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笙

第67章 一張曲譜

第六十七章 一張曲譜

“黃太安”本名黃薈蓀,是東夷安插在大梁的一個細作。

他長年偽裝成文人雅士,流連於梁都的舞榭歌台,於吟風弄月推杯換盞之間結交權貴,做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為了不引人懷疑,他確實琴棋書畫無一不精,尤其控製了陳慕之後,更是從他那裏順利學到了妙音八法的前三重。

玄音閣的樂師能以琴簫殺人,他自忖也不遑多讓。

加上手裏的這支碧簫是難得的寶貝,在他一曲之下心誌脆弱的人很容易失去神智,從而被徹底摧毀。

戚琴已是強弩之末,不足為慮。

他半點兒也沒有料到,文笙竟能支撐這樣久。

就好像對妙音八法全無反應,一下下彈撥著她的琴弦,頭也不抬,專心致誌地隻管搗亂,節奏全都是反著的,害他心裏憋著一口氣,上不去,又下不來。

他不知道文笙早已經汗濕重衣,一顆顆汗珠混著雨水沿她鬢角滑落,腦袋裏“嗡嗡”作響,眼前更是一片漆黑。

音律什麽的早無暇細究,彈琴隻是她自然而然的反應。

文笙不知道今天這件事要如何收場,已經到了眼下的局麵,就隻有一直堅持下去。

就在這時候,胡琴聲再度響了起來。

戚琴借助僅剩的一根琴弦,拉起了他最擅長那首琴曲。

淅淅瀝瀝,夜雨淒迷。

因為失血。戚琴此時沒有太劇烈的動作,也沒有用多麽複雜的技巧,他左手的指法簡單細膩。琴弓在弦上輕盈地跳躍著,琴聲婉轉淒清,竟是連一個音都沒有錯。

黃薈蓀毛骨悚然。

更叫他想不到的是,因為戚琴在以胡琴聲同他的簫聲相抗,竟與那“錚”“錚”作響的古琴聲隱隱相合,胡琴聲未受影響,而古琴聲也不再突兀……

這一首勾魂奪魄殺人曲裏。原本簫聲嗚咽,好似索命無常。胡琴淒豔,如同哀怨女鬼,卻突然闖進來個毛頭小夥子,傻乎乎的什麽也不懂就要英雄求美。偏偏陽氣十足!

黃薈蓀嘔血的心都有了。

文笙突然“錚錚”兩聲,黃薈蓀氣息一亂竟沒能接得上去,黑暗瞬間降臨,但覺滿耳都是戚琴所拉的胡琴聲,“三更雨”化為一張細密的網,困住了他。

黃薈蓀呆呆站立,兩道鮮血蜿蜒自鼻子裏流下來,望之觸目。

他渾然不覺,還要吐氣吹奏那碧簫。鮮血嗆入氣管,“噗”,噴出一大口血來。跟著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背倚了一棵鬆樹軟軟倒了下去。

戚琴長出了一口氣。

身心俱疲,他委頓在雨地裏,連爬過去看看都做不到,隻好招喚文笙:“顧姑娘,你還好吧?”

文笙口裏應了一聲。卻端坐著沒有動彈。

戚琴知道她還沒有緩過勁兒來,方才戰況如此激烈。她一個剛剛學琴的小姑娘,便初生牛犢不怕虎地參合進來,也不知有沒有受傷,傷得重不重?

不過他沒空問這些,急道:“你若是能動,就去看看雲鷺。”

雲鷺流了好多血,這半天躺在雨水裏動也不動,不知還有沒有氣。

文笙又應了一聲,她心裏也很著急,偏偏眼冒金星渾身發軟,嗓子眼裏泛甜,鼻下癢癢的,伸手一摸,手背上全是血。

她顧不得太多,使勁兒閉了閉眼,將古琴放到一旁,試了試沒能站起來,手足並用,往雲鷺所在的那團血泊中爬了過去。

雲鷺還活著,口鼻間猶有微弱的氣息。

匕首入體太深,戚琴特意叮囑文笙先不要碰,相較這一處重創,其它大大小小細碎的傷口和折斷的右臂都不足致命,文笙不敢拖動他,跪趴在雲鷺的身邊簡單處理了一下,餘下的難免有些束手無策。

也就是雲鷺年輕,又是習武之人,受了這麽重的傷硬是吊著一口氣未散。

戚琴行動困難,事到如今,隻有驚動師父王昔,把老爺子喊來幫著收拾殘局。

瘋犬商其已經死得透了,黃薈蓀還有氣,應是遭到反噬,心血逆流,一時昏迷了過去。

戚琴叫文笙下了黃薈蓀手中的碧簫,如此即使他醒來,戚琴哪怕隻有一根琴弦完好,也不怕他垂死掙紮。

文笙忙活了一陣,漸漸恢複過來,跑回去喊師父王昔,最重要的是需要趕緊弄輛車,送雲鷺和戚琴下山求醫,戚琴的傷好好養一養應無大礙,雲鷺是否救得過來,需得看能不能找到療傷的好大夫。

這半天王昔的酒早就醒了,正奇怪徒弟怎麽去了這麽久,聞言大吃了一驚。

山上沒有牛馬,所幸有輛用來拉木頭的平板車,文笙去拖出來,鋪了床褥子上去,和王昔匆匆趕往出事的地方。

還未到樹林,就聽到林中傳來一陣胡琴聲。

二人還以為是那姓黃的醒了,趕到近前才知道不是。

戚琴這段時間將自己挪到了雲鷺身旁,背倚一棵樹,正低頭默默地拉他那一根弦的胡琴。

他怕雲鷺就此睡死過去,試圖用琴聲將人喚醒。

胡琴聲輕柔,很容易叫人想起諸如生離死別這些叫人悲傷難過的事,雲鷺一動不動躺著,臉色泛著青灰,卻有一滴淚自閉著的眼角滑落。

王昔見到這等叫人揪心的傷勢,忍不住抱怨了幾句,他年紀雖大,一直沒停下幹活兒,有把子力氣,和文笙兩個小心翼翼把雲鷺抬上車,又將他身上的濕衣裳去了,蓋上油布擋雨,回頭再來攙扶戚琴。

戚琴忙道:“別落了,還有那姓黃的。”

商其也到罷了,戚琴和雲鷺當日設計要殺他不是為了賞銀,也不是為了揚名,單純是想著為民除害,如今人已經死了,萬沒有必要給他收屍,姓黃的還有氣在,隻要能撬開此人的嘴,肯定能問出許多有價值的東西。

這次回來,文笙準備周全,帶了繩子,和師父王昔一起動手,將人狠狠捆了起來。

王昔對於這姓黃的花言巧語騙過了自己耿耿於懷,戚琴勸他:“還好你一時慷慨,打發徒弟送琴給他,否則後果不堪設想,我和雲鷺若是死了,你們師徒也難以幸免,可見好人還是有好報。”

王昔對於文笙方才的表現猶自半信半疑,但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車上載了三個成年人,需得小心顛簸,又是下山的路,師徒兩個直累得滿身大汗氣喘好牛才好歹將車弄到了山腳下。

好在雨終於停了。

文笙叫師父先歇著,一個人拖著車子走平道。

戚琴對王昔道:“這次出了這樣的大事,就算咱們不聲張也肯定會透出風去,你們師徒再住在山上不安全,先隨我去避避風頭吧。”

王昔不悅,口裏埋怨:“還不是你們,整日沒事參合那些破事,給人家殺上門來,老夫這麽大年紀了還要跟著受連累,有家不能回。”

戚琴訕笑,轉移話題道:“這姓黃的身上貼身藏了張曲譜,他既怕被人看到,肯定大非尋常。你要不要一起來研究一下?”

若是旁的東西王昔肯定不屑一顧,但曲譜的話,正是搔到了他的癢處,於是哼了一聲,沒有接言。

戚琴坐在車上拿出一張折成巴掌大小的紙,這是一張古琴文字譜,他對古琴也有研究,打開來邊看邊以左手虛彈,口裏輕輕模擬著琴音。

文笙聽在耳中,覺著那曲調簡單明快,這曲譜想來隻有不長的一段,因為戚琴隻哼了一小節就回頭再來,如此反複幾次,她都快要跟著唱出來了。

過了一陣,戚琴搖了搖頭,沉吟道:“不對啊。”

王昔也不同他客氣,湊到一旁,問道:“怎麽不對?”伸手將那曲譜拿了過去。

“我還以為這曲譜出自首陽的那本《希聲譜》,沒想到這麽平平無奇。”戚琴嘖了一聲,突然又道:“也不對,若真是平平無奇,姓黃的也不會貼身保存,這曲譜之中必有蹊蹺。算了,現在沒工夫想,等他醒來再問吧,先給雲鷺找個大夫去。”

等一行人到了附近的鎮上,天已經黑下來。

戚琴在這裏有落腳的地方,先把五花大綁的黃薈蓀從車上提下來,關到屋子裏,由文笙看著,王昔拉著兩個重傷的人匆匆去求醫。

他們前腳剛離去,黃薈蓀呻/吟一聲,睜開了雙眼。

他眼神裏好似還帶著幾分迷惘與呆滯,抬頭打量了一下所處的環境,手腳齊動掙紮了一番,跟著連連咳嗽。

文笙忙活了大半天,剛找了身幹淨衣裳換上,正擦著頭發準備燒水洗個澡,聞聲探出頭來瞧瞧,與他目光相對。

黃薈蓀好似不認識文笙似的怔怔望著她,目光裏透出欣賞驚豔之色,半晌方道:“姑娘荊釵布裙難掩良材美質,怎麽忍心將自己這一生埋沒於山野,和一個老頭子朝夕相對虛度時光?合該穿錦衣,飲瓊漿,享富貴,得尊崇。你喜歡撫琴,自有傳世的名琴和常人難得一見的曲譜送到你麵前,任你挑選,你不願屈於人下,自有大把的英雄豪傑俊美少年甘願受你驅使,唯命是從,這才應該是顧姑娘你該過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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