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國魏武卒

第三章:誣陷

第三章 誣陷

“青豚,汝勿歸軍營,速走!速走!”

還沒進軍營,一個平素與青豚交好的士卒,就快步了上來,在青豚耳邊低語:

“汝什長狀告汝臨陣逃脫,軍法官已經要捉拿汝了,速走,遲了就誤了卿卿性命矣。”

緊跟在青豚身後的武卒,聽得此人話語,當場就要分辨,而暴躁的虎,甚至想要上來揍人。

虎梗著脖子,脖頸上青筋畢露,嘴裏惡狠狠的說:“汝這小兒,伍長帶領吾等斬獲良多,哪裏有臨陣逃脫,汝看,這便是什長帶領乃公等斬獲的秦銳士首級!(乃公,粗俗用語,相當於今天的:你老子我)”

虎拍拍腰間懸掛的秦卒首級,已經半凝固的鮮血,被這廝大力一拍,“滴滴答答”的掉落下滴滴粘稠的、黑乎乎的血塊,引得蒼蠅飛舞。

“當真?”

來人叫樹,與青豚是同批進入武卒的人,他的伯父在戰場上戰死之後,由於他伯父無子,故此,上吏安排他頂替了他伯父的差事,成了魏國僅剩的數千武卒中的一員。

“哪裏有假!”

周義也上來了,他的族叔是武卒裏的一個將領,並且是直轄青豚這一千人隊的,因此,這廝平時一貫看不起同為新兵的青豚。

青豚的父親去世時,尚有軍功在身。父輩有軍功沒兌換,青豚承便宜老爹餘祐,浦一入武卒,就繼承了老爹的軍功,得到了伍長的職務。

因此,這個出身高貴的將門子弟,自然瞧不起沒有家族淵源,卻猝然“身居高位”的青豚。

但,經曆了什長逃跑,青豚臨危受命,帶領他們幾個新兵,獲得第一滴血之後,這廝雖然嘴上不說,心裏早已認同了青豚。

青豚攔住兩人繼續嘮叨,他鄭重的謝過了樹的通風報信。

樹與青豚並無過命的交情,肯提醒他已經是仁至義盡了,此時,見青豚有了應對之策,遂拱手離開。

青豚轉身,看著幾個跟自己經曆過生死搏殺的同袍,嘴裏說道:

“二三子,吾等在前麵辛苦搏殺,背後卻遭受了小兒的栽贓陷害,汝等心平否?”

“心難平!”

虎當即嘶吼。

這貨平素一貫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此時更是起哄,嚷嚷著要宰了那個叫枸的什長,拿他心肝下酒吃。

其餘幾人,也當場表示難以接受什長的這種做法。

周義更是惡狠狠的說道:“吾去尋吾仲父,定要他老人家主持公道。”(仲父,即二叔)

就連不是他們這個伍的成舟,也表示會給青豚作證,要還他清白。

青豚看著己方氣憤的五人,以及暫時保持中立的成舟,心裏立時大定,隻要這幾人看不慣什長的做法,肯指證此人,自己就能反敗為勝。

甚至,運作的好了,青豚有把握能更上一層!

“二三子稍安,聽吾道來。”

青豚招來六人,竊竊私語。

眾人臉上的神色也精彩萬分,先是滿臉不岔,接著又震驚萬分,最後更是露出了幾抹猥瑣……

聽了青豚的話語,本來隻是抱著作證一番,不願過多涉入此事的成舟,也立即表示願意加入進來。

青豚更放心了。

當即七人分成兩撥,青豚自己去禦史處匯報軍功,周義、虎六人則回軍營,去他們這個什的營舍。

軍營內有屬於禦史處的單獨房屋。

戰國時期,唯有韓國、魏國設有禦史官銜,當然這時候的禦史,遠沒有後世的禦史那麽逆天。此時的禦史隻不過是書記官,並沒有監察百官的權利。

青豚到了禦史處,剛剛報上軍籍職務,就見禦史對著身邊小吏使了個眼色,那小吏仔細瞅了瞅青豚,嘴角撇了撇,露出耐人尋味的冷笑,掀開門簾就走了出去。

青豚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裏,他心裏冷哼一聲,卻並不揭穿禦史的勾當。

就在禦史東拉西扯,就是不記錄青豚軍功時。沒一會時間,大約不過幾分鍾,就聽到身後人聲鼎沸,接著熙熙攘攘的鑽進來十來個披甲執銳的軍漢。

軍漢進得屋中,一句話也不說,上來就扭住青豚胳膊,反扭在身後,將他按到在地上,為首一個軍漢用他那穿著草鞋、髒兮兮的臭腳丫,踩著青豚發髻,讓他反抗不得。

那腳丫,也不知道是不是踩到了狗屎,臭烘烘的,隻讓人犯暈。

兀那軍漢,下手一點也不留情,青豚甚至都聽到了自己頭發斷裂的劈啪聲。

為首的軍漢見青豚已經無法反抗,遂大聲喊道:“安!”

青豚沒有動怒,也沒有喊冤,他知道這隻是一群奉命行事的士卒罷了,跟他一樣,沒啥發言權。

在這關頭,青豚甚至還有心思自嘲一番:果然,不論是先秦還是後世,麵對“危險”分子,官方的對待都是一個樣啊!

聽到屋內喊聲,知道已經控製住了“嫌犯”後,一個“吏”掀開門簾走了進來。

青豚的臉恰好對著門口,隻見此人一手持竹卷,一手拿著筆、削,大約三十多歲,四方臉,浦一看就覺得他滿臉的正氣。

吏唇上兩撇矢形的八字胡,腳蹬木屐,束冠深衣,長衣寬袖的,一看就知道是位文吏。

戰國後期,部分國家的官員已經有了文武的分別,魏國更是其中先行者。

吏看了一眼竹卷,又仔細看了看青豚,緩緩說道:“汝乃何人?”

青豚應道:“小人青豚,乃今歲新入武卒,於周千將麾下乙屯壬什,任職伍長。”

“汝可知犯了何事?”

吏的臉上看不出喜怒。

“不知。”

既然沒有上來就被砍頭,青豚已經不怕了,後世影視劇上看了那麽多警匪片,若論如何給自己脫罪,青豚自認麵對這群兩千多年前的古人,那“淺薄”的見識,他能將死的說成活的!

況且!此事本來就是什長的過錯。

倘若那什長稍微膽大一點,並且肯聽取青豚的意見,青豚可以肯定,此時他們的斬獲就不僅僅是三級首級,這麽簡單了!

畢竟當人數多到了一定的程度,戰將的指揮技巧,計謀的運用,遠要超過兵力的多寡來的重要。

君不見,曆史上那麽多以弱勝強的戰例。

當然,大多數時候,決定戰場上勝負的,更多的是比誰犯得錯誤少。

而青豚身為後世之人,經過那知識大爆炸時代的熏陶,他的戰場經驗雖然弱小,但戰略眼光、臨陣技巧、計謀,卻要遠遠超過古人。

所以,這也是他恨枸什長的原因,要知道魏國此時已經是喜二年了,秦國則是秦王政二十二年,倘若青豚沒有記錯的話,此時應當是公元前225年,也就是說,魏國就在這一次的戰役中滅亡。

畢竟,青豚後世是最後一年應試教育出來的人,填鴨式的教育下,對於必考的秦滅六國的年代,他倒是記得清楚。

吏眯著眼,身在軍營半輩子了,雖然他不曾上過戰場殺敵,但見多了征戰歸來士卒的模樣,自然分辨得出哪個士兵是不是精銳,他隱隱在青豚身上嗅到了殺氣,這是隻有剛殺了人的士卒,才會有的氣息。

“嗯,汝等放開他吧!”

吏揮手讓軍漢放開青豚,眯著眼看了一番青豚,道:“汝不會乘機逃走罷?”

青豚下拜,他明白這是眼前這個吏給他留麵子了,要知道被當眾押解受審,可是很掉麵子的,被落了麵子,以後統兵時就不好帶兵了。

“上吏且安心,吾剛剛經曆廝殺,這一點兒陣仗,還沒有讓青豚逃走的威力。”

軍漢衝青豚齜牙咧嘴,想要恐嚇他,卻被吏攔住。

“走吧!隨我前來,汝雙方對峙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