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為將軍解戰袍

第一百零七章 陵川總督

第一百零七章 陵川總督(1/3)

摘了許多野果子的陌上霜正要往回走的時候,就見一輛看起來很眼熟的馬車正在往這邊奔馳而來。

陌上霜定睛一看,發出驚奇的叫聲:“誒?這不是……”

馬車的簾子被人拉開,露出了高束起馬尾的戰九歌,她朝著陌上霜伸出手來,喊道:“快!上來!”

陌上霜稍稍撇頭看了一眼馬車後麵跟著的那群災民,嚇得嘴巴都張開了,連忙伸出手在馬車與她交錯的一瞬間,跳上了馬車。

她整個人都倒進了戰九歌的懷裏,有些雲裏霧裏分不清楚,覺得就這樣感覺還挺好的。

沒想到有一道冰冷的目光掃過來時,嚇得陌上霜打了個激靈,連滾帶爬地從戰九歌身上離開了,靠在馬車的一邊,緊緊地摟著懷裏的野果子,悄悄地看向了燕坤澤。

這個男人真是小氣,心上人連碰都不給碰一下的嗎?

目光所及,哪裏能看到燕坤澤失態的表情?他就像平常一樣垂著自己的眼簾,低頭端閱著一本書,似乎方才那道淩厲的視線並不是從他這裏發出來的一樣。

陌上霜從懷裏摟著的一堆果子裏麵挑出一個最紅的,拿出手帕來擦擦,然後放在了戰九歌的手裏,討好似的說:“嚐嚐我摘來的果子,可甜啦!”

燕坤澤不為所動,而戰九歌卻捏著那果子,舉起來看了一會兒,又疑惑地看向了陌上霜,問:“這果子……很多嗎?”

陌上霜理所當然地點了點頭:“是啊,很多啊。”

“既然有那麽多的果子,為什麽這些難民不用來果腹呢?”

馬車因為行駛得過快,三個人都能夠感覺到顛簸,而燕坤澤就是那個紋風不動處之泰然的大人物。一時間馬車裏麵安靜得隻能聽到他翻動書頁的聲音,隔了一會兒,兩個啃果子的小姑娘才聽見燕坤澤緩緩說道:“那果子是陵川獨有的甘果,生長於極高的樹冠上,尋常人是爬不了那麽高的樹。一旦掉下來,是會出人命的。”

聞言,戰九歌低下頭看著手心裏被咬掉一口的小紅果,恍然大悟。

“我知道了,我們一行人中帶著異能本事的人不少。像鷹隼,他就有一種吸引獵物到麵前、再將其捕捉的本事。所以那些百姓沒法靠著河流捕魚,卻在看到鷹隼能捉的魚的時候露出那種驚訝的表情。”

陌上霜呆呆地聽著。

突然就看見戰九歌的一隻手捏上了自己的鼻尖,她的臉騰一下就紅了。

戰九歌調笑道:“這小丫頭多少也會點術法,從樹冠上摘點果子還真難不住她。”

被她這麽誇讚,陌上霜一雙眼睛瞪得圓溜溜的,有點期待又有點不好意思望著戰九歌,就差沒從眼睛裏麵冒出桃心了。

“真是可惜,這些凡人什麽都不會。”戰九歌一手撐著自己的下巴,頗為遺憾地歎了口氣。她突然想起了什麽似的,轉頭問燕坤澤:“方才那些難民追來的時候,你為何不用言靈控製他們?“

燕坤澤說:“他們隻不過都是些想要活下去的普通人而已,無罪可說,又有什麽好懲罰的?”他頓了下,接著說道:“令我在意的是他們口中所言的陵川官府。”

戰九歌掀起了簾子遠眺了一下,長舒了口氣。放眼望去,不遠處有一座看起來規模不小的城鎮,他們如今已經到了陵川的地界了。

比起燕城那邊的天氣,這邊的氣候更加濕潤一點,大概是因為靠海的關係吧。

陌上霜更是誇張地深吸了一口氣,問道:“你們有沒有感覺到啊?”

“什麽?”戰九歌和燕坤澤都同時看向了她,覺得莫名其妙。

隻見這丫頭把頭伸出了外麵,過了一會兒才縮了回來,說:“空氣裏有股腥味,就好像是魚身上的味道一樣。”

燕坤澤不為所動,一雙眼眸隻是淡淡地睨了她一眼,隨後又翻開了手上的書。她不是第一次表露出這樣的能力了,看起來匪夷所思,實則他心中早就有數。

隻是戰九歌心中揣著疑惑,卻在陌上霜看過來的時候,回以微笑,轉而將目光看向了那個巍然不動的男人。

越是靠近陵川城,就越能感覺到與燕城截然不同的兩種民俗氛圍。在陵川城附近生活的百姓看起來比那些難民要好上太多,雖然路過的人多多少少麵有菜色,但是卻看得出他們精神不差。

陵川城的城門口還有守衛在把守著,對進進出出的人檢查得十分嚴格。像他們這種高頭大馬的馬車,剛出現在城門口的時候,就被守衛給攔了下來。

從到了陵川地界的時候,就由白文駕著載著三位大人的馬車在前麵開道了,因而先檢查的也就是這輛馬車。

陵川城的守衛脾氣還挺暴躁的,上來就衝著白文嚷嚷著問:“誒誒!哪兒來的?這馬車上坐的是誰?讓他們出來!”

暫且不提燕坤澤和戰九歌兩人,先說這馬車上的三位大人,哪怕是現如今在燕城中混的最慘的長孫世北,出門在外別人也要給他幾分好臉色。

誰能料到落下馬的王爺不會翻身呢?

一聽到一個守城的小嘍囉這麽趾高氣昂、頤氣指使地讓這三位朝中舉足輕重的大臣從馬車上下來,怕不是活的不耐煩了。

陳浪這暴脾氣起來,就要從馬車上跳下去,被楊柳青和長孫世北一把拉住,你一言我一語地勸道:“陳大人息怒!息怒啊!”

“白隨從會好好解決此事的,這裏又不是燕城,人家未必會賣咱們幾個的麵子呢!”

“就是!虎落平陽被犬欺,強龍還不壓地頭蛇呢!”

陳浪不服地辯駁道:“可咱身後坐的可是當今的……這口氣主子憋得住,我都咽不下去!”

三人打鬧間,就聽見馬車外麵傳來了白文的聲音,他嗓音清朗,似乎帶著一股微風,給人以好心情。

“守衛們放行了,大人們安坐好,咱們這便要進城了。”

幾個人鬆懈了一口氣,各自癱坐了回去。沒過多時,馬車就慢悠悠地又走動了起來。

長孫世北感慨道:“早就聽老將軍自誇,說將軍府中的下人都被訓得服服帖帖,個個極有本事。如今看來,當真不是在跟我吹牛啊!”

楊柳青的手爬上了他的肩膀,調侃著說:“王爺跟戰老將軍的交情匪淺,不如……等返回燕城之後,向他討要了這個懂事的隨從來,豈不是一件美事?一個下人而已,戰將軍不會那麽小氣的。”

“嗬嗬。”長孫世北將他的手從自己的肩膀上挪開,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來,看得楊柳青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七王爺這麽看著我作甚?怪瘮得慌……”

“楊大人對將軍府一無所知啊。”長孫世北幽幽地說道,提醒他一句:“方才的話,可不敢當著戰將軍的麵兒說。否則吃了什麽苦頭,我可不敢保證將軍會做出什麽事來。”

見他說的這麽嚴重,楊柳青反而越發有興趣了。大家同朝為官,總不能撕破臉皮吧?有機會的話,總要找個時機試一下才行。

兩輛馬車在諸多人好奇的注視下,緩緩進入了陵川城,如同陌上霜說的那樣,空氣中夾雜著海水的腥味,說明這陵川城,距離海的確不遠。

在馬車裏麵透過窗戶觀察街上百姓的戰九歌,看著家家戶戶搭在門口上的鹹魚晾曬出來,那股味道讓他們這些味覺靈敏的人實在有些受不了。

戰九歌掀起了馬車的簾子,鑽出去坐在了鷹隼的旁邊,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鷹隼納悶:“嗯?”

“安分點,雖然在外條件不比在咱們戰府好。但是你身為鷹王,也不能看著幾條鹹魚就蠢蠢欲動啊。”戰九歌毫不意外地看到了鷹隼的脖子和耳根瞬間發紅,忍著笑拍了拍他的後背。

陵川城不比燕城大,街道也狹窄許多,不過好在街上的行人不多,沒過多久就到了陵川府衙的門口。

馬車在府衙門口停了許久,戰九歌側過臉來問燕坤澤:“你……不下去嗎?”

燕坤澤從書頁中抬起頭來,牛頭不對馬嘴地問了一句:“之前那些難民說,陵川府發放穀糧隻放了三天?”

“是。”戰九歌毫不避諱地說道:“就算是陵川的百姓人口眾多,撥給陵川的糧食也不少於給其他各地的……三天放完,實在匪夷所思。”

啪的一聲,燕坤澤將書本合上,扔到了一旁。他雙眼闔上,纖長又骨節分明的手指在腿上輕輕地敲擊著,口中念叨著:“前腳放完了糧食,後腳就開始收賦稅……”

這個命令,簡直就像是兩個人下達的一樣。

溫有道啊溫有道,你真是讓朕越來越看不透了。

大熱天的,站在這日光下暴曬的人也就隻有白文了。他坐在馬車外邊,臉上沒有絲毫的不耐煩,偶有路人看過來的時候,還回以溫文而不失禮數的微笑。

讓人感覺到,即使是在麵臨如此艱難的困境時,也還能感受到幾分溫暖。

這時,鷹隼從後麵的馬車上下來,走過來跟白文耳語了一陣。白文點點頭,轉過身來,隔著馬車的簾子對還坐在裏麵的人說道:“大人們,主子吩咐,由三位大人親自入府麵見總督大人。”

說白了,就是要他們去打前鋒。

馬車裏麵靜默了一陣,隨即白文聽到了一陣驚慌失措的滾爬聲,三個人先後從簾子裏麵擠了出來,跳下了馬車用袖袍高高舉起,擋住了自己的臉,避免被太陽直曬。

陳浪問:“這麽說,主子不進去了?那怎麽治那溫有道的罪啊?”

長孫世北在旁邊拉了拉他的袖子,不讚同地說道:“目前又沒有足夠的證據說明溫大人他……”話說到一半,就被楊柳青給打斷了。

他說:“既然主子都下令了,咱們就先進去看看。主子讓我們探探底,總是要把表麵功夫做全的。一路上耽擱了不少事,恐怕已經有人給這位溫大人通風報信了~”說著,他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長孫世北,轉身就往總督府的大門口走去。

跟隨皇上微服來此的大臣一共

也就三個,其中有兩人都是站在諸多大臣們一樣的立場上,與溫有道敵對。而長孫世北偏偏就是個例外。

他與溫有道乃是忘年之交,這麽多年以來,對彼此的為人和性格都了若指掌。長孫世北心中堅信,溫大人不是會做出這種事來的人。

隔著竹簾看著他們三個人跟守衛亮明了身份,隨後走進了總督府的大門,戰九歌扭過頭跟燕坤澤說了一聲:“那我先去了,夫君和妹妹可要在這裏乖乖等我回來哦!”

說完,她變作了一隻巴掌大的鳥兒,一瞬間穿透了馬車的簾子,跟隨著三位大人飛進了總督府。

陌上霜反應過來,心裏感歎一聲:哇哦!九歌姐姐這麽皮的嗎?

她下意識地去看燕坤澤臉上的表情,意外地發現,向來沒什麽表情的皇上竟然唇角噙著一抹淡淡的笑意,雖然一縱即逝,不過她卻看得清清楚楚。

這樣輕鬆的氣氛並沒有維持多久,陌上霜就聽見燕坤澤低沉的嗓音在耳畔響起,她抬起頭來與燕坤澤對視,這一瞬間,兩人的眼中竟然同時有一道藍光閃過。

她似乎受到了什麽指引一樣,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識地脫口而出:“你……”

“安靜。”

瞳孔中的光芒褪去,燕坤澤又重新將頭埋進了書裏,卻還是說了一句話,問得有些莫名其妙,卻讓陌上霜一瞬間就明白了。

“你做好,消失的準備了嗎?”

“……”

話分兩頭,戰九歌跟著長孫世北三個人進了總督府之後,就落在了府衙院子裏麵的一棵樹的枝杈上,不客氣地散發出了自己百鳥之王的王霸之氣,把旁邊的小麻雀小喜鵲們嚇得把頭縮在了翅膀裏麵,全身的毛都炸開了,瑟瑟發抖。

戰九歌不客氣地用挺起來的小肚子把枝頭上的庶鳥們拱開,自己團成一團,聚精會神地探視著府裏麵的狀況。

總督府的府衙建造得要比平常官府的府衙都闊氣的多,因為溫有道也住這裏,所以擴建了足足有兩倍,比起將軍府都有過之而無不及。

光是看這內府的大堂,不管是裝潢還是擺設,都用的頂好的東西。讓陳浪不停地感慨道:“腐敗啊!腐敗!大燕的大好河山,全毀在這些……”

“咳!”長孫世北重重地咳嗽了一聲,讓陳浪暗暗翻了個白眼。他隻當是這七王爺對溫總督還是報以信任的,有些不屑的情緒在內。沒想到身後一個男人的聲音響起,他才瞪大了眼睛暗暗後悔。

合著七王爺是提醒他有人來了啊!

“七王爺,陳大人和楊大人,好久不見!”

三人轉過身來,客套地拱起手來問候道:“哎喲,總督大人好!叨擾了叨擾了,我等不請自來、總督大人應該不會怪罪我們吧?”

溫有道是個上了年紀的人,雖然頭發花白,精氣神看著也大不如從前了。不過眼前的三個人,任誰都不敢小覷他。這把年紀還能穩坐江南總督一職,就算是身處漩渦之中也這般淡定從容,是朝中絕大多數的臣子都學不來的。

隻見溫有道大方地做了個請的手勢,也跟著客套了幾句。

四個人都坐下了,溫有道才頗感稀奇地問道:“真是怪了,燕城距離陵川這麽遠,七王爺和兩位大人怎就千裏迢迢地來到了我這裏?”他寬大的手掌從腿上抬起來,手指在另一隻手上的扳指上摩挲著,臉上露出了興趣迥然的表情。

“大人們,應該不是閑來無事,跑來江南遊玩的吧?”

在場的人,都是在朝廷這個大汙水缸裏混了多年的人精,除了長孫世北有些不在狀態之外,三個人個個你來我往,話語中夾槍帶棒,就好像是武林高手在過招一樣。

楊柳青輕笑著說:“總督大人真是會開玩笑。您應該是早就得到了消息,知道我們會來這裏才對。”

溫有道擺了擺手,一副我不知道你們別瞎說的樣子,朗聲大笑:“楊大人說笑了,你們是微服而來,又會有什麽人能給我這兒送信呢?不過,我想,我應該知道你們來此的目的。”

陳浪與楊柳青對視了一眼,又去看向了長孫世北。隻見這位七王爺走神走的還真是徹底,一個勁兒地盯著溫有道的手看,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府中的下人端來了三杯茶水,仆人將茶水放在長孫世北的手邊時,不小心燙著了他的手,讓長孫世北驚了一下,失手打翻了茶杯。

那仆人連忙跪倒在地上求恕罪,這讓溫有道麵色不虞,開口便說:“自己下去領罰吧。”

長孫世北阻攔道:“不要緊的,溫大人。不過是一點小事,也沒有燙傷。還請大人饒過他吧。”

聞言,溫總督生生將自己臉上吃驚的表情給收了回來,那副要怒不怒的樣子,簡直就跟要吃人一樣。他有些不耐煩地揮了揮手,讓那仆人下去。

臉上的神色漸緩,溫有道就聽到長孫世北試探著問道:“總督大人手上的扳指,看著好像很眼熟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