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故裏
第一章 故裏
本章語輯：我一定要出人頭地，我就一定能出人頭地。
六月的天氣，暑假的季節，正是莘莘學子返家的時候。
火車在鳴嘯中駛進了站點。兩三分鍾後，一名眼神自信的青年緩步走了下來，有別於其他乘客的是，他兩手空空如也，沒有任何行李。
青年環目四周，熟悉了下久違了的縣城，最後進了一輛客車，約莫過了四十來分鍾的車程，然後又轉到三輪摩托開了幾裏路，再徒步九曲十八彎的，這才看到康樂縣的李家村出現眼前。
進了村子，越走往裏走，人聲越是熟悉和熱鬧起來。
在這個村子裏，自己也算小有名氣的人了。這當然不是因為自己是個本科生，而是因為自己從小就頗有才氣、計謀。
記得在自己十三歲那年，就發明了“家用水連通器”，並申請專利，然後以八十萬元的高價轉賣，小小的發了一筆財。隻是後來由於家庭的變故，自己不但沒有趁著第一桶金起家，反而還變成了一無所有，甚至連上大學的學費，還是一半自謀一半借貸湊起來的。
想到這裏，青年不禁無奈的搖頭，長歎了一口氣。
青年一進了村子，便總是有七姑八婆的和他熱情的打著招呼。
“哎呀，這不是大學生榮歸故裏了嘛，不得了啦。”
“你爺爺nǎinǎi有你這麽個好孫子，他們也算有福氣，可以安享晚年了。”
“你小子將來大學一畢業，也算是出息了，到時候可別忘了咱這一村的父老百姓，嗬嗬。”
“現在本科生算什麽了，憑咱李東升的聰明才智，博士肯定是不在話下的，最起碼也是個碩士的料子嘛。”
“我倒覺得去考公務員不錯，以咱們東升的氣度雅量，將來肯定是個前途無量的大官。”
……
一句一句真心又熱心的讚揚話，此時在青年聽來卻極為諷刺，就如同尖銳的刀子一般，一把一把、一寸一寸的深深在紮進他的心裏，皮開肉綻。
更痛苦的是，表麵上自己還要強顏歡笑，更要訕訕的謙虛的一一回應。
忽然間，李東升覺得有必要將事情的真相隱瞞起來，不讓自己的爺爺nǎinǎi知道。
老人家是要麵子的人，若是讓他們知道他們向來引以為榮的孫子、人人都讚乖巧孝順有前途的孫子，竟突然間就退學了，這如何叫他們承受得起啊。
尤其是農村的茶前飯後、閑言碎語，更是容易中傷人心。
尤其是一些勢利、短視的婦人，更會趁機長舌惡語相加。
尤可慮者，爺爺的心血管病外加半身的癱瘓，已受不得絲毫驚嚇，更叫他如何承受如此刺激？
李東升苦笑不已，瞬間他已捏造好了說法，而所謂的真相，他一定要隱瞞。
臨近家門，李東升重重的歎了一口氣，收拾心情，終於臉上洋溢出自信、高興的笑容。
他的笑容，一半是裝的，一半是發自內心的。
“我一定要出人頭地！”李東升暗暗發誓。
自己雖然年輕，雖然有麵對無數挫折和失敗的勇氣，雖還有從頭再來的機會，但這一次，自己無論如何都不能失敗。
這一條路，他必須走向彼岸，一年之內，走向成功的彼岸。
他相信自己，他能做到。
今rì，他是龍歸故裏，一年之後，他將榮歸故裏。
我一定能出人頭地！
“我回來了。”
老人家甫聽久違了的孫子的聲音，都不由為之一振。
等看到李東升出現在家門的時候，爺爺更是容光煥發，仿佛沒病的人似的，jīng神的坐在椅子上，一臉十分滿足歡喜的神sè。
nǎinǎi自然是想去接下李東升手中的箱子，可是走到跟前才發現孫子並沒有帶回來什麽行李，微微愣一愣，然後叫孫子好好的先坐下休息休息，又拿出了把小型的電風扇。
李東升忙擦去臉上的汗珠，說：“nǎinǎi，不用電風扇了，給我一把扇子就可以。”
nǎinǎi高興的說：“眼看天氣越來越熱，反正買來了，遲早都要拿出來用的。”
李東升自然比誰都清楚，要是他不回家，老人家是舍不得拿出來用的。在他們眼中，如無必要，能省一度電，就省一度電。
nǎinǎi開了風扇，才忽然想起一事：“對了，阿升還沒有吃晚飯吧，你等著，nǎinǎi這就給你去做。”
等nǎinǎi走到廚房，李東升就去把電風扇給關了。
“爺爺，身子好點了沒有？”
“好多了，好多了。”爺爺自得了病，很容易就是一會兒笑，一會兒哭，此時更是艱難的用顫抖的手撫著李東升的頭額，激動的笑出了眼淚。
爺孫倆坐在一起高興的聊著家常，李東升絕口不提爸爸的事情，隻是說自己在學校取得了什麽成績，獲得了什麽獎。爺爺自然是一個勁兒的笑。
大概也意識到時間過了好久，爺爺忽然怨道：“你瞧nǎinǎi，給孫子燒個飯也要這麽久，磨磨蹭蹭，真是的。”
“你們自己總吃過晚飯了吧？”
“我們兩個老人，百無聊賴，平時就管吃飯，自然早就吃過了，你也是，不讓我們知道今天你會回來，不然你nǎinǎi早就張羅了一桌好菜，順帶爺爺也有口福了。”爺爺說話還挺風趣，他雖然中風，到現在也沒見好起來，不過腦子口齒都很清楚，隻是一隻腳一隻手不能動罷了，平時nǎinǎi照顧起來，也不至於累壞了自己。
“好給你們驚喜嘛。”李東升心說：就怕你們知道我要回來，非要翹首企盼，等到我回家了才可用飯不可。
這時候，nǎinǎi端著大盤的炒粉幹走了進來。
李東升大老遠就聞到了香味，這是他小時候最愛吃的東西。
也難怪要這麽久了，炒粉幹需要先將粉幹浸泡一段時間，然後才能下鍋開炒，虧得nǎinǎi不怕麻煩。裏麵還加了雞蛋和香腸，李東升想也不用想就知道這定是nǎinǎi趁著浸泡的這段時間跑去小店去買來的。
李東升直覺家裏的溫暖，如果可以，他真舍不得離開年老體弱的爺爺nǎinǎi，兩個老人家，冷清清的在鄉下，真的很需要人照顧。
爺爺行動不便，nǎinǎi身子骨又一天不如一天，該找誰來照顧他們呢？
伯父、堂兄、姑媽等親人都在城裏為了生活而工作，每個人都很忙，都有自己的一大堆事情等著處理。
找他們不太可能，找保姆又不放心，而且經濟條件也挺困難，忽然間，李東升想起了一個女人，她倒是挺合適來照看老人的，隻是在名分上，有些說不過去罷了。
爺爺nǎinǎi此時當然不清楚李東升內心的想法，隻是看著他大口大口吃晚飯的樣子，都是一臉的欣慰，nǎinǎi還不聲不響的又為李東升打開了電風扇。
小電風扇確實很小，小到隻夠一個人用。
在炎熱的夏夜，所有的涼爽，都給了李東升。
村裏人常開玩笑，說他就像是爺爺nǎinǎi的小兒子一般，寄托著他們所有的厚愛和希望。
晚飯過後，一家人又說了會閑話，最後李東升終於忍不住開口說：“nǎinǎi，明天一早，我就要起程去海城了。”
李東升清楚的感覺到老人歡欣的笑容頓時一滯，顯然料不到孫子回來一天就要離開。
“好好的，為什麽突然決定要去海城？是因為家裏不好嗎？”
李東升心中一酸：“不是突然決定的，火車票我都已經買好了。這是學校的安排，說是趁著暑假，讓我們一批學生出去社會搞搞活動，曆練曆練。”
“你這孩子，既然是學校的安排，你又何必大老遠從杭城回來，直接去海城不就成了。至於我們這邊，隻要打個電話和我們說一聲就可以了，這樣可以省了許多麻煩。孩子，在外頭要用心學習，聽老師安排，千萬不要胡思亂想，總是惦著家裏。”
李東升眼眶開始迷濕，點頭說：“我一定會努力的。”
“晚上我就到正堂家去睡了，nǎinǎi不要麻煩鋪床了，反正我正有事要找他。”
李東升陪爺爺nǎinǎi說話直到八點多，等老人家睡下了，才獨自走出家門。
自己首先要去見的，是一個女人，或者說，是一個女孩——李淑嫻。
李淑嫻其實還要比李東升大兩歲，她和她的母親一樣，都是老師。
當年在李東升還在這裏讀小學的時候，他的小學老師正是李淑嫻的母親，他們正是這樣才相識的。如今他的老師因為身體不好、多年辛勞，已經下了崗位。
而李淑嫻雖然杭城大學畢業了，但最終卻決定回家鄉，繼承母親的事業。
她真是一個有點傻的女人，但絕對是個值得敬重的女人。
在李家村，李淑嫻是第一的美女，李東升則是第一的才子，兩個人，從結識開始就相互愛慕，相知，相愛，郎才女貌，沒有人說不般配。
李東升走進小學，李淑嫻從去年擔任小學教師開始，為方便教學和管理，她就搬入學校，獨自一個人住。
雖然現在已經是暑假了，但李東升知道，一定可以在這裏找到他的心上人。
撫今追昔，李東升不禁感到肩膀上的沉重擔子。童年的無憂和快樂早已成了過去，男人一經長大，總要麵對家庭、現實和社會，不可避免的挑起責任的擔子。
這是男人的使命，同時也是宿命——這就是命。
臨近簡陋的教師宿舍區，李東升心中感到無比興奮和期待的同時，也感有些慚愧。
“淑嫻，我來了。”
李東升心中強烈的呐喊著，伸手扣上了李淑嫻的房門。
“誰？”
一道柔和甜美的女聲隨著溫和的光線，一起從門窗的縫隙中傳了出來。
“我。”李東升低聲回應著，此時，他感覺自己就像是偷情的男女，竟有些赧然。
門“吱呀”的打開。
料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冤家，你可算來了，讓我等得好辛苦啊。”一個年輕xìng感火辣的女體迅速的從屋內撲了出來，直接摟上了李東升。
李東升腦袋“嘣”的一響，一個激靈，整個人都僵住了。
這是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