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為將軍解戰袍

第九十一章 占卜之能

第九十一章 占卜之能(1/3)

從戰九歌受傷到現在傷愈,用了也不過幾天的時間,這幾天裏誰下的功夫最大,戰九歌自己心知肚明。她一度以為自己那夜會殞命,五根翎羽被盡數拔光,當時的她就像是一灘爛泥一樣軟在地上,唯一的感覺就是仿佛身體被掏空。

國師在燕城中布下的陣不僅僅是要針對戰九歌,還有白族。隻不過白族當中最有能為的莫輕塵跑去七芒山搬救兵了,才沒能讓他的計謀得逞。若是兩隻鳳凰雙雙殞命,燕坤澤才是真正地攤上大事了。

不僅白族會給他施壓,連戰家恐怕也會與國師拚個魚死網破。

易子濯看她孱弱的模樣,忍不住問道:“戰將軍何以重傷至此?”

戰九歌道:“右相大人說笑了,今日國師出現在朝堂上,難道右相大人還不知道這其中的含義麽?”她淡淡笑著睨他,笑意卻未傳達到眼底。

這話似乎是落實了易子濯內心中的想法,便就開門見山地說道:“我有一事,還想同戰將軍商量一番。原本戰老將軍還在朝野中擔任重責時,我還沒覺察出什麽來。如今戰老將軍歸鄉,戰將軍又深居幕後養傷。朝中上下,文武百官,全都唯國師馬首是瞻,情勢不大妙。”

但凡是替皇上賣命的,任誰聽到這種話之後都不會不感到震憤。戰九歌卻露出了一抹耐人尋味的笑,將擺在麵前的書本合上,反問了一句:“是嗎?”

易子濯道:“這些莫非都在戰將軍的意料之中?”

戰九歌搖頭,說:“國師沉寂了十年之久,上次閉關還是因為被我祖父打歪了鼻子才跑去閉關休養的。這次一出關就要對付戰家,是在我意料之中不錯。但是掌控朝廷上的權勢,他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暴露自己的野心了嗎?還是在他看來,皇上就隻是個擺設?”

敢說出這麽大不敬的話之人,恐怕整個宮裏頭就隻有戰九歌一人了。易子濯幹咳一聲,臉上寫滿了將軍你適可而止吧,沒料到戰九歌當做沒看到的樣子,繼續編排著國師的壞話。

眼看著這位將軍嘴巴要說禿嚕了,易子濯從大袖子裏麵拿出了兩個半月牙的東西來,在戰九歌的麵前晃了晃,說道:“本相看戰將軍最近黴運連連,是該去去晦氣、好好算上一卦改改運了。”

想什麽來什麽,剛瞌睡就有人來送枕頭。戰九歌不禁喜笑顏開,一手就把桌上的宣紙和筆墨都拂開,用手輕輕地拍了拍小桌的桌麵,示意他快些開始。

這下倒是輪到了易子濯驚訝了。

戰家怎麽說也是背景不同尋常的修道人,竟然也會信這些沒根沒據的占卜之術。

可見戰九歌眼中的雀躍與認真又不似作假,易子濯隻好擺開了陣仗,口中念念有詞一陣,隨即將兩塊月牙狀的木頭拋在了桌上,握起了戰九歌的手覆在上麵,手心拖著木塊在桌上轉了好幾個圈才停下來。

戰九歌收回了自己的手時,就瞧見有一道細光從那兩塊月牙木上一閃即逝,當下就抬起頭來頗為訝異地看著右相易子濯。看來右相的祖上果然是有些能耐的,這占卜之能一點都不比應龍大神的卜卦差。

占卜之事,多半是信則靈,不信則不靈。

易子濯不常算卦,今日這麽一算,低頭看著卦象的時候還有點懵。

大凶。

他有點不敢置信地抬起頭來看了看戰九歌,迎著她期待的目光,一時間竟什麽話也說不出來。還是戰九歌用手指戳了戳他的手臂,試探著問道:“右相大人?右相大人!”

易子濯回神,眨了眨眼睛,便又是那副漫散又淡然的右相了。他將兩塊月牙木收回了手中,放在手心裏頭慢慢地摩挲著,張口就說:“將軍這卦象……”

戰九歌屏息以聽。

“她的卦象如何?”

一個冷漠的聲音橫插了進來,讓坐在地上的兩個人都忍不住起身跪拜行禮來。易子濯動作利索地行了個跪拜大禮,就瞧見一雙白鞋從他的身邊走過,那人緩緩說了一句:“起吧。”

拍了拍身上的土,易子濯起身後就看到了這了不得的一幕:皇上竟紆尊降貴地攙扶起了戰九歌,還把她直接往軟塌上帶去,親手安置她在軟塌上坐好之後,就用薄薄的被子將她圍成了一坨。

易子濯:“……”這個模樣容易讓人想歪。

能讓皇上把人伺候成這個樣子,足以看出戰九歌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易子濯低下頭來,決定眼不見為淨。直到燕坤澤把戰九歌塞回被子裏,又把白龍珠也塞到了她手裏之後,這才用責備的眼神瞥了她一眼。

戰九歌傻笑裝死,企圖蒙混過關。

燕坤澤懶得同她多計較,而是轉過身來跟易子濯說道:“右相極少給人占卜算命,今日難得開手,不如把這卦象說與朕聽聽。如何?”

這卦要怎麽說?易子濯的臉上露出了些無奈的表情,卻不料燕坤澤似乎已經看透了他的內心一般,往前走了一步

,擋去了他臉上大半的表情,還用眼神暗示他。

事已至此,易子濯哪裏會不知道皇上的意思?當下便拱了下手,言道:“戰將軍方經曆了一場大劫難,接下來定會步步順遂,有皇上的庇護更是會洪福齊天,乃是大吉之相。”

什麽貓膩都沒看出來的戰九歌將自己的下巴從被子裏麵抬起,好奇又興奮地問道:“可是真的?若是這樣,那確實是一副好卦象。”

易子濯禮貌地衝著她頷首一笑,隨即對燕坤澤做了一個請的手勢,低聲道:“皇上請隨臣到這邊來,臣有些話想要囑托皇上。”

要說囑托未免有些托大了,但是右相這話裏顯然是知道了什麽,要跟燕坤澤稟明。燕坤澤轉頭跟戰九歌說:“好好在**待著,再敢下地,朕打斷你的腿。”

明明就是關心的話,卻說得這麽凶巴巴。

戰九歌一點都不怵他,反而笑眯眯地衝著他揮了揮手。

從寢宮走出去,易子濯才發覺該說的事一句都沒跟戰九歌說,心裏涼涼的。抬頭看了一眼皇上,他全身都散發著生人勿進的氣息,擺明了是不會再讓他進去第二次的,易子濯長歎一聲。

燕坤澤遣散了宮人,突然冷冷地問道:“說罷,那卦是怎麽回事?”

易子濯納悶地抬起頭來,問:“皇上是如何得知臣卜過的卦象有問題?”

殿內一陣靜默,這問題似乎是戳了燕坤澤的啞穴一樣,讓他久久沒有言語。然而他的目光還是充滿了疏離和冰冷,那雙幽深的眼眸隻輕輕掃了他一眼,就讓易子濯渾身一顫。

燕坤澤背過身去,輕聲說道:“朕在你卜過卦的地方,看到了一抹血光。”

血光,即為大凶之兆的紅光,多半是性命堪憂時才會出現的東西。一般的肉體凡胎是看不到的,就連易子濯這樣的卦象師也要凝聚起十二分的精神力才能看見。

而現在燕坤澤卻絲毫不費力地看到了那血光,戰將軍卻半分未察覺到。又怎會令人不覺得詭異呢?

皇上實在是變了許多。

心中揣摩了千般萬般,易子濯無聲地歎息,雙手對合舉過頭頂,恭敬地解釋道:“既然皇上已經看到,臣自然不會隱瞞。戰將軍的劫環環相扣,叢生不斷,即便是此次死裏逃生、也逃不過之後的天劫。”

說著,他稍微掀起眼簾看了一眼上位的人,見他並沒有什麽反應這才接著說道:“卦象顯示,戰將軍仍有血光之災,禍事無窮。”

簡單地歸結成禦醫常說的話,大概就是:不用了,沒救了,抬走吧!

完全不知道自己命途坎坷的戰九歌在把玩了一會兒荷包裏麵的東西之後,就又塞了回去。那樣像是動物頭上的角的物件,其實是一隻龍角。上麵蘊含著極大的靈氣,經常佩戴在身邊的話,可使元神快速複原,是個罕見的寶貝。

不用多問,這定是老管家從自己的一堆寶貝裏麵翻出來、讓右相捎進來的。

可戰九歌卻覺得這樣東西到了她跟前,難免有些雞肋了。

每天握著白龍珠,上麵專屬於應龍的兩股力量助她重新凝聚元神,再加上燕坤澤有意無意地給她灌輸龍氣,靈力也好元神也罷,都在以最快的速度回恢複著。

今天易子濯會來正陽宮實在是都出乎了燕坤澤和戰九歌的意料,不過不難猜出他到底想要做什麽。在國師出關之前,朝中上下原本井然有序,右相為輔佐皇上壓下了多少蠢蠢欲動的勢力。而如今這個詭異莫測的國師剛一出現,就調控了朝野中的勢力。

受到鉗製的不光是隻有燕坤澤這個皇上,還有打著自己小算盤的右相大人。

當燕坤澤從門外進來的時候,看見的一幕便是戰九歌不知從哪裏摸出了一麵鏡子來,用右手的小拇指輕輕地擦拭著唇上朱紅色的墨汁,生生將蒼白幹裂的嘴唇塗抹得鮮豔無比,使得那張病懨懨的臉看起來有了幾分朝氣。

而她對著鏡中的自己微微一笑時,竟也讓燕坤澤窒了呼吸。

當戰九歌抬起頭的時候,就對上了燕坤澤那雙有些恍惚的雙眼,不自覺地咬著下唇,無辜的雙眼瞬也不瞬地看著他,讓燕坤澤還真有點壓力。

戰九歌問道:“右相大人都跟皇上說了些什麽?”

燕坤澤看向了別處,說:“是前不久的事,朝中的大臣們呈遞上來了有關溫有道的彈劾折子,現在他們要求朕做出決斷。”

戰九歌:“口說無憑,還是要拿出證據來才有說服力啊!”

“朕也深以為然。”燕坤澤垂下了眼瞼,將早已在心中成形的想法風輕雲淡地說與了戰九歌聽:“現如今有國師當朝,想必能為朕分憂解難。朕也好借此時機,帶一些親臣前往江南陵川一帶,明察暗訪。”

他迎著戰九歌極為震撼的目光,緩緩說道:“冤不冤,不是文武百官說了算的。”

機智如戰九歌,自然是聽出了燕坤澤話裏的意思,她試探著

問道:“皇上是想在這個當口出宮?可是國師……”說完她覺得有些不妥,剩下的話也就沒有說出來。

但是燕坤澤卻是聽明白了她的意思,走了過來,蹲在軟塌前,將手伸進了被子裏麵,像是一條全身泛涼的小蛇一樣,沒什麽溫度的手就握上了她的手。

還沒來得及麵紅耳赤,戰九歌就聽見深謀遠慮的燕坤澤壓低了聲音道:“與其留在宮中束手束腳,被國師阻礙著一事無成。不如將國事都交到他手上……”

戰九歌急匆匆打斷他:“這樣的話,豈不是給了國師可趁之機?”

“你先別急,聽朕說。”燕坤澤將她的手緊緊地攏在了自己的手心裏,小動作撩人得緊,但是戰九歌偏偏把注意力都放在了死對頭的身上,顧不得這些。

燕坤澤要說,那她就專注地聽著。

他說:“國師究竟打的是什麽目的,現在你和朕都尚未可知。若他沒有其他的心思最好,朕也能安心削他的權勢。若是他有謀逆的心思,親政這等大好的機會……朕想他一定不會放過的。”

或者說,換成誰都不會放過這麽個好機會。

若是五王爺還在的話,燕坤澤要是來上這麽一出,說不定真能一舉奪權呢。隻是拿來做賭注的卻是大燕的江山,一旦國師稍有邪心,豈不是要葬送掉祖宗的基業?

戰九歌的臉上寫滿了我不同意你快收回成命這幾個字,看得燕坤澤心中覺得好笑。男人一手撐著軟塌的邊沿,另一隻手則鬆開了被子裏麵緊握著的手,挽上了她的腰,單膝跪在軟塌上附身過去,覆上了那雙被描繪得朱紅薄唇。

是了,這些日子讓戰九歌恢複極快的方式,就是燕坤澤給她渡龍氣。

身為皇恩受惠最多的人,戰九歌輕而易舉地就察覺到這龍氣比以往渡給她的還要剛純渾厚,讓她和那根不屬於自己的翎羽完美地契合。

突然,一隻手摁上了她的尾椎骨,讓戰九歌嗷的一聲叫了出來。

燕坤澤後退了幾分,無辜地看著她:“朕隻是想看看你傷好了沒……”

像戰九歌這種凰鳥還跟莫輕塵那種鳳鳥不大一樣,鳳鳥的翎羽是長在胸口上,隻要稍微扒開衣襟就能看到了。但是凰鳥就長在尾椎骨的位置,有點難以言喻的感覺。

每當戰九歌想起,燕坤澤為她融合那根鳳鳥翎羽時會順便把她全身都看個遍這件事,就會羞臊得整個人紅得一下,從頭紅到腳。

戰九歌捂著自己的尾椎骨往後挪動了幾下,一副戒備的樣子看著燕坤澤,沒什麽好氣地嘟囔道:“好多了好多了……。”

融合一根翎羽可要比拔下一根翎羽容易得多。雖然都是刻骨銘心的痛,但是結果卻截然相反

就好像是龍的逆鱗一樣,鳳凰也有鳳凰的致命點。世間萬物,沒有誰是真正的金剛不壞、刀槍不入的。

說起同病相憐的莫輕塵來,戰九歌好奇地問眼前的男人:“白族莫公子那裏情況怎麽樣了?你從那邊回來也不肯同我說,徐元也閉著嘴巴一點消息也不給透露。”

愛將的心裏總是在想著別的男人該怎麽辦?

燕坤澤悶悶不樂,甚至還有點委屈。

當他喜歡上戰九歌的時候,就做好了和男人相廝相守的準備,然而卻猝不及防地被戰九歌的真實身份驚嚇得隔了好久才消化掉這個消息。他從彎掉的狀態重新被掰直,卻因為心上人的莽撞欠下了莫輕塵的人情。

白族的人情難還,不得已燕坤澤出賣肉體和龍氣才幫她還了這個人情。

這本就是個讓燕坤澤覺得難堪的笑話,戰九歌卻一再問起,讓燕坤澤不由得黑了臉,絲毫回答她的興趣都沒有。

燕坤澤冷漠地把她的手塞了回去,順帶取走了戰九歌手中的白龍珠,轉身就要出寢宮。被撂下的戰九歌根本體會不到燕坤澤心中的無奈,莫名其妙地喊道:“怎麽走啦?不能跟臣說一下嗎?”

“不能。”燕坤澤冷冰冰地甩來兩個字,直接回絕了她。

戰九歌撇嘴,暗中哼唧一聲,雖然不滿卻也沒敢再多問。

君心難測。

最近的天氣都十分焦灼,太陽散發出的熱量也越來越大,低頭看向地麵的時候,似乎還能隱隱看到有熱量將建築的影子都扭曲了,讓人有種在被烈火炙烤的感覺。

而燕坤澤卻並沒有將這股熱量放在眼裏,從正陽宮裏麵走出來之後,他就不遮不避地在大太陽底下走向了長樂宮。因為有白龍珠傍身,所以燕坤澤對這麽極端的溫度已經沒什麽感覺了。

在戰九歌出事的當夜,燕坤澤隻知道把戰九歌帶走,卻並沒有注意到,真正對戰九歌動手的那個人——陌上霜也在現場。她是後來被一個貓妖送到了宮中,那時陌上霜已經有了自己的神誌,對於自己犯下的事也記得一清二楚。

看來,國師是真的沒有將她當做親生女兒來看待,就是不知道此人抱的究竟是什麽心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