚際雲也沒有打動,隻聽花蝶衣嘻嘻一笑,說道:“師太真是學識淵博,言辭犀利,隻可惜你還沒有問一下我是誰!”

妙音聽完,又是一輯首,說道:“貧道冒昧,請教女施主芳名!”

花蝶衣聽完,發出一陣銀鈴般的笑聲,眼睛中光彩流動,盯住妙音說道:“不才,小女子姓花,名蝶衣的就是!”

“花蝶衣?小妖女!”妙音聽完,臉色劇變,不由得向後倒退數步。

花蝶衣見狀又哈哈地笑了起來。

楚際雲不知道兩人曾經有什麽過節,此時也不說話,隻是漠然地看著遠方,似乎對眼前的情形並不關心。

“此時正當正道衰微,邪魔橫行,鷹鸇遍野,豺狼噬人之時,蝶衣姑娘,不知道你是願意匡扶正義呢,還是要助紂為虐?”那妙音此時平靜下來,兩隻眼睛也是盯住花蝶衣,絲毫也不退縮。

此時,楚際雲也有些動容了,這妙音修為不如花蝶衣,膽量卻是不小,明知道花蝶衣生性頑劣,喜怒無常,竟然還敢出言頂撞,不由得對這妙音起了一絲敬佩,稍稍距離花蝶衣近了些,防止她控製不住情緒,暴怒傷人。

花蝶衣聽了妙音的話,卻不生氣,笑道:“師太是願意讓我幫哪一邊呢?”說完,目光流轉,笑意盈盈地看著妙音。

“貧道當然希望花姑娘匡扶正義,幫助我們,剛才貧道見諸位驅逐那太陰教妖人,也聽到各位談論要阻止太陰教亂來,希望貧道並沒有聽錯!”那妙音見花蝶衣笑意盈盈的樣子,並不懼怕,詞鋒仍然灼灼逼人,毫不相讓。

“中原六聖果然名不虛傳,是有膽色的人,可惜的是五雷真君卻自毀清譽,墜入魔道,不知道這樣是不是也墜了中原六聖的名頭,引得正道人士人人效仿,你們這正義之師隻不過空有虛名?”楚際雲心思電轉,到現在他可不願意輕易相信人來,雖然對妙音膽色有些佩服,不過,此時還要出言試探上一試,便再此時開口問道。

那妙音再次打量了一下楚際雲,歎了口氣,並不反駁他,說道:“施主說的不錯,此時太陰教如日中天,正道卻日漸衰微,縱有六大門派,也不過是虛架子,都是一盤散沙,不堪一擊,但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我妙音也隻能盡力而為了!施主審時度勢,明察秋毫,實在是聰明人,我輩所不能及,妙音不敢強求,告辭!”

說罷,妙音一頓腳,飛身而起。

楚際雲回頭看了花蝶衣一眼,花蝶衣衝著楚際雲點了點頭,楚際雲便高聲叫道:“師太慢走,適才際雲無禮,還望師太恕罪!”

那妙音聽了楚際雲言語,返身回來,重新在楚際雲等人麵前落下,衝大家深施一禮,說道:“多謝各位相助,妙音感激不盡,但不知兩位小哥和那位姑娘如何稱呼?”

楚際雲和如玉等人都做了自我介紹,那妙音麵帶微笑,對說服了眾人感到非常欣慰。

待眾人介紹完畢,她從芥子鐲中拿出四麵玉牌來,交給各人,說道:“這次大家商討對付太陰教妖人,時間定在九月初九,屆時各位拿我的玉牌,到九華山找道奇就可以了!”

楚際雲等人點頭,各自把玉牌收了,楚際雲便對妙音說道:“師太盡管放心,到時候我們一定去!”

妙音見此處事情已經辦得圓滿,非常高興,說了些還要到其他地方聯係同道中人,不能陪同各位一起去九華山的客氣話,便再次飛身而起,化成一道白光,消失在茫茫的天際了。

見妙音走遠了,禿頭七不解地問道:“小雲,真的要和他們這些家夥混到一起啊?”

“為什麽不呢?遏製太陰教可不是一個人兩個人能夠辦的成的,正道中人有這些心存正義的人存在,確是一件好事,人多力量大,正道中人要是都聯絡起來,共同反對太陰教,也不是一股不小的力量,到時候太陰教疲於應付,想來也沒有時間做這些鼓動普通老百姓的事情了,社會反而會安定一段時間!”楚際雲跟禿頭七解釋道。

“嗬嗬,不過,這樣一來,修真界可又要掀起一股血雨腥風,不知道有多少修真人士卷進來呢!”花蝶衣笑了起來。

楚際雲也是哈哈一笑,說道:“修真所為何事?難道象現在有些正道人士那樣,隻知道修身養性,對什麽事情都無動於衷,如同泥雕石塑、行屍走肉一般嗎?”

花蝶衣聽了微微一笑,他明白楚際雲的意思,那就是說:那些正道人士,不讓他們有點兒事做,難道就讓他們整天幹坐著,無所事事,糟蹋糧食,汙染空氣,長命百歲,惹人討厭嗎?就該讓他們出來拚命!

如玉卻聽不出楚際雲的話外之音,若有所思,口中喃喃說道:“修真所為何事?”

說著,一雙迷茫的眼睛望望楚際雲,又望望花蝶衣,最後望向禿頭七。

禿頭七被她一看就慌了,連連搖首說道:“別看我,也別問我,我隻知道跟著小雲走,諸葛洪說了,隻要我跟著他,肯定發達!”

如玉聽了禿頭七的話,鼻子中“哼”了一聲,給了禿頭七一個極輕蔑的眼神,不再理他了,又把眼睛望向花蝶衣。

花蝶衣本來不想回答如玉這個問題,但見如玉一雙大眼睛,癡癡地望著自己,不肯移開,不由得尷尬地一笑,說道:“誰引來的這個問題,你就去問誰吧,花姐姐是性情中人,行事但憑自己喜好,可說不出什麽大道理來!”

一句話,就把這個麻煩踢到楚際雲那邊了。

楚際雲微微皺眉,正覺得如玉有些單純得麻煩,突然一個念頭毫無來由地出現在楚際雲的腦海中,接著他就不假思索地說了出來:

“有些修真人不理世事,一心想著進化升級、得道飛升,做的事情也是到處尋寶、四處練級,到了後來,修真修到極限,動輒毀滅一個星球、砸爛一個世界,天上地下無人能敵,宇宙內外更無敵手,到了這種地步,便一下子失去了目標,不知道以後自己活著還有什麽意義,回頭再看自己的生活軌跡,更是簡單得一塌糊塗,除了那一二三四台階式的升級修煉,便再也沒有能夠回憶起來的往事,所有的故事都成了一個鬧劇!不由得更是迷茫,活著沒有目標,死去卻又不能,後續的日子永遠是蒼涼的白色。”

“還有些修真人,修真修煉就是為了統治整個世界,坐擁無數美女,和那些凡夫俗子的媚俗理想沒有什麽兩樣。也有成功者,神奇地統治了整個世界,無數美女也盡數納入懷中,到那個時候,卻也不無例外地發現,自己已經無事可做了,也陷入無盡的空虛當中,但又不願承認,隻得以‘某某從此以後過著幸福的生活’來結尾,實際上卻是‘某某從此以後過著無聊透頂的生活’。”

眾人靜靜聽著楚際雲說話,臉上都現出驚訝的神色來。

楚際雲一口氣說完,回憶起自己說的話,也不由得驚訝不已,自己怎麽有這樣驚奇的想法,仿佛是自己已經修煉到這修為的盡頭,回首往事,隻感覺到無聊一樣。

還有,星球和宇宙又是什麽,它們在哪裏?

此時,隻見如玉麵露崇拜地對楚際雲說道:“阿雲哥哥好厲害啊,你的話我明白了,修真就是要把所有能做的,自己喜歡做的事情做一遍,把人生中的所有可能都嚐試一遍,修煉自己的真性情,活出真生活,這樣,即便是長生不老、永遠不死也不會感覺到自己沒有目標,生活沒有意義,永遠永遠有新穎的故事發生!”

楚際雲聽完哈哈大笑,說道:“如玉說的對,現在我們就要開始一個新的故事,到九華山去,幫助中原六聖把那些一盤散沙的正道人士組織起來,跟說人話不辦人事、吃人飯不拉人屎的太陰教搗亂到底,把他們弄崩潰是最好!”

“對,搗亂我在行!”禿頭七聽了楚際雲的話頓時興奮起來。

花蝶衣這搗亂的祖宗卻是微笑不已,充滿深意地瞥了如玉一眼,心中不由得暗笑:小丫頭,稱呼又變了,楚大哥變成了阿雲哥哥!

“先吃飯去吧,我又有些餓了!”如玉此時又叫了起來。

“好,還要多喝水,今天又試探妙音,又回答如玉問題,竟然講了這麽多話,嗓子都啞了!”楚際雲哈哈大笑,騰起身子,向前麵顯現出來的小鎮飛去。

眾人也各展身形,緊緊跟隨。

※※※※※※※

狂風怒吼,陰雲密布,一場大雨馬上就要來臨了。

但淮南府衙前麵依然圍攏了很多衣衫襤褸的人,中間有老人,有婦女,更有無數青年,但無一不是麵黃肌瘦、疲憊不堪。

他們眼睛中露出乞求的神色,充滿期望地望著那府衙的大門。

人群中突然有一個嘹亮的嗓子高叫起來:“我們並非謀反,也不是聚眾鬧事,我們隻想吃飽肚子。這次長江決堤,洪水泛濫,光我們縣就淹死四五百人,那縣丞隱瞞災情,隻報了一百人,我們沒有賑濟糧吃,都快餓死了!”

隨著這聲音,無數嘈雜的聲音跟著叫了起來:“更可恨的是縣裏還要我們交稅糧,我們飯都沒有吃了,哪裏來的稅糧交,府台大人為我們做主啊!”

“府台大人為我們做主啊!”叫嚷聲,哭喊聲頓時響成一片,

府衙裏麵,一個身穿官服的肥胖中年人眼睛中露出憤恨的神色,對旁邊一個穿著全身盔的武將抱怨道:“這些賤民,三天兩頭來圍我的府衙,弄得我煩躁不堪,真想將他們全部殺掉!”

那武將聽完,衝肥胖中年人抱了抱拳,說道:“府台大人,不要煩惱,還是老規矩,卑職這就著人把他們趕走!”

那府台點了點頭,對那武將也抱了抱拳,說道:“如此,又要有勞張將軍了!”

那被叫做張將軍的人急忙搖了搖手,說道:“府台大人不要客氣,這是卑職本分中事!”

說著,對佇立兩旁的軍士一揮手,高聲叫道:“小子們,隨我出去,將那些賤民統統趕走!”

隨著他的高呼,眾兵丁猛地發出“啊”的一聲大叫,各亮刀槍,步調整齊地向外跑去。

府衙的大門吱呀一聲就打開了,眾兵丁如狼似虎,刀槍倒提,當作棍棒,沒頭沒腦地向著那群衣衫襤褸的百姓身上打去,口中叫著:“快快散了,快快散了,聚眾鬧事,你們想謀反嗎?”

頓時,百姓們一陣騷亂,被毆打者頓時頭破血流,他們無法反抗,卻也不離去,都滾倒在地上,大聲哭嚎起來。

那帶頭的將軍臉上現出不忍的神色,心頭暗想:你們這些愚民,把個府台大人想得也太好了,想讓他來替你們做主,真是癡心妄想,他比底下那些縣官還可惡,為了撈取政績,今年的水災根本沒有上報,而且還報了豐收,不管你們要稅糧,又管誰要?

但那將軍臉上的不忍神色也就是一瞬間,接著便恢複了原先的冷酷,把手一揮,叫道:“小子們,下手再狠些,我就不信這幫賤民不怕打!”

距離他附近的一個年老軍士此時回過頭來,正好和他的眼神相對。

那張將軍不由得一愣,心想這軍士怎麽看著這麽麵生啊,仿佛不是自己軍營中的軍士,正要發問,卻見那軍士眼睛突然變了,一道紅光向那將軍襲來。

那將軍不由得一驚,剛要驚呼,便覺得眼前一片紅色煙霧飄了過來,吸入鼻中,頭腦頓時一陣模糊,接著,他臉上的神情也變了,變得猙獰可怖,猛地從腰中抽出腰刀來,大叫一聲:“這些賤民真正可惡,把他們都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