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7 追隨 1
夜晏一震。
眼睜睜的看著她單薄的身影，衝出了屋子。
外麵這會兒可是下著傾盆大雨！
他幾乎是立刻想要衝出去，將她抓回來。可是，最終，他隻是閉了閉眼，強忍住那份衝動，重新跌坐回椅子裏。
目光，沉沉的看著窗外越來越密集的雨絲。
——
舒年下來的時候，護照本早已經不知道被風卷到了哪裏。其實她也很清楚，這本護照即使是被找到了，被雨這樣澆過來，恐怕也早已經用不了。可是，她始終不甘心，哪怕還留有一絲希望，也不願意就此放棄。
雨越下越大。
她隻覺得眼前的一切都籠罩在煙霧和雨絲中，越來越不清晰。周圍，有經過的小區業主，都忍不住停步朝她這邊張望，可她卻什麽都感受不到，隻執著在那本小本子上。
不知道過了多久……
夜晏的車，從車庫裏猛地衝出來的時候，遠遠的就看到她還在雨中。單薄的身影站在一顆樹幹下。護照被扔在了樹頂上，她執拗的跳著，伸手去夠。可是，夠了幾次，都沒有夠到。
狂風暴雨。
她的身影，在雨中顯得越發的纖瘦。仿佛風一吹就會倒一樣。
夜晏僵坐在車裏，薄唇抿成了‘一’字，麵色比窗外的溫度看起來還要寒涼得多。忽然，他猛地拍了下方向盤，車子發出的‘嘟——’一聲長長的鳴喇聲，讓舒年回過身來。
他們，離得不算近。
明明眼前一切都是模糊的，可是，舒年仿佛自己能清晰的看到夜晏的神情。
他的眼神，透過雨簾掃射過來，尖銳、冷厲，透心的涼。
舒年僵立在那，竟然有些不敢上前。
夜晏突然一轟油門，那輛跑車直衝她而來。帶起一地水花，濺得她滿身狼狽，‘吱——’一聲巨響，在她身邊穩穩停下。
車窗，緩緩降下來。
舒年想說什麽，一個小本子從窗口被扔了出來。她本能的抬手，穩穩的接住。是另外一本護照，這才是她新辦的那本。舒年不確定夜晏給自己是什麽意思，她捏緊了，抬目看向男人。夜晏神色依舊冷酷，視線落在舒年臉上，看到她凍到發抖，唇瓣發紫的樣子，神色更添冷沉。握在方向盤上的手，繃得關節發白。
最終……
沒等舒年說出什麽，車窗被冷漠的合上，“轟——”一聲，車子像子彈一樣衝了出去，一刻都沒有再停留。
舒年怔忡的站在雨中，人已經凍得麻木了，可是，腦海裏卻始終都是玻璃窗後那張冷漠得毫無感情的臉。
他給了自己這個，是不是……是不是就表示，他願意讓她走？
如願得來自己想要的結果，可是，心卻沉重得像被壓了塊巨石，連呼吸都很困難。
——
夜晏的車，一路往前開，他的視線，好幾次都落在後視鏡上。但僅僅隻是停留一秒，他便強逼著自己移開去。
該死的！
如果他不把這本護照送出來，是不是她打算淋死在這雨裏？
夜晏腦海裏揮之不去的都是她凍得烏青的唇和哆嗦的身體，隻覺得心情狂躁難安。
最終，車，驟然停在她已經看不到的路邊，他打開煙盒，點了支煙抽上。
可心底的躁鬱，卻始終不散。
五年……
如果她離開五年，他們最終會變成什麽樣子？
嗬~
她舒年如此冷靜又理智，五年後，他夜晏在她心裏，可還能占據得一方位置嗎？
半晌，煙滅了。
他將煙頭扔進車載煙灰缸內，掏出手機來打電話。
“你還記得給我打電話呢！就因為你不肯來出差，我現在已經被折磨瘋了！”唐紀楓的怨氣，隔著手機都感覺得很清晰。
“我明天過去接應你。”
“當真？”
“讓人給我訂機票。”
唐紀楓挑眉，“我怎麽覺得你語氣裏特別不對勁啊~不是死也不肯來嗎，怎麽突然改變主意了？”
夜晏的目光落向窗外，看著窗外的蕭條，眼裏也一片蕭條和挫敗，“我怕我留下，會忍不住又做出什麽混賬事兒來。”
“你還能做出什麽混賬事兒？”
夜晏沒再回話，而是把電話掛了。他頹然的往後靠，眼神毫無焦點的落在車窗外。
如果……
如果他這一走，是不是，她真的會悄無聲息的就那麽離開？不用同他商量，甚至，連招呼都不用和他打？
————
舒年拿著護照，回了樓上。
護照殼已經濕了，她拿毛巾小心翼翼的擦幹，還好，裏麵並沒有影響。
她將護照放在茶幾上，人怔忡的在廳裏站了好一會兒，茫然的環顧一圈，才木然的回房間，木然翻了自己的睡衣出來，木然的進浴室洗澡。
洗完澡，去書房將裏麵的煙頭全整理了，又將薄毯整整齊齊的疊好放回原地。
想找點兒事情給自己做一做，可是，在屋子裏轉了一圈又一圈，連電視機都擦得幹幹淨淨後，才發覺自己是真的無事可做了。
索性在沙發上發著呆。腦子裏卻是什麽都沒想，似是空蕩蕩的，又似被亂七八糟的東西充斥得滿滿的。
坐了不知道多久，一抬頭，才發現竟然已經是已經十點了。胃裏，疼起來，才後知後覺的想起自己連晚飯都沒有吃。
她轉到廚房去，從冰箱裏翻了一盒麵出來，下了兩人份的，又煎了兩個雞蛋。
等到熱騰騰的麵條出鍋，她整齊的擺在餐廳的桌上時，才找了手機出來。
撥了那串號碼出去，手機，響了一聲又一聲，半晌，才終於被接通。
她呼吸一緊，原本始終木然的眸子，浮出幾分亮色來。她舔了下唇瓣，輕問出聲，“我剛煮了麵條，你回來吃嗎？”
“嫂子？”
回應她的，不是夜晏的聲音，而是夜瀾清脆的聲音。
舒年沉默一會兒，才問：“瀾瀾，是我。你哥……是在家裏？”
“嗯。他回來好一會兒了。這會兒在浴室裏洗澡呢！”
“哦……那我沒事了。”
“你是為了問他回不回去吃麵條這事兒吧？他晚上在家吃了不少呢。”
舒年扯了扯唇，“嗯，那我知道了。”
“那，我讓我哥一會兒給你回電話過去？”
“……好。”舒年點頭。
兩個人沒有再多說什麽，一起掛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