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死靈之塔裏不論白晝或是黑夜都是一樣的陰沉，不知不覺已過了大半天。

斑駁的實驗桌上擺放了多種珍貴的藥材。除了本就帶有亡靈色彩的忘川水，其他藥材在陰暗的地下室裏都顯得鬱鬱寡歡。多種藥材自帶的草藥香味和在一起，都蓋不過地下室裏長年累月的腐屍味道。

“桀桀……老鬼，你寶貝徒弟翻的第一本書就是你那本胡說八道的《曼圖大陸十大凶地》！”小小一團的老鼠亡魂漂浮在男子的腳邊。

與圖書室相比，地下室是完全的陰暗。這麽多年，男子更習慣在黑暗中視物。光線對於他來說，已是可有可無。

“又成啞巴了！在你徒弟麵前，不是很能掰嗎？”老鼠亡魂從左腳邊蹦Q到了右腳邊。

“嘁，還以為收了徒弟之後你會像人樣一點。結果還是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倒不如把你的身體讓給我，我還比你像個……”

老鼠亡魂話音未落，橫陳在桌上的一具屍體突然目露紅光，雙腳落地，手拿匕首朝老鼠亡魂刺去。

“哼，死老鬼！又是這招！”灰影一閃，再無老鼠亡魂的蹤影。

男子對於老鼠亡魂的落跑不以為意，倒是由著老鼠亡魂的話，想起了他新收的那名徒弟。

死靈血脈算得上學習亡靈魔法的最佳血脈，它和亡靈生物的精神交流比之其他血脈有無可比擬的優勢。然而，這樣的優勢，隱藏著一個致命的缺陷。更好的精神交流，也意味著更容易被亡靈生物反噬，進而被亡靈生物奪取肉體。若說，普通人和亡靈生物之間的交流，隻有一個通道的話，死靈血脈就有五個。這讓死靈血脈可以更快速更全麵地了解亡靈生物，進而驅使亡靈生物。然而，在亡靈生物妄圖反噬時，多出的通道，意味著身體與亡靈生物更好的契合度，還意味著死靈血脈的精神會比普通人更快速更全麵地被亡靈生物控製。

死靈血脈對於亡靈生物來說，是無上美味和最佳容器。盯上修琅的亡靈生物絕不會少。修琅闖進死靈之森時，若不是男子及時趕到，早被亡靈生物吞噬了。迷暈修琅的那陣風，始作俑者，不是男子，而是一個怨靈。

有一種藥劑剛好能克製亡靈，降低反噬的幾率。這正是男子現下正著手的鎮靈藥劑。雖然不能完全避免，但至少可以大大加強在遭遇反噬時的防禦能力。如今，配製鎮靈藥劑隻差最後一味材料，光明神殿的神賜之水。光明係法術剛好克製亡靈，斂魂手下的亡靈連光明神殿都進不去，更何況是拿到神賜之水。要取得神賜之水，唯有男子親自前往。

況且，男子在光明係克製亡靈係這點上研究多年依舊毫無所獲，此番去光明神殿觀察一番也不失為一條不錯的途徑。

晉級三級魔法師開始，修琅就可以和最低級的亡靈生物建立精神聯係，從而驅使亡靈生物。以修琅的天賦，晉級二級不過幾天，晉級三級也不會超過一個月，甚至更短。

待修琅晉級二級後，要教他配製藥劑。配製藥劑對火焰的要求很高，可以鍛煉修琅對於魔法的掌控力。這對於正在打魔法基礎的修琅甚為重要。配製藥劑，藥方數不勝數，步驟甚為繁瑣，技巧極多。不像魔法，離不開那幾條核心原理，靠著咒語和心得就能掌握得七七八八。剩下的，還得靠實戰鞏固。所以，神賜之水最好在修琅晉級見習魔法師之前弄到手。

由死靈之森到光明神殿所在的聖光聯盟，絕對不近。時間甚為緊迫。

思及此，男子傳音知會修琅後，便出了地下室，而後從空間戒指裏取出了一件黑色的法師袍。

法師袍入手冰寒，附著兩個小型魔法陣。一個可以穩定法師心神，對回魔速度和精神力都有加持作用，另一個則可以擴大施放法術的範圍和攻擊力。法師袍的邊緣，鍍著一圈深淵秘銀，這是法師袍冰冷的原因之一。深淵秘銀和元素有極高的親和力，本身還具有強大的防禦效果。那可以與龍鱗相媲美的堅硬程度，無論是對抗物理攻擊，抑或是法術攻擊，都有不錯的防禦能力。而法師袍如此之冰冷的另一個原因，在於它的布料。它所用的布料，是由無盡深淵裏的邪眼魔蛛蛛絲編織而成。邪眼魔蛛以蛛絲為武器，縱橫無盡深淵，難逢敵手。其蛛絲的堅韌程度，可見一斑。再加上神級附魔師的附魔，這件名為玄念之袍的法師袍，無疑是無價之寶。外觀看去，卻甚為普通。深淵秘銀不似普通秘銀光芒閃耀。蛛絲布料重在本身堅韌程度，通體漆黑，毫無光澤。可惜玄念之袍對亡靈法師的法術加持作用沒有其他係那麽明顯的效果。

男子摘下灰色鬥篷，換上手中的玄念之袍。一頭金色的半長發流瀉而出。可惜，多年來暗無天日的生活，讓那頭金發不複當年的閃耀。常年隱於鬥篷之下的臉，難得露了出來。歲月不曾在這張臉上留下任何痕跡，隻有蒼白到慘白的臉色，揭示了主人異於常人的生活習慣。

心念一轉，男子已經身處死靈之塔外，運起飛行術，快速往北方掠去。魔法師到了七級，可以掌握漂浮術，到了九級則可以掌握飛行術。兩者都是魔法師極大的助力。

天空一片澄澈的湛藍，死靈之森則是一片濃鬱到死寂的黑暗。一株株樹木撐起的參天屏障之上，附著了一層厚厚的亡靈氣息，濃重到幾乎化成**的黑霧。黑壓壓的死氣，充斥在森林裏每一個角落。沉鬱的氣息，連空氣都無法流動。

“嗷！”

……

入耳所聞，都是亡靈生物淒厲的吼叫，卻從不曾有亡靈生物膽敢向男子發起攻擊。多年來的共存，讓男子和眾多亡靈生物達成了互不侵犯的共識。

眾多躁動亡靈生物中，有個安靜的異類。與其他亡魂不同，他的五官極為清晰。麵容又似冷酷，又似祥和。

在那個異類進入視線後，男子飛行的勢頭有片刻的停滯。沉吟片刻，男子終是運起飛行術，快速飛出了死靈之森。

很久以前，男子是曼圖大陸的風雲人物。人們一提到弗拉帝國的格蘭，總會做出這樣的評價——千年奇才、最有望晉級法神。也正是因為他，才會有曾經榮極一時的格蘭城。

而今，男子隻稱自己為斂魂。收斂亡靈，煉化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