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為將軍解戰袍

第一百八十七章 火焰之穀

第一百八十七章 火焰之穀(1/3)

夢裏,戰一龍曾來過一個地方。

那裏是一座山穀,幹裂的地表流淌著的、山岩口上湧出的,幾乎全部都是火熱滾燙的岩漿,在黑色岩土的襯托下,顯得火熱的岩漿就好像在發著光一樣。灼熱的氣息迎麵而來,幾乎能將人灼化的溫度。

而今,那個夢境已經和眼前的畫麵重疊,竟讓戰一龍一時間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現實。

直到任平生問了一句:“你怎麽了?”

“沒什麽。”戰一龍的目光從他身上掃過,視線再次回到了這古怪的地方。“隻是覺得,這裏似曾相識。或許正是因為九妹被困在此,所以才向我傳達夢境了吧。”

任平生看著岩石上每隔一段路就會有一個凸出來的平台,料想這裏應該不能使用術法飛行,他提氣一試,果然是如此。

他不免有些失落地道:“看來接下來的路,要你一個人走了。”

“嗯?怎麽了?”戰一龍好奇地看著他,隻見他伸出手來捏個劍指,戰一龍明白他這是意圖召喚劍光,但是靈力不見凝光。他這才明白,任平生那些年的修為,都用不上了。

“靈力被封,看來是這地方有影響。”戰一龍道:“你擔心什麽?我還可以帶你。”

“我是怕拖你後腿,若是遇著什麽危難,你還可以自己逃命。”

任平生也是為了他好,畢竟自己現在什麽本事都沒有,隨便來個凶獸都可以了結他的性命。豈料戰一龍卻不肯將他留在此地。

“這裏凶險異常,你既然現在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我自然不會放你一個人留在這兒。”戰一龍突然變身成一隻普通獸類大小的鳳凰,全身金光璀璨,羽毛通紅,看著貴氣十足。最惹眼的就是他頭上那根顯眼的呆毛,直愣愣地立起來,還時不時地晃一晃,似乎隻要有一陣風吹過來,就能把它吹倒似的。

鳳鳥撲棱了兩下翅膀,對著任平生低伏著身軀,催促道:“上來,帶你飛一圈。”

這要是換做千年前,有人跟他說,他以後能騎上鳳凰,他一定不會相信。但是現下鳳凰就在自己麵前都低頭了,任平生還有什麽好說呢?

他當然是要上了。

任平生還故作深沉,思考了一會兒點頭道:“好吧,那你可別把我扔下去。”

“你提醒我了,我們兩個之間還有過節呢。”

“……”

真是個小心眼的鳳凰。

任平生手腳並用地上了戰一龍的後背上,意外感覺到有些舒適,他剛坐穩,戰一龍就振翅起飛了。果然跟他預料的一模一樣,隻有神力才不會被影響到。

第十六層尚且如此,那麽十八層又會是怎樣的地方呢?

鳳凰羽翼展開翱翔在上空時,他們兩個才察覺到,原來這裏是個巨大的山穀,山穀外圍都是流淌著的岩漿,而群巒疊起的山穀內裏,卻是一個無底的深淵。

黑漆漆的一片,就像是怪物的深淵巨口,仿佛能吞噬掉所有的一切。

戰一龍剛飛到深淵的上空,就感覺到有一股強大的吸力,將他和背上的任平生拚命地往裏麵吸去。戰一龍慌忙加快了撲騰翅膀的速度,往旁邊拚命地飛去,隻見雙翼扇出了強大氣流風之後,才逃離了那地方。

兩人不禁鬆了口氣。

在他們環繞這裏又飛行了一周之後,發現火焰穀的外圍,的確沒有什麽異樣,戰一龍判定:“看來所有的蹊蹺,就在那個深淵巨洞下麵了。”

任平生道:“這麽說來,你要下去看看?”

戰一龍沒有急著回答他這個問題,而是先飛到了一處看起來比較平坦的山口,遠遠地望著那漆黑深淵,他變回了人的模樣,站立在任平生的身旁。

熱浪忽近忽遠,讓他們兩個人竟有些茫然無措。

戰一龍抱起了自己的手臂,對任平生道:“這個地方透著古怪,隻要一靠近,就會被吸引過去。若是下麵有什麽危險,我們兩人,就是進了別人腹中的美味了。”

任平生閉著眼睛思索了片刻,突然眼睛一睜,說道:“有了。”

他從自己萬能的腰包裏麵摸出一個鈴鐺模樣的東西來,舉到了戰一龍的麵前。戰一龍挑眉道:“鈴鐺?”

“錯了。”任平生麵上寫滿了無奈。“這是鍾,寺廟裏敲的那個鍾。晨鍾暮鼓的鍾。”

有哪家寺廟會做這麽小的鍾?戰一龍接過來,稀奇地把玩了一會兒,問道:“這有什麽用?”

任平生就同他說起了這鍾的來曆:“幾百年前,我剛下山不久,往遠方遊曆,途徑一座寺廟。那座寺廟靠山海,海中還有海怪作祟,我逢著那次,海怪淹沒了整個寺廟,寺中的僧人都被淹死。可唯獨隻有一個方丈才收留不久的嬰兒並未遭難。其中的原因,就在這鍾上。”

聽他這麽一說,戰一龍倒是懂了些什麽。這世間的法寶千萬種,個個的用途都不同,這鍾應該就是那種金剛不壞、水淹不透、風吹不搖、雷侵不動

的寶物。

隻是……

“人家小嬰兒的東西,怎麽到了你手裏?”戰一龍左看右看,任平生都不像是因為這點東西就能橫刀奪愛的人。隻見任平生眼眸低垂了下來,有些失落道:“那嬰兒也沒活多久,被上了岸的海怪掠走吞噬掉。我得了消息,殺了海怪,卻隻餘下這鍾了。”

世間萬物自有其因果,當年任平生的不作為,也隻是因為那寺廟和海怪有恩怨糾葛,與他無關。若是他貿然插手,這其中的因果循環被打破,誰知道又會是怎樣的結局呢?

突然,一隻手拍上了他的後背,戰一龍說道:“過去的事,多想無益,不如現在我們就來試試它的功效吧。”

任平生點頭。

在戰一龍術法的催動下,那巴掌大的鍾飛浮到了半空中,逐漸變大,一直大到能罩住兩個人為止,就從上空中旋轉著落在了他們兩人的頭上,嗡地一聲罩了下來。

很快,鍾帶著他們兩個飛往了深淵的入口處。

鍾的身體逐漸變得半透明了起來,可以透過鍾體看到外麵的情況。在沉入深淵的一瞬間,周圍陷入了一片黑暗。但是很快的,當他們適應過來的時候,就能看到火焰穀下麵的景象。

深埋在地底下的山脈一直向下延伸,紅到發金光的岩漿順著山脈上的紋路由上而下緩緩地流動著,就像是粘稠的血液一樣。偶爾還有岩漿發生爆炸,劈裏啪啦一頓噴射。有些岩漿太過激烈,還往他們飄落的方向迸射過來,讓戰一龍情不自禁地向後退了一步。

任平生安撫道:“不用擔心,這鍾既然有本事能護著那嬰孩,自然也不畏火光。”說話間,一些岩漿撞到了鍾體,也正如他所說的那樣,隻是又掉落下去,並沒有傷到他們。

戰一龍感慨著世間萬物的神奇,很快,鍾也即將落到最底層的地麵上。任平生低頭一看,眉梢挑得老高,說:“借個力。”

“什麽?”戰一龍一臉茫然。

任平生示意他低頭看去,隻見越來越靠近的地麵竟然是一處岩漿池!戰一龍連忙一巴掌拍在了鍾壁上,整個大鍾向旁邊旋轉了一圈,安穩地落在空地上,這才讓兩人鬆了一口氣。

施了術法後鍾又變回了原本的模樣,安安靜靜地躺在戰一龍的手心裏。戰一龍的目光就像是得了新奇玩意兒的小孩子一樣,好奇地打量了一會兒那鍾,最後又把它遞還給了任平生。

“還你。”

“不用了。”任平生將他的手包了包,將那鍾贈予了戰一龍。而後者則是無辜地眨巴眨巴眼睛,將鍾又收回了自己手心裏,還反複強調道:“真的嗎?送出來可就不能反悔了。”

“當然。”

隻見戰一龍表情輕快地收好,口中還說道:“等九妹好了,這個小玩意兒送她玩。”

任平生:“……”他似乎聽見自己心髒被劍射穿的聲音——撲哧一聲。

這裏是個岩洞,上麵有岩漿不斷地流下來,凝聚在中央的這個岩漿池子裏。四周是通往不同地方的洞口,看樣子應該是迷宮一樣的地方。

戰一龍說道:“要一條一條地去找嗎?”

任平生打探過後,回道:“似乎除了這種方式之外,別無他法。一起走?”

“嗬。”倒也不是戰一龍嘲笑他,而是任平生現下靈力全無,要是自己走的話,這輩子能不能出去,還是另一說呢!“一起吧。”

離他們手邊最近的一個路口,是看起來洞口最寬敞也是最深的那個。因為洞中光線有些晦暗,於是戰一龍就捏起了一團鳳火用來照明。這洞裏麵果真是有些奇怪的。

迷宮往不知名的方向延伸而去,有許多彎路,還有分叉口,每次都讓這兩人都很頭疼。這個時候任平生才歎道:“要是帶著方可師弟來,就好了。”

“嗯?他有特別的走迷宮方式嗎?”

“差不多,他在選迷宮分叉口的時候,有一套自己的占卜術。每次都能順利地走出迷宮,也不知道是運氣還是憑的真本事。”

兩人走在空蕩蕩的迷宮裏,偶爾能看到從牆壁中破裂而出的岩漿,量不多,還不足以傷到他們。閑來無事的路上,就會聊聊一些與此行無關緊要的事。

戰一龍用略帶輕鬆的語氣說道:“好歹也是你師弟,做師兄的不是應該相信他嗎?”

想起那個經常令人無奈的師弟,任平生就勾著唇笑著搖了搖頭。兩人的氣氛融洽了許多,並肩往前走去。

鳳火照亮的前方,有著三個岔路口。戰一龍無奈地看向了任平生,問:“你有什麽好主意?”每次遇到岔路口的時候,戰一龍都讓任平生來做決定。因為他自己是沒有這種遭遇的,任平生遊曆的時間比較久,興許會知道怎麽分別岔路口。

就在這個時候,任平生掀開了衣袍,蹲下了身子,仔細查探了一番地上是否有人走過的痕跡,還有岩壁磨損的程度,他剛伏在地上,

就聽到了一陣嘶嘶的聲音。

奇怪,這是什麽聲音?太過細微了,好像是……拖行的聲音?有什麽生靈是拖著身體走路呢?任平生百思不得其解,回想進入試煉之地後,一路遭遇到的凶獸。

等等!青蟒!

任平生站起身來,與警惕的戰一龍對視,兩人異口同聲地道了一句:“不好!”

他們同時向回去的路折返跑去,就在他們還沒跑幾步遠,同時從三個岔路口湧出了無數的蛇!密密麻麻的,隻要回頭看上一眼,就令人起雞皮疙瘩。

若是尋常的姑娘見了,恐怕尖叫聲都要響徹整個火焰穀了。

戰一龍跟著任平生跑到一半,突然覺得:“不對啊!我可以用術法,我跟你跑什麽勁兒!”說著,他迅速在手中蓄起了一顆巨大的火焰球,沿著迷宮通道向那些追來的黑蛇噴了過去。

一股被烤焦的味道在空氣中彌漫開來,群蛇們發出嘶嘶的叫聲,不多時就被烤得神形俱滅。正如任平生說的那句話,一旦被鳳火沾上,就會燃到一切都毀滅。

很快,前麵的這些蛇被燒死之後,後麵又追上一批。

不得已,戰一龍隻好再次跟著任平生拔腿就跑。“燒也燒不盡,那裏麵到底是藏了多少的蛇?!”雖說戰一龍是隻鳳凰,與庶鳥還是有差距的。不過這麽凶的蛇,威壓也壓不住,還讓他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真叫人頭疼。

任平生推測道:“要是我沒猜錯的話,那三個岔路口都是通往蛇窟的。這整個火焰穀的底部,其實是蘊藏著巨大危險的迷宮。一旦走入不正確的迷宮深處,隨時都有可能撲出一群凶獸,像剛剛那樣襲擊我們。”

眼前就是另外一個岔口了,戰一龍被任平生拉著手帶入了剛剛沒有選擇的那條岔路,他們自然也看不見身後追隨的蛇群被分叉口分散了一批。雖然跟在身後的蛇數量已經有所減少,但是那些蛇仍舊緊追不放。於是戰一龍隨手丟了幾團鳳火,腳下不停歇地往前跑去。

鳳火終於將那些蛇前行的路給擋住了,拉開距離之後,兩人不免鬆了一口氣。然而,相同的情況再次發生了,出現在他們麵前的,又是同樣的三條岔路口。

戰一龍忍無可忍地翻了個白眼:“要不是這裏有助燃的岩漿,我真想放火把這裏都燒焦。”

“冷靜,燒焦可就找不到你妹妹了。”任平生正蹲在地上觀察著地麵,突然想到了什麽似的,起身看向了戰一龍,臉上露出一種高深莫測的微笑。

被他微笑驚悚到的戰一龍問道:“你笑什麽?”

“你妹妹,也是鳳凰?”

“這是自然。”提起戰九歌來,戰一龍的語氣裏就帶著一股子的自豪。“她是我們整個鳳族中,傳承到鳳凰大神血脈最純的一個。”

“鳳凰,應該都不怕燒的吧?”

戰一龍欲言又止,看了他片刻,似乎終於明白他的笑是因何而來了、“你該不會想讓我真的把這裏燒了吧?”

“不然你想一條一條密道找到什麽時候?”任平生一攤手,指向了四周:“這裏少說也有上百條迷宮,若真是一條一條地找下去,你就不怕耗時太久、你妹妹的處境更加危險嗎?”

他的話正戳中戰一龍最為擔憂的地方,可是他還是不能拿別人的性命來開玩笑。倘若有人也到了這裏,倘若他們正在外麵,倘若內穀塌下來,傷及的……是任平生呢?

戰一龍的目光有些閃爍,搖頭拒絕:“不行,這會牽扯到其他人。”

“誰?”任平生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往他麵前湊近了,問道:“我嗎?你放心,不是有那個鍾在嗎,就算是你把整個火焰穀都燒了,我都不會有事。”

重新摸出了那個小鍾來,戰一龍隻猶豫了片刻,就將它變大,然後套在了任平生的身上。陰暗的密道之中,戰一龍在掌心中攏起了一簇極小的鳳火,它兀自跳動著,仿佛已經有些迫不及待了。隻等戰一龍一鬆手,將它拋落在地上,就能看見它以極快的方式,沿著黑漆漆的迷宮快速地向前燃燒突進。

若是站在火焰穀底中央的空地上看,就能看見交叉打結的迷宮漸漸都被明亮的火光點燃,很快就燃起了熊熊大火,而因為穿入地底的山脈上還有岩漿在流動,遇火之後,越燒越烈,劈裏啪啦地爆開了一陣火光,加速了這火勢的蔓延速度。

即便是站在鍾體內,任平生也能感受到外麵灼熱的熱量。隻見鍾體的表麵又褪去了原本應該有的顏色,變成了半透明,能看得到外麵的狀況。

然而吸引走他全部目光的,卻還是那個風姿綽約的人。

風中,戰一龍又恢複成鳳凰該有的樣子,豔紅的長風在火光中飄揚,一雙眼瞳也暴露回了一金一紅的色澤。不變的,隻有他身上的鶴紋玄衣,衣擺微微隨風飄蕩。

他側過臉來對任平生微微一笑,伸手摸上了鍾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