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6 森林中的軍隊
第二卷 336. 森林中的軍隊
這是一座很少能夠看到陽光的森林。
但是神奇的是這座森林裏的樹木卻生長得極為茂盛，許多粗壯需到數人合抱的大樹上，樹冠甚至與其他樹木相互比鄰，如果可以攀爬到這些樹上，甚至可以憑借這些樹枝在這片森林裏快速移動。
當然，那需要很高的平衡能力才行。
在樹上高速移動的技巧，不是什麽人都能夠掌握的。
阿爾弗雷德緩緩的收回視線。
跟隨肖恩已經有兩、三年的時間了，雖然個人實力並沒有提升太多，但是他在領軍方麵的軍事能力上卻提升極大。這固然有他曾經是一名傭兵團的團長所以底子好的緣故，但是更多的是肖恩對他的毫無保留信任，才讓他得以能夠在眼下成為領地裏最大的實權將領之一。
事實上，阿爾弗雷德很清楚，他麾下這支雷霆之獅如果交給威廉來負責的話，那麽所能夠發揮的戰鬥力絕對要比他大。就算不是威廉親自指揮，而是克洛夫的話，也一樣可以變得更加強大起來，甚至在年輕一代的將領裏，像阿爾道夫、諾克這兩人的潛力也是極大，將雷霆之獅交到這兩人的手上也比在他手上要更有價值。
畢竟，這兩人一個最擅長突擊、一個最擅長馳援，而雷霆之獅最開始的戰爭定位就是用來打硬仗的。
回過頭，阿爾弗雷德望了一眼身後的士兵。
這些人或許曾經都一個不錯的家庭和未來，可是在成為奴隸的那一刻就什麽都沒有了。而作為奴隸，能夠活下去就已經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事情，當肖恩給了他們一個新的未來和希望，而他這個統帥又給了他們驕傲和尊嚴後，這支軍隊的軍魂就已經開始凝聚起來。
在經曆大小十數場戰爭之後，如今的雷霆之獅也隻會認可他這一位獅王，就算是威廉親自接手指揮權都不一定能夠讓這群桀驁不馴的雄獅聽話，更何況是諾克、阿爾道夫這樣階位比他還低的年輕將領。
隻有人情世故老練的阿爾弗雷德才知道，如今這一切都是威廉一手營造出來的。
其目的，當然就是為了讓他的地位更加牢固。
因為在最早那一批追隨者裏，瑞娜已經成功突破到上位黃金，而他如果再沒有一些貢獻和價值的話，那麽就算他是最開始追隨肖恩的人也遲早會被邊緣化。無論是為了自己的女兒，還是為了報答當初肖恩那一份恩情，阿爾弗雷德都絕不允許自己被邊緣化。
握緊手中的戰戟，阿爾弗雷德轉過頭望向旁邊那名年輕人。
他記得這個人似乎是叫斯佩恩，一位獵魔者。
當年還是傭兵的時候，阿爾弗雷德也沒少和獵魔者有所來往，對於這類人談不上喜歡或者厭惡，畢竟都隻是為了能夠更好的在這個世界上生存而已。但是讓阿爾弗雷德無法理解的是，為什麽眼前這個年輕人會被安排到克洛夫的塞西莉亞近衛團去，那支軍隊目前在肖恩的麾下可是有“死亡軍隊”的別稱，因為他的戰損率是所有軍隊裏最大的。
幾乎每一場戰爭結束後，整支部隊就已經差不多處於解散的邊緣了。
當然，雖然塞西莉亞近衛團的陣亡率是最高的，但是同樣的這支軍隊的實力也是最強的。在千人以下的規模裏，肖恩麾下除了威廉外沒人敢說能夠贏得了克洛夫，哪怕是五千人這個級別的規模戰鬥，克洛夫也保持有接近七成的勝率，這還是因為克洛夫的塞西莉亞近衛團隻有一千人的規模，如果等他擁有五千人的規模，恐怕麵對萬人以上的軍隊他都敢一戰。
所以將這位獵魔者丟到克洛夫的軍隊，阿爾弗雷德真不知道肖恩是看上這個年輕人的潛力還是希望他快點死。
不過這些，都不阿爾弗雷德需要去想的，他目前唯一需要考慮的就是如何完成肖恩布置的任務，因此他便開口問道：“還有多久才會抵達目的地？”
斯佩恩雖然竭力想要保持冷靜，可是阿爾弗雷德身上那股冰冷的殺意卻還是讓他有些心驚膽顫。
作為一名獵魔者，他已經見識過許多殺性極大的人，哪怕是麵對戴安斯這樣在灰影黑市裏名氣極大的強者，他也不會有這種發顫的感覺。可是當他麵對肖恩麾下的這些追隨者時，他卻是有一種來自於靈魂上的顫栗感，哪怕是麵對那位一臉憨厚的北地蠻人團長時，他也同樣不敢發出大氣。
也隻有在這一刻，他才真正的知道那位領主的底氣為什麽那麽足。
“大概還有半天左右的路程。”斯佩恩恭敬的回答道。
大概在兩個星期前他就從灰影黑市出發，將那封肖恩親筆所寫的信件送到了阿爾弗雷德的手上。原本他還以為需要等上好幾天才會有下一步的行動，但是沒想到當天夜裏，他就被要求帶路返回灰影黑市，而隨行的還有三千名士兵以及四名據說是軍團長的人。
其中就包括他未來的頂頭上司，塞西莉亞近衛團的團長克洛夫。
如果說之前對於肖恩安排他加入塞西莉亞近衛團還有幾分怨念的話，那麽現在他的這種怨念就要變成執念了。
因為在聽聞了肖恩的安排以及他立誓想要保護塞西莉亞的念頭後，他的這位未來的頂頭上司克洛夫居然笑著對他說：“歡迎加入我的死亡軍團，隻要你能活下去，那麽你這個理想總有一天會實現的。”
三千名士兵，一千名來自雷霆之獅，一千五百名來自鋼鐵羽翼，最後五百名是來自塞西莉亞近衛團。
而四位團長，則分別是雷霆之獅的團長阿爾弗雷德、鋼鐵羽翼的團長安諾、塞西莉亞近衛團的團長克洛夫，以及一位女性，據說是來自第一騎兵團的團長，也是在場所有人裏實力最強的人。
瑞娜。
不過現在他跟隨的是阿爾弗雷德和他麾下的一千名雷霆之獅的士兵。
灰影黑市一共有三個出口，按照肖恩的想法，既然已經打定了主意要將黑市裏的所有商會一網打盡，那麽當然不可能搞什麽圍三漏一的缺口，這從一開始就注定了是一場隻要反抗就是死戰的戰爭，所以三個出入口肯定都要堵死。
目前靠近潘達領那邊的黑市入口，則由安諾和他的鋼鐵羽翼負責。
靠近伯比斯領那邊的黑市入口，因為很有可能會爆發慘烈的戰爭，所以就由阿爾弗雷德以及他的雷霆之獅負責，因為目前隻有他的雷霆之獅還保留著滿編，所以就算出了什麽意外也經得起損耗。至於最安全的耶德比領入口，則由克洛夫和他的塞西莉亞近衛團所負責，不過因為這個位置是預訂的第一處發起戰鬥的突破口，所以實力最強的瑞娜也就和克洛夫同行。
此時此刻，斯佩恩才終於知道自己即將投靠的這位領主有多麽瘋狂。
不說這些士兵出現在灰影黑市時會造成什麽樣的混亂和轟動，僅是他目前已知的作戰計劃，這就絕對不是正常人做得出來的事。
這可是要和商會聯盟為敵啊！
斯佩恩望著阿爾弗雷德這位年紀大概和他叔叔差不多的中年男子，眼裏有幾分迷茫。
他不明白，難道這些人不知道商會聯盟的可怕嗎？為什麽每一個人的眼裏都沒有流露出絲毫的驚懼，反而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呢？甚至就連這些人身後的那些士兵，也都是一副興致勃勃的模樣，似乎根本就未將商會聯盟放在眼裏一般。
阿爾弗雷德聽著斯佩恩強裝鎮定的聲音，溫和的笑了笑：“我覺得，你和盧比一定可以成為好朋友。”
“盧比？”斯佩恩有些疑惑。
“一個比你小幾歲的孩子。”阿爾弗雷德笑笑，“雖然年紀小，目前實力也不怎麽樣，不過這孩子可是非常被人看好呢，我覺得……你和他可能在很多方麵都能夠談得來。”
“談得來？”斯佩恩更加疑惑了。
阿爾弗雷德點點頭：“等你以後就知道了，隻要你能夠活過那麽一兩場戰爭，你們就一定會有所接觸的。”
不知道為什麽，聽到阿爾弗雷德的話，斯佩恩感覺寒意更甚了。
就在這時，阿爾弗雷德突然停了下來，而在他身後的一千名雷霆之獅士兵也齊齊停步。
靜寂無聲。
斯佩恩有些心驚的轉頭，然後便看到在前方大約十數米處，有三人正緩緩走來。
領頭的那人，就是他今後即將為之效命的領主。
肖恩.康納利。
這是他第一次將注意力放到這個年紀和他差不多的男子身上，此時此刻他才終於感受到這個年輕的男子身上有一股他之前所忽略的獨特氣質。這種氣質並不怎麽明顯，可是隨著他的步伐緩緩走來卻是變得越來越盛，當距離隻剩不到三米時，斯佩恩甚至覺得自己變得無法呼吸了，仿佛周圍的空間都被凝滯了一般。
這股強大的氣勢和壓力，是他第一次從這名年輕的領主身上所感受到。
看到肖恩緩步走來，阿爾弗雷德終於單膝而跪。
這頭在達比昂已經威名遠揚，甚至名氣絲毫不在肖恩、威廉之下的獅王卻是低下了自己高傲的頭顱，向肖恩表示自己的敬意。而伴隨著阿爾弗雷德的動作，在他身後整整一千隻雄獅也單膝而跪，他們放下手的武器與盾牌，右手握拳輕放於胸前，原本桀驁不馴、恣意張揚的麵容也變得肅穆起來，如同阿爾弗雷德那般微微低頭，向這位給與他們新生與希望的領主表達自己由衷的敬意。
動作雖輕，甚至可以說幾乎沒有發出多大的響聲，可是從他們身上散發出來的那股肅殺氣息，卻是讓森林裏這片區域變得靜謐起來，不止是鳥叫聲，就連蟲鳴聲都徹底消失。
斯佩恩還好，畢竟和阿爾弗雷德的獅群同行數天，甚至也見過瑞娜、克洛夫這樣的強者以及塞西莉亞近衛團、鋼鐵羽翼這樣的精銳兵團，所以並沒有太大的表情，隻是呆滯的跟著跪了下來。而班諾克望著視野內密密麻麻完全數不清的藍色重鎧士兵，看著這些人整齊的軍容以及從他們身上散發出來的殺氣，內心隻有無盡的震撼。
他知道，隻要自己不死的話，未來的身份地位絕對要比獵魔者高貴無數倍。
於是，盡管動作稍顯生疏，但是他還是學著單膝而跪。
轉瞬間，在這片充滿肅殺氣氛的場地裏，隻有肖恩以及塞西莉亞兩人還站著。
望著眼前的人，肖恩平靜的臉上終於多了幾分笑意。
這就是他的驕傲。
“都準備好了嗎？”
“一切都已經按您的吩咐安排了。”
“很好。”肖恩點頭，“我想在場的各位應該很清楚接下來我們要麵對的是什麽，那就是一場很可能會比達比昂的反擊更加慘烈的戰爭和報複。但是這場戰爭我們不得不打，因為在我們的身後，是屬於我們的家園，如果我們妥協和退讓，那麽我們將永遠不會獲得真正的和平，所以哪怕商會聯盟的報複如狂風暴雨，這一戰我們也不得不打，尤其是在我們即將和達比昂南方貴族開戰的這一刻。”
肖恩的聲音很平淡，沒有太多的慷慨激昂，但是卻有一股真正讓人仿佛身心都徹底燃燒起來的感覺。
“我不會欺騙你們，也不會為難你們，所以你們可以自己做出選擇，就算你們選擇現在離開不參與這場戰爭，也沒有人會嘲笑你們。當然，無論你們是否參與這場戰爭，我都會恢複你們自由民的身份，從今天這一刻起，你們將不再是奴隸，所以，請你們自己慎重的選擇吧。”
一片沉寂。
沒人離開。
肖恩足足等了十分鍾，然後才再一次開口說道：“既然你們都信任我，將你們的生命交付到我手上，那麽現在就拿起你們的兵器和我一起出發吧。……我，將帶領你們見證一場奇跡。”
“如您所願，吾主。”阿爾弗雷德沉聲說道，然後拿起那柄焰獅獠牙從容的站了起來。
這是阿爾弗雷德第一次稱呼肖恩為吾主。
這也是在遙遠的灰燼時代末期，流浪的部落之民對王者的敬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