斬邪

第二十三章:惡狼潛藏,童子撒尿

第二十三章 惡狼潛藏,童子撒尿

(感謝書友“桐葉藕花”的萬幣厚賜,成為《斬邪》第二位堂主,非常感謝!)

聽到李乙在樹林深處的哀嚎,一行人感到不妙,正要衝出林子,不料外麵又傳來張甲的慘叫,這是腹背受敵的節奏呀。

鏗!

四名門客趕緊拔出隨身兵器,有樸刀有短劍,孫離把持的兵器最為沉重,乃是一柄開山斧。

葉桐遞給江草齊一把解腕尖刀——作為凶器,江草齊的殺豬刀被縣衙沒收,拿不回來了。

個個都有兵器,唯獨陳三郎兩手空空。

在籌謀整個營救計劃過程中,因為有四大門客在,對付兩名官差綽綽有餘,在正常狀況下不會發生激烈戰鬥,他就沒有做戰鬥準備,也根本輪不到他這麽個文弱書生出手。

非常順利地把官差嚇得落荒而逃,可沒想到橫生枝節,出了別的事故。

陳三郎眼睛往地上一掃,不管三七二十一,撿拾起一株手臂粗的樹丫。這根木棍做武器不錯,夠長夠粗,砸到身上肯定很痛。他嚐試著揮舞了一下,卻感覺輕飄飄。

啪!

木棍居然攔腰而斷,脆得很。原來已枯朽不堪,裏麵都被蟲子蛀空了。

陳三郎一臉愕然。

關鍵時刻,江草齊十分沉著,低聲喝道:“護住三郎。”

在他看來,陳三郎是讀書人,戰鬥力幾等於零,必須是重點保護對象。

四名門客圍成一個圈子,將陳三郎保護在中間。

江草齊又道:“這林子有點邪乎,我們先衝出去再說。三郎,你要跟住。”

“沒問題。”

陳三郎爽聲回答。

這個二姐夫還是不錯的,頗有大將風範,審時度勢,指揮得當。難為他以前當個屠夫,真是埋沒人才,如果適逢亂世,未必不能闖下一番基業。

六個人齊刷刷往林外衝去,腳步蹬踏在地麵,有枯葉被踩碎、揚起。

“咦!”

手持尖刀衝在最前麵的江草齊驚訝地叫了聲,猛地停住身形。

門客周天宇問:“江爺,怎麽啦?”

江草齊麵色凝重:“有點不對。”

“哪裏不對?”

“我記得進入林子不深,最多十丈。但現在我們跑了好一陣子,還是沒有出到外麵。”

他這一說,其他人也發現問題了。舉目四顧,林子幽深,常年照不進陽光,一株株老鬆樹,樹形古拙彎折,樹皮皺裂,像一張張老人的臉。看上去,和剛才營救江草齊的地點沒有什麽不同,仍然在林子裏頭,完全看不到林子邊緣的跡象。

莫軒問:“會不會是我們走錯方向了?”

江草齊回想了下:“應該不會。”

他記得清清楚楚,而且距離這麽短,怎麽會走錯方位:“再往前走一段看看。”

這一次,他們特意放慢腳步,步步為營。但足足走了半刻鍾,前麵依然是大同小異的場景,一株株老鬆樹生長著,地麵落葉堆積,都腐爛了,散發出淡淡的腥臭味,聞著很不舒服。

“我們迷路了。”

江草齊實在想不到問題出在哪,一咬牙:“葉桐,你上樹冠看看。”

隻要爬到一株樹冠上,看到外麵光景,就能判斷準確的方位。

“得嘞!”

這葉桐長得高,體型矯健,把短劍插回鞘,往掌心吐一口唾沫,雙手搓一搓,選定一株老鬆樹,吭哧吭哧就往上爬。

鬆樹多枝椏,爬起來很容易。不多一會,他就上到樹腰。

突然之間,陳三郎感覺到了什麽,大叫一聲:“葉桐小心!”

葉桐也是機靈,平日在鄉下經常打架,身手相當靈活。雙腳勾住一根樹丫,整個人倒掛下來。

唰!

一條巨大的黑影從上空掠過,要是他躲慢一點,就會被黑影撞到。

“哎呦媽呀!”

葉桐被嚇出一身冷汗,顧不得爬樹了,飛身跳下來,和江草齊他們站在一起。

“什麽東西?”

剛才太快,諸人沒有看清楚。

“像是一頭狼。”

陳三郎神態謹慎。

“狼?”

葉桐做了個誇張的神色:“狼都能跑到樹上去了?”

狼爬樹,可是件稀罕的事兒。

“我怎麽知道……”

陳三郎一聳肩,內心的緊張有多無少。

江草齊目光熠熠地看著他:“三郎,剛才你怎麽發現有狼的,還及時提醒?”要知道葉桐爬樹的時候,大夥兒都抬頭看著,沒有誰見到樹上有狼的存在。當然,也不排除光線晦暗,枝葉茂盛導致看得不清楚。

陳三郎含糊回答:“我隻是感覺不對勁,所以叫了聲。”

實則卻是他感受到紫檀木劍匣中的袖珍小劍,先前一刹那小劍示警,是以知道必有情況發生,下意識就喊了。不過此劍存在,被陳三郎視為平生最大秘密,不想暴露出來。

再說了,如此玄乎的事物,說出來也不好解釋。

一匹狼倒不足以讓江草齊等人驚懼,哪怕它是一匹能爬樹的狼。以他們的實力,就算跑出頭老虎都能應付得了。而狼最可怕的地方在於群集性,數量多起來很要命,單單一匹孤狼就不夠看了。

“這頭狼不簡單。”

陳三郎忽而又提醒了句。

一不小心被一頭狼嚇出一身冷汗,葉桐覺得丟了麵子,要找回來,就笑道:“雖然它會爬樹,但仍隻是一頭狼而已,沒什麽可怕的。上個月,我在馬子山打鳥,跑出頭狼,被我活生生宰了。”

這倒不是他自吹自擂,而是實有其事。將死狼拖下山,一張狼皮賣了一貫錢,都換酒喝了。

“但這頭狼,真得不簡單。”

陳三郎不為所動,又強調了一遍。能驚動小劍示警,絕不可能是普通的狼。劍鋒啟蒙後,他隱晦間能感到劍上傳遞過來的某些訊息,雖然零碎不堪,不連貫不清楚,但感覺這種東西,虛無縹緲,往往卻是最真實的。

然而諸人都有點不以為然,包括江草齊。陳三郎是讀書人,讀多了幾本書,腦子比較好用,有計謀策略,套句聖人話語,叫做“勞心者治人”。在這些方麵,的確有獨到之處。但運籌帷幄,出謀劃策始終是紙麵上的東西,與具體實物上的經驗有相當大距離。

比如說一縣之尊,讓他發號施令,管人審案,也許能做得很好,可叫他下田種地,那就完全不行了。四體不勤,五穀不分,可是有大量實例證明的。

故而陳三郎一介讀書人,沒有下過田沒有上過山,怎麽知道狼簡不簡單?估計先前也是瞎貓碰死老鼠,才發現狼的。

相比之下,江草齊等人常常組團翻山越嶺,進行狩獵。曾捕殺過狗熊野豬,野牛豹子,狼更殺不少,經驗相當豐富。

在這樣的情形之下,要江草齊盲目相信陳三郎,才是瘋了。

“不管如何,大家小心點。”

江草齊說著,緊緊握住解腕尖刀,目光四下掃視,卻沒有發現那匹狼的行蹤,不知躲哪兒去了。

葉桐問:“江爺,還要不要上樹?”

沉吟片刻,江草齊道:“先觀察一下,嗯,我們再走走。”

六人又開始移動,足足摸索了一刻多鍾,四下場景依舊,找不到出去的路徑。

孫離嘀咕道:“江爺,這個林子邪乎得很,你說會不會碰到了髒東西,鬼打牆了?”

聽到“鬼打牆”三字,江草齊霍然醒覺,一拍大腿:“很有可能。”

在民間說法裏頭,鬼打牆可以說是非常典型的事例了,深得人心,讓很多人深信不疑。

終於找到問題所在,江草齊很是興奮:“要破鬼打牆,最好用的法子就是童子尿,大夥兒快脫褲子撒尿。”

他是結婚幾年的人,自然不是童子,所以不用脫褲子。

抬頭看向孫離,孫離巍然不動,甕聲甕氣道:“江爺,你不會以為俺還是童子吧。”

好吧,這一位身上有錢財立刻就進城找姑娘的,他要是童子,那些被找過的姑娘可得哭死。

又看向莫軒。

莫軒頭搖得像撥浪鼓:“江爺,你是了解我的。”

江草齊當然了解,這也是一位鳥閑不住的主,每次孫離進城,都少不得他作伴。

迎上江草齊的目光,周天宇幹咳一聲:“江爺,我今年四十歲了。”

言下之意,是說“咱是老江湖了,老江湖還能保持童子之身嗎?”沒想到這廝外貌粗獷,說話這麽有含蓄。

江草齊無語,目光瞄上葉桐:“葉桐,你今年才十九歲吧,最年輕是你了。”

葉桐摸了摸頭,有些扭捏地道:“不好意思,江爺,上個月我和鄉上的阿花妹好上了,在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我們郎情妾意,幹柴烈火,一時把持不住……”

他平時喜歡聽書,眼下文縐縐套了幾句詞,聽得人牙酸。

江草齊歎了口氣,最後看著陳三郎:這個一心讀書的小舅子總該是個童子吧。

四位門客也是眼瞪瞪地望著陳三郎。

陳三郎被看得有點不好意思,舉起手承認:“我是童子。”

江草齊笑道:“既然是童子,還等什麽?趕緊脫褲子撒尿呀。”

陳三郎臉皮微紅:“被你們看著,拉不出來呢。”

諸人皆無語,隻得齊刷刷轉過臉去。

陳三郎也不怠慢,寬衣解帶,把鳥兒溜出。嘩啦啦,水聲暢快,淙淙然,打破了野鬼林的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