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笙

第321章 成親

第三百二十一章 成親

文笙耐著性子聽她囉嗦,心裏說不出的惱火。

這婆子言行誇張做作,簡直就像是戲台上的醜角一樣,若不是她看上去一把年紀,自己真想給她點教訓……

不行,實是不能忍!

文笙手在琴弦上用力一撥,“嗡嗡”兩聲琴音,登時蓋過了婆子的笑聲。

那婆子隻覺一股無形大力由前麵湧來,登時站立不住,向後蹬蹬退開幾步,嚇得“花容”失色,一時噤聲。

錢平見機得快,“嗖”地向後躍開,道:“且慢動手,有話好說!”

文笙停手,抱著琴站在門口,斜睨著他和那婆子:“鍾天政呢,叫他來,藏頭縮尾,算什麽好漢!”

錢平警惕地盯著她手裏的琴:“前邊正打著仗,公子受了點傷,顧姑娘就先在這裏住下吧,等他得了便,自然會來!”

所以他之前說有“一位公子受了傷”,不是譚瑤華,竟是鍾天政?

不管怎樣,文笙被對方假借譚瑤華之名誆了來,心裏很不高興,沉聲道:“他沒臉來見也可以,把五公子交給我,這一次我不同你們一般見識,再搞這些無聊的把戲,休怪我不客氣!”

說話間她餘怒未消,狠狠瞪了那婆子一眼。

結果那婆子還不高興了:“哎呀,白長一張臉,怎麽這麽凶悍,什麽叫無聊的把戲,婆子做媒那是行善積德……”

文笙不再任由她荼毒自己的耳朵,憋著一股火彈起了《探花》。

錢平曉得厲害,琴聲剛起一溜煙就不見了影,那婆子罵罵咧咧掉頭要走,未走出多遠。身子晃了晃扶牆站住,而後慢慢滑倒,不一會兒呼嚕呼嚕起了鼾聲。

文笙深吸了一口氣,左右望望,見家家戶戶大門緊閉,彎腰拾起被她丟在門口的那根竹杖,邁步進了院子。關門。落栓。

院子裏空蕩蕩的,隻窗戶底下貼著牆根堆了一小堆劈好了的柴火。

這處宅子沒有後院,隻有三間房舍。一間儲藏雜物充當廚房,一間茅廁,一間臥房。裏頭更是簡簡單單,除了生活必需品。什麽都沒有。

文笙將身體靠在了房門上,閉上眼睛。

她決定留下來。先在這裏住幾天看看。

這裏與鄉邑村不同,鍾天政不露麵,甚至都沒叫手下人看著她,限製她行動。

他篤定了自己好不容易找來這裏。沒有得到譚瑤華的確切消息,趕都趕不走。

文笙確實如鍾天政所料,迫切地想同他見麵。

卜雲被折磨成那樣。胡良弼聽說是瞎了,華飛舟和呂罄的死。安敏學提到譚家侍從的一番話,再加上她在沉華嶺發現了譚瑤華的琴徽,種種線索在她腦海中逐漸串成了一串,令文笙隱約有了一個不妙的猜想。

是不是事實,還需由鍾天政親口來確認。

既來之則安之,文笙關好門窗,簡單洗漱了一下,合衣躺在硬邦邦的床鋪上,好歹迷迷糊糊睡了一覺。

等第二天早上起來,文笙隨便弄了點吃的,照常彈了一陣琴。

為了調理心緒,她彈的是《伐木》,彈完了起身拿起“太平”,出了屋子。

文笙是在這裏住下了不假,卻不打算一味等待,否則豈不是趁了鍾天政的意?誰知道他會令自己在這小村莊裏傻等多久。

至於這村莊裏的人,包括錢平在內,文笙還真沒看在眼裏。

接下來的幾天裏,村裏十餘間房舍裏住著的近百人算是大飽耳福,一天下來《探花》不知聽到幾回,景傑的小刀又是溜門撬鎖的利器,文笙手執“太平”如入無人之境,想進哪家進哪家,毫不客氣地將十餘戶搜查了個遍。

錢平和他那幫夥伴對之無可奈何,手裏有琴的文笙簡直如同村裏一霸,他們又不敢來硬的拚個魚死網破,隻好硬挨著,迫切地希望鍾天政趕緊派人來接手。

文笙的心緒卻越來越差。

一通折騰下來,不但沒有半點收獲,反到在最大的宅院裏發現了十幾個繡娘。

繡娘們手很巧,睡著之前都是三兩個圍坐在一起,以她們的巧手飛針走線,趕繡著大紅嫁衣和床單、被麵。被麵顏色鮮麗,一看就是為新人準備的婚被。

文笙剛聽媒婆唾沫橫飛一通,自然而然就想鍾天政這是要做什麽,異想天開,還打算把她留在這裏,霸王硬上弓不成?

雖然文笙看那一屋子大紅,心裏憋著一肚子火,恨不成上去劃上幾刀,再在地上踐踏一番,但她還是咬著牙忍住了。

這些繡娘晚上一直忙到大半夜,可見是急等著要,也就是說,這村裏家家戶戶閉門不出的平靜很快會被打破,不管誰來驗看,就在這三五天之內,她等著就是,何必拿東西出氣。

結果來人比她預計得還早。

隻過了兩天,村外突然傳來呼喝聲和馬匹的嘶鳴。

文笙早早聽到動靜,藏身暗處,悄悄張望。

來的是一隊騎兵,大約有個三四百人,後頭還趕著幾輛馬車。

這隊人馬進了村,帶隊的軍官離遠看著有些眼熟。

文笙皺了皺眉,在哪裏見過呢,依她的記性,不管是鍾天政的手下還是楊昊儉帶到化寧的親信,她隻要見到,就不該忘記才對。

但都不是。

錢平帶著幾個人迎上去,和那隊人在村子中間遇上。

那軍官同他說說笑笑,頗為客氣。

錢平卻一邊應酬,一邊時不時向著文笙住的那家扭頭張望,大約這幾天被文笙折騰得不輕,好不容易這會兒沒了動靜,不想再橫生枝節。

一行人直奔大屋,不一會兒那邊院子裏響起了斥責聲和幾個女子驚懼的哭泣聲。

文笙知道為何會如此,因為《探花》,那十幾個繡娘睡著的時候多。醒著的時候少,結果被褥沒縫完,嫁衣也沒繡好。

過了一會兒,軍官罵罵咧咧自院子裏出來,錢平心知肚明,在旁邊幫著勸解。

軍官不好駁他麵子,在門口站定了。回身一手叉著腰。一手揮著馬鞭子,底氣十足地喝罵:“爺白跑了十餘裏路,這也到罷了。耽誤了大事,誰承擔得起?看在錢大哥份上,今天饒了你們這些懶婆娘,爺爺明天這時候再帶人來取。若還做不完,一個個全都打斷手腳。”

他罵完了。和錢平這邊又客氣了一番,這才帶著手底下的幾百號人離了村子,往雄淮關方向絕塵而去。

錢平來到文笙的宅院外頭,猶豫了一陣。終是沒有勇氣上門招惹她,搖了搖頭,轉身而去。

很快眾人各回各家。村子裏恢複了平靜。

文笙依舊沒想起來在何處見過方才的軍官,索性將這人放到一旁。方才這一幕,叫她突然有了個主意。

那些為成親準備的嫁衣婚被要送去哪裏?

看這意思多半是要送去雄淮關附近,鍾天政的住處。

自己留在這裏,一舉一動無不在鍾天政的意料當中,到不如出其不意,悄悄潛到他跟前,所謂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冒些風險,哪裏能探得譚瑤華失蹤的真相。

文笙接下來照常折騰,隻是放過了那十幾個繡娘,等到第二天,她掐著時間,以《探花》將全村人一戶一戶哄睡,最後輪到了大屋裏的繡娘。

昨天那軍官一番恐嚇,十幾個繡娘不知是不是趕了通宵,等文笙這會兒進來,她們活兒已經做完,被褥衣裳全部規整好,裝進了箱籠裏。

這與文笙想得差不多,她開了個大箱子,將裏麵的被子拿出兩床來,另找地方藏好,以短刀在箱子上開了幾個通氣孔,而後帶著“太平”縮身藏進箱籠裏。

文笙身材窈窕,蜷縮著躺下來,連人帶琴與兩床被子占地相差無幾。

為防有人開箱檢查,她還特意留了一床錦被在最上麵,自縫隙勉強伸著手臂關上箱蓋,隻等著有人來搬。

身陷黑暗中,時間過得特別漫長。

不知過了多久,外邊那些繡娘一直沒有醒來,直到大門“砰”地一聲被推開,那軍官喝罵:“奶奶的,一幫懶骨頭,就知道睡,我叫你們睡!”

鞭子“劈啪”作響,不知抽到了誰,有人呼痛轉醒。

錢平不在,繡娘們不敢辯白解釋,隻低聲哀求,說活已經幹完了,東西全裝進了箱籠。

那軍官顯然並不知道文笙的存在,也不見起疑,隻吩咐後頭的手下把所有的箱子抬出去,裝車帶走,又叮囑眾人輕拿輕放,不許弄髒了東西。

不知是誰來搬文笙藏身的這個箱子,嘀咕了聲:“這箱子沒關嚴。”開箱往裏看了一眼,跟著箱子蓋落下,扣上扣子落了鎖。

文笙本已做好了暴露的應對,誰想這麽順利,不由地鬆了口氣。

箱子堆到馬車上,一路顛簸著,離開了這個小村子。

按錢平等人對她的避之唯恐不及,不知要等到什麽時候才會發現她已經不見了人影兒。

文笙默默忍耐著狹小空間的黑暗和氣悶,隻要走出這第一步,接下來就好辦了,東西送到目的地,她就可以等夜深無人之時,以懷中鋒利的短刃自箱籠裏出來,神不知,鬼不覺,好好探一探鍾天政的底。

大約因為車上放著這麽多箱籠,隊伍行進的速度並不快,走了足有一個時辰,前麵突然熱鬧起來。

鼓樂喧天,鞭炮齊鳴,吹奏的人足有幾十個,鼓聲熱烈,嗩呐聲歡快,聽上去還真像是準備成親辦喜事的模樣。

外頭人聲嘈雜,文笙隱隱覺著不對勁,心中突起一念:“糟糕,難道這不是鍾天政要的東西?”

但這時候說什麽也晚了,隻能見機行事。

又往前走了一陣,馬車停下來,有人過來搬箱籠,一個女子的聲音焦急地道:“快點,別搬亂了,喜袍在哪裏?先找喜袍!”

後頭又有五六個人跟過來,幫著忙活。

文笙心中實在是好奇,陌生的聲音,陌生的地方,這將要成親的是什麽人,和鍾天政又有什麽關係?

她雖藏在箱子裏,卻也大致估計得出,這會兒已經是半下午快黃昏的時候了。

若真是今天成親,看時辰,差不多就該拜堂了,竟然還沒有準備妥,也不知是不上心,還是另有隱情。

文笙胡思亂想地這會兒工夫,已經有人抬起箱籠,往裏邊去了。

走了一陣,箱子被輕輕放下,搬箱子的人躡手躡腳出去。

打這時候起,不時有人進進出出,文笙暗忖:“難道竟是被直接送進洞房了?不知會不會有人開箱拿被褥鋪床。不管怎樣,跑到人家洞房裏來,被不被發現都很尷尬啊。”

她正暗自發愁,就聽腳步聲響,一前一後進來了兩個人。

兩人腳步都很輕盈,卻又不是習武之人的那種輕,文笙當即判斷,這應該是兩個女子。

果然就聽著後頭那人道:“公主,差不多要到時辰了,讓奴婢幫您換了衣裳,鋪一鋪喜床吧。”

那“公主”懶懶開口:“鋪什麽鋪,多此一舉,又不是真要同他睡一處。”

丫鬟語帶遲疑:“……可這是鍾公子的意思呀。”

“公主”嗤笑一聲:“他管我嫁給誰,還管得了我跟誰睡麽?還是你想幹涉本公主,以便回頭去向他討好?”

那丫鬟聞言大驚,連聲道:“奴婢不敢,奴婢該死!”

文笙隻聽這主仆間幾句對話,驀地想起在何處見過之前的軍官。

那還是三年前,在奉京西山的山道上,她、譚瑤華、鍾天政一行回馬場途中遇上了四公主的車駕,當時那人就守在車駕旁。

原來今天竟是四公主成親。

問題是和她成親的人是誰呢?看她這樣子,似乎對男方並不滿意,隻是迫於鍾天政的安排。

就聽著四公主意興闌珊地道:“起來吧,你死了,我就更沒人可用了。秋波,你說本公主是不是老了,變醜了,為什麽他對我半點興趣都沒有呢?”

丫鬟秋波顯是嚇壞了,吞吞吐吐地道:“鍾公子是公主的堂弟……”

四公主不甚在意地道:“堂弟,堂弟,我自然知道,又不是要成親昭告天下,**一下又有什麽打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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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鹽鹽和歡語笑聲的平安符,

以上童鞋挨個兒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