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殘破的刀片
星辰遍布夜空，點點閃爍，星星漁火，又似螢輝。迷蒙夜霧，枯枝朦朧，古鎮小巷滿目瘡痍。
冷夜雙手交叉於頭後，獨自漫步在這悠長小道上，耳邊很是寂靜，偶有野鴉低鳴或是小戶人家的夫妻咿語。
“有人！”潛意識裏，冷夜感覺道。
這種感覺是冷夜與生俱來的靈識，凡感覺到身邊有巨大的危險，就會本能的意識到。哪怕，那個危險不是針對自己。
“一定在這周圍！”冷夜快速得躲到一個旮旯裏，雙眼警惕的望著四周。
“滋！”
“滋！”
不一會兒，一聲刀尖劃過地麵的聲音整齊的響起，緊接著，十來個黑衣蒙麵人如鬼魅般飛快的穿過這個小巷。由於速度之奇快，伴隨著刀尖劃破地麵刺耳的聲音，一道道充滿殺氣的火花，摩擦四濺。
當蒙麵人與旮旯裏的冷夜匆匆交叉而過已是很遠，冷夜這才緩緩地站起身體。
“為什麽感覺那麽像暗部的陣列！”
“是暗部的殺手嗎？”
冷夜望著遠去的那十來個人影，不安道。
月光下，他的表情很是複雜，更多的是，暗部這個曾經和自己生生相連的地方在冷夜的心裏久久難以釋懷。
過去的記憶已是在腦海裏刻下烙痕，揮之不去，每當觸及，心裏總是難免的泛起一絲絲情緒。唯有，等時間這個良藥，將其慢慢淡化。
然而，天道弄人，越是想將過去釋懷，命運的曲線越是和過去緊緊相連。
回到住處，冷夜便是迫不及待的將那兩樣東西掏了出來。
一樣是刻有“當不滅魔體曆盡萬世情劫，便是修羅成魔之時！”字樣的玉石，另一樣則是鬼穀子交給他的戒指。
“不滅魔體曆盡萬世情劫……修羅成魔！”
“修羅！成魔！”
冷夜搖了搖頭，實在不是很懂其意思，看著更像是一種詛咒。
“這戒指倒是很酷！”眼光遊離到鬼穀子贈予的戒指上。
燈光下，戒指呈暗灰色，一個血紅色骷髏頭傲然凸出。冷夜著實被這詭異的戒指吸引住了，仔細拿著這戒指端詳起來。這一看，卻是讓嚇了一跳。
冥冥中，他似乎看到了那個血紅色骷髏頭瞬間活化了。偌大的萬人血池，一個骷髏頭猛然爬了出來，搖晃著他碩大的血色頭顱，一雙空洞的雙眼肆意噴灑鮮血，血液濺有十米之遠。
“鬼老頭這什麽東西，好邪門！”冷夜哆嗦著將這戒指扔到一邊道。
“爺爺所留的玉石中有修煉魂力的功法，內丹破碎的我用正適合！”
快速的將燭火熄滅，門窗關死後，冷夜便是將心神浸入到了玉石之中。
意識裏，一個模糊的老者背對著冷夜，看背影很像冷夜自己印象中的父親。
“這個人難道就是我的爺爺冷哉嗎？”冷夜猜測道。
這時，背對著冷夜的老人說話了。
“冷夜孫兒，你現在所看到的是我用魂力記錄下來的畫麵和聲音。你看到這段，證明你的內丹已經破損了。”
“你天生魂力龐大，縱然我千番阻止你涉及魂力，可你還是要走到這步！”
冷夜一愣，心中想道：“難道爺爺早已預料到這些了嗎？我天生魂力龐大，修煉魂力豈不是如有神助！為何卻讓我從小修煉內力呢？”
虛影又是出聲說道：“我知道你心裏眾多疑惑，如今你還是走到了修煉魂力這一步，那就繼續走下去吧！隻要你將自己體內的血液滴入這玉石之中，所有修煉魂力的功法自會記錄在你靈海裏，玉石將成為最普通的廢石。若不是我冷夜孫兒者，將血液滴入，玉石將會自爆！”
匆匆說完，虛影便消失在了冷夜的意識裏。
冷夜緩緩睜開雙眼，一種渾然的感覺籠上心頭。
“滴答！”
咬破手指，一滴鮮紅的血液順著指尖滴到了玉石上。頓時，一股股信息如同突然的飆風狂擊著冷夜的腦海。
“啊！”
頭腦的一陣巨脹，痛得冷夜悶叫一聲，便是暈了過去。
“澎！”
“澎澎澎！”
次日，日過三竿，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吵醒了朦朧中的冷夜。
“師傅，師傅，起來了！”淩羽在門外，急著叫道。
“一大早的，什
麽事啊！”冷夜疲憊的爬起，緩緩地拉開了門，打著哈欠道。
“你還早啊！都日過三竿啦！”淩羽大步跨進門，一屁股搭在了冷夜的床榻上，翹著二郎腿道。
“什麽，日過三竿了！”冷夜揉了揉還在脹痛的額頭，不敢置信道。
“是不是頭脹啊！”淩羽看著一直揉頭的冷夜道。
“你怎麽知道的？”冷夜驚疑的望著淩羽。
誰知，那淩羽一拍大腿，叫道：“痛就對了，睡多了頭能不痛嗎？”
冷夜聞言，一陣白眼，還有這種邏輯的說法啊！
“走走走！咱們出去兜兜，透透氣頭就不痛了！”淩羽賴著大嘴巴子笑嘻嘻的道。
“好吧！”冷夜想想也是，無奈的爬起。自從到了這裏一年，自己還真沒去過這裏的街上逛過。
“今天不用幹活嗎？”冷夜似乎沒睡醒，沒頭腦的來了這麽一句。
“幹什麽活，房子都被你掀了個底朝天！”
“哦差點忘了，那我們應該去幫忙吧！”冷夜一想起夢雲淚，心中有些不好意思道。
“幫什麽忙啊，夢雲淚請了一批城裏有名的工匠師連夜翻新，還要我們……”淩羽甩了甩頭，吊兒郎當道。卻又是突然想起了什麽，轉身衝著冷夜大叫道：“不好了，差點忘記了正事，夢雲淚找我呢！”
“你先去街上，我馬上就來找你！”
淩羽連蹦帶跳的說完，便是遠去。隻留下腦勺後麵一排黑線的冷夜。
街道上人來人往，形形色色的人與冷夜擦肩而過。
有人不甘命運，一心出人頭地，曆盡百般努力，卻隻能在下層徘徊。
有人出賣靈魂，遊滑於世，暫博得一席地位。
也有人看破人生，隨遇而安，與自己的修煉伴侶共度平淡一生。
曾幾何時，冷夜也曾想過，當自己出人頭地之時，便與納蘭若離隱姓埋名，廝守一生。然而，當他修成歸來之時，等待他的卻是一把致命之劍！
“賣兵器嘍，瞧瞧看看！”耳邊，一陣吆喝聲打斷了沉思中的冷夜。
收起了那過往的情緒，冷夜習慣性的齜開牙齒，笑嘻嘻的來到了一小地攤前。
“您請看看！我這些可都是上等的兵器！”攤主滿臉堆笑道。
冷夜應付著點了點頭，隨即掃視了一眼攤主，此人一嘴的胡須，眯著一雙小眼睛，看著極為和藹的模樣。
“奸商！”冷夜心裏當即道。嘴上卻說著，“攤主長得真和藹啊！”
“嘿嘿，我做的是小本生意，誠信對顧客！”
“你可以打聽打聽，我這地攤是出了名的！”
耳邊，攤主自賣自誇的聲音在冷夜的耳邊如蚊子般嗡嗡響起。
冷夜沒有入耳，身體蹲下，隨意的挑了挑。
說來，這小地攤品種倒也挺多，刀、劍、槍、鐧等兵器應有盡有。
冷夜左看看、又挑挑，總感覺這些兵器太過次品了。自己冷家發給手下人的兵器都比這高很多檔次。
“鏗！鏘！”
隻聽到，兵器碰撞的聲音不斷響起。冷夜把這小地攤翻動了大約半個時辰，“鏗鏘”之聲就響了半個時辰。隻見那攤主的臉色越漲越紅，連呼吸都變得急促了起來。而沉浸在其中的冷夜卻是渾然不知。
“哎，這些兵器都很次品哎！”冷夜隨意的嘀咕道。
本能的一句評價如同一個導火線點燃了攤主這被壓縮到極致的火藥桶。
他掃視了一眼冷夜，陰陽怪氣道：“你要好的兵器到那萬寶樓去。我們這攤廟小，容不下您這尊大佛。”
“買不起就買不起，還扯淡，走走走！”
“你……”冷夜一陣無語。卻也不想和這私利小人多做計較。
身子正欲站起之際，卻是難以動彈半分。像是有什麽東西吸引著自己。
“怎麽會這樣！”冷夜大驚。這時，身上從小佩戴的那塊黑色石頭卻是突然的閃爍了一道亮光。
“黑石頭發光了！”冷夜揉了揉雙眼，自以為出現了幻覺。
再度看去，黑色石頭還是那般的沉靜。
這時，攤主見冷夜還沒有走的意思，卻還在嘀嘀咕咕。大叫道：“你還不走，小心我打你！”
冷夜眼珠轉了轉，卻還沉浸在先前的事情中，自語道：“邪門了，我今
天撞鬼了！”
店主一聽，以為冷夜是罵他，便是吆喝道：“兄弟們，有人砸場子！”
很快一群人將冷夜團團圍住。晴朗的天空突然變得一片黑。
“啊，變天了！”冷夜驚呼。
抬頭看了看，七八個人將自己圍了一個圈，個個凶神惡煞地瞪著自己。
“原來是人太多了，遮住了我的陽光。”冷夜麵無表情的看著眾人道。
“喂，你們想幹嘛！”
“幹嘛？”帶頭的那個店主道。“你白癡嗎？看不出來我們要打你啊！識相的趕緊滾出我的攤子！”
“我說我腿抽筋，身體不好動你們信嗎？”冷夜無奈道，他說的倒是實話。不知道哪裏來的詭異吸引力拉扯著自己。
“嘿，這小子真他媽不識相！”帶頭的那個刀疤臉上去就拍了冷夜一下後腦勺。
冷夜平生最痛恨別人拍自己後腦勺，頓時一股怒氣衝上腦海。身體瞬間退後，右手一把捏住那刀疤臉的右手。
“身體怎麽又能動了？”冷夜暗暗驚奇，不時，更為驚奇的一麵出現了。
“啊！”
隨著“哢嚓”一聲脆響，接著便是一連串的骨頭爆碎聲。刀疤臉慘叫不已，臉上表情扭曲，痛叫之聲亦如鬼哭狼嚎。
“怎麽會這樣，我本不想下手這麽重的，力道為何大了這麽多，是因為昨晚參詳了那玉石的原因嗎？”冷夜看著那痛出眼淚的刀疤臉，暗暗猜測道。
“這，這……”看到刀疤臉如此悲慘的下場，眾人不禁一陣寒意襲過脖頸，掉頭落跑。就是那攤子的主人也嚇得躲到了一邊，連攤子都不要了。
“人啊，平時朋友總是很多，可是關鍵時候站在你身邊的又是誰呢！”冷夜輕歎一口氣蹲下，對著地上顫抖的刀疤臉道。“你為他的攤子和我拚命，他呢，躲在一邊，不得不說，你，很可悲！”
“我不認為自己是個什麽好人，可我也不是一個十足的惡棍！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凡事都是有底線的，今天的下手這麽重也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今天算你倒黴，以後好好做人吧。”
冷夜說完，緩緩站起身，腳隨意的踢了幾腳，卻是看不到任何的東西。
“難道不是這裏有東西吸引自己？”
“奇怪了！”冷夜低頭思索著。突然背後一股殺氣衝來。他本能的化拳擊去，看到的卻是一個小女孩，連忙收手，這一收手卻被小女孩劃傷了手指。
一滴鮮血流瀉而下，冷夜看著麵前那充滿敵意的小女孩，她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掛著晶瑩的淚水卻隱忍不掉。手中的顫抖的匕首緊了又緊，隨時準備著再度的攻擊。
“雪兒，快過來，你打不過他的！”地上的刀疤臉看清了女孩的樣貌，喊道。又是不顧疼痛的爬起，跪地哀求道：“我求求你，放過我女兒，你挨的這一刀，在我身上補回來就是了，她還是個小女孩，我求求你，放了她！”
冷夜看著這幅情景，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大哥冷無痕。他自語道：“大哥從小就是像父親那樣保護著我，不讓我受傷害的！”
刀疤臉繼續跪地求饒著，然而，就是這樣的情景，街道上的路人也隻是看了一眼，便匆匆離去。
“我沒事！”冷夜轉身淡淡道。隨手將懷中的錢袋扔給了刀疤臉，“這點錢，給你治療手臂，你有個好女兒，為了你女兒，不要再做一個不辨是非的惡棍了！”
“謝謝！謝謝！”刀疤臉抱著小女孩，連聲謝謝。
“不用了！”冷夜不忍再多看一眼，轉身便要離去。或許，刀疤臉此刻已不是刀疤臉，而隻是一個小女孩的父親罷了。
“鏗鏘！”這時，一把廢舊的鐵器滑落到冷夜的腳下，形狀似大刀，卻被折斷了般，隻是一把殘缺的大刀。上麵還是鏽跡累累。
冷夜彎身撿起，看著那把鏽了的大刀道：“是你嗎？”
斷刀長時間久久沒有反應，那股吸引力也完全沒有了，看著就是一塊尋常的廢鐵。
“想必曾經的你也有風華絕代的瞬間，如今卻是鏽跡斑斑。”
“看來你也跟我一樣被人遺棄了吧。以後，你就跟著我了。”冷夜看著鏽跡累累的斷刀道。這把斷刀，更像自己的人生。
收起斷刀，冷夜再度看了一眼這熱鬧的街道，隻是，不知為何，現在看來，這熱鬧的街道總讓人覺得很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