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為將軍解戰袍

第三十七章 廢宮風鈴

第三十七章 廢宮風鈴(1/3)

太醫們又怎麽會知道宮中鬧鬼一事,診斷半天也隻能斷出皇上是受了驚嚇,但是那張過於難看陰沉的臉色究竟是如何而來,卻無從得知了。

在太醫給開出了幾帖需要熬煮的藥方之後,徐元就命人前去太醫院抓藥了。

太醫們散去後,戰九歌仍舊站在窗邊,看著窗台上幾點墨色的水跡出神。

燕坤澤咳嗽了幾聲,道:“戰愛卿,你站得那麽遠做甚麽?”

而戰九歌仿佛是沒有聽到他說的話一般,目光盯在窗台上,一動也不動。

寢宮內有幾個伺候的宮人,見燕坤澤要下地,連忙上前阻攔攙扶,被燕坤澤揮了揮手摒退下去。

無人的時候,那白龍珠才會浮現出來,貼身跟著燕坤澤,來到了戰九歌的身旁。

他的手撫上了戰九歌的肩膀,也正是在這一刻,他隱約看到窗外飛入了一道金光,撞擊在戰九歌的身上,隨後便消匿無形了。

戰九歌也正是在此刻回神,察覺到燕坤澤的手放置在自己的肩上,喚了一聲皇上。

燕坤澤眯起了眼睛,問她道:“你方才去做什麽了?”

說來也怪,燕坤澤雖是帝王之身,但終究是一介凡人,可他卻能看得到生靈的元神,鬼魂留下的墨漬……這異常讓燕坤澤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對勁。

還有將軍府中供奉的應龍神像,隱約覺得在哪裏見過。

戰九歌覺得自己那點秘密都被這皇上看得透徹,無所遁形,隻好據實相告。

“臣方才追著那女鬼出去了。”

“以元神相追?”

“是。”

燕坤澤上下掃了她一眼,卻是問了另外一個問題:“元神若是離開軀體久了,會如何?”

“元神會漸漸損耗,到極其虛弱的時候,會無法回到軀體,形神俱滅。”

也不知道燕坤澤為何會突然問這樣的問題,戰九歌卻還是出於對大燕和皇上的忠誠,全盤托出。

卻見燕坤澤的臉上並無太大的情緒變化,隻是將白龍珠托在手裏,手指指腹輕輕撫摸著珠子的外表

珠潤玉圓,手感想來不差。

戰九歌想起了觸碰燕坤澤下巴時的感受,忍不住暗中撚了下手指,隻覺得手感比起那珠子來要更加柔軟光滑,真真叫人心猿意馬。

就在她胡思亂想些什麽的時候,聽到燕坤澤漠然問她:“戰愛卿可有追到那女鬼?”

在聽到女鬼兩個字的時候,白龍珠往燕坤澤的手心裏蹭了一下,似乎也在畏懼那女鬼。

戰九歌餘光瞥著燕坤澤的下巴,暗暗吞咽了下口水,卻是一本正經地說道:“追到了一處廢棄的宮苑便不見了蹤影。”

“嗯?”燕坤澤那張冷漠的臉上稍稍有些鬆動,詫異地看著她說道:“便是連你也拿這女鬼束手無策?”

戰九歌搖了搖頭,臉上的表情有些認真嚴肅,她對燕坤澤道:“在回答皇上的問題之前,臣也有個問題想問皇上。”

“你說。”

“皇上為何下令要讓七王爺改外姓?”

這是皇家的禁忌

,無人敢提起,普天之下敢直麵問皇上這個問題的,恐怕也就隻有戰九歌了。

即便是被燕坤澤以目光凝視,戰九歌也絲毫不曾退卻,眼睛更是不曾有過閃避,讓燕坤澤倒有些無力了。

他突然伸出手來遮擋住戰九歌的眼睛,歎了一聲,低語道:“別用這種目光看著朕。”

這樣隻會讓朕更想親近與你……

手掌下的眼睛眨了眨,睫毛掃過他的手心,輕輕搔刮,仿佛直接撩到了他心裏去。

燕坤澤有些驚慌地收回了自己的手,努力作出一副安然無事的樣子來,發現有些徒然,隻好背過身去幽幽地歎了口氣。

“皇上?”戰九歌帶著疑惑看著他,卻隻能看到他的背影。

“走吧。”

“嗯?去哪裏?”

“去你追尋到的那座宮苑,路上你可以告訴朕、你都在那裏看到了什麽。”

褪下了一聲明黃的龍袍,燕坤澤換上了輕便的白衣,袖子略顯寬鬆,身姿挺拔儀表堂堂,手中再拿上一把折扇,這副俊逸瀟灑的模樣便是連戰九歌也忍不住眼前一亮。

隻是今日燕坤澤精神有些不濟,因而與戰九歌的步伐也就慢了下來,比起有目的地去往某一處,更像是在宮廷之中信步閑遊。

戰九歌說:“臣追往那處宮苑時,發現那女鬼已經有了製造幻境的能力,也正是在那裏臣看到了有關七王爺的過往。”

聞言,燕坤澤不由得攥緊了手中的折扇,發出了一聲輕歎。

“朕還在年幼的時候,就曾聽父皇跟母後提起說要給七王叔改姓的事,隻不過一直由母後壓著沒有付諸行動罷了。後來朕接到了父皇的遺詔,便命七王叔改了姓氏,朕以為這算是昭告天下了。”

戰九歌問道:“這麽說來,七王爺果真不是皇家的人?”

“不錯。”燕坤澤肯定地點了點頭,算是承認了。

這附近沒有其他的宮人,聽到這話的也就隻有戰九歌一人。她想著,果真是皇家的辛秘,尋常人即便是知道了也承擔不起這消息帶來的衝擊啊。

七王爺一事果真是另有隱情。

還在燕坤澤的爺爺,也就是前兩任的先祖皇帝在位時,與當時的皇後伉儷情深,傳至今日也是一段佳話。

隻是帝王終究要為皇家開枝散葉,還無法真正約製自己身為皇帝的本性,在一次偶然的情況下臨幸了一位宮女,之後便有了七王爺這個孩子。

講到這裏,戰九歌已經猜了個大概:“想必那位宮女後來又有了其他的情人,七王爺便是此人的親生孩子。”

“你說的不錯。”

兩人走了個把時辰,頂著日頭總算是找到了那處宮苑。這裏距離之前大護法設下結界的地方相距不遠,卻令兩位護法察覺不到一絲鬼氣,看來果然是有些能耐的。

在宮苑門口駐足後,戰九歌便拉住了燕坤澤的手腕,說道:“皇上不可再進去了,若是有個什麽萬一……”

“不是有你在嗎?”

燕坤澤此話給了戰九歌

百分百的信任,一股名為默契的東西在兩人之間流轉。

隻見他一貫淡漠的臉上露出淺淺的微笑來,戰九歌就仿佛整個人被擊潰,毫無反駁的餘地。

他大步地向前走去,無所畏懼。戰九歌心中不知是何種情緒,隻道滿心歡喜得緊,這般情緒溢滿了整個胸腔,幾欲宣泄。

院中驚起一陣風來,吹得兩人的頭發和衣衫都有些淩亂了,燕坤澤突然開口問道:“是陰風?”

“隻是尋常的風罷了。”

戰九歌走上前來,推開了這宮門的大門,隻聽得許久沒有修繕的大門發出沉悶的聲響,仿佛是一位蒼老的老人最後的低語。風從門口灌進來,殿內破舊的簾帳獵獵作響,回旋風將幾扇破舊的窗戶吹開,隨即在穿堂風中左右搖晃,吱吱呀呀響個不停。

桌子和椅子上都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灰,抬起頭來還清晰可見頂部的塵網,一有風吹就如同拉長的絲線一般,隨風飄曳。

“皇爺爺發現七王叔的存在時,七王叔已經長成少年,他出生的時辰被人隱瞞下來。那名宮女因生有龍子複寵後,惹來了後宮中的嫉妒,便便早早地被人害死在了宮中。父皇也是還活著的時候,偶然間見到了某個大臣,才知道了七王叔的身世之謎。”

“所以在先帝在位時,便已經與七王爺並不親近了。”戰九歌好奇地瞥向了他,問:“不知那位大臣是什麽身份?如果當年是大臣入宮與宮妃有染的話,皇上手底下的人應該會有所察覺才是。”

燕坤澤打開了扇子扇了扇鼻尖下的灰,意味深長地回望著她。

“怪就怪在此人當年是皇宮中的侍衛,還是皇爺爺的近臣。現在手中掌著大權,朝中上下無人敢得罪他。”

“臣還是不知道。”

“不怪你,你多年駐守邊陲,對朝中的大臣和形勢不甚了解,日後你便會知道的。”

這裏著實沒什麽好看的,兩個人打量了一圈,便決定從這灰塵堆裏麵走出去。

外麵起了風,一時竟停不下來,落葉滾得滿院都是,悅耳的石子敲擊聲縈繞在耳旁,君臣二人站在門口抬起頭望向屋簷時,發現屋簷下方懸掛著一串風鈴。

這風鈴看起來很古樸,黑舊的細線綁著隱隱有些光澤的小石子,三條吊著大小不一石子的線就縫在一塊竹片上,隻要稍稍起風,小石子便互相敲擊著,發出清脆的聲響。

戰九歌一眼就看到了那三顆石子上麵寫著的字,各是一個單字。

“紅,道,北……”

隨著這三個字從戰九歌的口中念出,燕坤澤的眸色也越發冷冽與黯沉,為了印證他的猜想,天上的太陽瞬息之間被烏雲遮蔽,院中狂風大作。

本來是晴朗的好天氣,卻在風鈴響起之後變成了有傾盆大雨的陰天,烏雲壓城,壓抑得人心中也沉悶無比。

兩人清楚地看見一團黑氣從風鈴中躥出,浮現在上空,化成了傳聞當中淒厲的鬼魂,發絲擺舞,麵目猙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