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笙

第201章 私鬥

第二百零一章私鬥

個人戰進行到現在,也不過堪堪進到宮榜的五十人名單。

還有這麽多人呢,怎麽就抽中了鍾天政?

眾人知道之後都是又驚奇又好笑,紛紛道:“你們兩個好好商量著打,千萬不要傷了和氣。”

傷和氣自是一句玩笑話,文笙本來就不怎麽看重個人戰,鍾天政技藝很高,她原想著上場之後認個輸,剛好當天接下來他們還要初次上台打團戰。

要和他們對戰的是同組其它四隊裏實力最弱的一隊,第一戰的輸贏關係到眾人的士氣,鍾天政計劃著三場全部拿下,打得他們北都找不著。

第二天便要上場了,頭天晚上眾人養精蓄銳,早早散了各自休息。

這些日子天天晚上出去,文笙也覺著頗為疲倦,正打算洗漱了好好睡一覺,鍾天政又來敲門。

文笙看他神色肅然,有些詫異,笑道:“不是說今晚補眠?你該不是要和我說個人戰的事吧?”

鍾天政點了點頭:“出去一趟,一會兒便回來。”

文笙跟著他離開馬場,看方向,依舊是奔山穀去的。

今夜風很涼,還帶著些許雨意,文笙緊了緊衣裳,衝前麵策馬疾馳的鍾天政道:“有什麽話在屋裏不能說?”

鍾天政不答。

文笙心道:“我都準備認輸了,你還不讓我睡覺去。這是要鬧哪樣?”

不過鍾天政是個自尊心很強的人,這話說了好像自己有意讓著他,定然又要不高興。

到了那山穀,鍾天政拴了馬,和文笙一前一後進到山坳裏。方道:“這裏沒人聽到你彈《希聲譜》,你盡管使全力,咱們兩個好好比上一常”

咦?文笙駭笑:“你幹嘛?”

鍾天政淡淡地道:“你不是打算明天上場之後便認輸麽?”

文笙微張著嘴望著他,聽他又道:“心裏說不定還要想,既然抽簽抽中了阿政,索性讓他撿這個便宜好了。”

文笙哈哈大笑。

鍾天政黑著臉,道:“來。別藏著掖著。叫我瞧瞧《希聲譜》有多強。”

文笙逗他:“那贏了怎樣,輸了又怎樣?”

鍾天政反問:“你想怎樣?”

文笙忍俊:“我想怎樣便怎樣?”

鍾天政立刻露出警惕之色:“想得美。”

“嗬嗬,好。那就全力一戰,看看這半年來你我各自都長進了多少。”文笙心中也騰起一股戰意來。

鍾天政看著她彎腰將古琴放好,又在木幾前跪坐了,抬頭望向自己。目光中隱隱透著遇到對手的鄭重,心中突起一種衝動。差點脫口說出:“你若贏了,想要什麽,我都可以滿足你。”

但他隨即便緊緊抿住雙唇,暗道一聲“好險”。

他太知道顧文笙了。她全不是權勢財富甚至旁人的愛慕尊崇這些所能滿足的,這個承諾一旦出口,來日無法收場的必定是自己。

想到此。他暗歎了一聲,取出洞簫。走至她身邊,輕輕靠在大樹上,斜著瞥了文笙一眼,道:“我是為了叫你知道,明日認輸隻是你識時務之舉,就算你能用《希聲譜》,哪怕你拿出吃奶的力氣來,也贏不了我。”

文笙心中好笑,當即左手按弦,右手輕拔,“太平”錚然作聲,曲調出來,正是《伐木》。

既然你要聽《希聲譜》,那我便用《希聲譜》。

《伐木》這支曲子鍾天政很熟悉,它節奏簡單明快,取材於山野,透著渾然天成之意,鍾天政不但聽文笙彈了好多回,他自己也曾逐個音拆開揉碎地研究過。

所以聽是這支曲子,他沒太在意,洞簫“嗚”的一聲,簫聲如神兵出鞘,直指對方。

文笙那裏沒什麽反應,嘴角噙著一絲笑意,右手食指急曆,琴弦“丁丁侗便是三聲脆響。

鍾天政心神一晃,他覺著自己似聽到了對方的笑聲,清脆,歡快,煞是無憂無慮。

但他隨即便穩住,暗叫一聲“糟糕”。

就在前幾日,他聽這支曲子,反應還沒有這麽不濟。是當時文笙沒有盡全力,還是他心態有了變化,他不敢深思,將精神集中在自己的簫上。

風中帶著似有似無的雨絲,偶有幾片秋葉飄然落下,再往遠處,水聲轟隆隆作響。

文笙今晚的心情很好,指下透著一股自在和隨意。

鍾天政大大地失策了,這山穀,這河流,風聲、水聲,無一不在叫囂著為她的琴聲添一份力,簫聲夾雜在其中,探頭探腦,就像一個誤入桃源的異類,叫人忍不住就想將它趕出去。

經過這段時間的曆練,妙音八法第三重能對文笙造成的影響極為有限,加上《伐木》極大消減了簫聲裏的殺氣,再有被對方攻進來的時候,她便右手出指猛然“全伏”,中斷《伐木》的餘音,轉而彈幾下《行船》,將其驅逐。

這個自如轉換的技巧,卻是在玄音閣四處蹭課的時候學到的。

待等文笙轉至《行船》,和著巨大的水聲,鍾天政更是難以招架。

更要命的是,練了多日的配合,他對《行船》的曲調簡直太熟悉了,稍不注意,便被它帶走,想要與之呼應。

鍾天政額上青筋隱現。

大半年的時間,顧文笙的進步已經超出了他的想象。

他氣息流轉於胸,簫聲忽左忽右,一化為二,二化為四,突然間幻化為千百道無影箭簇,由四麵八方向著文笙襲去。

文笙覺察到有異,手下也隨之轉疾。

右手雙彈、全扶,撥剌、全扶,左手進複、退複,往來如電,鍾天政從來不知道對方快起來的時候也會這麽快。

就聽著那“丁侗“許許”的伐木聲和“叮咚”“欸乃”行船棹歌交相出現,漸漸的,鍾天政腦袋裏一片空白。

就見文笙仰起臉來望向他,臉上笑容越來越盛。

最氣人的是她手下突然一緩,口裏隨之那琴聲哼唱起來,沒有歌詞,隻是這兩首《希聲譜》的調子。

“叮叮咚,咚,啦啦,叮叮咚咚,啦啦……”

透著那麽輕鬆寫意,遊刃有餘。

鍾天政放下洞簫,長長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