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再次重逢
管老太太這一發話,管家上下,從此就以二少奶奶為一家之主,凡事隻管請示二少奶奶做主。
下人們很快也知道了管家的主子是誰,雖然各人有個人的主見,可那些從前沒把郭玉塘放在眼裏的人,心裏麵也得掂量掂量了,自己以後想混得好一點的話,就不能再忽視二少奶奶了,所以雖然表麵上不太明顯,暗地裏對二房裏的人卻都客氣起來。
宗媽媽聽聞這個消息,高興得直念“阿彌陀佛”,二少奶奶總算熬出頭了,這樣的話,即使二少奶奶沒有孩子,她在管家的地位也是穩固的,她不用再過分擔心了。
芫均也覺得揚眉吐氣了,她想,等著二少奶奶忙過這一陣,把身體再養得好一些以後,她一定要把那天小曲故意在二少爺麵前講出郭玉塘婚前說的話的事好好跟她說說,一定要治治那個壞心眼的女人。
春光更加慶幸自己擇主的決定正確,跟著二少奶奶,自己過的日子是一天比一天好。
管俊武被自家奶奶當著家人貶得一文不值,麵子上有點下不來,可仔細想想,就算是被說成這樣,可將來是老婆當家,自己總體上來說也不吃虧,加之他平時臉皮也厚,沒兩天就把這事拋在腦後。
管爾平和管俊文也無所謂,這幾年他們也看見了,郭玉塘管家管得公道公平,而且她管家主要是管理家事,又管不到他們的頭上來,因此也心平氣和。
最為想不通的是管夫人羊氏和大少奶奶甄彩。
老的這個是想著自己做了那麽多年的媳婦,眼看著總算有熬成婆的機會了,卻被老太太無情地粉碎了她的希望。
少的那個是想著從嫁入管家起,自己沒少為這個家庭操勞,自己應該能夠從老太太手裏接過管家的權利。
可是一家之主老太太已經做出了決定,這是誰也更改不了的,羊氏作為婆婆,表麵上還得做出一副大度的樣子,公開時隻說自己老了,該抱著手享享兒孫的福了。
大少奶奶甄彩可就平靜不了了,想想自己兒女齊全,竟然還不能比過那個沒有孩子的小女人,越想越覺得火大,在管家人麵前又不能失了麵子,改天便借口娘家有事,拖兒帶女回娘家去了。
可憐管爾平和管俊文少不了各自勸慰自己的老婆,或默默承受她們無名的怒火。
管老太太自然知道自己的決定要得罪不少人,但她為了留下郭玉塘,也顧不上了,在她心裏,已經認定隻有郭玉塘能夠將這個家管好,讓這個家福澤綿長。
郭玉塘又重拾管家大業,常做之事固然已經得心應手,但多了要妥當應付婆婆和大少奶奶兩人,卻更加忙碌。
這之後,管俊武有一次腆著臉要回來住,被郭玉塘叫來幾個身強力壯的男仆堵在門外進去不了,在院門外破口大罵了一陣也隻能無可奈何地離開,從此知道老婆再不會像以前那樣為了顧全臉麵而對自己委曲求全。
還好,在經濟方麵,老婆對自己不算苛刻,當一個甩手掌櫃,管俊武也滿足了,女人,外麵有的是。
這樣,郭玉塘轉世到了這個時代,幾年的忍耐下來,終於能夠揚眉吐氣,不必為了別人而低聲下氣,委屈自己。
有了事情做,便可以忘卻自身的那些煩惱,偶爾夜深之時,郭玉塘想起了
孩子和丈夫,也隻是歎氣搖頭,很快就能放在一邊。
在她看來,有失必有得,自己這世的人生,大概就能這樣平靜祥和地過到老了吧。
天一冷下來,很容易就讓人想到快過年了。
臘八節前夕,管老太太想到今年家中的大事總算了結了,心裏的一塊大石頭終於放了下來,想到自己在重光寺燒香拜佛許的願,也算是應驗了,該去還願了。
寺廟在臘八節那天一般都有施粥的風俗,為了求平安吉祥,管老太太便叫上郭玉塘,一定要在臘八那天到重光寺去喝一碗臘八粥,兼燒香還願。
到了臘八那天一早,郭玉塘早早安排好家事,自己便陪著管老太太和羊氏一起往城南而來,今天老爺管爾平和大少爺皆要上朝,皇帝照例要賜臘八粥的。
難得二少爺管俊武有空陪著她們幾個女眷,騎匹馬溜溜達達跟在馬車旁邊,大少奶奶甄彩隻推說身體不適,待在娘家還不願意回來。
出了南城門,隻見路上車輛絡繹不絕,皆是往重光寺而去的,郭玉塘瞧著心中納罕:“難道那重光寺的香火真那麽靈驗嗎?”
馬車到了山下,竟然還有點堵,各家的轎子依次排著,總算抬著各自的主人往山上魚貫而行,郭玉塘照舊要走路,芫均和春光依舊陪著她,管俊武想騎馬上山的,但正好碰上一個朋友,兩人便說說笑笑跟在後麵走。
雖然天氣夠冷的了,但還沒有下雪,道旁的青鬆翠柏蒼翠有勁,直衝雲霄。
郭玉塘低頭默默走著,路邊衰草上落了一層白霜,遠遠看去像是下了一場薄雪,她走得喘起氣來,這半年以來,自己的身體差多了,以後還是得鍛煉鍛煉。
不時有轎子從她們身邊越過,也有那些虔誠的平民百姓,扶老攜幼地超過她們,還驚訝地回頭看看,這個有錢人家的娘子怎麽會走路上山呢?
郭玉塘可沒注意到別人的眼光,她隻在想著這古人的思維,為什麽要把寺廟建在偏僻的山間,分明就是不想世人靠近,可越這樣,世人就越發追求以圖接近,並把祈望寄托在這虛無的神仙身上。
快到重光寺了,隻見路兩邊的轎子停得滿滿的,遠遠可以看見寺門口人頭攢動,遠近的人們都想來喝一口臘八粥,好沾點佛祖的光,添一點福氣。
郭玉塘招呼著兩個長輩下轎,抬頭尋找可以歇息的桌椅。
重光寺年年臘八節施粥,這迎客的功夫就做得足了,依著寺院牆壁,搭起了一溜粥棚,熱氣騰騰,從天未明時就開始熱鬧了。
場地的另一麵,也搭起了蒙著油布的棚子,專供城裏來的有錢人家的太太小姐們歇息。
下人們攙扶著管老太太和羊氏就朝油布棚子走去,剛走近棚子幾步,就聽見有人打招呼:“那不是管夫人嗎?趕快來這邊坐。”
羊氏聽那聲音有點熟,抬頭一看,急忙含笑道:“徐夫人,你也來請用臘八粥啊?”便招呼著管老太太和郭玉塘走過去。
迎接她們的,是一個雍容的婦人,旁邊還有一個看上去十分柔弱的女子,蒙著麵紗,見她們過來,便要起身迎接。
羊氏忙製止道:“二小姐,不用客氣,別起來了別起來了。”
那蒙麵女子身邊的丫鬟正要幫著她站起來,
聽見羊氏的話,動作就緩了一緩,羊氏忙上前對那個雍容婦人說:“徐夫人,趕快叫二小姐坐下,不要起來招呼我們了,她這身體……”
那雍容婦人便轉向蒙麵女子:“蘿兒,聽見管夫人的話了吧,都是熟人,我們也就不用客氣了。”那蒙麵女子站起來似乎顯得很費力的樣子,一聽這話,就順水推舟,坐著不動了。
羊氏這才鬆了口氣,對那雍容婦人說:“這才對呀,徐夫人,你我之間就不用那麽客氣了。承蒙你招呼我們過來坐,要不今天還真難找到位子。”
那徐夫人矜持地點點頭,對管老太太說:“老太太,趕快來坐下,這外麵冷,棚裏暖和一點。”便把她們讓進棚裏。
棚裏的確比較暖和一點,郭玉塘心裏有點感激,這個徐夫人為人不錯,正要客套,那徐夫人就注目於她臉上:“這位是……”
羊氏忙介紹:“徐夫人,這是我家二兒媳,還有我家老二今天也跟著來了。俊武,俊武,你來,見過徐夫人……”
沒聽見回答,幾人回頭看看,管俊武和他的朋友好像又遇上了認識的人,正站在那裏說笑,根本沒聽見羊氏的呼喚。
羊氏有點尷尬:“俊武這孩子!徐夫人,你們家是誰陪著你們來的呀?”
“是……我家女婿。”徐夫人的樣子有點尷尬,還有點不屑。
羊氏道:“咦,他今天可以休息嗎?”她依稀記得徐夫人的女婿是有官職的。
徐夫人臉色更難看了:“不是大女婿,是小女婿。”
羊氏更吃驚了:“咦,二小姐什麽時候成親了?怎麽不通知我們一聲,我們好去吃一杯喜酒啊?”
“都是徐大人做的主,事情辦得有點急,所以……唉,怠慢得罪了很多朋友。”徐夫人的話語有點含糊,似乎別有隱情的樣子,羊氏便不好再問下去。
郭玉塘沒空聽他們寒暄,安排了幾個下人去前粥棚前排隊領粥。
這時,突然聽見幾聲喊:“讓開讓開,滾粥燙了人可不管治啊!”眾人抬頭一看,場子裏聚集排隊領粥的人群分開了一條道,三四個大漢端著粥碗,忙忙地朝這邊跑來。
徐夫人見眾人矚目,臉上益加難看,大漢們的嗓門和舉止讓她覺得失卻了麵子,她張了張嘴,終於忍住什麽也沒說。
幾個大漢跑了過來,把粥碗往桌上一放,討好地對徐夫人說:“老夫人,粥已經領來了,你們趕快趁熱喝吧。”
有一個漢子又回頭衝場子裏叫道:“將軍,將軍,你動作快點,將軍夫人怕等得急了。”
那蒙麵女子旁邊的一個丫鬟就唾道:“呸,什麽等得急了?你才是沒喝過臘八粥,急得想馬上喝進嘴呢!”
那漢子訕訕地抓著頭,不敢再說話,眾人瞧得有趣,這分明是富貴人家的女眷,卻由幾個粗魯的漢子來侍候著,怎麽看怎麽不搭調,那他嘴裏的將軍又是什麽樣子呢?眾人皆向場中瞧去。
疾步走過來的,是一個身著暗紅的棉袍,身材高大,形容威武的男子,隻是他左眼蒙著一隻布製的眼罩,給他頗為俊秀的相貌增添了幾分猙獰。
郭玉塘一看,呼吸頓時停止,來者不是別人,正是多年之前自己舍命相救、最後卻不得不忍痛離別的林我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