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p_第四十八章 好漢隻應陣前亡
“王護法，不能再猶豫了，隻有衝破前方敵軍的阻攔，我軍才有一線生機！”袁傑見王和停了下來，知道王和心中所想，急忙地勸薦道。
“殺！”相距不足10步時，宋、明兩軍的精銳步卒一齊怒吼出聲，隨即，最後的瘋狂廝殺開始了……
“夙～夙～！”長槍帶著呼嘯的風聲整齊地刺出，強勁的力道將無數妄圖衝破防守的明教軍士卒釘在了長槍之上。第一排長槍力道用老之後，第二排長槍又迅速地補上，不給敵軍士兵留一點突前的機會。在完美的絞殺陣形配合之下，鎮遠軍的士兵根本不需要考慮更多的事情，隻是簡單而機械地重複著前刺——後縮——再前刺的動作。
不到半盞茶的工夫，便有百多名英勇的士卒倒在對方的密集長槍陣前，王和心痛之餘，又不禁心悸不已。
“不要停，一舉衝破敵陣！”雖是身為主將，但王和卻仍如同普通小卒一般衝鋒在最前列，他那雄渾有力的怒吼聲無時無刻不在戰場上回響著。
袁傑神情異常激動，口中不住地厲聲狂吼。他雖然是第一次上戰場，但卻天生不懼血腥。那翻飛的殘肢，飄灑地鮮血，反而讓他產生一種異樣的衝動。
不多時，東北方向，一陣沉悶的轟鳴之聲由遠而近，疾速靠近過來。那是一隊輕騎，約有2200騎，成錐形衝鋒陣型，如同一個巨大的錐子，以一往無前的氣勢向明軍後陣奔馳過來。在“巨錐”最鋒利的錐尖，一麵青白色的“於”字戰旗迎風招展。旗下，白馬銀槍的於五，以與自己儒雅的容貌不符的洪亮聲音巨吼道：“加速，衝鋒……”
在西北方向，比風騎營出現稍晚，趙葵率“狼牙營”也高呼“殺”聲向明軍後方發起衝擊。
隨著風騎營與狼牙營在關鍵時刻的加入，戰局急轉，明軍已經開始抵擋不住。
袁傑揮刀斬死一名敵兵，朝王和方向高呼一聲：“王護法！”
王和聞聲回頭，與袁傑四目相顧，然後兩人同時點頭。袁傑即刻縱聲狂吼：“撤退！快隨我撤退！”
苦苦支撐的明軍士兵一聽得將令，立刻轉身跟隨在袁傑與王和的身後，發足向北麵撤退下去。求生的渴望，讓已顯疲態的明軍士兵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潛能，突破宋軍的阻攔後，一路狂奔10餘裏路。
散落一路的刀槍旗號，讓趙葵與李武看到了完勝的希望。隻要能消滅這支明軍（能夠擊殺袁傑、王和更好！），就可以大大削弱整個明教的實力，為日後徹底剿滅明匪創造便利。——所以，必須要盡力全殲敵軍！
趙葵與李武急催軍馬，緊緊追趕。
這時，側麵傳來了袁惠新的聲音：“趙大人，留守！”袁惠新策馬急速向趙葵這邊馳了過來。聽了袁惠新的話，趙葵雖然不明所以，但還是駐馬橫槍停止了追擊。黃雄乘此機會，在袁傑的招喚下，狼狽地縱馬躍回壕溝對麵。
很快袁惠新馳馬來到趙葵的麵前，趙葵疑惑地對袁惠新問道：“袁公子，為何不讓我擊殺黃雄？”
袁惠新認真地看著趙葵說道：“趙大人！黃雄此人有勇有謀，治軍有方，誠良將也，殺之可惜！若能說服他歸降，必可成為朝廷棟梁！”
趙葵眉頭輕輕一皺，“袁公子，隻恐黃雄此人從賊已久，不願歸降！”
袁惠新淡笑道：“趙大人，不必擔心，且容我一試。若其不願歸降，再殺不遲！”
趙葵輕輕點頭。袁惠新策馬向前幾步，朝對麵的黃雄大聲喊道：“黃雄，今日一戰，你等已無可挽回，前後皆進退不得。何不歸降，你我共助朝廷成就大業？”
當來到還有十步左右的距離時，袁惠新停住了戰馬。右手持槍，左手前指，聲如驚雷，大喝一聲：“黃雄，可願歸降？”
聽罷袁惠新勸降的話語後，出人意料地，黃雄麵上的那一絲沮喪失落迅速地掃去，取而代之以無比的堅毅果決。
“哈哈哈哈……”黃雄放聲狂笑，因失血過多而略顯蒼白的臉龐現出異樣的紅潤，右手中的長槍平舉起來，與袁惠新的龍牙槍遙遙相對，聲色俱厲地怒喝回道：“生亦何哀，死亦何苦？為善除惡，惟光明故。喜樂悲愁，皆歸塵土。憐我世人，憂患實多！憐我世人，憂患實多！我黃雄雖不敢妄稱國士，亦願一效取義成仁之風格。今日之事，有死而已。隻有戰死的黃
雄，絕無投降的黃雄！爾休要再徒費唇舌！”
好漢子！袁惠新聽了黃雄的嚴厲的拒絕辭語後，不但未生惱怒，反而心中更添一份敬意。袁惠新自己生就一份傲骨，同樣也欣賞與自己一般鐵骨錚錚的好男兒，眼前的黃雄很明顯就是這樣的一個人。難得地放緩了語氣，袁惠新揚聲說道：“好男兒當提三尺青鋒，輔助明主勘伏亂世，立不世之功。以你如此武藝人才，今日若枉死於此，豈不可惜？再回頭看看你身後的上千軍卒，你想要以死來取義成仁，難道也要讓他們為你做陪葬嗎？”
黃雄仰天一聲長歎，悵然說道：“明教對某恩重如山，知遇大恩，某惟有以此命相報。所以，黃雄是絕不會投降的！至於這些軍卒，我可以讓他們棄械歸降，但你要答應我兩個條件！”
“什麽條件？”袁惠新狂野的眉頭微微一挑，沉聲問道。
“第一，他們歸降之後，你須得善待他們，不得借故殺戮！”
“這個不成問題！老子可以擔保，朝廷和趙大人會對他們一視同仁！”
“第二，好漢隻應陣前亡！你兵法超群，想必武藝定然亦不俗，黃雄願請這位將軍賜我一戰而死！”黃雄言語中流露出無比的渴望。
袁惠新眼中精芒閃爍，略一沉吟後，慨然應道：“可！與你一戰，亦是我之榮幸！”
黃雄見袁惠新答應了自己的要求，欣然一笑，隨即轉身高聲對身後的騎軍喝令道：“適才所說的話，你們也都聽到了。待我戰死之後，你們就即刻歸降，這是我給你們的最後一道將令！”
“黃護法……您不能死啊……我們……願隨黃護法死戰到底！”無數明軍騎兵語帶悲聲地喊道，黃雄平素在明教中威望極重，又能善待士卒，甚得麾下軍士愛戴。如奇跡一般，明軍低落的士氣在一片悲憤中刹那間飆升了起來。
但黃雄卻絲毫不為所動，因為他知道即使士氣再如何振作高昂，在目前的這種形勢下也是無濟於事，繼續頑抗下去，隻有全軍覆滅的命運！麵色一片肅然，黃雄厲聲喝道：“聽我將令！全軍棄械，後退20步後下馬！”
一眾明軍騎兵雖然相當地不情願，但絲毫不敢違逆黃雄的將令。隨著一陣“啪嗒”“啪嗒”聲，相繼將手中的兵刃丟在了地上，隨後策馬向後退卻了20餘步後，一起翻身跳下馬來。
黃雄眉頭不皺分毫，提起插入路麵的長槍，目視前方昂聲喝道：“長沙黃雄！領教了！”
此時，聽得黃雄挑戰的話語，袁惠新揚起一絲淡淡的笑容，將手中龍牙槍倒垂於身後，高聲回道：“臨安府袁惠新！請賜教！來吧！”
殘冬之夜，月隱星消。
公安城東西大道，距離東城門約700步遠處。盡管有數十支火把的火光照映，街道上仍然有些昏暗，寒風吹起，帶著陣陣血腥之氣，顯得異樣的淒涼慘淡。
明軍騎兵與宋軍“拒馬”之間約60餘步的街道上空空蕩蕩，隻餘相顧靜靜對視的兩個人——黃雄和袁惠新。
最後一戰了，十數年的征戰生涯今日終於要走到了盡頭！憑借自己多年征戰廝殺的豐富經驗，能夠清楚感應出——對麵的袁惠新應該是個相當強悍的對手，能夠死在這樣的對手刀下，也不算遺憾了！就讓這最後一戰變得絢爛一些吧！黃雄心中熱血沸騰，眼中充溢著無限的戰意，一時間左臂中箭處炸裂般的劇痛仿佛也消失無蹤。
“來吧！”黃雄低喝一聲，邁步向前疾衝過去，右手持槍倒拖於身後，槍尖在青石路麵帶出無數星花。仿佛是心有靈犀一般，袁惠新幾乎在同時也舉步上前，朝黃雄迎了上去。
轉眼之間，原本相隔約有40步的兩人已近在咫尺。
黃雄右臂猛翻，倒拖於身後的長槍立時變成槍身向前，配合疾衝的身形，勢如閃電徑直奔袁惠新的咽喉處刺去。
“鐺！”袁惠新毫不退縮，急揮雁翎刀迎向黃雄的長槍，刀槍相交碰撞出耀眼的星花。兩人同時悶哼一聲，俱自向後退去。連退7步之後，黃雄立穩身形，未做絲毫的停留，立即又縱身向前，手中長槍抖散出千百朵森寒的浪花，一往無前地刺向袁惠新。
“來得好！”適才刀與槍的全力一擊，已讓袁惠新全身的血液盡皆沸騰起來，低喝一聲後，雁翎刀舞動，碩大的刀身陡然現出異樣的青白光芒以
雷霆萬鈞之勢劈向“浪花”。
“鐺！”“鐺！”“鐺！”“鐺！”瞬息之間，刀槍連續相撞7、80次，刀風槍氣彌漫四方。
“殺！”殺的眼紅的兩人同時發出一聲怒喝，刹那間原本彌散開來的淩厲刀風槍氣竟然異常地匯集起來，聚縮成兩個威勢駭人的氣團，迎麵對撞起來，引發轟天巨響！
“蓬！”堅硬的青石路此時竟顯得脆弱無比，被相撞後迅速下沉的兩股氣流擊出一個直徑約兩步，深逾半尺的大坑。一時間石屑紛飛，激飛的細小石粒竟然檫破了遠在幾十步開外的宋明兩軍一些士卒的臉龐。
“噗！”利刃入肉的聲音，片片鮮血揚起，兩人的身形迅速地錯開。
黃雄單膝跪地，依靠長槍的支撐才勉強維持住自己的搖搖欲墜的身體。胸口處，一道深逾見骨的長長刀痕赫然在目，鮮血嘩嘩地流淌。而更為致命的是，黃雄的心脈已被袁惠新的淩厲無匹的刀氣割斷，生機正在迅速逝去。
“好……刀法！來生如果有機會，希望能夠再與你一戰！”黃雄輕聲說道，魁梧的身驅幾番搖晃之後，緩緩地向後倒下。逐漸歸複蒼白的臉龐上流露出交織著欣慰和疑惑的複雜神色———為善除惡，惟光明故。喜樂悲愁，皆歸塵土。憐我世人，憂患實多！憐我世人，憂患實多......“啪！”黃雄了無生氣的身體仰倒在了冰冷的青石路麵上，曾經熠熠生威的虎目永遠地合了起來，嘴角卻帶著一絲淡淡的笑意。
絲毫不顧左肩頭深幾見骨的傷口處正汩汩流淌著鮮血，袁惠新舉步來到黃雄逐漸變冷的屍體前，麵色一片肅然，右手猛地發力將雁翎刀插入路麵，隨即雙手抱拳，躬身深施一禮。禮畢後沉聲說道：“若非你左臂受傷，此戰你我當是兩敗俱傷之局。你是個極好的對手，能與你一戰，是我的榮幸！”
“叮，擊殺敵將黃雄，並學得新戰鬥技能“刀氣”。袁惠新威名小幅度上升！”這時任務手表上出現了這樣的字樣。
“黃………黃護法……！”數十步外，明軍士卒見得黃雄倒地後，袁惠新躬身施禮的情形，已知黃雄必無幸免，頓時跪成一片，大聲痛哭狂呼不止。
“娘的，閉嘴！男兒流血不流淚，別給老子哭哭啼啼、婆婆媽媽的！”袁惠新突然聲色俱厲地怒吼道，聲震長街，竟然將千多名明軍士兵的哭泣聲給壓了下去。
“……混帳！你殺了黃護法……我們要為黃護法報仇，跟你拚了……”一名明軍校尉悲怒交加地站起身形，大聲吼道。
“哈哈哈哈……”袁惠新仰天放聲一陣狂笑，笑得一眾明軍士卒茫然不知所以。小半晌後，笑聲平複下來，袁惠新正顏厲色地揚聲喝道：“我與黃雄將軍一戰乃是勇者之戰，誰負誰敗皆不可恥。黃護法求仁得仁，壯烈戰死，世之英雄，我袁惠新敬得就是這種英雄。所以他的遺願我一定會幫他完成。倒是你們，一個個哭哭啼啼，還口口聲聲說要為黃護法報仇。但在老子看來，你們根本就——不配為黃護法報仇！”
“混帳！不許你侮辱我們……！”那名明軍校尉怒急攻心，狀若瘋狂地咆哮道。
“侮辱？？？我才懶得侮辱你們，是你們自己在侮辱自己！黃護法在受傷的情況下，仍然要拚死一戰，一則是為了求‘仁’，其二正是為了救你們一命，不願你們白白葬送性命，希望你們能夠保全大好身軀，為己、為家、為民、為國再做些有用之事。而且黃護法與我戰前，對你們下達的最後一道將令，難道你們都忘了不成。不顧黃護法遺願、輕生赴死，你等有什麽資格說‘報仇’兩字？”袁惠新冷笑一聲後，厲聲喝道。
他的一席話讓激動的明軍士卒漸漸平靜了下來，相互顧視默然無語。片刻後，那名明軍校尉舉足向前幾步，言辭懇切地說道：“袁將軍，您能否將我家黃護法好生安葬了！”
“沒問題！”袁惠新非常幹脆地回道。
聽得了袁惠新的承諾後，一眾明軍士卒在那名校尉的帶領下，盡皆伏倒於地，齊聲喊道：“我等願降！”
“好！從今日起，就都是自家兄弟了！”袁惠新開懷大笑道。隨即立刻指揮一隊士兵挪開拒馬，將投降的明軍士卒收編入隊，遷往城中校場，暫且先看顧起來，又命人尋大夫為明軍降卒醫治創傷；近2000匹戰馬命人趕往城中的軍馬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