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第四十章

亡靈肆虐過後，整個海底皇宮已是混亂一片。從地上散落的珍珠寶石隱約看出海底皇宮曾經榮極一時。大殿上唯一完好的座椅上，海妖王像瘋婆子一樣大喊大叫。剛才那句“我輸了”出口後，她便再次被精神力反噬而瘋狂吞噬。

斂魂的三個字——“自裁吧”，攜帶了些微的精神攻擊。海妖王突然發作自然在他意料之中。而這海妖王即使在這樣的時候，依然不肯從皇位上挪動半步，倒是讓人有些納罕了。先前努力勾引斂魂時尚還流連於皇位之間，而今已是痛不欲生依舊不肯稍離半點。尤其是左手從不曾離開過皇位的扶手。

斂魂將空間圓球定在皇位麵前，手裏托著水晶球不停收集著周圍死去的魂魄，靜待海妖王有所作為。即便海妖王還有後招，斂魂也有自信可以將之破解，這是他身為亞神級的驕傲與自信。

“啊啊啊啊！”海妖王優美的聲線連番叫喊後已近嘶啞，竟是比斂魂在死靈之塔中更為可怖。

這樣的情形一直持續了將近半個小時，海妖王倏地按下扶手上的按鈕，轟隆聲響徹整個大殿，蓋過了海妖王淒厲的哀號。

“啊！”轟隆聲過後，角落裏又突兀響起另一聲哀號。

“&%￥#%*”海妖王因為喉嚨已啞，喊出的聲音並未有多響。唯有少女稚嫩的嗓音響徹整個大殿。叫喊的內容很簡單，縱使斂魂一共沒掌握多少海族語言也能聽懂。無非是“不！不要！好痛！”。

整座大殿都充斥著劇烈的空間係魔法波動。這法術斂魂最熟悉不過——空間轉移。隻不過，這次的空間轉移比之斂魂以往用過的移動對象範圍都要廣上許多。

海妖王顯然是不懂空間係法術的。海族之中懂得空間係法術的，據斂魂所知，隻有一個，正是此時失聲尖叫之人。整個海底皇宮唯二的幸存者之一。

曆史上海族並未出過任何空間係法師，甚至有空間係大魔導師斷言，以海族的生活環境完全不可能誕生空間係法師。而今，卻是一出現就出現一名空間係天賦絕強者。修習亡靈魔法最佳天賦之人乃是死靈血脈，修習空間魔法最佳之人便是空行血脈。斂魂便是空行血脈才被他師父重點栽培。而今，他在這裏又遇到了一名空行血脈。

想到那少女的痛呼，再聯係周圍劇烈到詭異的空間係魔法波動，斂魂自然知道那海妖王是要用少女的性命換得自己的逃脫機會。想來那少女之所以至今仍舊毫發無傷，除了本身天賦絕佳外，那海妖王定是也在暗中保護。

斂魂自身便是空行血脈，自然知道若是犧牲自己性命施展出來的空間轉移會有多大的效果。至少如若讓她施展成功，以斂魂現在的實力定然是追不上的。

思及此，斂魂迅速從空間戒指中取出法杖，頂端寶石光芒一閃，整個海底皇宮再次歸於沉寂。

在他人看來輕鬆至極的一擊，沒人知道他耗費了多少魔力和精神力。就像當初對戰龍族族長一樣，一擊即勝，隻有他自己知道操控那麽巨大的虛影要有多大的耗費。哪怕是以他神級精神力、亞神級魔力，那時候也有種幾近虛脫之感。想必唯有到達真正的神級才能做到遊刃有餘。畢竟對手也是亞神級，哪會這麽容易打敗。

少女的尖叫聲仍在繼續，察覺到不再渾身作痛後，才茫然地四處張望。體內力量劇烈流失之後，她的神情呆滯而木然。從祭獻裏中斷，哪怕最終並未真正完成獻祭，對精神的巨大傷害也是難以彌補了。

海妖王猛然睜開眼，見依舊在海底皇宮，依舊麵對著斂魂眾人，臉上露出無比驚恐的神色。

“不……不……”

尖利的聲音毫無原本的美感。斂魂一個九級禁咒砸過去，立時再無聲息。將海妖王的亡魂和屍體都裝進了異度空間後，斂魂這才控製空間圓球向少女所在的角落而去。

亡靈大軍已經在斂魂示意下，撤離了海底皇宮，轉而掃蕩起整個海域，清除餘下的海族生靈。原本繁華熱鬧的海底皇宮此時一片空曠死寂。

“%￥……#@&*”少女神誌不清，胡亂地拍打自己的四肢。

修琅沉默地站在斂魂側後不遠處，看著少女動作卻未曾出聲製止。自從海妖王出現並且用她優美的歌喉歌唱時起，他就覺得一陣心緒不寧，甚至控製不住自己說話的內容。直到斂魂提到麥希王國時，他才恍恍惚惚從迷糊的狀態中脫出。之前他說出的話，做出的事，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然而，他並未想過要道歉亦或是其他。他明白，無論他做什麽，斂魂從來都不需要他的道歉。斂魂需要的不過是讓他成長為他心裏的那個樣子罷了。

斂魂剛才那番話可以說是戳中了他的死穴。而後，他又從和諾裏的交談中，再次印證了這樣的事實。他如今最想要的正是親人安穩。之前他會為海族求情，是還不知道海族有過這樣的圖謀。而今，縱使他有多麽尊重生命，在這樣的情形麵前，他依舊會選擇抹殺一切威脅因素。在麥希王宮生活了這麽些年，他已經習慣了忽略自己的存在。因此，最後他才會狠不下心誅殺海蛇。若是一開始他便知道海族所作所為會威脅到麥希王國，他早狠心將海蛇殺了了事。

斂魂一行愈加逼近，少女掙紮得越是厲害，明明她的身上沒有任何桎梏，她卻像是被束縛住了一般不住地扭動。

“不……不要……我會很乖……不……我不是怪物……”少女的眼裏突然落下淚來，“我……我是人魚……我真的是……”

眼淚滑落下來後，少女身上的那條魚尾突然整個消失，入目所見唯有一雙潔白光滑的□長腿。修琅第一次見著異性下半身的裸/體，思及書上內容，立時閉上眼睛轉過頭去。

過了半晌，他又瞧瞧睜開一絲細縫瞄向斂魂三人，見三人神色如常，他才別別扭扭地轉回頭去，這才發現不知何時那魚尾又變了回來。

正當修琅靜待斂魂將少女一並誅殺時，卻見斂魂將那少女裝進了空間戒指。

“……她是個不錯的研究對象。”

修琅見斂魂臉上露出在死靈之塔時慣有的微帶興致的表情，自然明白了少女會有的下場。這一年多來，斂魂的時間大半都用在地下室裏，修琅偶爾去地下室找斂魂請教問題時，見到的便是斂魂這樣的表情。再回想一下斂魂那時擺弄的屍材，修琅不禁冒冷汗。

修琅尚在回憶地下室裏的情形，回神便察覺斂魂已經帶著空間圓球往岸邊行去。越是接近海麵，蕩漾的透明水藍色更加清晰。修琅不禁有些沉迷在這樣的美麗之中。

待得到了岸上，便是例行的告別。雖然諾裏表現得極為客氣，但修琅總隱約覺得諾裏對斂魂並沒有這麽友好。不過，這樣的事情，顯然不是他需要擔心的。道格說的沒錯，以斂魂的實力，天下間有誰能威脅得了他？

麥希王宮的事情，對修琅的刺激太過巨大，以至於他甚至控製不了自己的情緒。再加上受到海妖王的迷惑，不能清楚思考也在情理之中。

他對於生命的尊重不過源自於以己度人罷了。歸根結底，他不過是希望自己的親人現世安好。那些死去之人，終究沒有自己的師父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