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笙

第220章 長公主

第二百二十章 長公主

從將軍府告辭出來,文笙看看天色尚早,此時眾人應該還在同樂台觀看比賽,便也不忙著回馬場,叫趕車的侍從送她去英台大街三台巷。

因為忙於秋試,她有好些日子沒見著李承運了。

國公府門口停著一長串車駕,侍從離遠伸著脖子看了看,稟報道:“顧姑娘,是大皇子和皇子妃。”

文笙不知道昨天楊昊禦挨了訓斥,今天特意帶著妻子跑來探看長公主,她懶得和楊昊禦打交道,皺了皺眉,叫侍從找個不起眼的地方先停下,準備等楊昊禦兩口子走了之後再靠前。

想也知道,李承運中午不可能留他們用飯。

閑來無事,文笙坐在車裏,對著“太平”的七根弦,心裏哼唱,淩空虛練指法。

《希聲譜》的三支曲子,《伐木》側重於修心養心,消化殺氣於無形,《行船》則是在敵我間豎起堅固的屏障,《采荇》頗為特別,有“四兩撥千斤”之意,可這一曲對彈奏者要求無疑也是最高的。

經由昨天的團戰,文笙已經確定,依她此時的能力,對上妙音八法三重的樂師,《采荇》可謂是信手拈來,予取予求,而對妙音八法四重的樂師,就隻能將他們的樂聲打亂撥離,要在師父鼓聲的幫助下,才能令其同樣失聲,對上遊夏陽、宗嘉禎這些妙音八法六重的老樂師,即使有鼓聲加持,她傾盡全力,也隻能將樂聲撥離稍許。

怎麽才能提高自己?

她不像鍾天政、項嘉榮他們,有妙音八法衡量著,每突破一重,便意味實力有了很大的提升。

同樣的還有師父卞晴川。

師父又是怎麽提升技藝的呢?這個要回去問問他。

可別說是喝酒喝出來的。

文笙手指停在半空,不覺出神良久。

過了一會兒,車前侍從道:“顧姑娘,大皇子他們出來了。”

文笙回神,撩了簾子往國公府門前看。

為她駕車的是李承運的人。對三台巷的一草一木自然十分熟悉,選來停車躲避的角落十分不起眼,由國公府出來的大皇子一行絕無可能留意到他們。

大皇子的車駕緩緩開動,這時候車前的侍從突然小聲提醒她:“顧姑娘。你看那邊。”

文笙按他示意望去,自他們這個位置,正可以望到二三十丈開外的四台巷街角有一輛灰色馬車跟著動起來。

“那輛車自咱們來時就停在那裏,四台巷轉過一條街,正好可以跟上大皇子的車駕。要不要找幾個兄弟追上去看看?”

是誰在跟蹤楊昊禦?

文笙沉吟道:“不關咱們的事。別亂參合了。待我一會兒見了國公和他說一聲。”

侍從應了一聲,眼見大皇子的車駕走遠,驅車送文笙到國公府門口。

文笙下車,叫門上的管事去為自己通稟。

眼下的奉京城,剛經曆過一場聲勢浩大的獻俘禮,玄音閣的秋試照常舉行,孤雲坊的賭局依舊熱鬧無比,表麵上看雖然平靜,可在文笙眼中,卻大有風雨欲來的意味。

處在李承運的地位。任由外邊天翻地覆,不聞不問不參合,這才是他應該做的。

李承運此次直接在內宅見的她。

見麵之後,文笙行過禮,李承運怔了怔:“怎麽穿了這麽一身?”

文笙往身上看看,不就是一身男裝麽,有什麽不妥?

聽著李承運又道:“算了,就這樣吧。我帶你見見我娘。”

原來是要拜見長公主。

文笙到覺著幸好今日穿了男裝來,當日初見李承運的嶽父延國公魯大通,那等芒刺在背般的目光文笙還記憶猶新。她可不想再承受這些莫名其妙的誤會了。

“要一並拜見國公夫人麽?”

李承運“嗤”地一聲笑:“又沒有做過賊,你心虛什麽?”

文笙還沒有同他到熟不拘禮的程度,暗自腹誹:“我是問心無愧,隻怕你那夫人眼中無賊。心中有賊。”

兩人一前一後往長公主的住處去,文笙低聲將剛才在府門前發現有人跟蹤大皇子的事說了,李承運腳下頓了頓,問道:“會是什麽人?”

文笙道:“不好猜測,可能性太多了,二皇子。大皇子曾經惹下的仇人,抑或江北王光濟,甚至……”她沒有說下去,一手抱著琴,空出來的一隻手往天上指了指。

李承運心中了然,道:“怎麽王光濟的人也混進京了?可是夠亂的。不管他們。”

長公主是個五十來歲保養得當的老婦人,大約因為身體不適,身上沒戴多餘的首飾,看上去頗為素淨,神情也很平和。

屋裏有三四個婦人服侍著,其中一位年紀稍長,正是程國公夫人魯氏。

文笙進門,沒來由感到了一陣暮氣。

李承運笑道:“娘,兒子帶了位樂師來,呆會兒叫她彈琴,幫您舒散一下心情。”

幾個年輕的女人先看衣裳,猛見進來個年輕男子,“啊”地一聲低呼,紛紛躲避。

文笙微低了頭,撩衣請安:“民女見過長公主。”

她一出聲,聲音清脆,眾女回過味來,一齊輕笑出聲。

長公主笑著叫她不用多禮,上下打量文笙,怔忡了片刻,方道:“你便是讓承運出了薦書的那位樂師姑娘。”

一旁魯氏插了句嘴:“娘,這位顧姑娘和雪芝是同窗好友。”

有了這話,文笙依著見長輩的禮節給魯氏也問了安。

前生今世,她同這些個貴婦人都少有共同的話題,不過是小心應付周旋,不得罪人罷了。

她是樂師,閑聊幾句之後,長公主按捺不住好奇,道:“之前承運也曾找了幾位樂師來幫我調理過,不知顧姑娘的琴聲和他們相比,又有什麽不同。”

文笙便坐下來凝神靜心,彈了一曲《伐木》。

琴聲響起,明明窗戶未開,屋裏眾人卻都覺著似有微風拂麵。

《伐木》很短,還未等她們有太多感觸,曲子已經彈完,長公主摸了摸臉上不自覺露出的笑容,歎道:“多彈一會兒吧,我好久沒覺著身上這麽輕鬆了。”

臨近正午時,文笙才得以抱著琴離開了長公主的屋子。

這大半天包括長公主在內,所有人都很開心,隻有文笙高興不起來,每回她停琴不久,那股暮氣便再度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