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笙

第480章 奉京事變

第四百八十章 奉京事變

文笙下了平雄嶺,沒有多逗留,和眾人一起快馬加鞭趕回侯陽城外。

與譚大先生鬥樂的結果大夥雖然沒有著意宣揚,但想到譚大先生那吃癟的模樣,無不是喜上眉梢。

就是文笙也覺著如此一來,譚家人應該能查明真相,接下來雖不見得一起聯手對付白雲塢的人,好歹不會再來找自己麻煩,心情也頗為愉悅。

文笙從天女湖脫身前後已經一個月了,譚五先生和董濤到現在未露麵,情況頗為不妙。

她現在要幫著紀南棠守住五個州,實在抽不出身來到天女湖搜尋,鍾天政不從中使壞就不錯了,怎麽都不可能盡心竭力,若是譚家人能在關中好好下一番工夫,說不定事情還有轉機。

接下來文笙白天和卞晴川、戚琴一起到軍前叫陣,協助紀家軍擊退敵人,晚上便在帳篷裏挑燈研究幽帝的三門絕學。

七月二十日這天深夜,侯陽城裏的百姓自發組織起來,襲擊了被紀家軍圍困的東城門,戰事一起,城外的孟振國就接到消息,立刻下令全力攻城,裏應外合一定要拿下侯陽。

文笙迎著箭雨戰在城門外,以琴聲護住了攻城的紀家軍,每當這個時候,她就忍不住地想,若是十三在就好了,根本無需擔心傷亡折損,有自己以《點兵》相配合,他自己就能衝進去,打開城門。

也不知道十三這會兒在南崇可還順利?

經過半個時辰的鏖戰,衝上城頭的厲俊馳等人與城裏百姓會合,打開了城門,紀家軍如洪水一般湧進城裏,奪回了侯陽。

守城的楊銳雄眼見大勢已去。收攏軍隊自西城門撤走,這一退便退出數十裏,出了開州境。

七月二十一,卞晴川、文笙師徒馳援鄴州,兩天一夜趕了五百餘裏,在鄴州青義對上朝廷的軍隊。

此戰文笙一曲《探花》生擒了對方的大將相波光,著人押往離水。交由李承運親自發落。

七月二十五的中午。文笙趕到寧門鄉與童百年會合,上到兩軍陣前,以《行船》和《點兵》兩支琴曲輔助前軍所向披靡。直將楊延親率的朝廷軍主力殺得大敗,退出寧門鄉戰場,一直退到山溝裏才憑借地勢堪堪穩住陣腳。

隨著《希聲譜》不斷揚威,顧文笙的名字愈發變得如雷貫耳。所知者不再限於權貴樂師兵丁武者,全大梁的販夫走卒尋常百姓。隻要消息不是很閉塞,大多聽說了程國公李承運麾下有一位美貌的大樂師。

更有愚昧者,傳她撒豆成兵,有吹風喚雨之能。

離水方麵趁著這股熱乎勁兒。宣布了文笙要在開州辦學的消息。

新辦的樂師學堂得到程國公李承運的大力支持,乃是以研究《希聲譜》為主,據說地方已經定下了。便在大興城外,老大一片地盤。跑馬都得半天。

隻待戰局稍稍平穩,便要破土動工。

離水方麵計劃年底先招收第一批學生,不論貧富貴賤,是不是樂師,隻要本人資質夠,有一定天賦,都可以報名參加選拔。

消息一經傳出,全大梁為之震動。

這比當日玄音閣招生可吸引人多了,門檻低不說,玄音閣培養一個樂師需要多少年?入學五年,方敢說自己不是新生,若真是有像顧文笙那等的天賦,學習得了《希聲譜》,不亞於一步登天。

伴隨著這個消息一起到處亂飛的,還有各式各樣的流言。

有人說,李承運在開州辦學,乃是為了吸引樂師人才,與玄音閣打擂台,譚老國師不會坐視不理,玄音閣最遲明年年初也會收人,不如等等看,到時兩相比較,哪邊條件優厚去哪邊。

也有人說,《希聲譜》乃是不傳之秘,這麽厲害,顧文笙哪肯輕易教會旁人,辦學之事多半另有陰謀陷阱。

李承運的謀士們意識到這是敵人在使陰招,立刻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很快就有一個說法在大梁各州廣為流傳。

國公爺說了,開州的樂師學堂隻招收戶籍在他所轄五個州的學生。

一時舉國大嘩,這已經是七月底了,離年底不足半年,這等事寧可信其有,萬一到時候真有如此限製,現運作可來不及。

很快便有人發現了其中的玄機。

這時候往開州落戶不好落,但彰、白二州多年來飽受戰火**,尤其沿海一帶,差不多十室九空,有人想來這些地方落籍,當地官吏大開方便之門,隨口編個理由,買地買房,手續在短時間內便辦好了。

等開了頭,便已經不單純是樂師的事了,而是江北關中等地的老百姓開始大規模地往彰、白二州逃難,以期能在李承運治下過上太平日子。

這些都是好現象,離水方麵樂見其成。

有人才有其它,沒有人口,別說五個州,就是十個州都百搭。

等到八月上旬,流言傳著傳著變了味,不知由何處刮起一股怪風。

不知是誰把平雄嶺鬥樂那事又揪出來大肆宣揚。

原本譚大先生和文笙鬥樂打成平手,很多人都覺著大失所望,時間很短,眾人費了不少周折趕去,結果既沒見著人,也沒聽到聲,在大家還不知道開始的時候已經結束了。

這場鬥樂隻是叫天下人對顧文笙的實力有了參照,和譚大先生平手,那便是尚不及譚老國師,天下第一不可能,天下第二也很勉強。

可話說回來,顧文笙年輕啊,年輕就有無限的可能,加以時日,必定能與譚老國師分庭抗禮。

這就夠叫人羨慕嫉妒恨的了,這會兒突然又有人說,平雄嶺鬥樂實際上是譚大先生輸了,輸得還很慘,短短幾個回合便一敗塗地。譚大先生忍辱含恨,被逼著答應了顧文笙很多條件,諸如立刻返回奉京,放棄追究譚家子弟的下落,和鍾天政盡釋前嫌以及譚家上下不得幫著朝廷討伐李承運等等,這才得以保住了顏麵。

此時紀家軍已在開州、鄴州邊境和朝廷軍隊全麵開戰,吉魯國的鐵騎也壓了上來。文笙輾轉各處。以期將己方的死傷降到最低,沒有空閑理會其它。

還是遠在奉京的杜元樸傳信提醒,文笙才意識到不妥。

有人試圖將水攪渾。加大她與譚家的矛盾,從中漁翁得利。

她和譚大先生若是鬥個旗鼓相當,這等程度的挑撥誰都不會往心裏去,這計策毒辣就毒辣在譚大先生是真的輸了。可想而知,這流言傳到他耳朵裏可有多刺耳。簡直每一句都在戳他心窩。

怎麽辦?寫信去解釋?

他會不會又像上次那樣丟在一旁?

據杜元樸言道,譚大先生從平雄嶺下來之後沒有多停留,即刻回京,回去之後就沒再露麵。

不但是他。國師府大門緊閉,進出的人都是行色匆匆,文笙請他重點關注的梁承更是失了蹤。半點消息也沒打聽到,無法判斷白雲塢那事譚家查到了什麽程度。當家的譚老國師下步有什麽打算。

文笙越想越覺頭大,心念一動,生出親自走一趟奉京的想法。

奉京有自己人在,杜元樸親自坐鎮,指揮斥候暗探行事。

還未等她把這個想法和李承運說明,並與杜元樸先通個氣兒,八月的奉京接連出了幾件大事。

建昭帝的親弟弟銘王楊安薨了。

銘王雖然因為身體過於肥胖,一直不怎麽康健,但他歲數和建昭帝差了不少,還在壯年,怎麽也不到壽終正寢的時候。

而且李承運和這小舅舅關係一直不錯,在京裏時便得了他不少照顧,如今戰事再起,京裏楊昊禦大權在握,這節骨眼上銘王突然離世,怎麽都透著一絲不尋常的意味。

銘王死訊剛傳出來,便有消息稱銘王世子靈前持劍怒叱攝政王楊昊禦弑父殺叔,其子皇位得來不正,楊昊禦命令隨行羽林軍將其拿下,銘王世子怒罵不休,直到被堵了嘴拖出去。

銘王身體不好,隻生有兩子一女,小郡主楊蓉和譚令蕙曾經交情不錯,同文笙也見過好幾回。

楊昊禦收拾了銘王世子,轉頭再找楊安的次子和楊蓉,卻發現這兩人早已經不知去向,羽林軍幾經搜捕也未找到,懷疑被人秘密救走。

出手救人的正是杜元樸。

他一直在等這樣的機會,銘王之子那是楊昊禦的堂弟,同樣姓楊,都是皇家骨血,比李承運更近了一層。

他若能站到離水這邊,對李承運於大義上壓倒楊昊禦、分化朝臣權貴大有裨益。

雖然奉京城風聲日緊搜捕甚嚴,杜元樸還是找著機會把楊安的次子偷運出來。

小郡主楊蓉因是女子,喬裝改扮出城容易被識破,隻好先緩一緩。

那位小王爺星夜兼程,一進開州境,還未等見著李承運便宣稱從此以後同楊昊禦大仇不共戴天,誓要助表哥李承運鏟除國賊,以正乾坤。

銘王之死雖然鬧出偌大動靜,但無論傷心也好,憤怒也罷,那都是李承運的事,同文笙關係不大,接下來又出了一件事,令她不得不格外關注。

似乎是一夕之間,譚家將派到關中的大批人手包括譚三先生、譚四先生全部召回。

這到與流言所說,譚大先生鬥樂輸了,被迫答應文笙那幾個條件隱隱吻合。

鄴州邊境正烽煙四起,消息傳遞不暢,文笙想聽聽杜元樸那邊傳來的情報怎麽說。

八月下旬,杜元樸由奉京傳來一個口信:譚家出事!

譚家會出什麽大事,在譚夢州看來,竟比五兒子和好幾個孫子的生死更加要緊,需得把人都叫回去?

但這卻隻能靠文笙自己猜度了。

杜元樸在京裏的布置大範圍泄露,手下斥候探子折損大半,他自己遇襲,身受重傷,據送信人講十有八九落入了朝廷手中。

自此奉京與開州這邊的聯係完全被切斷。

文笙聽說杜元樸出事心就猛地一沉,當即和童永年說了一聲,離開戰場,返回開州,先去見紀南棠。

對紀南棠而言,杜元樸既是心腹,也是摯友,明明胸有奇謀,可以另謀高就,卻因為他在京裏一呆就是多少年,為他打理俗務,疏通關係。

可以說沒有杜元樸和這幫老兄弟,就沒有他紀南棠的今日。

更不用說自從他們決定輔佐李承運打江山,杜元樸甘冒奇險留在京裏,日日在刀鋒上行走。

偏偏這時候他對於營救杜元樸半點辦法也沒有。

甚至他需得當作沒這回事,繼續留在開州,指揮大軍同朝廷的人馬廝殺。

得到消息不過一天,紀南棠嘴上就起了一層燎泡。

他在營中一聽說文笙到了,立刻說了聲“快請”,親自迎出來。

文笙風塵仆仆下馬,快步跟著紀南棠進了帳篷,急道:“將軍,奉京咱們還有多少人手?”

紀南棠搖了搖頭。

“有是有,你若需要,一會兒我叫景傑把名冊整理給你,隻是出了這樣的變故,很難說這些人是否還可靠。”

文笙聞言心中一沉,她原以為紀家軍在奉京經營多時,總有留待緊急時才動用的棋子。

紀南棠道:“你忘了白雲塢的那種毒藥?”

他還有一層未說出口的憂慮,像付蘭誠和譚家的侍衛,他並沒有多少了解,可他與朱子良二人同朝為將,各自掌兵一方,對朱子良的脾氣秉性不說了如指掌,也所知甚詳,若說連朱子良都能被控製,隻能說那毒藥對人性的破壞是毀滅性的,對這種匪夷所思的東西,怎麽往壞處想都不為過。

若是連杜元樸都被敵人控製,那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文笙心中有數,點了點頭,說道:“將軍,你也不要太過擔憂,我這就去奉京,隻要杜先生還活著,我必盡全力將他帶回來。”

紀南棠怔了一怔,帶兵這麽多年,他很少有這麽猶豫不定的時候,一方麵,眼下去奉京風險太大,文笙又是這麽招眼,另一方麵,兩眼一抹黑也不是事,局麵總要想辦法打開。

他沉吟良久,終道:“千萬小心,我們和國公爺商量一下,看他有沒有能幫得上忙的親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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