斬邪

第四百一十三章:能奈我何,關門點化

第四百一十三章 能奈我何,關門點化

見到許念娘,淨空臉上愁苦神色更深,合十道:“原來是許施主。”

看樣子,兩人之前該是舊識,不過屬於那種有過節的舊識,許念娘神情不善,大有一言不合,拔刀相向的跡象。也許其對於淨空來渡陳三郎入空門之事極為惱怒,要是陳三郎去當了和尚,許珺豈不得要當望門寡?身為父親,自然無法容忍。

他露麵,卻不見許珺。以許珺性子,來到之後那會管什麽,立刻袖中刀便出來了。

或者正因為這個,許念娘沒有讓女兒來,畢竟就要出嫁的人了,不好拋頭露麵。

他來了,便有把握解決所有問題。

陳三郎忽道:“嶽父,你且息怒,我倒要看看,大師如何渡我?”

許念娘望著他:“你確定?”

陳三郎如此說辭,表明他不要旁人幫忙,而是獨自麵對。

陳三郎笑了下:“以前在揚州,他渡不得我,在涇縣,也失望而歸,到了這嶗山,他又能奈我何?”

許念娘想了想,也就不再言語。陳三郎有信心,便讓他去就好了。此事終歸而言,也是他們兩人之間的糾葛。淨空是來渡人,不是來尋仇什麽的,陳三郎並無危險。

當然,若看見形勢不對勁,許念娘自然還會出手,無論如何,決不能陳三郎真得被同化,剃度出家。

陳三郎對淨空道:“大師,此地吵鬧,不如換個地方?”

淨空回答:“如此正好,公子,過門是客,你不請我進府衙一坐?”

陳三郎哈哈一笑:“請!”

兩人便邁步進入府衙內。

外麵民眾們依然情緒洶湧,高呼嚷叫,內容不外乎罵淨空,以及叫陳三郎不要上當之類的。

周分曹等倒一點不擔心,現在陳三郎正春風得意,有了基業,即將又成親,娶得美嬌娘回家,可謂生活美滿,這般境況下,誰會有出家之念?除非腦袋進水了,淨空此來,注定無功而返。

許念娘卻沒有掉以輕心,他知道釋家的神通本事,最厲害之處不在於金剛伏魔手段,而是念經度化,春風化雨,無聲無息,這人便換了心神誌向,從此皈依佛祖了。

這才可怕。

入到府衙內,陳三郎直接把淨空請進自己的公房內,還關上了房門,眾人入不得,隻能麵麵相覷。

這下周分曹有些不踏實了,趕緊問許念娘:“許爺,公子不會有事吧?”

許念娘摸了摸下巴:“這小子……沒事,他能擺平。大家都散了吧,該幹什麽幹什麽,不用圍在這裏。”

眾人聞言,也不多說,紛紛散去,忙著做事了。

剩得許念娘一個,搬張凳子過來,大馬金刀地坐在上麵,叫道:“人來,端十壇好酒上來。”

此時,人都散得差不多了,剩得雷威一個探頭探腦,聽到叫聲,連忙應道:“許爺稍等,馬上酒來。”

這廝自從進入府衙後,上下都吃得開,他得了陳三郎吩咐,不該做的半點不沾,但能做的,總能做得妥當,不用多久,都得到了周分曹的讚許。要知道周分曹對他,一向看不過眼的。

公房內,很是清淨。

這間公房為陳三郎獨用,設施布置,幽雅淡泊,書卷氣頗濃,看著,就是一間書房模樣。

“好字!”

淨空進來後,抬頭便看見掛在牆上的那幅字。

這是一卷長條,寫著四個大字:寧靜致遠!

字體寫得很平,一筆一劃,不生絲毫波瀾,不拖泥帶水,顯得很平淡的樣子,可看久了些,竟仿佛有意思流露,讓人覺得心平氣和,通體涼爽,當真與字麵之意相符合。

這幅字陳三郎寫成不久,當日被周分曹見到,擊掌讚歎,然後旁敲側擊,想要送給他。

陳三郎卻說要掛在房中,周分曹隻得悻悻作罷。後來郭楚知道了,也跑來看,愛惜不已,他遭受戰火,飽受顛肺流離之苦,幾乎家破人亡,精神大受打擊,晚上總睡不著覺,但來看這幅字後,內心居然前所未有的安寧,實在神奇得很。

書法源遠流長,傳承久遠,早形成了一套審美標準,以及境界判定,陳三郎這字,仿佛已是“筆下開生麵,墨中蘊精神”的層次了。一些揚名已久的書法大家,都難有如此作品傳世。一旦出來,必是代表作。

陳三郎才多少歲,便有這等造詣,真是前程難以估量。

“大師請坐。”

陳三郎淡然說道。

淨空便坐下來,眉目低垂。

陳三郎坐在平常坐的位置上,當是主坐,似笑非笑:“大師這次,要如何渡我?”

淨空念句佛號:“佛渡有緣人,你自然會知曉。”

陳三郎哈哈一笑:“緣生緣滅,當日在揚州飛來塔,大師見我,便知有緣。隻可惜,我卻與佛門無緣。一方有意,一方無情,總不能強來吧。”

“公子,那是你慧根未開罷了,你看這貓。”

說著,貓的一聲,一隻貓便冒出頭來。

“此貓被煞氣所染,變異為妖,吃人多矣,但被老衲遇見,心生憐憫,便把它點化,自有靈性生,從此皈依空門,樂得逍遙。”

陳三郎注視著那貓,冷笑道:“你非貓,安知它逍遙?它隻是被你所縛,脫不得身罷了。”

“你不信,可問它。”

淨空說著,輕輕一揮手。

那貓便通靈般朝著陳三郎走過去,一直走到腳邊處停下來,蹲在那兒,睜著一雙大眼睛望著他,很是活潑的樣子。

陳三郎伸手下來,去撫摸貓的頭頂。

手掌未到,那貓似乎感覺到了什麽,渾身一個抖索,貓毛都要炸開來,急叫一聲,身子一扭,朝著淨空那邊逃去,仿佛要尋求庇護一般。

陳三郎咧嘴一笑:“大師,你看,這貓心懷畏懼,怎會逍遙?”

這一下,有些出乎淨空的意料,他睜著眼睛打量了陳三郎一眼,一抹疑惑之色閃現,神色變得鄭重起來,這是他麵對陳三郎時,第一次出現這般神態。他覺得,陳三郎突然間變得陌生了,仿佛變了個人。

陳三郎身上,一定有某些他所不知道的秘密。

隻是,會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