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藥草

那天從醫院回去的時候，蘇起軒沒有說一句話。

淅淅瀝瀝的小雨打濕了他的頭發，打濕了他的眼眶，混著他的淚水一起從臉頰上不住地滑落下來。他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就在看到白紙上的鬼畫符之後，瞬間無數種情緒湧上心頭，於是他的淚水一路上都沒停過。

那一刻，蘇起軒的腦海中充斥著灰色，他感受到了一種摻雜著疼痛的恐懼、一個人躲在黑暗中的孤寂、隻能在夢裏宣泄的悲傷和難過、不得不放棄執念的無奈與絕望……

妖書上的那張白紙，是為暝初翻開的。

良木也一直沉默著。這個過程是蘇起軒必須承受的，每一個契約者的記憶和情緒。但他也沒想到第一個契約者的記憶就是如此痛苦。

一連幾天的雨讓人心情煩悶。

終於等到雨過天晴，蘇起軒找出了他從家裏帶過來的繪畫工具。良木陪蘇老在院子裏下棋，蘇起軒則拿上畫板到外麵寫生去了。

不知不覺走進了鎮子後麵的山林，蘇起軒找了塊幹燥的草地坐下來，將畫板擱置在腿上。他現在的筆觸非常好，天生的繪畫潛質，隻要找到感覺想畫什麽都可以。他此刻隻想把腦海中那些零零碎碎的記憶全都畫下來，生怕哪天給忘記了。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蘇起軒覺得有些眼花，這才抬起頭向前方眺望了一下。他的視線就在眺望之後定格了：一株紅色的植物。雖然有些遠，但在這滿山的綠色當中卻是非常顯眼，跟上次在山上見到的那棵一模一樣。

蘇起軒此刻還有些眼花，依然不能確定自己是不是看錯了。他趕緊閉上眼睛，揉了揉太陽穴。待他睜開眼睛的時候，似乎就在意料之中——紅色的植物不見了。

這跟大白天見鬼也沒什麽區別，但經過這麽多次，蘇起軒早已見怪不怪了。他放下畫板起身，想過去一看究竟。沒想到就在他起身以後，前方出現紅色植物的地方已經站著一個身影。

蘇起軒嚇得後退了一步差點摔倒，反應過來後立刻穩住腳步，生怕一不留神那個身影就會消失。那個身影一動不動的站著，就像是已經在站那裏很久了。矮矮的小女孩，紅色連衣裙，隨微風飄散的長發，白皙的幾乎透亮的皮膚……正是蘇起軒所熟悉的那個身影。

這下他不知道該怎麽辦了，是假裝沒看見轉身離開呢，還是像上次那樣追過去。但是良木說過不能貿然過去，於是他就這麽站在原地與那個小女孩對視著。

女孩的身形十分嬌小瘦弱，就好像……病**的瞳……想到這一點的蘇起軒頓時覺得心跳都變得很沉重。他再次調整情緒，重新在草地上坐下，拿起畫板。

既然這樣，就讓她來當他的模特吧。

蘇起軒熟練的拿著筆在畫紙上勾勒線條，時不時抬起頭打量那個小女孩，然後繼續作畫。就在他畫到一半抬起頭的時候，發現女孩離他的距離似乎是近了很多。

可能她是想過來。蘇起軒皺了皺眉，低下頭假裝沒看到，過了一會兒之後又微微抬起頭，明顯看到女孩怯生生的挪動著步子在朝他走過來。

蘇起軒立刻低下頭，緊張的直冒冷汗。根據他的猜測女孩可能就是那棵紅色的植物變化而成的。如果擱在平時，蘇起軒是絕對不允許自己有這麽荒唐的想法的，然而現在他一想到這個就隻覺得恐慌。

“……應、應該沒事的，應該沒事。”蘇起軒一邊低聲安慰著自己，一邊抬起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