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為將軍解戰袍

第五十七章 是去是留

第五十七章 是去是留(1/3)

“誒?”

小南聽了老管家的話,立時露出了泫然欲泣的表情,用軟糯的哭腔說道:“爺爺別趕我走好嗎?我和北北沒有地方可去了……”

眼看著那張胖嘟嘟的小臉上就要有金豆子掉下來,燕坤澤臉色一冷,說道:“不準哭。”

麵色可怕的男人往往有兩種本領,一是嚇得小孩哭出聲,另一種則是嚇得小孩不敢哭出聲。

小南就屬於那種嚇得不敢哭出來的,眼淚在眼珠子裏麵轉個不停,但是就是不敢落下來。還是老管家伸出手來撫摸著他的頭,將他的情緒漸漸安撫下來,眼神轉到了戰九歌的身上。

機智的戰九歌又把目光轉到了正在夾菜的燕坤澤身上。

燕坤澤淡淡地說道:“宮內前不久才送走了兩個鬼魂,你確定要再放兩隻貓進去嗎?而且宮中不養閑人。”

“哦?”戰九歌用疑惑的眼神看著燕坤澤,似是挑釁的問道:“不養閑人,那國師的那位千金是怎麽回事啊?”

燕坤澤戲謔地看著她,擱下了手裏的筷子,問她:“愛卿對朕封的公主,似乎有很大的意見啊?”

“臣不敢。”戰九歌悻悻地縮回了頭,決定還是不提這個話茬的好。午膳因為多了一個孩童和一隻貓的關係,桌上多了些軟糊的流食,方便小孩進食。

想了許久,戰九歌還是覺得這事交給老管家比較安心,所以趁著燕坤澤和小南北北用膳的時候,跟著管家走出了大堂。

她回望了一眼遠在大堂裏頭的一大一小,低聲跟老管家說道:“厲叔,我記得離燕城不遠的七芒山上好像有許多貓妖藏匿吧?”

老管家回想起這件事,臉上露出了為難之色,其中還夾雜著幾分尷尬。“公子,老爺早些年做下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戰九歌故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驚訝地問道:“什麽事?我怎麽不記得了?”

“……”

其實也不能怪戰九歌裝傻,實在是早些時候戰忘生做的事太過絕了。很久以前在燕城中生活著一個貓族的首領,這首領有千年的道行,隱匿在凡人之中生活自然不成什麽問題。在偶然遇到了戰忘生的時候就心生仰慕。

不過當時戰忘生隻知道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戒備燕城、守衛君主上頭,發現了這麽一個貓妖,第一個反應就是打一架,然後將整個貓族都趕去了七芒山,終生都不得入燕城。

就這樣還想著讓人家收留貓幼崽?派人去的話一定會被貓族撓一臉的爪印趕出來的。

“總之呢,這件事就拜托你啦。我整天陪著皇上,也沒時間去解決此事。”戰九歌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轉動了幾下,給管家指示了條明路。“府裏頭的護衛們那麽多,天天養著他們不幹別的事也不是辦法。你就讓他們去解決這事,也能替厲叔你省下不少的事來。”

老管家一臉懵然,就看著戰九歌在他的肩上拍了拍,翩然而去。

什麽難事都往他這個老人身上推,當真是為難他!老管家幽幽地歎了口氣,背著雙手決定去護衛院子裏找合適的人選。

午膳吃到一半的戰九歌還沒覺得飽,便大步走回了大堂。

令人意外的是,大堂裏多出了一個黑衣裝扮的男人,蒙著麵,正從燕坤澤的手裏接過一張紙,隨即便聽到燕坤澤隻說了一聲:“去吧。”

那黑衣影衛便收好了密令,轉身就要出大堂門口。

沒想到戰九歌背著雙手,唰地一下擋在了影衛的麵前。這影衛往左她也跟著往左,影衛往右也跟著往右,就是不肯讓他出門。

影衛為難地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主子,發現自家主子沉迷吃飯看好戲,完全沒有一絲一毫要幫他的意思,當下就覺得萬事還是要靠自己。

戰九歌歪著頭,上下掃著他,似笑非笑地說道:“喲,這不是同僚嗎?怎麽見了我連招呼都不打了?這可一點都不像你的性子啊!”

“……”

“小~世~子!”

黑色的麵罩被它的主人拉了下來,長孫遙露出了無奈的表情,同戰九歌說:“既然戰將軍都認出我了,又何必為難我?”

“咱們好歹也做過一段時間的同僚,你見了我卻不同我打招呼,哪有這樣的道理的?”

戰九歌話裏沒有半分為難他的意思,卻見長孫遙因為有燕坤澤在拘束得說不了幾句話,尷尬萬分,隻能幹笑著聽戰九歌調侃他。

最終這位將軍還是好心地放他離開了,走前還拍了拍他的肩膀,囑咐了一聲好好幹。

影衛多藏於皇帝的身後,不得見光,能與人交談的機會也不多,說起來也不過是皇帝的影子罷了。戰九歌正是心知這一點,想讓長孫遙好好打起精神來做事。

不等午膳結束,小南就帶著妹妹北北去找翎羽玩了。小孩子沒什麽記性,剛才還因為害怕被拋棄而一臉苦相,等吃過美味的小炸魚之後,就把煩惱拋在了腦後。小南化作了貓形,和北北衝出了大堂。

這時戰

九歌才得了空,坐在燕坤澤的旁邊,問道:“皇上方才交給長……影衛的是什麽東西?”

“密令,關於禁足上霜公主的懲罰密令。”

上霜公主?禁足?

戰九歌細細地想了下,還頗為認真的思考這個上霜公主是誰,想了很久都沒想起大燕還有個公主,那副咬著自己手指的認真樣兒很得燕坤澤心中喜愛。

他忍不住嘲笑道:“愛卿的記性還真是差,前不久你還因為跟她生了間隙而記仇呢,如今卻不記得了?”

記仇?戰九歌掐指一算,恍然大悟:“皇上去掉了那丫頭的姓,臣差點沒記起來,還有這等人的存在。”

燕坤澤瞧她一臉不甚在意的模樣,困惑著問:“你當真與國師之間有著不共戴天的仇恨?”

許多的話,已經越過了君臣的界限,不管是方才密令的話題也好,還是戰九歌與國師之間的恩怨也罷,都本不是他們二人能問出口的話,隻是相處得久了,總覺得心親近了不少,大概是可以暢談的對象了。

“並非是臣,而是整個戰府。”

戰九歌並未提及過往的事,而是向燕坤澤提了一個要求:“皇上,若有朝一日,戰家與國師陷入一場不得不麵對的死鬥,臣希望皇上不要插手此事。”

“為何?”

“這是兩家的恩怨,皇上摻和進來隻會動搖根基國本,千年的基業不可就此毀於一旦。”

燕坤澤深知這並非是虛言。

歎了一聲,氣氛莫名有些凝重。戰九歌看著滿桌的珍饈,沒了胃口,也聽到了燕坤澤啪的一聲打開了折扇,用聽起來像是在歎氣實則在生氣的話語說了一句:“朕就仿佛是個傻子一樣。”

嗯?

說罷,他起身往大堂外麵走去,戰九歌在他身後問了一句:“皇上這是要去哪兒?”

燕坤澤頭也不回地說道:“藏書樓。”

那大概是燕坤澤來了戰府以後,最經常去的一處地方吧。

在巍峨雄偉的皇宮裏,因為宮中主人的離去,使得宮殿變得寂寥無趣,就連宮人也甚少出入。

不過,被調去了淑寧宮的徐元可就沒有那麽舒坦了,打他來了淑寧宮之後,太後的事件件都要過他的手,雖說累了些,可到底是太後對他這老奴的信賴。

淑寧宮哪兒都好,尤其是佛堂換了地方,伺候的宮人也換了一撥,太後的日子越來越愜意,底下的奴才們自然也跟著順風順水,稱心如意。

可偏偏就是有那麽位公主,雖然得了皇上的封號,但是做派一點都不像是皇家出身。

隻見她翹著腿坐在淑寧宮裏,沒好氣地看著側宮裏新開辟出來布置好的新佛堂,嘴裏嘀嘀咕咕地說道:“究竟哪裏好了?我爹親算的風水怎麽會有錯?都是那個戰九歌害的……”

如此明目張膽地誹謗燕國的將軍,要是被朝臣們聽見了,定會參她一本!可皇上也不知是怎麽回事,對這位霜公主總是一忍再忍,好脾氣地慣著,連太後也覺得她是個可人的好女子,從小便闖了那麽多禍竟然一點責罰都沒受過。

太不公平了。

徐元在心中暗暗地想著,就看見幾名侍衛從淑寧宮地宮門外走了進來,對陌上霜和徐元一行禮,從懷中拿出一封信來,交給徐元宣讀。

光看信封皮上的題字,徐元就知道這是皇上的口諭,打開信紙這麽一瞧,徐元頓時嘴角抽搐起來。

要不是他掩飾的好,差點就笑出聲。

真是想什麽來什麽,剛想著這位公主太過受寵,責罰這不就上趕著來了麽?

陌上霜坐在桌邊等了許久都不見徐元宣讀密令的內容,便不客氣地一把搶了過去,自己看了幾眼,不敢置信地將密令撕碎,惱火地說道:“這不是真的!皇帝哥哥怎麽會禁我的足?!”

侍衛們麵無表情地拱了下手,說:“屬下奉命辦事,還請上霜公主不要為難我們。禁足的宮殿就是淑寧宮旁邊的榭雨宮,公主請吧。”

“我不管!”陌上霜脾氣發作,氣呼呼地坐在了凳子上,黑著一張臉,跟他們死磕到底。“除非你們抬著我過去,否則我是絕對不會去的!”

侍衛們為難地互相看了一眼,便規矩地向後退了兩步。

陌上霜以為他們拿自己沒轍了,忍不住得意地翻了個白眼,麵朝天發出一聲冷哼。

誰料不知道從哪裏來了兩個全身都是黑衣的男子,蒙著麵落地,見到她就衝過來,一人一條胳膊架起了身形並不拔高的陌上霜,直接就往門外麵帶。

淑寧宮的宮人們看見這一幕的時候,嚇得誰也不敢動,光是聽著陌上霜地喊叫就覺得撕心裂肺。偏偏那些侍衛仿佛是跟黑衣人串通好了的一般,任由他們把公主帶走,隨後才跟著那兩人出了淑寧宮。

聽聞動靜出了佛堂的太後,已經看不到陌上霜的人影了,便納悶詢問徐元道:“徐元,這是怎麽一回事?”

全程跟徐元沒什麽關係,徐元一句兩句也說不清楚,隻好低下頭跟太

後哀歎了一聲:“太後娘娘,這一切都是皇上的命令!”

太後半知半解地看向了宮門外,一臉的若有所思。

宮中再無波瀾。

天上的太陽仍舊像兩個雙黃蛋似的,形影不離地掛在天上,沒有雨的日子裏,人們每天都在祈禱太陽能早點下山,而夜晚早點到來。

即便是有了老管家下的防護結界,戰府裏的這些鳥兒們也個個沒精打采地窩在樹上自己的窩裏,要死不活的樣子引起了戰九歌的注意。

桂院裏,就連桂樹也受到了日光的影響,開出來的桂花邊緣都泛起了鐵鏽般的褐黃色,仿佛快要凋謝的花朵一般。

最終在樹枝杈上待不久,飄飄灑灑地落了下來,正好掉在了燕坤澤的手背上。

那執著白棋的手微微一頓,手掌稍微一翻轉,花瓣就落到了手心裏,枯黃的顏色映襯著男人的手心異常地白皙。

戰九歌問道:“皇上怎麽不下了?”

燕坤澤並未說話,而是抬起頭來看了一眼天上的兩輪太陽,下意識地問了一句:“距離上次下雨,過去多久了?”

時間過得飛快,戰九歌這麽掐指一數,竟也有半月了。

“皇上想為百姓求雨?”戰九歌問道。

而燕坤澤卻是嘲諷地笑著反問:“求?”他抬頭望天,不屑地一笑。“朕是伸手管它‘要’,它豈敢不給?”

說來也是怪異,不知道是否是言靈之術起了作用,燕坤澤方說完這句話,天空就被烏雲籠罩起來,黑壓壓地一片,望不到盡頭。

沒有驚雷,沒有閃電,這場雨來得極快,劈裏啪啦從天而降。豆大的雨點打在了樹上、地麵上、和院子裏鳳尾花的葉子上,甚至有一滴落在了戰九歌的臉頰上,像極了眼淚。

她伸手觸摸到濕潤的觸感,隻覺得荒謬至極。

天底下哪有這種說要雨就來雨的事?!

可當這事發生在燕坤澤身上時,戰九歌卻覺得似乎又不是那麽奇怪了。畢竟這個身為帝王地男人,身上擁有無限的可能。

直到兩人都進了戰九歌的屋內避雨時,戰九歌才想起來,似乎有些日子沒看到白龍珠了。

燕坤澤聽到了她的疑問,風輕雲淡地說:“你是說它啊?被朕忘在了宮裏頭,估計現在還在硯台裏麵沉睡吧。”

嘖,真可憐,跟了這樣的主人也是蠻倒黴的。

這雨來的及時,讓燕城的百姓再次陷入了狂喜的歡慶之中。早先聽說皇上因為求雨得了重病,這次降雨想必也是這位明君做出了犧牲才換來的甘霖,於是、燕城的百姓們便自發地跪列在燕城的主街道上,想著皇宮地方向叩拜,高聲齊呼萬歲。

戰九歌敏銳的耳朵聽到這些聲音之後,忍不住問翎羽尋了把傘,撐起來帶著燕坤澤便出了將軍府。

這雨沒下多久,路上便有了積水,燕坤澤本想待在藏書樓將今日尋著的書卷全部閱完,沒想過會被戰九歌拉出來,心中有所不滿。

“皇上莫氣,臣聽見了一些好玩的事,必須要帶皇上前來看看。”

雨打在傘麵上發出吧嗒吧嗒的聲音,燕坤澤看著自己被緊握的手,冰冷了沒多久的心又開始溫熱起來。

走過了幾條街道,戰九歌似乎覺得這樣行進有些慢,一手撐著傘,另一隻手則挽住了燕坤澤的後腰,從地麵之上一躍而起。

兩人就仿佛是雨水到來之前的飛燕一般,在燕城的房屋頂上靈巧地跳躍,好似掠過水麵的鳥兒,最終在一座高塔頂上停下。

這裏風景正好,燕城幾條主幹道一覽無遺。

而戰九歌想讓燕坤澤看到的卻並不是這個,而是跪在地上的那些人。

燕坤澤不瞎,自然是將這一切都收入了眼簾。

這些百姓就仿佛是在跪拜神明一樣,充滿了虔誠和崇敬,對著皇宮的方向齊聲高呼吾皇萬歲。肉眼可見的長龍擠滿了好幾條街道,有歡呼聲、有頂禮膜拜之呼聲,壯觀之景象前所未見,也讓人不得不驚歎究竟是有何等才能的帝王才有這般魅力!

目之所及,皆是如此。

燕坤澤卻淡淡地說了一句:“真是無知的人,連朕不在宮裏都不知道嗎?”

這話聽起來有些別扭,撐著傘的戰九歌轉頭問他:“皇上該不會……是在害羞吧?”

折扇啪地一聲打開,在兩人中間晃過,雖然隻隔了不過須臾的時間,但是戰九歌卻能肯定自己方才的想法和說法。

這男人即便是有了除去喜怒以外的心情變化,表麵上卻顯露不出來,須得好好觀察才行。

戰九歌自覺掌握了男人的變化規律,正心情大好時,卻瞥見了對麵的屋頂上站著一個男人。

一個和他們一樣,正對著眼前此等景象冷眼旁觀的男人。隻見他身上雖然穿著燕城人的服飾,但是那雙眼睛卻讓戰九歌瞬間想起了他到底是誰。

“他來這兒做什麽?”

戰九歌喃喃自語道,不料這話被燕坤澤聽去,搖扇淡漠著道:“他是當日賭石場裏,跟霜兒競拍毛料的男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