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國魏武卒

第三十章:孤單的魏馬

第三十章 孤單的魏馬

青豚並不知道身後已經有了十倍於其的追兵,他隻是單純的覺得,以秦國士兵的善戰,必然會很快就會有人前來搜索的。

他讓戰馬拖拽樹枝,就為了掃平戰馬走過地麵的蹄印。

這時代的道路,出了城之後全是泥巴土路,就連重要城池之間的主路,也不過是時常派人填平車轍,修補一番罷了。

正如魯迅說的那樣:這世界本來是沒路的,走的人多了,然後就有了路。

土質道路,被雨水泡軟了又被行人踏實,然後又被泡軟,周往複是之下,道路就堅硬似鐵,尋常一天半晌的雨水,還是拿他沒辦法的。

唯有遇到陰雨季節,道路的表層才會被泡軟,又被行人車輛碾過,成了一堆爛泥塘。

而青豚們走的這條道路,卻不是人多車多,碾壓的堅硬的主路,而是鄉間土路。

沒什麽人走的小路,路麵上會有一層鬆軟的浮土,戰馬踏過,就會留下清晰的馬蹄印。

馬兒拖著樹枝在後奔走,枝葉掃平蹄印,也卷起了灰塵,灰塵飛揚起丈許高,就像是燃燒了糞堆發出的煙霧,久久不散。

鋪天蓋地的灰塵席卷了身後一裏多路,到處都是黃蒙蒙的一片,久久之後才落到地麵上、路旁的枝葉上。

馬雖然作為古代士兵代步的工具,但它其實是不如人的耐力好的。

戰馬慢步行走,第一天也不過百裏距離,第二天就隻能走四十裏了。

若讓馬兒不停歇的跑,能奔跑的距離不過三四十裏。

跑的路程再多了,第二天戰馬就不如人徒步的速度快了。

若是連續行軍,在戰馬負重的情況下,最多不過能日行二十裏,再多就會透支戰馬身體了。

若是趕路趕得急了,甚至能傷害到戰馬身體,這馬就廢了。

青豚太爺爺曾是雜牌司令,他自小聽祖父講述當年的風光與後來的黯淡,因此,他對於馬匹的習性很是了解。

待戰馬跑了十多裏路,拐了三四條岔路,在一個鬆樹林邊,他讓麾下士卒下馬。

青豚吩咐眾人將麻袋綁在馬蹄上,牽進密林。

剛才大戰的時候,射出的箭矢,射破了很多裝糧的麻袋。

青豚順手讓士卒拿了二十多個,此時將麻袋撕開,裹在馬蹄上,倒是能掩藏馬匹進了密林留下的痕跡。

待士卒們搞定了一切,他牽出一匹司馬屬分給的瘦弱駑馬,將一片麻袋用司馬屬分給的一小罐豬油油脂塗抹均勻,並使勁揉搓一番。

待油脂揉進麻袋絲縫內,他將麻袋綁在駑馬的尾巴上,又讓駑馬拖上樹枝,點燃了麻袋。

馬尾上被綁了重物,馬兒本能的甩尾扭頭一看,見到尾巴著火,駑馬撒蹄狂奔。

周義好奇,他問道:“屯長,汝這是作甚?”

青豚吩咐最後麵的士卒,掩藏起眾人走過的痕跡,這才回答道:“不知為何,吾總有預感,秦人很快就會追來,所以,吾讓那匹駑馬裝出吾等大軍繼續行進的痕跡,好掩護吾等穿過密林,往他處而去。”

周義點頭稱讚道:“吾今日又從屯長處學到了一個技能,原來老馬不僅識途,還能迷路啊!”

虎也大笑道:“屯長,四百年前的霸主齊恒公,應燕國之邀請,攻打前來燕國犯邊的山戎,待殺死敵人,奪回被搶財物後,在歸國途中,因大雪覆蓋道路,迷失了道路。

眾人惶惶然,還是齊相管仲道:‘老馬識途’。

恒公放出老馬,跟隨老馬走過的道路前進。

齊國軍隊這才得以歸國。

沒想到屯長今日也創了一個典故,這應該叫駑馬迷路了吧!”

言畢,虎哈哈大笑。

倒是韓奴學識高,讀書多,字眼也揪的緊,他接話道:“以吾看,還是叫做‘駑馬迷蹤’更為妥帖。”

虎大笑,拍著韓奴肩膀,道:“汝這廝,到底是君子出身,說文咬字就是比吾等粗漢精準。”

韓奴笑著謙虛幾句,兩人樂成一團。

倒是負責遮掩痕跡的成舟,湊過來諂道:“屯長,吾等這樣一邊走一邊遮掩,速度不是太慢了嗎?”

青豚答道:“無妨,吾等掩去了這林邊百丈距離就可以了。”

青豚的話,又惹來韓奴幾句恭維,一眾士卒跟著起哄。

當即,魏軍笑作一堂,眾人緩緩朝密林深處而去。

此時夜幕已經籠罩大地,又是在濃密的深林裏,漸漸地已經看不清腳下大地了。

青豚讓士卒點起火把,鼓動疲憊的士卒繼續趕路。

因為自青豚領軍至今,曆經四仗,死亡的士卒,也不過就那被秦軍什長捅死的一人。

就連秦軍射箭反擊,射中的幾名魏卒,也由於魏武卒身披三層盔甲,雖然士卒們所披的不過是三層皮甲,唯有屯長以上方有青銅甲可以披掛。

但三層皮甲也很是逆天了!

當時受到了箭矢撞擊,中箭的士卒當場倒地,但大多數人不過是岔了氣,緩一緩這股勁就沒事了。

隻有兩個倒黴鬼,恰恰被射中了盔甲薄弱處,被粗大的三棱箭頭,給身體上開了一個小孩嘴一樣張開的口子。

這倆人被青豚找來縫衣針,胡亂縫合一番,又裹了止血的草藥。

青豚也不認得什麽止血良藥,他尋找的不過是隨處可見的‘刺角芽’。

一種寬長葉片邊緣長滿了小刺的植物,這東西中原大地隨處可見,止血倒是也有很好的效果。

就是那些揉碎的小刺,會鑽進傷口,刺在嫩肉上,讓傷口附近有小小的刺痛感。

傷兵被青豚這個隻見過豬跑,沒吃過豬肉的貨,這麽瞎鼓搗一番。

本來還視死如歸的兩個傷兵,此時見了青豚腿就打哆嗦,雖然他們已經可以隨意活動,而不會引起傷口血崩了。

如果青豚不是屯長,硬是拿軍命壓他們,打死他們都不會讓青豚瞎鼓搗。

娘希匹啊!

誰見過拿縫衣針穿發絲,在人身上縫傷口的,換了他人要如此鬧騰,這倆傷兵能活活打死他!

卻說奎氿,領著士卒,舉著火把連夜追趕青豚一行魏軍。

他剛才跑過一個叉路口,竟然憑空不見了馬蹄印。

屯長適,尋不到那一屯魏卒走過的痕跡,奎氿隻好親自下馬尋找,這才發現這群狡猾的魏卒,用樹枝掃去了馬蹄印。

久經戰場的奎氿,立馬查看出馬蹄印消失的原因,他指著樹枝掃過土路,留下的輕微痕跡,將馬蹄印消失的原因告訴了適。

並命適繼續在前方帶路。

一行人順著浮土上殘留的細微痕跡,在適的帶領下繼續追趕。

奎氿卻在心裏暗歎:還好追趕的及時,不然等時間一長,微風吹平這些樹枝痕跡,就找不到魏卒的蹤跡了。

秦軍又順著痕跡奔馳十幾裏,適報告說沒有痕跡了,但周圍也沒有魏軍。

奎氿下馬,來到隊伍前方一看,隻見路邊有一捆樹枝,樹枝像是在地上拖行很久的樣子,一部分枝梢都磨沒了。

捆著樹枝的繩索,也被火燒斷了。

奎氿吩咐眾人下馬四處尋找,沒多久,就有軍士前來報告說找到了一匹馬。

他趕去一看,隻見一匹瘦弱的戰馬,正孤零零的低頭啃食青草,馬兒見到奎氿等人過來,警惕的看著他們。

許是一匹馬太孤單了,它瞪著秦軍的馬匹看了一會,又畏畏縮縮的湊到跟前,噴著響鼻,同秦馬打起了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