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瞳天下

第242章 驚人發現

關於武烈皇帝林我存兵不血刃,順利進京那天的事,在不同的人眼裏有著不同的版本。

禁軍外衛的士兵的記憶是這樣的:

深夜了,城門早已關閉,有著左含香的軍隊駐紮抵禦叛軍,守衛們都放心了許多,除了值夜的士兵外,都進入了沉沉的夢鄉。

一陣急驟的馬蹄聲敲碎了寧靜的夜,守衛的士兵探頭望去,隻見黑暗裏,一彪騎兵奔到了城下,為首那人高聲叫道:“我是左含香,叛軍頭目林我存已經被我殺死,他的首級在此。快快開門讓我們進去,我要向陛下去報喜。”

左含香?守衛認識,是自己的老上司,近來正被皇帝重用,現在又是有要事進城,哪能不開門呢?

城門“軋軋”拉了起來,守衛們奔下城牆,正好遇上左含香:“左統領,恭喜恭喜。”

“林我存已死,叛軍陣腳已經被打亂,我那邊正派人繼續圍剿,可能會有大批散兵遊勇會向京師而來,恐對京師造成威脅,我還安排些人過來協助你們。”

“是是是。”

左含香帶領著自己的馬隊,“噠噠噠”地向紫禁城奔去。

守衛們看著左含香的背影,注意到了他手裏提著的那個滴著血的包袱,那裏麵就是林我存的頭顱吧。

回頭看看,左含香手下的軍隊已經整齊地開進了城裏,有士兵覺得不對頭,沒有上峰的許可,無緣無故他們不能放進這麽多的軍隊來呀,正要有異議,進來的軍隊很快便衝了上來,占據了城防要位,但凡有反對、反抗意圖的,立即繳械抓起來。

禁軍內衛的士兵的記憶是這樣的:

“噠噠噠”的馬蹄聲驚醒了沉睡的紫禁城,巡邏的士兵們聞聲圍了過去,卻發現是原禁軍外衛統領左含香帶著一小隊騎兵。

“祖隊長勞你速速通稟進去,就說我左含香已經取得了那叛賊林我存的項上人頭,特地連夜來向陛下報喜。”

禁軍內衛各隊長皆早就得了皇帝的密諭,說隻要是左含香前來報喜,即刻傳進,被稱為祖隊長那位立即賠笑道:“左統領少待,我這就給你報進去。”

左含香一行人在黑暗中站在午門前,等了很久似的,才聽到遙遙的黑夜裏傳來一聲叫聲:“傳,左含香宣政殿覲見。”

左含香下了馬,提著手裏的那個包袱,向裏麵走去,他身邊的隨從也要跟著進去,被攔住了:“隻叫傳左統領,諸位就在這裏等候吧。”

隻見左含香的身影,穿過門洞,向宣政殿走去,很快湮沒在黑暗裏。

一過了很久,突然聽見暗夜裏傳來了奇怪的呼哨聲,內衛正覺怪異,眼前那一隊左含香的隨從便動了,一時間刀光翻飛,血肉橫流,有內衛急忙吹響了報警的哨子,當眾多內衛兵士趕到的時候,看見警報發出的現場,無不驚得目瞪口呆。

左含香站在了死人堆上,高高舉起皇帝支高的人頭:“你們的主子在此,誰還要繼續為他效命就跟著他去吧。”

有人退縮了,有人就叫道:“皇上雖然已死,但太子還在,兄弟們,立功的機會到了。”他口中的太子指的是支存真,左含香一行人雖然勇猛,但人數不多,內衛們一擁而上,怕不把左含香一行人剁成爛泥。

聽了這鼓動的話,有人蠢蠢欲動,正在這時,紫禁城外傳來一聲號炮,驚動了整個京城,眾內衛扭頭看去,隻見一支隊伍閃電般奔來,刹時間將他們團團圍住,帶隊的正是前兵部尚書芮海峰。

太監德讚的記憶是這樣的:

好不容易服侍著皇帝睡下,德讚卻不敢休息,這幾天皇帝的脾氣喜怒無常,時常半夜起來叫人要這要那,稍慢一點立即遭受處罰。

“小弘揚,你們可別睡著。”德讚交代著門口的值夜

小太監,小太監懂事地點頭。

“我就在那裏歇會兒,待會來換你。”德讚說的“那邊”,是值夜太監稍事休息的小房間。

德讚剛剛躺下,就聽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有人說話:“請問哪位公公在?”

德讚忙一骨碌爬起來開門:“是我。”他看見禁軍內衛隊長祖小東。

“德公公,快去稟報皇上,就說左含香已經殺死了那個叛軍首領林我存了,現在正帶著他的人頭在午門外等候覲見呢。”

“謝天謝地。”德讚拍拍胸口,皇帝這幾天不就是為了這事睡不好麽,現在好了,大家都安生了。

“你稍等,我去稟告皇上。”德讚匆匆跑向寢宮。

“陛下,陛下。”德讚小心翼翼地叫了幾聲,這個尺度可得把握好,要是驚到了皇帝,那自己可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什麽事?”裏麵傳來了皇帝支高陰沉微怒的聲音。

德讚一聽,忙說:“陛下,好消息,好消息啊,剛剛祖小東來報,說左含香已經殺死了林我存,現在正帶著他的人頭在午門外等候覲見。”

“什麽?哈哈哈,太好了,德讚,立即宣他到宣政殿等候。”

德讚匆匆跑出去傳達消息給祖小東,而後便忙著回來侍候支高。

皇帝已經亟不可待了,他隻匆忙穿了便服,便向宣政殿而去。

左含香已經在殿外跪著了,支高誌得意滿地坐了下來,這一刻,他又顯得不著急了:“請左統領進來吧。”

左含香走進殿裏,複又跪下:“陛下,臣不辱使命,特來報喜,向陛下獻上逆賊的人頭。”

支高微微欠起身來:“呈上來。”

德讚走了過去,左含香遞上了手裏提著的那個包袱,德讚伸手要接,又覺得不妥,四下一看,走到一邊取了個茶盤來盛那個人頭。

包袱裏還在往外滲著血,很快茶盤底上就汪起了薄薄一層血水來,德讚忍住惡心,端起盤子走向皇帝。

“把包袱打開我看。”支高吩咐著。

德讚將盤子放在地上,解開了包袱皮,他不敢看那血淋淋的一團,移開目光,把盤子端起來,高舉雙手向皇帝呈了上去。

他隻聽見皇帝支高一聲含怒帶懼的驚叫:“左含香,你敢騙我!”手裏便一輕,盤子被皇帝一把掀翻在地,那人頭“咕咚”一聲掉在德讚腳邊。

德讚低頭一看,跟那人頭的眼睛對了個正著,媽呀,咦?不對呀,這人頭有兩隻死不瞑目的眼睛,可那林我存聽說不是個獨眼龍嗎?

德讚就聽見左含香的聲音冷冷地響了起來:“你今夜不是已經知道了我要送人頭來見你嗎?怎麽見了人頭倒不高興呢?”

“你什麽時候發現秋畹儀是我的人的?”

“自然就是你下旨宣我進京的時候。”

“那你今夜沒去刺殺林我存?”

“去了,但是我臨時改主意了。”

“你也要造反?”

“這不都是你逼的嗎?”

話音剛落,左含香的身子猶如大鵬展翅一般飛了起來,直直撲向支高,德讚隻聽見支高叫出兩個字來:“來人……”

雪亮的光閃過,支高的人頭也滾到了地上,跟左含香之前拿來的那個人頭正好撞在了一起。

德讚早已腿軟得跪了下來,這時便抖抖索索地小聲叫了起來:“左……統領,饒……命啊……”

左含香撿起了支高的人頭:“德公公,你是侍奉過兩朝皇帝的人了,知道該怎麽做吧?”

德讚跪在支高的血泊裏,抖得說不出話來,隻知道點頭。

“安撫好宮中眾人,不要跟著胡鬧,將來皇帝身邊這位置,依舊是你的。”話音未落

,一聲呼哨響起,左含香已經掠出殿外。

朝中眾臣的記憶是這樣的:

近來時局不穩,眾臣心態各異,當然,最怕戰火燒到京師,一些熹商舊臣回想起去年陪著太子逃亡到建寧的經曆,無不膽戰心驚。

可是,皇帝不離京,臣子誰敢走?

這些天,天天麵對著皇帝那如同晚娘一般的臉色,眾臣個個噤若寒蟬,生怕說錯一個字,走錯一步路。

所以,當半夜三更一聲號炮響起的時候,睡不踏實的大臣們驚跳起來,難道林我存像若羌人一樣,在黑夜裏攻進京師來了?

眾臣家家亂作一團,大半立即拿起早已準備好的包裹、跳上天天睡前叫下人備好的馬車,打算馬上逃離京師。

但是,他們打開自己大門一看,街道上已經布滿了軍隊,個個整裝戒嚴,不準一個人上街,更別提逃跑了。

眾人隻能關上大門,在屋裏團團亂轉。

這時,有人挨家敲門通知眾臣,道是皇帝連夜召見大家,有要事相商,命眾人速速前往宣德門。

聽見皇帝還在京中,大臣們心裏安定了一點點,忙著換了朝服,趕往宣德門。

宣德門前火光熊熊,照得通明,眾臣站在那裏,半天不見皇帝的出現,個個麵麵相覷,忐忑不安。

隨著一聲號角響,宣德門的台階上,走出了一個人。

那人身著黑衣,右手提著一把劍,左手提著一團黑乎乎的東西,眾人看得呆了,這人膽子怎麽那麽大,竟然敢站在平時皇帝站的位置上。

正在這時,那人開口了:“諸位大臣,支高多行不義,令國人生靈塗炭、民不聊生,人人得而誅之,我今決定為民除害,另迎新主。”

說著,就將那手中黑乎乎的物事向人堆裏扔來,眾人急忙閃避,借著火光一看,原來是皇帝支高的人頭,有人就嚇得尖叫起來。

大部分人都識得那人的聲音,那是原禁軍外衛統領左含香,難道他也反了?

有人大著膽子問:“左統領,既然如此,是否要迎回太子司馬明成?”

左含香冷冷道:“我已奉林我存為新主,現在就看諸位的意思,如果不願跟隨我,那就如同此賊!”

他的話擲地有聲,讓底下眾人做聲不得,這不是明擺著嗎?隻能跟著你呀,要不就是死路一條。

這時,人群中顫顫巍巍走出了一個人來:“左統領,我不願跟隨你,要奉新主,當迎回司馬家後裔來。一個異姓平民,如何能做我們的皇上?”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原熹商皇朝內閣首輔巴山雨,有人心中佩服此人的大膽,有人心中就暗想,難道左含香連巴山雨也舍得殺嗎?

巴山雨作為內閣首輔,已經輔佐了司馬家兩朝皇帝,論才學、論膽識,都是一等一的,支高登基後曾經籠絡過他,他卻不理,支高也拿他沒辦法,隻好封了個閑職給他。

左含香動容了,這位老臣,一向被眾人敬重,此刻他有勇氣站出來表示反對,很有骨氣,但是,他不能成為例外。

“巴大人,林我存能不能成為明君,要拭目以待,我們不能因為他的出身而否定他,巴大人,你再想想?”左含香勸說著。

巴山雨執拗地搖著頭。

場地上的氣氛凝結了。

左含香出手了,手中寶劍刺穿了巴山雨的胸口,兩朝老臣就這樣倒在地上。

連巴山雨都殺,可見這左含香是鐵了心要投靠林我存了,見狀,眾臣誰還敢搖頭,紛紛點頭說:“我們願意追隨左統領。”

黑暗中的火光裏,閃爍跳躍的影子落在左含香臉上身上,反襯得湮沒在黑暗中的他身形更加高大,眾臣隱隱覺得,左含香才是一位真正的帝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