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美人

第33章 短暫失憶

第33章 短暫失憶

這個大咧咧闖進來的“三嬸兒”讓我眼前一亮,她的到來就像給死氣沉沉的家注入了活力,她嗓門兒大,性子直爽,最重要的是,她好像和三叔一樣,能看到某些不幹淨的東西。

“絕塵!我給你三秒鍾時間,你出現在我的麵前,我就不找你的麻煩!不然的話,我把你的房子翻個底朝天,也要把你找出來!”她站在三樓客廳的門口,凶巴巴地吼著,回頭給我擠眼,卻又是一張笑意盈盈明媚的麵孔。

三秒鍾眨眼就過了,三叔沒出來,她一步踏進屋裏,我爹尬笑著走出來,身上還係著圍腰,對著這女的傻笑。

他身後的餐桌上明明放著三副碗筷還沒來得及收走。

我聽見她鼻子裏輕哼了一聲,走了幾步,蹲下身去看地上的紙人長樂。

她掀開三叔搭著的暗紅色布,我站在她身後,看見下麵那張長樂的臉,比在醫院的時候看著要紅潤一些,感覺這個紙人長樂好像活了過來。

“又在替誰養替身?”她說,“這東西你也敢養著,你的膽子是越來越大了!你出來吧,我今天不找你麻煩。”

三叔從裏麵走出來,迎麵就給我一個大白眼,怪我沒有把這個女的轟走,我走上去小聲對三叔說,不是那個又老又醜的女人,是一個美女呢。

三叔扶額一副痛苦的樣子,對我輕輕的點點頭,順便把我掐了一把,掐得我齜牙咧嘴,這是解恨呢。

他附著我耳朵悄聲說:“我就是說的她。”

三叔真是睜著眼睛說瞎話啊,這女人哪兒老哪兒醜?還說人家孫子都有了,他真會編。

可我不明白為什麽這麽漂亮的一個女人,三叔見到她就跟逃命似的跑,東躲西藏,出來見麵也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

“沐珺,你來了。”三叔尷尬的笑道,“大過年的,你來這裏做什麽?”

“你倒是躲啊。你出來做什麽?”沐珺站起身,抱著雙手站在我三叔的麵前,挑著嘴唇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絕塵,作為女主人,我今天過年回我自己的家,有什麽不可以?”

“你誤會了,沐珺。之前我答應你的事,那都是因為在你師父麵前,為了讓她老人家安息,所以……”

沐珺杏目圓瞪:“你連死人都騙?我不管,要不你和我結婚,要不,我送你到地下去給我師父說清楚。”

“那你送我到陰間去見你師父……”

沐珺幹脆利索的說:“好,今晚大年夜,我送你下去給我師父她老人家喝杯酒。我問你,這是怎麽回事?”

沐珺指著躺在地上的紙人長樂。

三叔給我爹使了一個眼色,這回我爹懂得起了,過去收拾餐桌上的殘局,然後把自己關進了廚房裏。

沐珺和三叔停止了爭執,沐珺要過去打開窗簾,三叔說現在不能讓這個紙人曬太陽,沐珺眉頭緊鎖著,問三叔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怎麽把這麽不吉利的東西帶到家裏來?

沐珺說借命和做替身那是大逆不道的事,損陰德折陽壽,特別是大過年這麽喜慶的日子,這東西是斷斷碰不得的。

“我也不想把這個東西帶進來,更不想用自己的壽命去給他續命。因為給他續了命,就是給我自己找麻煩。”三叔說,“可是,沐珺,這個人是我的侄子,是我二哥的孩子。”

“這是你的親人?”沐珺驚訝的說,“難道他被飛獵門算計了?他的父母呢?”

三叔黯然的說:“他的父母現在都在我的車裏,他的媳婦也在車裏,三個人的骨灰盒並排放在後排。他才剛剛新婚。”

“這麽慘烈……他們一家都死了?隻剩下這個紙人?”

三叔點點頭。

“那你在醫院的時候為什麽要逃跑?這件事你告訴我,我會給你想辦法的。就算你不和我結婚,我也會幫你。別忘了,我可是驅鬼師。”

我恍然大悟,沐珺目光毒辣,感知敏銳,原來她是驅鬼師!

見我傻傻的看著她,沐珺一笑:“怎麽了?沒見過像我這樣的驅鬼師嗎?”

我確實沒見過,她跟我三叔一樣,酷拽有錢,走路帶風,渾身透著陽光的味道,哪兒像是酸腐陰鬱的驅鬼師?

三叔說不想給她添麻煩,所以見到她就跑,就是怕她發現三叔帶著一個紙人,依照沐珺的做派,她一定會把這個紙人給滅了。

“哼,我也要分對象的。這是你侄子,我怎麽能把他給滅了?”沐珺說,“你把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的告訴我,我來給你分析接下來該怎麽辦,放心,我絲毫不帶個人感情成分,我全憑著驅鬼師的身份來看,你要付給我報酬。”

“誰不知道請洛城出了名的驅鬼師沐珺,是要花大價錢的。”三叔說,“沐大師,你賺得盆滿缽滿,你就給我們窮苦人家留點兒過年錢。”

“快說,沒正經!”沐珺慍怒,一巴掌拍在我三叔的手背上。

三叔把他回老家之後發生的事情告訴沐珺,我聽著就覺得不大對勁,三叔說了一些事情,但是很多重點他都忽略掉,比如他和那個紮紙匠交手,比如剛才在醫院的電梯裏遇到狀況,他都沒說。

我好心提醒,三叔疑惑的看著我問道:“是嗎?我沒說?是沒發生過還是我忘了說?”

“那你記得我們把奶奶葬在哪兒嗎?”我問三叔。

三叔打開手機翻看什麽,然後才告訴我,我們把奶奶葬在村裏最中間的那座山包上。

我側頭一看,三叔看的是手機上的備忘錄,他寫著回村的時間,葬奶奶的地點等等,都是村裏發生的事情,這幾天發生的事情沒有記下來。

“三叔,你的記憶有問題嗎?”我疑惑的說,“很多事情你都忘記了,你需要記錄下來才能記住?”

三叔臉上白一陣紅一陣,沐珺關切的看著他,問他是不是有短暫性的失憶?她以前也遇到過三叔瞬間恍惚,卻沒有懷疑過失憶。

“我確實有。”三叔猶豫了很久終於說道,“每過幾年我就會失憶一次,想不起以前發生過的事情,甚至想不起自己是誰。我師父還在世的時候也沒弄清楚是什麽原因,他叫我把自己身上發生的大事都記錄下來,以後失憶了就看那些記錄,說實話,我記錄的本子都好幾十本,每次失憶,我都是靠那些記錄來找回自己。”

沐珺聽得一愣一愣的,眼眶有些紅,欲言又止。

我知道她是心疼三叔,沐珺說道:“短暫性失憶有可能有兩種原因,第一,你被人下了詛咒。第二,你的神經係統出了問題。我看你可能是第一種,你這個人被人下了詛咒。等我幫你解開詛咒,你就不會這麽逃避我了。先不說這個……對了,絕塵,你弄明白自己的身份了嗎?”

三叔搖頭說:“我還是沒有弄清楚我是誰。非但如此,我還撈到了一個和我身份一樣的人……”

沐珺指著我:“你說的是你這個侄兒吧。我一進門就發現了。你還別說,你們兩個長得還真像。”

“他是我親侄子,我們血脈相連,自然長得像。”三叔說,“這次飛獵門派出個紮紙匠來血洗我的家人,我剛才從長生那裏才知道,原來是因為我們的身世,要我們交出什麽東西來,說我和長生是靈石家族的人。沐珺,你聽過靈石家族的事沒有?”

“靈石家族?”沐珺喃喃的念叨著,“靈石家族……我想想看,好像我聽過,不過是小時候聽人講故事提起過,好像說靈石家族是上古的什麽仙族,那個家族曾經非常強大,最後卻因為黑巫術被魔族給滅了族,一個也沒有剩下。據說……據說靈石家族的人都有一顆靈石護身,靈石就是他們族人的標誌。”

三叔不動聲色的碰了碰我,他怕我聽到沐珺說的這些話之後會驚訝萬分的蹦起來,拿出我的白玉給沐珺看。

其實三叔多慮了,我是不會那麽張揚的,我跟沐珺才認識,就算她以後會成為我的三嬸兒,那我也不能把我的秘密告訴她,防人之心不可無,更何況這一段時間的殘酷經曆,早就讓我心裏有了厚重的戒備。

“對方說要你們的什麽東西?”沐珺問。

我接過話頭說:“對方沒有說明白,還說我們自己會知道。我全然不知,我三叔還短暫性失憶,我們兩個完全是蒙的。現在我媽和長樂都在對方的手上,我們該怎麽辦?”

沐珺說,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用這個紙人做向導,帶我們去找到紮紙匠,咱們麵對麵的談判,擺明了說,究竟是要我們拿什麽做交換?

我和三叔一合計,我們不能等,也不能坐以待斃,沐珺說三叔用自己的壽命養著紙人長樂,也是一個潛在的危險。

就如同養蠱一樣,紙人的需求會越來越大,如果一旦不滿足,就會反噬其主,更別說那個紮紙匠已經給長樂植入了思想,動不動就要殺我們。沐珺說養著這玩意兒,等於是養虎為患。

可我們能怎麽辦?

這是長樂啊。我們不養著,就眼睜睜的看著他死掉嗎?

這種糾結和痛苦,常人是無法理解的。

沐珺幹脆利索的說,就這麽定了,她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就幫我和三叔一次,和我們一起去找那個紮紙匠,闖飛獵門。

說完她就下樓去她的車裏取東西,她說紙人這個樣子不能出門,大白天出去耗費太大,說不定還沒走到紮紙匠那裏就灰飛煙滅,她要去給它拿一件聚魂衣來。

沐珺噔噔噔的下了樓,三叔說:“長樂,你不該把她放進來。”

我看著三叔說道:“三叔,她對你是真心的,我從你的眼睛裏也看出來了,你對她也是有情有義,你故意疏遠她,不見她,是不是怕自己的命連累了她?”

三叔說這倒不至於,他說:“你以為做驅鬼師的是什麽命?那也是天生的凶命,所以鬼魂都怕她。你知道這世上有兩種凶命是什麽嗎?一是天煞孤星,另一個是殺破狼。沒錯,沐珺一個女人,有著男人的命格,還是絕命殺破狼。”

“天煞孤星和殺破狼,那你倆都命硬,誰也克不住誰,不是天生一對嗎?”

“你小孩子不明白,我們之間是永遠不可能的。”三叔說,“我們這一次算雇傭她這個驅鬼師做事,給她重酬,我不想欠人情,特別是沐珺的。”

我想,他這是何苦呢?冷落一個愛他的女人,真是讓我不解。

三叔說到自己失憶的時候,我看沐珺時而傷悲時而委屈的樣子,難道是我三叔短暫性失憶,把以前和沐珺的事情給忘了?

難道沐珺真是名副其實的三嬸兒?

“三叔,你是什麽時候認識沐珺的?”我好奇的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