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魂

第五十二章

第五十二章

灰色人影的鐮刀劃破維特斯的防禦護盾,和他手裏的火係雙手劍正麵相撞。絕對的力量相互作用之下,灰色的霧氣中火光四濺。斂魂不遺餘力,將“死亡收割”的力量發揮至極限。正當他專注於此時,腦海中驀地一陣震蕩。維特斯竟在這樣的關頭仍得空施放精神攻擊魔法。斂魂分出部分精力對抗在他精神中作祟的攻擊魔法,對“死亡收割”的控製也毫不鬆懈。

以斂魂神級的精神力,即便精神攻擊魔法再不濟,也斷不可能被維特斯亞神級的精神力破了防禦。維特斯此番做法,隻能緩解局勢,逆轉卻是毫無可能。可以說,契約結束,就注定了維特斯的敗局。然而,也是他一直在努力取消和斂魂之間的契約聯係。同生共死,自然是生死之交訂下的契約,若是雙方都不希望契約的存在,雙方都站在了對方的對立麵,甚至於可能雙方都想過要置對方於死地,那麽同生共死契約自然也沒有存在的必要了,契約之力自然也就消失了。

那抹精神攻擊還未發揮出效果,便被斂魂扼殺了。而維特斯依舊在奮力和那柄巨鐮做鬥爭。半晌,斂魂才開口到:“認輸吧。死亡收割是準神級法術。”

“哈哈……認輸。當年我已經認輸過一次了。這一次——”言至此,維特斯手中雙手劍上火光大盛,豔紅的光芒幾近透明,“我絕不認輸。”

“贏過我當真這麽重要?”

“不,我要的不是贏,我要的是你死,你死!”

斂魂再未答話,右手一揮,灰色人影手中的巨鐮大力落下。隨之而起的是維特斯口中的一聲悶哼。凝視清晰的軀體和老鼠亡魂一般漸漸變得蒼白無力。忽然,那抹亡魂劇烈震顫了一番,奮力湧向斂魂。斂魂尚不及反應,便見自己手中的法杖氤氳起灰色的霧氣,影影重重,頗有些可怖。沉寂了數萬年的法杖,終於在此刻重現生機。

存在了數萬年的死靈之森,此刻是從未有過的寂靜。先前維特斯召喚出來的亡靈生物已經盡數回歸地下,他的那些部下也在他消失後盡數退散。偌大的場地裏,隻剩下斂魂手握法杖,獨自而立。

饒是斂魂,此時也有片刻的怔忪,他有些呆滯地撫了撫手中的法杖,“……維特斯?”他手中的法杖閃爍了一下,卻無人應答。

當年,斂魂之所以研究亡靈魔法,正是為了複活以維特斯為首的一幹人等,而今卻是如此下場。活了一萬年,他從不覺得自己在哪方麵行差踏錯。然而,結果卻遠出乎他的意料。

斂魂想到了遠在萬裏之外的修琅,想到了空間戒指裏正處昏迷的道格,想到了剛剛為他而殞命的老鼠亡魂……還有已經成為法杖器魂的維特斯,想到了多年來觸手可及卻一直都到不了的神級境界。

他突然歎了口氣,停下了邁入九級後一直使用的飛行術,一步一步腳踏實地朝死靈之塔行去。邁入九級之後,他第一次感受到體內生機在點點流逝。然而,他卻不曾生出一點驚懼,生機流逝之下,帶來的是源源不斷的魔力和精神力。

他突然想通了之前一直抓不著的靈感。為神則永恒。生者終有涯,唯有死物無盡。哪怕是亡靈生物,一旦帶一“生”字,終有窮盡的一天。

一天後,道格醒來,迫於主仆契約,強行轉化成了死亡騎士。他隻訝異了片刻,便跪立於斂魂身前,懇請今後能真正侍立斂魂左右。斂魂應允,並且教導他成為一名強大的死亡騎士。

數年後,修琅歸,他懇求斂魂將亡靈係魔法悉數教授,好讓他能將那名為諾裏的牧師綁在身邊。

死靈之塔內又恢複了些許生機。那蹦蹦跳跳不時出現經常揚言要奪取斂魂軀體的老鼠亡魂,再沒被提起,仿佛再沒人記得他曾經的存在。斂魂偶爾會呼喚一下法杖的新任器魂。大多數時候,器魂會領命現身。一樣的五官眉目,卻沒有維特斯生前的一分桀驁。

器魂曾和斂魂說過一句話,“他已經是死的,若你也是死的,是不是會在一起?”斂魂隻聽聽便罷了。殺害至交,且是兩次,即便不曾許諾,斂魂也會以自身性命為代價。更何況,他承諾過百年之後,定會將性命奉上。即便維特斯當時不曾答應,他依舊會實踐諾言。法神又如何,與天地同壽又怎樣?旁人不能置他於死地,他自己還不能麽?

一百年時間,足夠他完善從一級法師到十級法神的整個亡靈魔法體係,也足夠他將知識悉數教授給修琅。

骷髏壁燈明明滅滅,明明滅滅,道格靜立在斂魂身側,像是已經站過了好幾個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