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為首的是一頭黑色巨龍，巨大的肉翼延展開來，足有數十米之長。長長的脖頸上，一顆龍頭高傲地仰著，暴突的龍眼，斜睨著同樣浮在空中的斂魂。

“你就是死靈之森裏那個整天鼓搗亡靈的黑暗法師了。”黑龍張開大嘴口吐人言，聲音有如雷鳴，震得人耳膜發脹，“你活了這麽久，應當明白，冒犯龍族要付出的巨大代價！”

一方是身軀單薄的黑袍法師。一方是身軀龐大、人數眾多的成年龍族。對峙之間，壓抑的氛圍籠罩住拉布羅斯城的整個上空。

“喪屍剛解決完，就來了龍族，莫非龍族和喪屍合作了？”下方，尼古拉隨意嘀咕了句。

聲音不大，但空中的一眾龍族每個都在運用神念掃視全場，又豈會錯過這唯一的聲響？聞言，那條黑龍以及身後的眾龍族齊聲一哼。

黑龍輕蔑地瞥了尼古拉一眼，“人類，小心禍從口出。況且，以你的實力，還沒有資格在這樣的場合，發表任何話語。”

而後，他才將視線移回斂魂身上，無比鄭重地朝斂魂道：“龍族不會趁人之危。既然你剛剛才解決完大敵，那麽，隻要你立誓不會試圖逃脫，我族願意等你恢複後再戰。”

“不必了。”斂魂從空間戒指中取出法杖，運起神念查探在場每個龍族的實力，而後又道，“不過，你們必須承諾，不向在場的其他任何人出手。”

天空暗沉，沒有月光，沒有烏雲，隻有一片深沉到壓抑的黑。

黑龍掃視在場眾人一眼，昂起頭顱，朝斂魂道：“我族豈會是欺淩弱小之輩？況且，我族今次不過來解決與你的恩怨。他們並不曾得罪我族，自然不會受到牽連。”

“如此便好。”斂魂肅容而立，運起神念，探查龍族的一舉一動。

龍族的壽命比之其他種族，都長出不少。成年巨龍，一般魔法和鬥氣分別能達到八級高階，二者結合，就有了九級的整體實力。而這次龍族為了堵截斂魂，不讓他逃脫，可謂精英盡出。隨便挑一個，魔法和鬥氣都分別有九級修為。

況且，這些龍族可不是喪屍。他們天生就有極強的戰鬥天賦，這樣的天賦在經曆歲月打磨之後，更是臻至完美。龍族，絕不是和喪屍一樣可以隨意打發的存在。

黑龍仰天長嘯一聲，身後眾龍族立刻散布到四周，將黑龍和斂魂包圍在中央。

黑龍這才道：“吾名卡斯特·克裏拉·圖坦·托爾瓦，願與閣下一戰。”

斂魂將法杖收於胸前，回道：“斂魂。”

龍族若是想表示對對手的尊重，往往會在比試之前，先行報上自己的名號。報的名號越是完整，這層尊重也越深。

而這黑龍報上的卡斯特·克裏拉·圖坦·托爾瓦，已經是對對手最高的尊重了。

黑龍雙翼一振，裹住整個龍身，待得他再度出現在眾人眼前，已化作了成人模樣。人形的黑龍，大約青年模樣，膚色黝黑，雙目炯炯，手持黑色長槍，與斂魂遙遙相對。

“斂魂閣下，我族不會以強淩弱，也不會以多欺少。今次，隻要你勝了我，此番，在場眾龍族都不會再為難於你。若是我勝了你，還請你跟我回萬龍穀一趟。”

斂魂點頭，靜待黑龍先行出招。

卡斯特·克裏拉·圖坦·托爾瓦，全名他不曾聽過。但是，後麵那兩個名字他都分別從不同的龍族那裏聽過。他聽過名字的龍族，多半都在對決中命喪其手。那時，斂魂也還不是亡靈法師。那些龍族，除了第一個在他手上喪生的，其餘個個都叫嚷著要為族人報仇，卻又個個都尊重地把名字完全報上。隻因為，龍族崇敬強者。龍族多半生性剛烈，最後對決往往都是生死之局。

後來他和龍族的決戰，勝，則屠龍恩怨消；敗，則獻出生命祭奠亡者。那一戰，斂魂終究是勝了。自此之後，再沒有龍族找他麻煩。直至今日，斂魂驅使龍族亡靈，再次激起龍族全族仇恨。再見龍族，他們卻隻知道他是出自死靈之森的黑暗法師。

至於托爾瓦，是龍族全族的姓氏。

龍族的皮膚顏色，往往代表該龍所屬力量的屬性。綠色代表風係，藍色代表水係，紅色代表火係……而黑色，自然代表黑暗係——在人類中被視為不詳的黑暗係。然而，在龍族中，黑暗係是力量的代表。在武力上，黑龍往往比之藍龍綠龍之流，要強上許多。

“吼！”

黑龍一上來就張嘴吐出一口龍息。原本在龍形口中足有一米粗大的龍息，由人形噴出後，剛出口隻有手指粗細，近得斂魂周身，也不過是手臂粗細。然而，濃縮後的威力，卻絕非是龍形時可以比擬的。

斂魂手中法杖光芒一閃，龍息尚未碰觸到他，便已經消失無蹤。

空間黑洞。空間係七級魔法，可以將一定程度以下的攻擊吸收，使之消弭於無形。

黑龍見攻擊無效，雙目一眯，運起黑暗係鬥氣附著於長槍之上，提槍便朝斂魂刺去。長槍還未近身，黑龍眼前卻已沒有了斂魂的蹤跡。黑龍頓住身形，道：“閣下既然已經是實力強大的空間係大魔導師，為何還要墮落到整天鼓搗亡靈，擾先祖清淨？”

斂魂冷悌黑龍，未答一言。而後他舉起法杖，冷聲道：“惡靈咆哮。”

霎時間，數百道灰色半透明的惡靈，發出尖利的嘶鳴，張牙舞爪地朝黑龍衝去。

黑龍並未閃躲，長槍硬抗住“惡靈咆哮”。數百道惡靈拚命想掙脫長槍的束縛，半透明的頭顱看不清楚五官麵容，隻能隱約看到一道張大的口子，正在啃噬著黑龍的長槍。有幾條惡靈，甚至已經挨上了黑龍握著長槍的右手。

一道黑氣從黑龍多的手心蔓延至長槍，順著長槍的紋路，流遍整個槍身。黑龍一抖長槍，黑焰隨之一振，附著其上的惡靈立時被振得魂飛魄散。

然而，還未等黑龍得到喘息，下一波的惡靈已經緊隨而至。圍繞著長槍的頭顱，發出一聲聲“咯咯咯咯”的燦笑聲，那聲音明明如同嬰孩的笑聲，卻讓人隻覺一陣毛骨悚然。

黑龍大喝一聲，長槍上的黑焰猛然竄到一尺多高，周圍的惡靈刹那間化作霧氣消散在了天地之間。正當眾人皆以為黑龍已經輕鬆地接下了這招時，黑龍麵色突然一變，握住長槍的手都有些微的顫抖。

惡靈咆哮，亡靈係八級魔法，以精神攻擊見長，中招後那撕扯神經一般的劇痛，絕非常人所能承受。

原本以黑龍的實力應對八級的亡靈係魔法，當是沒有問題。可惜，他並不清楚亡靈係魔法的玄奧之處，否則也不會如此輕易中招。若是他不曾想過要試探惡靈的力量，在惡靈剛欺上長槍之時，就使出全力將其消滅，惡靈也不會有機會碰觸他的皮膚，進而引發精神攻擊。

斂魂仔細觀察著黑龍的一舉一動，那些微的顫抖自然也未逃過他的目光，此時既知精神攻擊奏效，便側過法杖準備收手。

屠龍，對他來說，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而今，他並沒有這樣的興趣。

如今他再挑戰龍族也無法讓他的修為有所寸進。反是修琅可以借此提升實力。每一個龍族，現在在斂魂眼裏，都是徒弟成長過程中極佳的練手對象。既然從前的恩怨已經化去，何必再弄得難解難分，擾了死靈之森的清淨。當然，修琅晉級大魔導師之後，另說。

夏天，夜風還有些微的涼意。鄰城駐紮的軍隊，聽到這邊的動靜，早已派遣了斥候前來探查。不過多時，正規軍也隨後到達。原本死寂的拉布羅斯城，再次熱鬧起來。

“等……等一下。”黑龍緊盯住斂魂，吃力地吐字道，“我們的比試……尚未結束……”

話音剛落，伴隨“昂”的一聲怒吼，黑龍突然張開了雙臂，仰天發出一聲長嘯。強忍住精神上遭受的巨創，他的雙目已是通紅一片。墨黑色的長發飛揚而起，配上血紅的雙目，此刻的黑龍宛如修羅在世。

“斂魂閣下，繼續。”

斂魂停下收回法杖的動作，“你打不過我。”

黑龍剛承受了“惡靈咆哮”，精神正處於衰弱期。此時，他硬抗住“惡靈咆哮”的傷害，妄圖繼續與斂魂比試，“惡靈咆哮”對他精神力的傷害必將比之前更加強化。

這一點，黑龍不可能不知道。或者說，這一點，但凡是法係職業者，哪怕是戰士都不可能不知道。黑龍此種作為，相當於拚了他的下半輩子，隻為爭這一口氣。當然，更可能的情況是，爭不到這一口氣，白白賠上他的下半輩子。

黑龍聞言，雙目更紅，顫抖的聲音壓抑著巨大的痛苦，“繼續。”而後，他也不等斂魂回答，手執長槍，便朝斂魂所在之處衝去。

精神上的創傷，已經不容許他再使用任何黑暗係魔法。他如今能做的，隻是靠著黑暗係鬥士的身份，來挑戰斂魂這位亡靈係空間係雙係大魔導師。

不過轉瞬，黑龍已經近在眼前，斂魂這次卻是不閃不避，張開亡靈護盾，硬抗了這一擊。黑龍麵上閃過疑惑，不過片刻，便被滿麵的瘋狂之意衝散。

黑龍不曾想到這一擊可以命中，因此，長槍上的力道並不大。斂魂撐起亡靈護盾，便卸掉了大半的力量。既然這黑龍中了他的“惡靈咆哮”，還堅持與他比試。那麽，他也不打算趁龍之危。便是隻用亡靈魔法又如何？他照樣可以讓黑龍毫無還手之力。亡靈係魔法，絕不會弱於任何其他係的法術。

黑龍提起長槍，又是一擊。斂魂依舊用護盾硬抗。

九級頂峰，還有個鮮為人知的名字——亞神級。所謂亞神級，便是僅次於神級的存在，離神級不過一步之遙。亞神級的護盾，又怎會是可以輕易破除的？

黑龍見久攻不下，握住長槍的右手，緊到青筋暴突。此刻，黑龍整個軀體都沐浴在一片黑焰之中，手上再無章法，右手舉起長槍，左手也緊握上去。

黑氣氤氳之下，幾乎看不清槍身的紋路。黑龍爆喝一聲，雙手不斷施力，奮力朝斂魂刺去。幸而，不僅是九級魔法師，九級戰士也可掌控飛行術。否則，黑龍連禦空飛行都做不到，更遑論挑戰斂魂了。

麵對黑龍的猛攻，斂魂左手手心灰氣浮動，擋在身前的護盾立時凝實了好幾分。

現下，斂魂使用的僅僅是亡靈係魔法，這根法杖並不能帶給他多少加持作用。的確，這根法杖作為頂級的成長型武器，威力絕非普通武器可以比擬。可惜，他生出的精魄是空間係。隻有對自己職業和武器的極度熱愛才能催生出擁有精魄的成長型武器。而由此而來的成長型武器，必定隻能對該職業產生強大的加持作用。

正是因此，斂魂改投亡靈係魔法後，這根法杖的精魄便再沒跳動過了。如今，這根法杖在斂魂手裏，已經發揮不出巔峰時期的十分之一。使用亡靈係魔法，這根法杖是否存在，差別並不大。

然而，縱使沒有法杖的加成，斂魂的亡靈係護盾也絕不是那麽好破除的。黑龍的全力一擊，不過在護盾上留下一圈紋路，便再無聲息。眼見得自己的攻擊完全達不到預期效果，黑龍攻擊的動作都頓了一頓。

“如此毫無章法，也敢妄圖打破亡靈護盾？”斂魂的聲音依舊平板無波，“這樣，你還要繼續麽？”

黑龍咬緊牙關，道：“繼……”

“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