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笙

第484章 父與女

第四百八十四章 父與女(二合一)

文笙說的什麽,付春娘自然是聽到了。

不但每一個字都聽得清楚,她還聽到心裏去了。

這番話是那麽得有道理,付蘭誠再不好那也是她的親生父親,在那女人進門之前,他們一家人也曾經和和睦睦。父女反目之後她已是好幾年沒見付蘭誠的麵,哪怕都在奉京,表麵上又都在為楊昊禦做事,他們也有意地避開了彼此。

付春娘無法想像,若付蘭誠真的被人控製,有一天他受命來殺自己呢,那她豈不是成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話?

若他左右都要受人擺布,那就隻有像顧文笙說的那樣,想辦法將他控製在自己手裏,就當是提前給他養老了。

至於顧文笙所言是否確有其事,也並不難判斷。

想付蘭誠大半輩子在百相門裏頭說一不二,慣對著自己吹胡子瞪眼,若是以後變得唯唯諾諾唯命是從,也挺叫人心情複雜的。

付春娘不及多想,追問道:“你把話說明白了,白雲塢的那種丹藥怎麽才能弄到手?”

文笙早知對方會有此一問,回答道:“暫時隻能靠搶,慢慢想辦法找到白雲塢。”

這也是她抓緊一切時間研究幽帝絕學的原因所在。

付春娘聞言沉吟半晌,文笙知道她正在權衡利弊,也不出言打攪。

過了好一會兒,方聽付春娘道:“你們也是好算計,隻是動動三寸不爛之舌就打動了我,順便化解了眼前的燃眉之急。”

要對付白雲塢,王光濟、楊昊禦都指望不上,隻能投奔離水的李承運。

雖然眼下看李承運也不錯,來日不見得就成不了氣候,可這麽被逼著改換門庭,付春娘心中多少有些不甘,她手指在坐椅扶手上敲了兩記,眼中突然閃過狡黠之色。問道:“隻要你沒有騙我,我就按你說的辦,再幫你們救出那姓杜的,算是交給程國公的投名狀。那我們以後就是自己人了,我就一個要求,還望你們能成全。”

文笙沒當一回事,笑笑道:“說來聽聽。”

此次遊說可謂十分順利,付春娘是個很有主見的姑娘。由對方的態度就能看出來,談到現在,兩個人已基本上達成了共識。

都到這般時候了,付春娘應該不會提什麽過分的要求吧。

付春娘衝著文笙將上身往前一探,趴在了椅子扶手上,離著近了,態度也熟稔親熱起來:“顧樂師,我聽七哥說,你們是經由王十三牽線找來的,他還好吧?”

“呃。他挺好的。”文笙點了點頭,心中警鈴大震。

付春娘露出笑容,豔麗逼人:“他還沒成親吧,你看,我和他都老大不小的了,總該有個家是不是,你能不能叫國公爺作主,給我倆指個婚?我肯定……”

文笙不等付春娘說完,毫不猶豫抬手將她的話打斷:“不能!”

付春娘的笑容登時凝固在臉上:“為什麽?”

“十三是我的,我已經稟明了國公爺和兩位師父。隻等戰局稍稍平穩,便會拜堂成親。”

所以你就別想了。

文笙不想騙她,涉及男女之情就應該快刀斬亂麻,她現在若是含糊不清。引起付春娘誤會,說不定就留下了什麽後患。

文笙這番話說得擲地有聲,付春娘完全沒有料到,一時間幾乎懷疑自己的耳朵。

啥?聽錯了吧,顧文笙看起來不像是在開玩笑啊。

“……你們?別騙我!什麽時候的事?”付春娘顧不得厲俊馳就等在門口,屋外還有好幾個她的手下。猛地提高了嗓門。

文笙看著一臉無措五官有些扭曲的付春娘,心中微動。

若說十三和這姑娘有什麽首尾,文笙自己都不相信。

付春娘也並不了解十三。

她會惦記上王十三,在文笙想來,不過是付春娘厭倦了這漂泊不定的生活,想要有個家,剛好王十三年紀相當,出現的時機也合適。

至於這會兒,這裏頭有沒有被拒的不甘就不好說了,反正十三在老鷹岩說的那番話挺氣人,但凡有點自尊心的姑娘都會覺著下不來台,而付春娘顯然還不是一般的要強好勝。

她現在反應這麽大,隻怕並不是舍不得王十三,應當是“你有眼不識金鑲玉拒絕了姑奶奶,姑奶奶現在還單著呢,結果你到有主了,這怎麽行?”

付春娘的心思都明晃晃掛在臉上,文笙不用猜就知道。

她覺著不如給對方一個台階下,付春娘心裏好受一些,日後也好少找十三麻煩。

她借著回答付春娘問話,說道:“就是前段時間,我在東海受了重傷,十三帶我去南崇求醫,後來隻剩了我們兩人,孤男寡女一路同行,十三需得對我負責。”

付春娘盯著她,眨了眨眼,原來是這樣。

“顧文笙你真是想不開,都是大樂師了,還理會世俗的那些臭規矩做什麽?什麽男女授受不親,那都是男人們定了欺負咱女人的,我呸,誰敢背後說你壞話,你就彈琴叫他七竅流血,”付春娘越說越是憤慨,竟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文笙忍不住想笑,臉上卻裝出一副懵懂的樣子。

付春娘見她一改剛見麵時的淡定從容,目露茫然,像隻小白兔似的,不禁有些無力。

“算了,我跟你說這些也都是白說,便宜那臭小子了。”

文笙這會兒看付春娘真覺著這姑娘還挺可愛,忍著笑轉移了話題:“那我們研究下怎麽救人。”

這天夜裏,等付春娘送走了文笙和厲俊馳,帶著手下回到王光濟幫他們安排的住處,時間已經不早了。

王七沒在著水閣露麵,正在住處等著他們。

付春娘叫了聲“七哥”,招呼手下人給送點酒菜過來,道:“正好我有事想找七哥,咱們邊吃邊說。”

王七覷著付春娘的臉色,半晌沒看出她這會兒是高興還是煩惱,坐下來等眾人都退下去了,方才急不可待地問:“怎麽樣?十三叫人跟你說什麽?”

付春娘猶豫了一下:“七哥。你說咱們這些人跟著侯爺混,還有奔頭麽?”

王七湊近了她,壓低聲音道:“他們想招攬你?”

付春娘點了下頭:“差不多是這個意思。七哥你怎麽想?要不咱們一起投奔李承運吧。”

王七眉頭皺起來:“投奔李承運不是不行,那邊有十三。說實話,就衝十三救過李承運,侯爺難免疑神疑鬼,不敢再用咱們。”說到這裏,他有些困惑。“十三托那姓厲的找你,我當是為了你倆的事,要光是這個,他跟我說不一樣麽?”

付春娘搖了搖頭:“算了,你那好兄弟已經心有所屬,以後別再跟我提他。”

王七眉頭頓時舒展開來,好容易克製住臉上的喜色:“真的啊?”

付春娘瞥他一眼,隻當王七是聽到王十三的喜訊代他歡喜,沒往心裏去,這會兒再想想一直以來自己對王十三的想法。感覺頗為無趣,有氣無力地道:“騙你做什麽,跟真金那麽真。你代他高興吧,你那十三弟這次是真的攀上了高枝,飛上枝頭變鳳凰了。”

王七一時張口結舌,這形容……十三難道找了哪位權貴家的小姐?

兩人說了這一會兒話,下頭把酒菜送上來了。

付春娘也不招呼王七入席,大馬金刀坐下來,先喝了兩杯悶酒。

王七怕她喝多了傷身,趕緊按住酒壺。欲言又止。

付春娘也不堅持再飲,放下酒杯,道:“痛快!”

王七道:“付姑娘你別難過……”

付春娘奇怪地望他一眼:“我為什麽要難過?”

“人道十步之內,必有芳草。”王七頓了頓,他從未覺著自己如此笨嘴拙舌,安慰的話都不會說,“七哥陪著你,你去哪裏,七哥都跟著。對了。你還沒有說,要不要聽姓厲的所言,投奔李承運?”

王七擔心付春娘受了王十三的刺激,偏要對著幹,那他夾在中間可就難受了。

誰知付春娘古怪一笑:“為什麽不呢。七哥,既然你要和我一起,那你幫我個忙。”

轉過天來,王七獨自去了長順侯府見王光濟。

王光濟這一年來過得頗不如意,正閉門家中,心煩不已。

早年的雄心壯誌經過戰敗、招安,以及一次次的背棄,早就幻化成了泡影煙消雲散,他現在隻想守住榮華富貴。

可他是造反發的家,還曾命人行刺過楊昊禦父子,當時若不是全大梁都在傳紀南棠是天帝之子,建昭帝也不會輕輕放過了他。

到現在他的實力消耗的差不多了,楊昊禦對他也變得不如之前那麽親熱。

這朝廷裏麵的彎彎繞實在叫人頭疼,王光濟身邊連個幫著參謀的人都沒有,如何能不愁。

他沒想到王七此來,竟是來給他分憂的。

“大哥何需為這個擔憂,攝政王正是用人之際,他重用秦大人還有那百相門的付門主,這都是有真本事的,咱們可也是一刀一槍殺出來的。”

“老七,也難怪攝政王不信任咱們,看看王二、王三現在哪裏,還有那王十三,一幫忘恩負義之徒!”

王七微微一笑,道:“大哥何不請付門主幫著美言幾句。”

“哼,有那付春娘在,他不找我麻煩就不錯了。”

“大哥這話說的,總是親生的父女,就算有天大的仇怨,也不是不能化解。我看付姑娘近來態度有所軟化,隻是拉不下臉來去找付門主認錯。不如大哥出麵,將付門主約出來,給他們提供個機會,叫他們父女倆單獨談談。”

“這事能成?”

“總有七八分把握。再說就算這父女倆沒能和好,付門主知道大哥您是一片好意,也不會遷怒。”

“好,你先把付春娘給我找來。”

王光濟想想不放心,特意叫來付春娘探探口風,覺著還真是有門兒,立刻著手安排。

當天因付蘭誠太忙沒有約到,見麵的時間定在第二天中午,地點安排在了距離付春娘住處不遠的酒樓裏。

第二天付蘭誠準時赴宴。

酒桌上的氣氛十分融洽,王光濟著意討好,付蘭誠有心結交,從表麵上看兩個人真是一見如故。

等吃完酒,王光濟借著幾分醉意,同付蘭誠道:“付門主,我在這附近有座園子,眼下花開得正好,左右無事,不如我們一起走了去逛逛。”

付蘭誠不疑有它,滿口答應。

兩人去的正是付春娘的住處,付春娘早得了交待,等著自己的親爹自投羅網。

王光濟使出渾身解數,一路陪著談笑風聲將人領到。

付蘭誠發現眼前是個獨門小院,裏頭明顯住著人,不像是王光濟所說的園子,不過他量王光濟不敢搗鬼,看他笑得頗有深意,還當這是對方的藏嬌之所,從見了麵王光濟就百般示好,看樣子這是要送他個美人兒?

付蘭誠藝高人膽大,邁步進了院子。

王光濟有意落在後頭。

很快父女兩個就在院子裏迎麵遇上。

王七由一旁鑽出來,悄聲同王光濟道:“大哥,咱們還是先回避吧。”

王光濟會意,也擔心聽到付家的醜事叫那父女倆下不來台,當即和王七躡手躡腳地閃了。

王光濟走了,院子裏的付蘭誠氣不打一處來,他若是甩手離開到顯得自己心虛,捫心自問,在妻妾的事上他不覺著自己有錯,都是他以往太慣著付春娘,才叫她長出這一身的刺來。

“你個孽障,還有臉引我前來,我教你武功,是叫你用來殺害庶母的?”

付春娘直直望著他,神色既像是悲哀,又像是憐憫。

“噓,父親大人,我不想同您吵,您聽……”

這樣的付春娘太反常了,與她在家中時簡直判若兩人。

付蘭誠一肚子火氣登時有些發作不出來,下意識跟著付春娘側耳去聽。

附近有竹笛聲飄來,婉轉悠揚,很是動人。

太近了,彷如有人在耳畔呢喃,付蘭誠覺著不對勁兒,想循聲將吹笛人找出來,卻發現那邊空蕩蕩的,根本就無人。

付蘭誠臉色微變,有樂師!

“是誰?滾出來!孽障,你不但殺母,還要弑父不成?”

付春娘臉上如罩寒霜:“你先躺下來吧,我娘到底因何而死,這筆賬咱們慢慢地算。”。

PS:??一直忙到今天才放假,這個年完全沒有準備,除夕和大家請個假,大年初一能不能更還要看情況。隻能說盡量,不更的話會提前和大家說一聲。

提前給書友們拜年。

愛你們。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