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笙

第137章 救星駕到

第一百三十七章 救星駕到(粉100+)

相傳春秋時候,晉國的掌樂太師師曠琴藝超凡。

當他彈起古琴,馬兒會停止吃草,仰起頭側耳傾聽;覓食的鳥兒會停止飛翔,翹首迷醉。

有一次,晉平公在王宮裏款待衛靈公一行,命師曠彈琴。師曠彈《清徽》,不大會兒工夫就有十六隻玄鶴從南方冉冉飛來,延領而鳴,舒翼而舞。

文笙此時彈這一曲,不要那猛虎為之陶醉,隻盼著能安撫住它的凶性,叫它有得吃就得了,不要那麽貪心。

文笙彈的是時下流行的《平安調》。

“而今麗日明如洗,南陌暖雕鞍。舊賞園林,喜無風雨,春鳥報平安。”

這首曲子曲調舒緩而柔和,常常在宴會上出現。

叫人聽著,便不由地生出陽光普照安靜祥和之感。

寄語平安,此時對文笙而言,沒有比這個更好的彩頭了。

老虎眼神凶狠,透著攫取之意,似乎下一個瞬間便會撲上來,將文笙撕得粉碎。

與此同時,文笙的左手隻有拇指和食指還勉強能用一下指法,每一活動,傷口便鑽心地疼。

坑底的氣氛叫人窒息。

琴聲泠泠,如清泉一滴又一滴,滴落在這肮髒的塵埃裏,衝刷著遍地血汙。

兩下裏並沒有僵持太長時間,那隻老虎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竟似眯了眯眼,沒有撲上來,而是轉回身去,低下頭,繼續撕咬著獵物進食。

文笙頓時生出一種快要虛脫的感覺。

一方麵是失血,另一方麵,卻是生死一線所帶來的巨大壓力。

她不敢有絲毫的鬆懈。老虎已經餓了兩天,隻一個熊越不知夠不夠它填飽肚子的,就算暫時飽了,焉知它沒有儲備糧食的打算?

冷汗自鬢角額邊滲出來,在額上細細的一層,內衣俱都濕噠噠黏在身上,文笙覺著很難受。不但是透不過氣來。她的左手也在漸漸失去知覺,但為了活著,她必須要堅持住。一直這麽彈下去。

坑底這般情形,上麵諸人看在眼中,莫不是驚詫萬分。

很多人情不自禁生出一念:“怪不得鳳嵩川千方百計要整死這顧文笙,這等天分一旦進了玄音閣。加以時日必成心腹大患。”

可現在人已經放到坑底了,老虎竟然不吃。這可怎麽辦好?

楊昊禦側過身,拿胳膊撐著腦袋:“老鳳,你看看,這老虎也知道憐香惜玉。你待如何?難不成咱們大家便這麽等著?”

鳳嵩川獰笑道:“大殿下放心。我看她堅持不了多久了。再說老虎食人本是天性,殿下這隻虎更是凶猛,吃過的男男女女不計其數。怎麽會對她例外。”

說完了他搶步過去,抓起桌案上那對銅鑼。運力於臂,“咣咣”便是一通猛敲。

他是習武的高手,內力驚人,這一通鑼聲傳出去老遠。

眾人隻覺著耳朵震得嗡嗡直響,楊昊禦沒有防備,嚇了一跳,反應過來笑罵了一句,拿手堵住了耳朵。

長久已來,坑底那隻虎已經養成了習慣,這銅鑼聲對它而言相當於“開飯了”的呼喊,但叫眾人詫異的是,這通鑼傳到坑底,那老虎不知是吃飽了還是怎的,隻是“吼吼”仰天咆哮了幾聲,竟然沒有挪窩。

鳳嵩川見狀,差點氣歪了鼻子。

他拋下銅鑼,悻悻地道:“等著吧,我看她能彈到什麽時候。”

沒有人知道,左手受了傷的文笙能堅持到什麽時候,但她確實仍在彈,琴聲悠揚悅耳,帶著撫慰人心的力量。

這半天的時間,為了能安撫住那隻凶獸,她已經換了幾支琴曲,今世的,前生的,隻要覺著可能有用,她便拿來一試。

此時她正在彈的這一曲乃是前世的《鷗鷺忘機》。

《鷗鷺忘機》這個典故出自《列子.黃帝篇》,說海上之人有好鷗鳥者,每天清早到海邊,都會有很多海鷗飛來和他一起玩耍,有一天,他的父親對他說:“我聽說海鷗都喜歡和你一起玩,你乘機捉幾隻回來,讓我也玩玩。”他答應了,第二天又來到海上,一心想捉海鷗,可是海鷗都隻在高空盤旋,再也不肯落下來。

這首古琴曲正是出自寓言的前半段,講的是當人沒有巧詐之心,與世無爭的時候,異類就會來親近。

文笙這時候已經漸至強弩之末,她左手的手指越來越難以屈伸,隻能勉強借助著腕力,以拇指來將就按弦取音,雖然盡了力,這一曲仍彈得時斷時續,琴音聽上去也生澀不準。

但即使這樣,那隻老虎卻好似偏對這一曲情有獨鍾。

這時候它已經將熊越啃食得差不多了,顯得有些困頓,張嘴打了個哈欠,像一隻大貓一樣匍匐在了血泊裏,在琴曲中眼睛漸漸眯起,竟似是打起瞌睡來了。

文笙微微放下心來。

若是老虎睡著了,她便可以休息一下,緩解緊繃的心情,趁機看一看左手的傷勢。

虎嘯台上方看熱鬧的眾人早已經變得鴉雀無聲。

這坑底的一人一獸怎麽看怎麽詭異。

停了一會兒,楊昊禦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道:“這個有意思啊,老鳳,你是不是看著本殿下心情不好,特意弄了這麽一出想逗我開心?”

邊上潘先生幾個也跟著湊趣笑了起來。

鳳嵩川臉色鐵青。

楊昊禦待大夥都笑過了又道:“妄你這裏手段使盡,人家還活得好好的,還能不能成了?”

鳳嵩川咬牙道:“有大殿下這話,自然是成的。”

他站起身,大步走到機關旁邊,伸手扳動那機關,令虎嘯台再度上升。

果然虎嘯台帶著文笙一動,老虎立刻睜開了眼睛。

彈琴的人竟然要走,撲還是不撲?

它的眼神似乎有些猶豫,慢騰騰站了起來。

文笙自發覺這隻老虎喜歡聽《鷗鷺忘機》,便一直在彈這一首琴曲,如此熟能生巧,受傷的左手勉強能應付下來,再者她的消耗也少了不少。

虎嘯台一開始上升,她心中便有所警覺。

不行,不能上去。

就算老虎能眼睜睜看著獵物飛走,上麵的鳳嵩川那些人比之畜生更加不如,與其上去之後任人宰割,不如就在此處,等待救緩。

隻是一閃念間文笙便拿定了主意。

虎嘯台剛剛離開地麵不足三尺,上麵的顧文笙便做了個叫所有人大為意外的舉動,她竟抱著琴一躍跳下了虎嘯台。

老虎見狀“吼”了一聲,似是放下心來,複又趴回了原位。

上麵諸人麵麵相覷,這一下不好辦了,鳳嵩川若還想著立刻便取顧文笙的性命,隻好自己坐著虎嘯台到坑底去動手了。

可下麵還有隻喜歡吃人的老虎呢。

別看那大蟲現在懶洋洋跟隻大貓似的,先前可是吃過不少人,當然了,鳳嵩川是高手,打隻虎應該沒什麽問題,可這隻老虎是大殿下的心愛之物,總不能因為要置顧文笙於死地,便連大殿下的老虎也一起打死吧。

鳳嵩川紅了眼睛,一時猶豫未決,楊昊禦已經笑道:“好了。算了吧。大不了我這虎嘯台這兩天不開了,叫她陪著老虎在下麵挨餓吧。”

便在這個時候,有人在殿外匆匆回稟:“殿下,程國公來了!”

咦,李承運來了?

大廳內眾人麵麵相覷。

不用問,肯定是為這顧文笙來的。

鳳嵩川頓時黑了臉,望著坑下坐在白骨堆裏猶自彈琴的文笙麵露殺機。

可緊跟著,殿外又響起一聲通報:“殿下,程國公不聽攔阻,帶著人直接闖進來了。馬上即到,同行還有那姓雲的。”

來不及了!

在座的諸人望向了站在大坑旁邊的鳳嵩川,一時均生出此念來。

果然,那人話音剛落,大門被“砰”地撞開,十幾個侍從當先闖入,往兩旁一分,現出中間的李承運來。

李承運身後跟著雲鷺,以及程國公府的幾位門客。

還真是有備而來啊。

楊昊禦怔了怔,自椅子上站了起來,笑道:“表兄怎麽有暇過來了?”

李承運穿了一件素白的袍子,渾身上下一點兒修飾都沒有,乍一看跟給誰帶了孝似的,神情憔悴,兩眼腥紅,進京隻是盯著楊昊禦看,並不說話。

楊昊禦心中有些發毛,道:“聽說表兄府上這兩天有點不方便,我們幾個湊在了一起玩,便沒有喊你。”

“玩?”李承運澀聲重複。

這時候大廳裏由於李承運一行闖進來的混亂過去,眾人清楚聽到了由坑底傳來的琴聲。

雲鷺肩膀被砍了一刀,身上還帶著血跡,他自進門便神色緊張地東張西望,此時三兩步趕到了大坑前,往下一望,鬆了口氣,回頭道:“國公爺,顧姑娘在下麵。”

李承運衝他帶來的人喝道:“還不去把人救上來?”

那十來個侍從都是他重金養在府中的武林高手,聽令蜂擁上前。

鳳嵩川見狀“哼”了一聲,陰陽怪氣道:“國公爺好大的威風,大殿下的宅子說闖便闖,說搜便搜。也難怪,您是有名憐花惜玉的主兒,對您來說,那美貌的女子若是掉了根頭發,簡直就是塌了天。”()

ps: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