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笙

第421章 等人上鉤的婚禮

第四百二十一章 等人上鉤的婚禮(二合一)

正月十五晚上出了大亂子,原定三天的上元節草草結束。

雖然大多數的花燈仍擺在大街上,嘉通城歡快的節日氣氛卻蕩然無存。

老百姓閉門不出,街上往來的全是官兵,同時各種的流言在暗地裏滋生。

十六日一早,平安侯府設了靈堂,不少官員前往吊唁,江審言在家裏養傷,派管家江禾替他走了一趟。

隔天就有不少平素和江審言交好的官員親自過府探看他,林世南奉命捉拿刺客,脫不開身,他的夫人林吳氏便帶著大兒子上門來。

林世南成親晚,長子林長英剛剛二十出頭,性情沉穩,看上去精明能幹,頗有其父的風采。

林吳氏過來順便給江老夫人問安,又同江審言的夫人,她的堂妹說了一番悄悄話。

主要是將十五晚上,她在三泰大街賞燈,遭遇賊人放蛇的事給江吳氏講了講,事情過去一天多了,林吳氏說起來還是一陣後怕,悄聲道:“你婆婆病得真是時候,幸好你沒去,我的個天,到現在我耳朵邊還隱約響著那鼓聲,晚上都不敢熄了燈睡覺。”

江吳氏掩麵道:“七姐,這些賊人膽子怎麽這麽大,一想到我們家老爺挨那一刀,我簡直嚇掉了魂,他要是萬一有個好歹,我,我後半輩子可怎麽辦?”

林吳氏打住,可不是嘛,這兩口子到現在也沒個一兒半女,江審言要是死了,剩下妻子,再加一個老娘,往後連個養老送終的都沒有。

她想起了江家那個關於過繼的傳言。有心問一問,看江吳氏正傷心,一時竟無法開口。

兩人對坐了唏噓,都沒有提此事大吳氏惹上的麻煩。

來探病的客人太多,尤其林世南的老婆兒子也登門了,在文笙和王十三看來,明擺著這就是來打探消息的。他們兩個加上昨天已經回府的童白霜都很知機地躲在屋子裏。不邁出房門半步。

“你們大後天真要成親?”雲鷺看著文笙和王十三,雖然這個消息他都努力消化一天多了,仍然覺著不可思議。

王十三坐在一旁滿臉都是春風。半真半假道:“最近這不是不順嘛,幾次都沒逮著那姓鍾的,你又傷成這樣,我倆尋思著。幹脆早早把喜事辦了,衝一衝黴運。”

雲鷺沒聽明白。張大了嘴狀若癡呆:啥?別啊,這麽一說他哪承擔得起?

文笙笑了:“雲大哥快你別信他,本來我倆年紀也都不小了,這一離開。不知道什麽時候再回南崇,索性把親事定下來,叫十三的外婆舅舅放心。也好跟著高興高興。”

雲鷺鬆了口氣,喃喃道:“定親啊。我這會兒身上窮得叮當響,也沒什麽東西送你們,先欠著,等我什麽時候回大梁了再補上。”

他想還好是定親,雖說男女定了親,名分就定下來了,往後不大可能有變故,他也不希望有,但總算有個緩衝的餘地,不管是他還是大梁那邊的親朋好友,都沒那麽突然。

王十三笑嘻嘻地順著杆爬:“是什麽?聽這意思,雲大哥在大梁那邊兒還攢了點身家?”

雲鷺年紀比王十三大了近一旬,別看他在江湖上闖蕩這麽多年,還真沒什麽積蓄,聽王十三這麽說,坦然笑道:“比起你在冰刹島做大王肯定是不夠瞧,隻能是略表心意。”

他又問二人:“定親怎麽還搞得這麽隆重,又貼喜字,又準備吹吹打打,我當是要直接擺酒拜堂呢。”

這其實是江審言的意思,眼下他沒有查清楚林世南的真實意圖,加上互相拿捏著對方的把柄,心有顧忌,不好出手,但鍾天政已經將矛頭對準他了,江審言哪能白挨這一刀,由著鬼公子在他的地盤上放肆。

他想借著這場婚事引鍾天政上鉤,布下天羅地網,將他的人一網打盡。

王十三總結:“俗話說,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文笙聞言笑了一笑,沒有作聲。

王十三突然想起下一句來,舍不得媳婦抓不住流氓,暗罵一聲,奶奶的,這不說的就是眼前這回事麽,這可不行,流氓得抓,媳婦他可不舍得。

必須得看好了,絕不能叫那姓鍾的沾到半根寒毛的便宜。

文笙沒注意到他突然停住不語,兩隻眼睛亂轉,這會兒已經和雲鷺你一言我一語,說到等她回大梁之後,雲鷺留下來,有什麽急事可以通過童白霜聯絡。

他們已經征求過童白霜的意見,她想要再在嘉通停留一段時日,不用問,必是想等著看吳家人的下場。

“你們什麽時候走?”雲鷺見她連這些事情都考慮得如此周詳,便知兩人必是已經定下起程的時間了。

“大後天看看,隻要事情辦成了,立刻就動身。”文笙擔心時間長了,給江審言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江審言為了這一次的抓捕行動傾盡全力,做了周密的布置。

他將分散在外頭的人手全都召了回來,隻是一夕之間,府裏的護衛小廝甚至丫鬟婆子就換上了許多文笙和王十三不認識的新麵孔,一些老人,像江禾這樣常在外邊拋頭露麵的管事留了下來,剩下的不知被暫時安排去了哪裏。

江老夫人和吳氏不能挪窩,後院的警戒是重中之重。

按說江審言剛遇刺受傷,家裏的護衛多些也說得過去,不過負責的狄氏兄弟卻不敢弄得水潑不進。

若是連隻蒼蠅都飛不進,豈不叫人一眼就識破其中有古怪?

文笙索性帶著琴搬去了後院,和江老夫人同吃同住,將原來的住處讓給了雲鷺,由王十三照顧。

雲鷺和王十三住一起,沒人提醒他,殺了他他也想不到這屋子之前是文笙和王十三同住的,他身下的床榻每到夜裏是那兩人一起躺。榻上另一套寢具是文笙用過的。

他就覺著王十三這人真有毛病。

搶被子,搶枕頭,晚上熄燈躺下了還不老實,兩腿夾著被子翻來覆去,一個大老爺們偶爾還長籲短歎的,也不知道瞎折騰什麽。

他哪知道王十三是聞著被褥上殘留的幽香,心裏苦啊。

這就被迫分開了。可想而知。等回了大梁,更加沒有同榻而眠的好事。

都說好景不長,這也沒個心理準備。前一天晚上做什麽來著?好像光商量三泰街賞燈的事了,一宿一宿的,就那麽虛度了啊。

且說轉眼兩天過去了,江審言見一切安排妥當。有些不放心。

誘餌是放下去了,都說鬼公子狡詐多智。萬一不上鉤呢?

那小子一日不離開南崇,他就得如此防範,若真是那樣豈不累死?

正月二十這天一大早,江審言將文笙和王十三叫來。叫狄氏兄弟給二人說一說今天的安排。

現在街上還戒著嚴呢,上元節聖駕遇刺的餘波還未消散,平安侯也沒有出殯。所以不管原先他們怎麽打算,今天的婚事必須得從簡。

不過江禾還是準備了花轎。請了鑼鼓隊和戲班子,隻等吉時一到,新娘子便從江老夫人住處西邊的一個小跨院上轎,轎子一路抬到前頭,不出府門,在東西兩院轉一圈兒,然後抬到花廳門口,新娘子下轎,邁火盆,進門拜天地。

這期間外頭來的吹鼓手全都限令在花廳門口,不行隨意走動。

今天沒請外客,拜完天地若是敵人還沒動手,就將新娘子先送入洞房。

新房早收拾好了,單獨一個院子。

然後全家人一起吃頓喜宴,再叫戲班子唱一唱戲。

為保萬全,今天新娘子並不是文笙,而是找了個身材和她差不多的女子,反正蒙著蓋頭,外人也看不出來。

文笙需得易容改扮,打扮成個小丫鬟,悄悄在外頭幫著認一認人。

鍾天政人手有限,街上又戒備森嚴,他帶人硬攻進來的可能性不大,而要混進來,想來不是藏身鑼鼓隊,就是混在戲班子裏頭。

正好他手底下還有樂師。

狄秋衡道:“暫時我等就想到了這些,隻要他們來,今天就是甕裏捉鱉,咱們人多,再加上有陸少爺和顧姑娘這樣的高手,保管叫他們有來無回。現在我和哥哥就擔心他們不知道消息,或是發覺不妥不敢來。”

王十三很肯定地道:“不,姓鍾的賊心不死,一定會來。就算他怕死自己不敢來,也會派別人來搶親。”

就憑他在白州和鍾天政打過的那幾回交道,就足以斷定姓鍾的實乃是小肚雞腸,錙銖必較,而且一直垂涎著他媳婦。他敢打賭,後麵入洞房唱戲聽曲什麽的根本就不用準備,就他和文笙拜天地叫那小子看到,他都能嘔血三升。

再說,能不能換個安排,他不想和別的女人拜堂啊。

文笙看了王十三一眼,沒有作聲。

她這時候沒有開口,就是讚同王十三的意見了,江審言點了點頭:“那就先這樣,剩下的到時候見機行事吧。”

按這兩個小輩的本事,確實沒什麽好擔心的。

臨近晌午,江府的人就把鑼鼓隊和戲班子接進了門,先在前院熱熱鬧鬧吃一頓酒,灑了喜錢,文笙和王十三藏身高處,遠遠望了望,裏頭竟未發現熟麵孔。

王十三不信,又湊近了瞧了瞧,竟果真沒有。

“奶奶的,那幫孫子肯定易容了。”王十三磨拳擦掌,想從那幾十號人裏頭找出鍾天政來。

狄氏兄弟無疑很是失望:“應該出去宣揚一下的,搞不好對方根本不知情。”

“你們先找著,我去後頭看著新娘那邊。”文笙說完轉身下樓,她隱隱有一種預感,鍾天政說不定已經帶著人,通過旁的途徑混進府裏來了。

江老夫人吳氏正與江審言呆在一起,身邊都是隨從下人,生麵孔很難靠近,雲鷺有童白霜看著,唯一有機可乘的就是新娘那邊。

不過新娘是自己的話,還有人敢來打主意麽?

文笙此時做丫鬟打扮,因為府裏有喜事,幾個大丫鬟都穿著水紅色的衣裙,文笙塗黑了膚色,經由下麵人巧手改扮,看上去濃眉大眼的一個俏丫頭,卻和她先前幾乎判若兩人。

老太太的院子裏如今把門的,灑掃的,喂鳥的,端著水盆等伺候的都是才換的新人,遇到變故能打幾下,不致慌了手腳。

文笙一路進來,悄聲詢問:“可有異常?”“可有見到外人?”

得到的答複都是沒有。

文笙微微皺起眉。

待嫁的新娘已經穿戴整齊,蒙著蓋頭坐在屋子裏,邊上一個丫鬟也是江審言由外邊找回來的。

江老夫人和吳氏到現在還被蒙在鼓裏,對即將發生的事一無所知。

呆會兒若是走到拜堂那一步,她們也不會知道新娘已經調了包。

那丫鬟聽到有人進屋,立刻循聲望來,眼底隱約露出一絲緊張之色。見進來一個和她穿著同樣衣裳的姑娘,微微鬆了口氣。

新娘到是坐著一動不動。

文笙看到新娘喜服外頭懸著一支竹笛,旁邊桌子上還放了一把古琴,深感狄氏兄弟準備得周全。

“你叫什麽名字?”文笙問那丫鬟。

“奴婢叫倚朱。”

文笙想了一想,道:“倚朱,一會兒花轎到了,你是要跟著轎子,還是怎的?”

倚朱低聲道:“老爺吩咐,奴婢得一直跟著小姐。”

文笙道:“那好,到時候咱倆一邊一個。”

這時候就聽著小院外頭鞭炮聲越來越近,看院子的婆子手腳輕便,過來稟報:“轎子來了。”

呼啦啦,由外頭湧進來十幾個丫鬟婆子,簇擁著中間的大紅花轎。

轎子是四人抬的,四個轎夫都很年輕,身上穿著簇新的棉襖。

接新娘子的花轎,新郎竟然沒有跟來。

幾個婆子笑著到了門口,道:“新娘子請上轎,別耽誤了吉時。”

新娘默不作聲站起來,手在桌子上摸索了一下,摸到古琴,拿起來,抱在了懷裏,看樣子有些緊張。

幾個婆子知道內情,也沒有人說叫她將琴放下,文笙和倚朱上前來,一左一右扶著新娘,出門坐上了花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