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簫勾魂

正文_第26章 江心樓(3)

秦居庸自言自語道:“原來姨媽做錯了……”

馬南安也道:“秦公子,我們這樣做並不是投鼠忌器,而是引發江湖上更大的紛爭,江湖一亂,李照海便有可乘之機。”

秦居庸道:“馬洞主說得沒錯,隻是事已至此……”

馬南安道:“亡羊補牢,猶未晚也,我們隻有……”

他附在秦居庸耳邊低語幾句,秦居庸抬眼注望著何若拙和黃元正、邱柏梁等五人,似在沉思。

楊黑忽然“啊呀”叫了一聲。

胡則道:“楊洞主又想到了什麽?”

楊黑道:“我剛才想,幸好那何公子不如我們梅山五洞,要是他也是武功蓋世,一出手便將我們殺了,那麽,殺我們的人是何公子。”

胡則道:“梅山五洞神功無敵,誰也殺不了我們的。”

楊黑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在天荒六合未練成之前,肯定有人能殺我們……”

胡則笑道:“能殺我們的人當然有,但絕不可能是他!”

楊黑道:“照司馬女俠的話說,隻要我們出手,凶手一定是李照海,而剛才如果何公子殺了我們,豈不是冤枉了李照海?”

胡則道:“你說得也有道理呀。”

秦居庸這時說道:“馬洞主,就照你說的辦吧。”

馬南安點了點頭,忽然叫道:“五梅沉江!”

楊黑、胡則、諸葛青山、宋思樵四人聽到“五梅沉江”四個字,迅速連成一條人鏈,馬南安雙掌微晃,朝何若拙等五人疾推而出。

掌風無形,但淩厲至極。

馬南安決定要殺了這五人,所以他的掌風已混合了劇毒,隻要對手一沾上這股掌力,便會中毒。

何若拙等五人不知梅山五洞的毒掌天下無人能解,見掌風推進,就要出招化解。

就在此時,一聲清脆的嗚嗚聲響起——

一團紅光,猶如烈焰,在眾人眼前一閃。

梅山五洞頓時散開,驚愕得瞪大雙眼。

樓上已多了一人,隻見此人肥肥胖胖,笑麵如佛,兩道眉毛很自然地彎曲著。他的手中托起一個小鐵籠,鐵籠裏一隻豔紅的麻雀在躥上躥下,鳴叫聲清脆而熟悉。

剛才,正是這隻火一般的麻雀,卸了梅山五洞的毒掌。

何若拙、黃元正等人見了此人,都畢恭畢敬叫了聲:“桓樓主。”

原來此人正是聚英樓主桓柯猷。

桓柯猷笑著對他們說道:“何公子、黃老板、邱老板、田老板、李老板,你們知不知道剛才已經死過一次?”

不待他們回答,桓樓主接道:“梅山五洞的掌中含有劇毒,你們竟敢用肉掌去化解,幸好我的赤雀不怕毒。

“不然,聚英樓變成幾位的葬身之地,我桓某可就難向楓林集的百姓交代了。”

他說得不急不緩,口氣也始終是一樣的調門。

何若拙等人先是麵麵相覷,然後一齊盯著梅山五洞,怒道:“你們竟敢以毒掌傷人!”

馬南安咳了一聲,緩緩道:“五位出口不遜,玷汙大英雄李照海,反正是死定了,用什麽掌殺你們都是一樣的。”

邱柏梁見桓樓主在此,仿佛信心大增,喝道:“放屁!你們剛才不也說過李照海是卑鄙小人嗎!”

楊黑道:“你們是你們,我們是我們,我們要你們死,你們就得死!”

黃元正這時也顯得有恃無恐,笑道:“難道你們真的想殺人滅口?”

宋思樵哼道:“殺人滅口那是李照海幹的事,我們殺人有我們的理由!”

桓柯猷這時說道

:“各位,大家到了聚英樓,便是我桓某的貴客,剛才我在樓下,對樓上發生的一切略有所知。

“請問五位梅山前輩,如果你們真的殺了他們,不管你們有什麽理由,在別人眼裏,他們是因為說了李照海的壞話才遭毒手。

“難免會以為你們是李照海的爪牙。”

梅山五洞不吭聲,桓柯猷接道:“這位秦公子,剛才聽你所說,你根李家有深仇大恨,難道你甘心做仇人的爪牙嗎?”

秦居庸道:“不錯,我跟李家是有不共戴天之仇,我恨不得馬上殺了李照海,但是,”秦居庸手指著何若拙五人,靜靜道:“我決定殺他們,卻是為整個楓林集著想。”

桓柯猷笑道:“噢?有這麽嚴重?”

秦居庸道:“桓樓主,你應當知道,當今武林,能與李照海抗衡的高手寥寥無幾,李家的勢力,更是遍及天下。

“縱然李照海罪大惡極,他們也絕不會放過傳播真相的人,在楓林集,現在知道這個真相的人隻有他們五位。

“如果認由他們說出,不消一個時辰,楓林集的人都會知道這件事,那麽,楓林集很快就會變成死亡集,這裏的人會一個不剩。

“到時候,聚英樓就隻有關門大吉了。”

桓柯猷微微一震,沉思道:“秦公子的話也有道理,可他們也是無辜的,不如這樣,叫他們發下重誓,絕不將這個秘密泄漏給任何人。”

楊黑叫道:“不行!”

桓柯猷道:“怎麽不行?”

楊黑道:“俗話說無商不奸,他們五個人四個是商人,萬一他們說話不算數怎麽辦?”

黃元正等四人麵含怒色,邱柏梁道:“我們雖是商人,但絕對一諾千金!”

桓柯猷也道:“四位老板的話你們大可相信,我桓柯猷可以拿人頭擔保。”

秦居庸見桓柯猷說得如此堅決,尋思道:“看來桓樓主是站在他們一邊的,雙方以六對六,桓樓主雖未出手,但他籠中鳥雀尚且如此厲害,可以卸去梅山五洞的毒掌。

“當真打起來,自己一方也未必能討得便宜,與其兩敗俱傷,不如就讓他們立下重誓,若是他們失言,一切惡果就由他們承擔。”

桓柯猷見自己勸架成功,甚是滿意,待何若拙等五人立過重誓,他笑著說道:“秦公子,如今幹戈化了,楓林集從此也將平安無事,今日便由桓某作東,大家一起痛飲幾杯。”

秦居庸此時又想起一事,心中不安,抱拳道:“桓樓主的好意我們心領了,改日再來。”於是告辭。

出了聚英樓,楊黑道:“秦公子,人家樓主請客,我們何不大喝一頓。”

宋思樵心思較細,問道:“秦公子,剛才見你有些不安,是不是又想到什麽不好的事情了?”

秦居庸點頭道:“實不相瞞,我倒不是怕他們真的失言,因為,他們失言,損害的是他們自己,他們絕不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的。”

諸葛青山道:“既然如此,秦公子還有何擔憂?”

秦居庸歎了口氣,道:“我是擔心李姑娘。”

胡則笑道:“秦公子這麽關心李姑娘,是不是對她……”

秦居庸道:“前輩想到哪裏去了,我擔心李姑娘會回去找他們拚命,她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倘若李姑娘有甚閃失,豈非罪在我們?”

楊黑道:“怎麽罪在我們?又不是我們讓她回去的。”

秦居庸道:“話是這樣說,但是,最先知道李照海真相的是我們,要是我們不這麽早泄漏出去,也不會有這種事的。”

頓了一下,又道:“我們原以為這

樣做可以投鼠忌器,使李照海不敢再害我們,沒想到這樣做竟會引起武林大亂,更給李照海以可乘之機,唉,真是……”

胡則道:“秦公子也不要太過自責,當時那麽匆忙決定,哪裏想到這麽多。”

秦居庸喃喃道:“姨媽向來心思縝密,她怎麽也想不到呢?”

宋思樵道:“司馬女俠身手絕頂,她也許隻替你的安全著想,而忽略了別的問題。”

秦居庸歎道:“如今看來,這樣做我們不是更危險了。”

六個人一邊說,一邊走,秦居庸見前邊一個少女很像李姑娘,於是雙足一點,掠到少女跟前,回頭一看,卻不是李姑娘。

他呆了呆,梅山五洞已趕過來,胡則道:“秦公子,我說你對李姑娘動了心,你還不承認!”

秦居庸呆呆地,好像沒聽到。

往前再走了一會,六人在臨街的一家小酒樓吃了中飯,然後在街上逛了很久,將近黃昏時,才在一家叫做“三岔口”的小客棧裏登記住宿。

每次住宿,秦居庸都會想起在玉山鎮的那一個夜晚,二哥秦化宇就是被客棧的夥計害死的。

秦居庸一直把那個夥計看作是殺二哥的凶手,所以,夥計的相貌他記得清清楚楚,特別是那個夥計兩道刀一樣的眉毛,令他想起來就心寒。

事後他常常想,二哥也許就是被夥計的那兩道眉毛殺死的。

盡管二哥死的那天夜裏,勾魂的魔簫也曾出現過。

從那以後,秦居庸每次住宿,對夥計就格外留心,隻要他發現夥計有些可疑,他就會換一家客棧。

三岔口客棧的夥計並無可疑和特別之處,他們就住下了。

他們剛剛到客房不久,夥計就送來熱水,臉盆和新的毛巾,夥計對他們說:“用熱水洗個腳,會很舒服的。”

客棧的老板是一個四十多歲的婦女,婦女打扮得很平常,就像農家的婦女一樣,她笑起來的時候讓人感到很親切,很溫暖。

秦居庸第一眼看到掌櫃時,就想起自己的母親。

盡管母親比這位掌櫃更有氣質和更具風韻,但她們笑起來的時候給人的感覺一樣親切和溫暖,也許,這是秦居庸決定在此歇息的最大原因。

現在,夥計剛剛送來毛巾,掌櫃就在樓下喊:“二毛,下來一下!”夥計便匆匆下樓去了。

夥計下樓後,秦居庸才想起掌櫃的叫聲有些特別。

六人在房間裏躺了一會,外麵已是暮色暗淡,於是下樓,準備到街上走走。

夥計正在擦桌子,楊黑說道:“夥計,楓林集哪裏最好玩?”

夥計頭也不抬地答道:“江心亭。”

夥計話音未落,後腦已被人打了一掌,掌櫃的手拿燭台,罵道:“江心亭有什麽好玩的!”

夥計分辯道:“女人多的地方男人才會覺得好玩。”

掌櫃見夥計頂嘴,又呼的一掌朝他後腦打去,夥計敢分辯,卻不敢躲閃,“啪”的一聲,也許掌櫃這一掌用力太大,衣袖帶起的風將蠟燭也掃滅了。

秦居庸六人笑著出了客棧,身後,還聽到掌櫃在教訓夥計:“二毛,如果你敢到那種地方去,老娘可要打斷你的腿。”

秦居庸暗笑道:“又不是親娘,怎管得這麽嚴?”

街上雖然有好些店鋪未關門,但顧客很少,街上匆匆的行人都往北而去。

秦居庸向一個迎麵而來的中年人問路,中年人告訴他,江心亭在楓林集的北邊,一直往前,半個時辰的路程。

半個時辰後,他們果然看到了許多燈火。

燈火在湖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