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橫天下

第十七章 心病心藥

麗姬妲妮聽得佯裝一愣道:“是呀,我沒有違背我的諾言呀!”

如此一說,大家俱都失聲笑了。

嬌靨一紅的鄔麗珠,氣得一跺小劍靴道:“哎呀,我的嘴巴今天是怎麽了,我的意思是指神尼的修真孤峰,不知怎的竟說成天山了。”

大家一聽,剛剛歇落的笑聲,再度掀起來,而且更響亮了。

笑聲一落,還是穩靜的丁倩文含笑問:“妲妮姑娘怎的想起前來天山派?”

麗姬妲妮見問,未言先蹙眉,神色間帶著一絲愁,說:“你們離開後,我一個人就把廣崖上再清理了一下,回到小樓上,總覺得空空蕩蕩的,做什麽也不是,坐也坐不住,躺也睡不著,真是煩死了……”

堯丁四女一聽,彼此對看一眼,又看了一眼含笑不語的單姑婆和默默垂頭的古老頭。

麗姬妲妮繼續又望著許格非和堯丁四女,以詢問的口氣說:“說也奇怪,我那一日一夜沒有合眼,也沒有吃,也沒有喝,居然一點也不餓,你們說怪不怪?”

單姑婆見堯丁四女含笑不語,隻得笑著問:“後來吃了沒有呢?”

麗姬妲妮有些黯然地搖搖頭道:“沒有吃?肚子雖然餓了,可是懶得起火去燒,後來決定到騰木峰看看你們是否已經離開了,剛到了崖下就遇到了玄婆婆……”

許格非見堯庭葦不講話,隻是含笑著聽著,隻得笑著說:“於是她告訴你我們來了天山派,你也就跟著趕來啦?”

麗姬妲妮立即道:“是呀,由玄婆婆的口裏我才知道法鶴的事,因為神尼和天山派的祖師原有師門淵源關係,我怎能知道了不管不問?”

單姑婆知麗姬妲妮實在是想念許格非,對她說的天山淵源,根本沒放在心裏,是以才笑著說:“這麽說來,你正好為本派除去了元凶巨惡,收回了師門重寶。”

麗姬妲妮一聽,卻失聲愉快地笑了,同時笑著說:“哪裏是我,隻是我撿了一個現成煮熟的鴨子罷了。”

大家一聽,再也忍不住快意地哈哈笑了。

就在這時,一靜等人已並肩排隊地匆匆走了過來。

許格非一見,立即歡笑道:“當前那位就是一靜道氏.也是他們的大師兄,可能就是這一屆的新掌門人。”

麗姬妲妮似乎對這些並不太注意,僅鎮定地噢了一聲問:“他們原來的掌門人呢?”

許格非立即凝重地歎了口氣道:“就在數個時辰前已被歹徒們殺了。”

麗姬妲妮不解地說:“可是他們還有長老呀!”

許格非搖頭感地說:“長老也全部被殺了。”

麗姬妲妮聽得神色一驚,不由驚異地問:“怎麽會呢?怎麽一下子就被他們殺光了呢?”

許格非本待再加解釋,一靜等人已列隊在兩丈以外肅立站好。個個神情肅穆,俱都豎十稽首,由一靜一人恭謹朗聲道:“祖師爺在上,請受弟子們大禮參拜。”

許格非等人一聽,立即明白了怎麽回事,紛紛移到麗姬妲妮的身後。

一靜朗聲唱罷,所有跟來的天山道人,紛紛跪了下去。

看得一愣的麗姬妲妮,不由慌得急聲問:“這是怎麽回事?這是怎麽回事?”

單姑婆原本不信麗姬妲妮天山派有什麽淵源關係,這時一見一靜等人全都跪下了,才信以為真。不過經麗姬妲妮這麽叫嚷這是怎麽回事,她又迷惑不解地說:“你姑娘不是人家天山派開山祖師爺的高足嗎?”

麗姬妲妮卻慌得繼續大聲道:“可是,我是女孩兒呀!”

說著,突然脫下頭上扁形皮帽,露出了一頭秀發說:“你們真的把我當成野小子了呀!”

如此一說,許格非和堯丁四女單姑婆等人,幾乎忍不住笑出聲來。

丁倩文知道麗姬妲妮乍然問看到這麽多年齡比她大了一倍的大男人,紛紛跪在地的麵前呼祖師爺,不禁有些亂了方寸。

這時見她脫了皮帽大家看她的秀發,隻得含笑輕聲提醒道:“武林中的長輩不是都稱師伯師叔師祖嗎?現在已沒有人稱師姑,師姑奶奶了。”

麗姬妲妮一聽,這才恍然想起,武林長輩中,除師母外,都改力男性稱呼了。於是,嬌靨一紅,不由焦急地說:“話是不錯,可也用不著跪了一大片嚇人呀!”

如此一說,許格非等人再也忍不住笑了。

但是,跪在地上的一靜等人不但沒有人敢笑,連個人動也不改動。

單姑婆卻笑著說:“既然覺得嚇人,那就叫他們起來吧。”

麗姬妲妮一聽,忙不迭地說:“起來起來!”

一靜等人一聽,紛紛叩首恭聲道:“謝師祖爺。”

說罷才紛紛叩著站起來。

麗姬妲妮隻得說:“老法鶴已經暈死過去了,快把祖師爺的劍收回來吧!”

一靜一聽,立即回頭吩咐了身後的幾名道人前去收劍,接著又麵向麗姬妲妮,戚然恭聲道:“啟稟祖師爺,掌門師尊已經遇難,並有遺囑在此,請祖師爺過目。”

說著,又將玄辛道長的遺囑掏出來,並躬身前進,雙手捧至麗姬妲妮的麵前。

麗姬妲妮本來不願涉進天山派中的大事,但到了此—刻,也不得不將遺囑接過來了。

接過遺囑一看,麗姬妲妮立即道:“好,曾老英雄的家我去過,這件事就由我代你們去清他來好了。”

一豐道人突然恭聲道:“啟稟祖師爺,如果由您老人家主持大典,必然更見隆重……”

麗姬妲妮一聽,立即天真地搖頭道:“噢,不不不,我不行,還是按照你們掌門人遺囑去辦理的好。”

就在這時,前去收劍的幾名道人已捧著暈日劍和一部秘籍回來了,同時麵向麗姬姐妮躬身恭聲道:“啟稟祖師爺,老法鶴已經氣絕身死了。”

麗姬妲妮一聽,隻得道:“這倒便宜了這老賊了,把劍籍交給你們大師兄吧。”

幾個人恭聲應是,捧著劍籍向一靜道人身前走去。

一靜道人一見,急忙跪了下去,雙手將劍籍接了。

一旁的一豐道人,急忙趨至一靜道人身側,低聲道:“大師兄,許少俠和四姑娘,至今尚未進餐請即……”

許格非一聽,急忙揮手謙聲道:“道長們不必煩神了,現在歹徒已除,諸位正該積極籌劃重建事宜,再說,在下等歸心似箭,必須星夜趕返中原。”

一靜道人—聽,立即焦急地說:“那怎麽成,至少也得飯後再……”

許格非立即揮手道:“不必了,我們都帶有幹糧,途中燒些泉水,烹些麥饃也就可以了。”

—靜本待再說什麽,麗姬妲妮已阻止道:“你們也不必再堅持了,許少俠等人的事情我清楚,他們也確有許多事情待理。”

一靜聽得一愣,不由驚異地叫:“祖師爺您……”

麗姬妲妮立即道:“曾老英雄夫婦就住在哈密城南的沙爾胡,許少俠他們的馬匹就寄放在哈密縣的客棧裏,我正好和他們同道前去。”

一靜道人一聽,得連連頷首稱是。

堯庭葦和丁倩文,以及鄔麗珠雪燕,如果不是有玄辛道長的遺矚,確曾交代由那位曾俊德前來主持新立掌門人的大典,她們一定會認為麗姬妲妮有意前去向許格非糾纏。

麗姬妲妮把話說完,立即又望著堯丁四女,含笑道:“四位姑娘歡迎我同行吧?”

堯庭葦四人哪能說不歡迎,看在檀郎的份上,也不得不愉快地齊聲笑著說:“當然歡迎,當然歡迎!”

許格非—聽,立即笑了,同時一抱拳,麵向一靜等人謙聲道:“諸位道長,在下就此告辭了。”

一靜等人一聽,紛紛屈膝下跪,同時感激地朗聲道:“恭送恩公與祖師爺。”

許格非看得神色一驚,正待說什麽,古老頭卻向著他連連揮手,示意他快走。

是以,他隻得再度拱揖道:“諸位道長珍重,在下走了。”

了字出口,倏然轉身,當先向嶺下馳去。

麗姬妲妮和堯庭葦等人也急忙飛身緊跟。

一行八人,一馳至九天嶺下,立即踅身直奔東北。

許格非不由搖頭笑著說:“他們這麽認真,的確令人吃不消。”

麗姬妲妮不由湊過去,有些熱情撒嬌地說:“你現在才知道呀,他們這些老道突然給你來上一招,馬上會讓你鬧慌了手腳。”

如此一說,堯庭葦四女和古老頭單姑婆,頓時想起了麗姬妲妮方才摘帽子的事,是以都忍不住哈哈笑了。

靈武城外的河道上,突然由黃河口駛進來一艘富麗堂皇的畫舫,和一艘低艙平板的車馬大海船。

這艘華麗畫舫不但靈武城的人很少見,就是碼頭上那些常跑五湖四海的水上人家也很少看到。

畫舫寬闊,飛簷雕花,船身深紫,四壁朱紅,上頂形似片片綠瓦,髹漆了條條金色花紋,在當頭豔陽的映照下,閃爍著金黃色的光芒,益增畫舫的富麗豪華。

前有艙門,三壁廣窗,俱都垂著精細竹簾,廣窗下似乎有四五人隔簾向外眺望。

碼頭上的人尚看不清艙裏人的麵目,但根據那些人的纖細身影和衣服的顏色,因而斷定她們可能都是女人。

尤其那些久曆江湖的經驗人,更可以在她們的目光中,看出她們內心的憂鬱和焦急。

跟在畫舫後麵大海船,除了七八匹高大神駿的健馬外,再就是一些船夫等人。

根據常理判斷,那些馬匹,顯然就是前麵畫舫中人的坐騎。

畫舫徐徐前進,就在距離碼頭尚有數十丈處的河邊沙灘上停泊下來。

船夫們一陣吆喝,片刻工夫已將船停好,並放下一條沒有扶手的精致搭板來。

碼頭上一些好奇的人,立即紛紛向畫舫那邊走去,因為他們斷定這艘華麗的大畫舫,必是富紳巨賈的愛姬和家眷,其中當然少不了漂亮女人。

但是,就在他們嘻嘻向前急奔時,畫舫艙廳門的竹簾啟處,突然走出來一位白發皤皤,手持鐵鳩拐杖的老婆婆。

老婆婆身穿寶藍上衣,下著百褶黑裙,緊閉著兩片薄唇,神色十分陰沉,尤其那一雙小眼睛,精光閃射,冷焰逼人,一望而知是個內功極精湛的老婦人。

嘻嘻哈哈,急急前進的一群人一看,不少人心頭一震,急忙刹住了腳步。

因為他們已經驚覺到,絕對去不得,去了準被打個鼻青臉腫斷胳膊,是以,又紛紛轉身向回奔去。

就在老婆婆以尖銳冷焰般的目光看向岸上的同時,廳內已響起了一個充滿了關切的清脆聲音,問:“單姑婆,古老頭來了沒有?”

原來這艘豪華美麗的大畫舫上,正是乘坐著由天山急急趕回中原的許格非和堯庭葦等人。

方才發話的,卻是一身綠衣的丁倩文,隻是不知道古老頭為什麽沒有在畫舫上。

隻見單姑婆憤憤地將鐵杖搗了一下船麵,輕聲回答道:“這個死人,不知死到哪裏去了,直到現在,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接著是一身銀緞勁衣的雪燕兒,憂慮地說:“恐怕人家賽華陀架子大,名氣高,不容易請得動人家。”

單姑婆小眼一瞪,道:“那死人走的時候我就跟他說了?如果賽華陀端架子,你就點了他的穴道把他扛了來。”

依然是丁倩文的聲音,低口匕道:“請人家來看病怎麽可以這麽個沒禮法,他如果心裏不高興,萬一投錯了藥,那可怎麽得了?”

請人家來看病,給誰看病?

由許格非到古老頭單姑婆,個個武功了得,俱是內力充沛的高手,怎的會生病?

莫非?莫非是女兒病?還是堯丁鄔雪四女哪—位害了喜?

我們仔細地向內艙廣窗半垂的竹簾內看去,發現牙**的繡被中正躺著一人,而美麗如仙的堯庭葦和鄔麗珠,正分別坐在牙床的左右兩端床椽上。

堯庭葦柳眉深鎖,鄔麗珠目閃淚光,俱都目注著仰麵躺在繡被中的年輕人。

沒人敢相信,倒在病**的年輕人,竟會是縱橫天下,睥睨群雄,而武功又高不可測的武林後起之秀許格非。

像許格非這種鐵錚錚的人居然也病倒了,誰會相信?

但是,事實確是如此,許格非不思茶飯,懶得講話,甚至無力騎馬飛馳,已經快半個月了,他們才不得不由水路東下。

許格非星目微合,雙頰稍瘦,麵龐也有些蒼白,看他不言不語的樣子,似是進入了冥想之境。

堯庭葦這時一聽外間的丁倩文等人,說古老頭還沒請大夫來,隻得和鄔麗珠對了個眼神,雙雙退了出來。

丁倩文一見一身豔紅,嬌靨也有些憔悴的堯庭葦,立即憂急地說:“葦妹,古老頭到現在還沒來,我們是否派個人到城裏找一找?”

一身玫瑰紅的鄔麗珠卻憂慮地說:“古老頭在途中會不會出了事情?”

話聲甫落,仍立在艙廳竹簾外的單姑婆興奮地說:“他回來了,還用椅轎抬著一個富態的糟老頭子。”

隻見一身灰衣,微顯駝背的古老頭,正跟著一抬轎急急向這邊走來。

兩個腳夫抬著椅轎上,坐著一個頭戴黑緞帽,身穿煙紫袍,嘴上蓄著白胡子的老人。

這老人紅光滿麵,微胖的身體旁放著一個小藥箱,也正撚著他的胡須向畫肪這邊望來。

由於賽華陀年已七旬,他的椅轎因而直接抬到艙廳前的船麵上。

單姑婆一俟賽華陀由椅上下來,立即笑嗬嗬地向前謙恭地招呼了一聲大夫您好。

賽華陀職業性地點點頭,嗬嗬了兩聲,向艙廳門口前走去。

古老頭已急步過去,將竹簾高高舉起來清賽華陀進去。

隻見堯庭葦和了倩文,同時向著賽華陀欠身肅手道:“大夫清內室坐。”

賽華陀依然嗬嗬兩聲,徑內艙門前走去。

雪燕兒已急忙過去將布簾掀開。

賽華陀進入內艙,徑向走到牙床前,先察看了—下許格非的氣色,接著坐在單姑婆為他移過來的圓凳上。

鄔麗珠和丁倩文已將許格非的手由繡被中移出來,並墊在一個小枕上。

賽華陀將手指尖端輕輕的放在許格非的脈門上,立時先皺了下眉頭,接著也閉上了眼睛。

堯了四女和古老頭單姑婆,俱都屏息站在四周兩側,連個大氣也不敢出,惟恐擾亂了賽華陀的思維,把錯了脈路。

片刻工夫,賽華陀已收手站起,並看了一下許格非的眼睛和朱唇。

看樣子賽華陀很想看一看許格非的舌頭,但他根據脈象,似乎已用不著了。

其實,賽華陀和堯庭葦等人都知道,就是叫許格非張開嘴巴伸出舌頭來他也不會理睬。

賽華陀走出內艙室,經過艙廳,掀簾走出船麵來,繼續向椅轎前走去。

堯庭葦幾人一見,頓時慌了,不自覺地齊聲脫口問:“大夫,到底是什麽病?”

賽華陀見問,這才停在椅轎前,極鎮定悠閑地回身淡然道:“心病!”

堯丁四女聽得雖然神情一呆,卻並不感到意外。

但是,單姑婆卻有些生氣地說:“大夫,你這是什麽話……”

話剛出口,堯庭葦已低斥道:“單姑婆!”

單姑婆一聽,當然不敢繼續再說了。

堯庭葦斥過單姑婆後,立即焦急地問:“大夫,您是附近方圓數百裏的神醫,我們早在千裏以外就久仰您的大名了,希望您無論如何將他的病治好。”

賽華陀依然極鎮定悠閑地說:“他沒有病,也用不著服藥,他的功力極為深厚,但心中的鬱結也極深厚,所謂心病還須心藥醫,你們清楚他的病情,你們就能為他醫治。”

說罷,跨步越過轎杆,一屁股坐在椅轎上。

丁倩文一見,立即望著單姑婆,吩咐道:“封銀子。”

單姑婆早巳封好了帶在身上,急忙取出一個紅布包來放在賽華陀的椅座旁。

賽華陀依然悠閑地點點頭,兩個腳夫立即將轎抬起,徑向畫舫下抬去。

堯庭葦等人立在船麵上,直到賽華陀的椅轎走上河堤岸,他們才轉身走進艙廳內。

先歎了一口氣的丁倩文,就在進門旁的臨窗長凳上坐下來,黯然低聲道:“我早就看出來了,他自己在鬥氣,自己在摧殘自己的身子,自己忘了自己。”

堯庭葦卻望著古老頭,吩咐道:“告訴船家,船隻回頭,仍沿黃河而下……”

丁倩文則關切地問:“我們先去哪裏呢?”

堯庭葦毫不遲疑地說:“臨河縣城,緊臨黃河,我們當然先回老家。”

單姑婆立即讚同地頷首道:“是的,少主人自從和太公太夫人離開避禍,太公不幸罹難,太夫人也因傷重駕返西天,三年來一直在外尋為仇蹤奔走,現在船經臨河,正好回到許家莊看看。”

堯庭葦卻正色道:“不,我們這次回去,不隻是回去看看,我們一麵重建家園,一麵將太夫人的靈柩由西北山區中的沉羽潭附近恭迎至祖塋內……”

丁情文一聽沉羽潭,不由目光一亮,道:“太公仗以成名的紫魚麟金背寶刀不是被屠龍老魔丟進沉羽潭裏了嗎?我們這一次正好把它給撈上來。”

單姑婆卻黯然道:“這一次回來,原就打算先把太公的靈柩找到,和太夫人的靈柩一並移靈許家莊,可是,少主人偏偏病倒了。”

古老頭先以暗示的目光看了堯丁四女一眼,立即以恍然的口吻,脫口道:“老奴還有一件要緊的事忘了告訴四位姑娘了。”

鄔麗珠不由急忙地問:“什麽事,快說!”

古老頭繼續認真地說:“老奴離開永寧客棧的第二天,途中突然有人向我招呼道:“那位可是古老當家的。”

如此一說,知道古老頭在編故事,但是,堯丁四女也故作驚異地問:“可是以前武夷山莊,東南總分舵上的人?”

古老頭立即道:“不是,是天山霹靂觀的炊火道。”

如此一說,堯丁四女和單姑婆俱都佯裝一驚地脫口輕啊道:“霹靂觀的炊火道到中原來幹啥?”

古老頭正色道:“他說他是奉了玄婆婆的命令,前去秦皇島……”

堯丁四女神色一驚,故意脫口驚喜地說:“那一定是有了楚姐姐的下落消息了?”

四女說話間,特意覷目偷看了—眼內艙牙**的許格非。

發現許格非果然睜開了眼睛,很注意地聽。

古老頭立即頷首道:“不錯,他說楚姑娘感於沙克多對她有救命之恩,又日夜對她細心的照顧,內心甚為感動,後來就答應了沙克多的要求和他成親了。”

堯丁四女一聽,雖然知道這是古老頭自編的故事,也不得不興奮地歡聲道:“真的呀,那我們就放心了……”

話未說完,雪燕兒繼續興奮地說:“這件大好消息,我要馬上去告訴許哥哥……”

說話之間已經轉身,但是,方才聚精會神的許格非,卻又閉上了眼睛。

古老頭早巳看到了,因而急忙道:“雪姑娘,老奴還有一樁消息沒告訴你,聽了你會更驚喜。”

雪燕兒見許格非已閉上了眼睛,隻得回身望著古老頭,噢了一聲問:“什麽事會令我驚喜?”

古老頭立即道:“你前些時候不是很想學一學彈弓的嗎?”

雪燕兒從來沒有說過她要想學彈弓,但是這時已知道了古老頭另有用意,隻得漫應道:

“是呀……”

古老頭立即道:“那個炊火道對我說,他在中途碰到了那位神弓女俠麗姬妲妮也前來了中原,說不定她還可能去許家莊找我們呢!”

堯丁四女一聽,俱都興奮地脫口道:“真的呀,那她一定會去找我們。”

說話之間,四女同覷目偷瞟一眼檀郎許格非,發現他似乎並不太感興趣,依然兩眼似合似閉。

古老頭卻繼續說:“不過,炊火道是在遇到老奴之前遇到的麗姬妲妮姑娘,她曾向炊火道打聽我們的行蹤。不過,我當時也沒敢告訴他,咱們少主人福體欠安,已經改由水路的事。”

鄔麗珠立即道:“告訴和不告訴都無所謂,反正她會去臨河找我們。”

說話之間,畫舫早巳離開了靈武碼頭,正不疾不徐地馳向黃河口。

堯庭葦立即吩咐大家分別休息一下,而她和了倩文則仍守在許格非牙床前。

雖說每個人都再度的靜下,但她們並沒有真的休息,她們的心裏,依然都想著許格非何以會不言不笑,終日冥想的原因。

她們記得離開哈密縣城客棧的時候,本來麗姬妲妮的驟然離去已使得許格非心情突然鬱悶下來。

但是,接著在店門口又看到了空著鞭轡的楚金菊的坐騎。

這時,她們曾看到已經上馬的許格非,曾用左手重重地按了一下鞍頭,神色也隨之變得焦躁與懊悔。

也就自那時起,許格非變得寡言鮮笑,減少飲食,不幾天也懶得飛馬疾馳,隻是任由座馬前進,而他的目光也隻是木然而視。

堯庭葦和丁倩文一看這情形,立即和古老頭單姑婆商議改由水路。

因為,他們由永昌上船,至右佛溝進入黃河口,沿河北上,正好到達許格非的老家臨河城。

豈知,一上船,許格非的病情更為加重,不但不言不笑,極少飲食,而且連床也不下了。

堯庭葦等大為緊張,才打聽到靈武城有位名醫,妙手回春,人們譽為再世華陀,所以才派古老頭抄近路,先去敦請。

任何人沒想到,辛辛苦苦的請了賽華陀來,隻說句是心病,連個藥方都沒開就走了。

經驗豐富,閱曆淵博的古老頭已經看出來,楚金菊的沒能跟著回來固是原因之一,麗姬妲妮的驟然離去也不無關係。

當然,真正的症結,還是許格非三年來的南征北戰,東剿西伐,使得他不但肉身感到疲勞,心靈也受到了不少的創傷。

首先是父母的先後死亡,接著是屠龍老魔的連串愚弄,直到現在,父親的寶刀仍在沉羽潭的潭底,而父親靈柩至今不知被屠龍老魔藏匿在何處。

更令他痛心的是,空跑一道西域天山,非但沒有救回師祖長白上人,反而把苦命守寡,對他也有救助之恩的楚金菊丟在了天山地區。

雖然大家都一致判斷楚金菊可能被玄婆婆的徒弟沙克多救走了,各種跡象也顯示出沙克多已和楚金菊生活在一起。

但是,這也隻是大家這樣揣測,這樣一廂情願的斷定,事實如何,卻沒有那一個人知道,包括沙克多的師父玄婆婆在內。

更令許格非感到焦慮的是,隻有白素貞一個人知道師祖長白上人的下落在何處。

但是,白素貞卻在天山騰木峰上,被堯庭葦等人逼供時,無意間丟下了萬丈深淵,跌了個粉身碎骨,絕對不可再活了。

許格非一直自責自己,如果他那天傍晚剛剛登上騰木峰,不好奇地去追那兩隻大白猿,甚至追到廣崖腳下就毅然轉回騰木峰去,一切的一切就都不會發生了。

但是,他不但想法錯誤,登上了廣崖,而且還渡過了飛索,進入了孤頂潭峰,以致被白素貞解開了渡索被困在峰頂上。

也正因為他這一念之差,造成了許多的變化,鑄成了許多悔恨終生無法挽回的慘痛事故。

天弓幫老幫主依裏維雄喪命在天山派內,麗娃美露為了救依莉莎嬉而犧牲了自己。

楚金菊為了去見他被白素貞軟禁,白素貞也因而喪失了生命,如今到什麽地方去找師祖長白上人呢?

這一連串的事實,身心疲憊加上懊惱,終於使許格非病倒了。

畫舫不疾不徐地前進著,紅日將落西山時,已遙遙看到了黃河口。

就在這時,突然在艙廳外出現了神色驚惶的船老大。

堯庭葦等人雖然都在默默地想著心事,但她們的機警心都很高,因為,一進了黃河,雖屬西北,但已算是中原了。

中原各大門派,仍視許格非為屠龍天王毛司康的傳人,而屠龍天王卻又痛恨許格非入骨,無時無刻不想重新將許格非控製。

鬧到現在,許格非真可說是四麵楚歌,腹背受敵,一直得不到各大門派的諒解。

當然,一些沽名釣譽之輩,以膚淺的武功浪得一些虛名,對其有真才實學的許格非,更是又妒又懼又恨。

堯庭葦等人這時一見船老大出現在船廳口,不由驚得紛紛由位置上站起來。

古老頭首先迎出艙門,關切地問:“有什麽事麽?”

船老大見問,立即惶急地轉身一指道:“老當家的請看。”

古老頭循著指向一看,心知不妙,也不由愣了。

隻見數百丈外的黃河口邊,原本不太寬闊的武靈河麵上,這時竟然一字橫泊著兩艘大船,幾乎將河道堵滿了。

堯庭葦一看這情形,立即沉聲道:“這很可能是衝著我們來的。”

單姑婆首先冷冷一笑道:“他們以為少主人病了,咱們也成了他們的囊中物,網中魚了,哼,咱們叫他們來得去不得。”

話聲甫落,丁倩文已驚異地噫了一聲,道:“船上的人好像都是道人。”

說話間,大家也看清了兩條大船上,正由底艙中湧出了無數身著深灰道袍,手提長劍的道人。

古老頭首先道:“不曾錯了,這些都是崆峒派的道人……”

鄔麗珠立即憤聲道:“此地距離崆峒派總壇不足百裏,也正是他們的勢力範圍,一定是他們了。”

堯庭葦卻迷惑地說:“可是,他們怎的知道我們前來武靈的事呢?他們又怎的知道許哥哥臥病在床呢?”

古老頭揣測道:“我想崆峒派早就處心積慮地等著我們由天山回來,或明戰,或暗襲,前幾天想必見我們由陸地突然改變了水路,而且老奴又奉命先來靈武,所以被他們斷定少主人可能出了什麽毛病!”

堯庭葦不由讚同地頷首附和著說:“不錯,前幾天許哥哥在馬上,無精打采,目光呆滯,這當然不難被他們看出來。”

丁倩文這時才突然望著仍立在一例惶急不安的船老大,吩咐道:“去告訴你手下的弟兄們,始終和他們保持二十丈以上的距離,他們退,我們就進,他們進,我們就退……”

話未說完,船老大已恭聲應了兩個是,轉身奔進了艙底內。

丁倩文接著又望著堯庭葦五人道:“你們五位應付船上,我一個人應付船下……”

鄔麗珠立即道:“文姐姐,小妹也曾習過水功。”

丁倩文立即道:“不,你們五位正好照顧船麵,我一個在水中足可應付了。”

堯庭葦五人俱都清楚丁倩文的水功,矚目當今武林,除了她已經被屠龍老魔劫走的父親浪裏無蹤丁敬韋,無人能出其右。

但是,堯庭葦見對方崆峒派人多勢眾,必然也不乏精習水功之人,因而仍忍不住關切地叮囑道:“姐姐一人,總感勢單力孤,在水中還是要格外小心。”

丁倩文立即會意地頷首道:“我曉得,我還得借用一下許弟弟的屠龍劍。”

說罷轉身,一個飛縱已進入了廳艙內。

這寸畫舫較之方才更慢了,幾乎是順著徐徐河流前進,距離也愈來愈近,最多也不過二十多丈了。

縱進艙廳的丁倩文,取了許格非掛在床架上的屠龍劍,就在後艙廣窗口閃身而出,直到艙尾才悄悄地滑進水內。

就在這時,對麵右邊的大船上已傳來一陣哈哈獰笑道:“姓許的小輩,道爺們在此候你數月了,今天是你小輩橫行武林的末日,快出來受死吧!”

堯庭葦、鄔麗珠以及雪燕兒三人站在船頭,古老頭和單姑婆兩人則分別站在兩邊。

這時趁對方發話,已把對方看了個清楚。

隻見發話的那人,頭戴道士帽,身穿灰道袍,背插長劍,手持拂塵,瘦削的下齶上,蓄著一蓮灰花胡須,一對三角眼,炯炯有神,根據他站在許多道人的身前,斷定他是兩隻大船的領導人物。

堯庭葦五人打量間,對麵船上的老道人,已繼續大聲諷譏道:“隻見你們現身,未見姓許的小輩出麵,那小輩可是在天山中了風邪,已經死在船上了?”

單姑婆一聽,頓時大怒,不由怒斥道:“放你的狗屁,你們才中了風邪,跑到這兒來喂魚呢……”

話未說完,那老道人已再度得意地哈哈一陣大笑,譏聲道:“你老虔婆說對了,道爺今天就是要你們的肉來喂河中的魚兒……”

單姑婆沒想到自己少說了兩個字,反而被賊老道反譏了一口,不由氣得兩眼直瞪,渾身直抖。

古老頭卻望著單姑婆,沉聲道:“少說兩句省點兒力氣吧!”

吧字出口,畫舫已停,對麵的老道人也突然一揮手中的拂塵,大喝道:“衝過去, 不要活的,一律殺死他們。”

大喝聲中,立在兩船外舷的近百名持劍道人,同時呐喊一聲,紛紛躍身下船,咚咚跳進水內。

隻見水花高濺,哆哆水響聲,近百名灰衣道人,各持寶劍,急急向這邊遊來。

堯庭葦五人一見,立即將兵刃掣出來,內心當然也顯得焦急。

因為,船下水中隻有下倩文一人,而畫舫船舷又低,水中道人如果遊至。伸手可及,挺身即可躍上船麵來,萬一有二三人衝過五人防線進入廳艙內,那還得了。

就在這時,古老頭已回頭望著麵色蒼白,渾身顫抖的船老大,怒聲吩咐道:“船老大,快要艙底下的弟兄們緩緩劃動,始終和他們保持三五丈的距離,要他們永遠無法迫及……”

豈知,話未說完,船老大已緊張地惶聲道:“不行呀老當家的,他們都是崆峒山上的道爺,得罪不得呀!”

古老頭一聽,頓時大怒,一橫手中的雲龍刀就待向船老大撲去。

但是,嘩嘩數聲水響,幾個水功較精湛的道人,已由水中躥出來,一扳船舷就待縱到船上來。

古老頭一見,顧不得再去教訓船老大,立即大喝一聲,雲龍刀一揮,血光崩現中,一聲慘叫,一個剛剛挺身上來的道人已被砍掉了肩背,嘩的一聲墜進水內,河水立被當染紅了一片。

但是,其餘兩三名道人卻已飛身縱上了船舷。

古老頭一見,再度一聲大喝,疾演“潑風八打”,返身再向身後撲去。

寒光過處,又是一聲慘叫,一個中年道人立被斬落水下。

古老頭在繼續進攻中,發現堯庭葦已橫劍守著廳艙口,鄔麗珠和雪燕兒則奮戰船頭兩舷縱上船麵的崆峒道人。

再看單姑婆,已在接近船尾處與數名揮劍道人慘烈地打起來,鐵鳩杖揮舞如飛,船麵上已有三名道人倒在血泊中。

但是,畫舫前後左右的水麵上,正像魚群的道人,繼續向船舷上遊撲過來。

堯庭葦到了這般時候,一麵要用劍刺殺撲向廳口的道人,一麵尚用左手施展彈指神功,彈擊乘隙衝過古老頭和單姑婆而奔向廣窗的道人。

鄔麗珠和雪燕兒這時更是急怒交集,神情如狂,一對雉尾刀,宛如電光打閃,一柄柳葉刀,雪花片片,那些剛在水中縱上船舷的人,個個非死即傷,紛紛墜入河內。

這一場廝殺,真是嬌叱怒喝,慘叫不絕,船上屍體枕籍,河水中鮮血殷紅,但是那些繼續遊至的道人,仍企圖由船尾處縱上來。

堯庭葦一看這情形,心中更加焦急,同時也暗氣許格非到了這般時候還鬥氣不肯出來。

由於心裏想到了許格非,就不由回目瞟了一眼身後艙廳內。

回顧一看,大吃一驚,隻驚得險些脫口驚呼,幾乎忍不住飛身跑進艙廳內。

因為,躺在內艙牙床的許格非,聞警已經走了出來,隻見他俊麵蒼白,汗下如雨,兩手扶著門框正在那裏喘氣。

堯庭葦一看這情形,這才真的相信許格非積勞成疾,憂傷攻心,是以,不由驚得急呼道:

“快退回去,快退回去。”

但是,圍攻她的幾名道人一見,更是神情如狂,如獲至寶,其中兩人竟就地一滾,滾進了廳艙內。

堯庭葦這一驚非同小可,—聲嬌叱,纖指連彈,兩個滾進廳艙內的道人,一聲慘叫,立被點斃。

由於這一分神,堯庭葦也被迫退進艙廳內,她一麵奮力揮劍應敵,一麵惶聲急呼快退回去,快退回去。

外麵的鄔麗珠和雪燕一看這情形,為了保護許格非,隻得放棄了船頭有利地位而向後退。

古老頭和單姑婆聽了堯庭葦的急呼,也隻得後退守住左右兩邊的橫廣窗戶。

由於五人的退後,船舷的門戶大開,最後遊至的十數道人也紛紛縱了上來。

所幸鄔麗珠和雪燕兒武功了得,今非昔比,古老頭和單姑婆背靠窗戶,隻顧當麵之敵,否則,這麽多道人爬上船舷來,後果實在不堪設想。

在這等緊急情況下,大家自然感到人手不足,因而也想到了滑入水中的丁倩文。

假設丁倩文不潛往水中應戰,多出一人保護許格非,便不會出現這時的驚險場麵,何況丁倩文不但劍術高絕,同樣地具有彈指神功。

就在這時,崆峒惡道人,突然有人惶聲大叫道:“快走啦,由兩岸走。”

原本有了怯意的崆峒群道一聽,哪裏還問什麽理由,一個轉身,騰身而起,嘩的一聲縱進水內。

鄔麗珠和雪燕兒,以及古老頭和單姑婆,為了保護許格非,並沒有再用暗器追擊。

四人先看了一眼艙廳內,發現堯庭葦已將許格非扶進了後艙內,正扶他躺回**。

—看許格非無恙,四人立即向崆峒派的兩艘大船看去,一看之下,俱都一呆。

因為,那兩艘大船,一艘的船頭沉水,另一艘則大角度的傾斜,留在上麵崆峒道人,不少人在水中掙紮呼救,有的已逃向岸去。

但是,河中的逃走群道中,突然出現了紅白兩道光芒,就像穿俊的飛魚般左撲右擊,水花飛濺,劍光飛灑中,慘叫連聲,河水泛紅。

鄔麗珠四人這才恍然大悟,丁倩文先去用劍把對方的兩艘大船鑿漏,然後再回來殺逃命的道人。

這時,她們四人看到丁倩文身在水中,飛遊速度有如在陸地上奔馳,真是第一次開了眼界,自然心中由衷的佩服。

在河畔,遊水逃命的崆峒惡道們一見丁倩文的高絕水功,俱都大驚失色,魂飛天外,紛紛四下逃散,倉皇遊向兩邊。

丁倩文覺得對崆峒派的懲罰已經夠了,至少對方已經知道,許格非雖然病了,但她們幾人仍是不可輕侮的。

於是,急急遊回畫舫前,一長身形,就像騰空躍過龍門的鯉魚直到超過畫舫高艙的艙頂,才輕飄飄地落在船麵上。

丁倩文早在半空中便看到了船麵上的片片血漬,知道方才的打鬥必然十分激烈。是以,身形方自踏實,已忍不住望著鄔麗珠四人,關切地問:“方才他們上來了不少人?”

急步趨前的鄔麗珠雪燕兒,以及古老頭和單姑婆,同時凝重地說:“他們趁機上來了不少,至少也有三四十個。”

丁倩文見堯庭葦沒有在船麵上,因而關切地問:“許弟弟……”

話剛開口,雪燕兒已黯然道:“許哥哥方才似乎準備出來應敵,沒想到竟險些暈倒在艙廳裏。”

丁倩文神色一驚,脫口噢了一聲,道:“那我們快去看看,崆峒派的人絕不敢再回來了。”

說罷,徑向艙廳門前走去。

這時躲在船舵下的船老大,由於崆峒惡道的紛紛逃去,才敢穩定心神地跑過來。

船老大想到方才沒有按照古老頭的命令將船緩緩倒退,知道闖了禍事,因而一到近前,立即愁眉苫臉地哀求道:“老當家的,小的該死,方才……”

話剛開口,古老頭已一揮手道:“此事已過去不必再提了,快把船麵上的血漬衝掉開船。”

船老大做夢想不到古老頭對他不服從命令的事並不追究了,是以感激地忙不迭地連連躬身哈腰,恭聲應是道:“是是,小的馬上就辦。”

說話間,古老頭早已跟著丁倩文三人進入了廳艙內。

廳艙內雖曾打鬥,僅被堯庭葦點斃了兩人,震掉了一些竹製茶碗和用具,古老頭一進門就幫著單姑婆撿了起來。

內艙門上的竹簾已卷起,清楚地看到許格非偎坐在牙床的錦被上。

丁倩文一進內舵門,許格非立即頷首歡聲道:“姐姐,辛苦你了。”

說罷,接著又關切地肅手一指後艙,道:“快去把濕衣換下來吧!”

丁倩文見許格非說話依然乏力,知道他是真的病了,否則,在這等緊急驚險的時候,他不可能因為嘔氣仍躺在**。

這時見許格非雖在病中,依然是那麽關心地,芳心一陣甜意,立即搖頭道:“不礙事,你現在覺得怎樣?”

許格非有些慚愧地說:“方才出了一身汗,這時似乎好多了。”

堯庭葦根據許格非這等鋼鐵般的身體,同樣地經不起病來磨,因而也提高了警惕。

這時,見丁倩文無意去換衣服,隻得催促道:“快去換衣服吧,千萬別著了涼,有活我們回去再商議。”

丁倩文一聽,隻得應了一聲,徑自走進後艙內。

堯庭葦一俟丁倩文走進後艙,立即望著古老頭和單姑婆關切地問:“方才打鬥時,你們都沒有擦到碰到吧!”

古老頭和單姑婆早巳趕緊恭聲道:“托少主人的福,僥幸沒有受傷。”

許格非不由懊惱地說:“看樣子,這次回到中原來,依然得不到安靜,我們走到哪裏,他們會跟到哪裏。”

古老頭立即恭聲道:“啟稟少主人,老奴倒想了一個一勞永逸的辦法,隻是不知是否行得通。”

如此一說,堯庭葦幾人的目光立時移到古老頭滿布皺紋的老臉上。

許格非也興奮地噢了一聲,希冀地道:“你說出來看一看。”

古老頭立即道:“如照目前的看法,就是我們回到老家,建立起家園來也得不到安定日子過……”

許格非立即懊惱地說:“我就是這麽說。”

古老頭繼續說:“既然如此,我們索性通知少林、武當、峨嵋、丐幫,請他們通知自認與我們有過節的門派,擇地聚會,一次解決……”

話未說完.單姑婆已氣呼呼地嗬斥道:“你瘋啦,拿我們這麽五六個人去對付天下各大門派成千上萬的門人弟子,那不是蜻蜒撼石嗎?”

話聲甫落,許格非已向著單姑婆揮了個稍待手勢,接著說:“他們人多不足為懼,我們交手會談的對象是他們派中的掌門長老和派中的高手,其他的人去了也隻是徒增一些聲勢而已。”

古老頭立即頷首讚聲道:“少主人說的極是,就是他們每一門派率領弟子一萬人前去,如果我們會談交手的地方是一座山穀,一片空場,十幾萬人去了也派不上用場。”

單姑婆被古老頭給了一記悶棍,隻有幹瞪眼的份,因為許格非不但和古老頭同一看法,就是堯庭葦和鄔麗珠雪燕兒也都不吭聲。

在這種情形下,雖然心裏暗氣古老頭,但表麵上還得向著許格非恭聲應了個是,表示這個主意有道理。

古老頭則繼續說:“其中最重要的一點是,當場有少林、武當和峨嵋等派的掌門人,以及丐幫的幫主在場,隻要有這些人在場,就沒有人敢胡搞亂來。”

單姑婆卻暗瞪了古老頭一眼,依然和聲道:“怕是有的門派暗中使壞。”

許格非立即道:“這情形不能說沒有,到時候我們多加小心就是。”

是字方自出口,船身突然一斜,船速驟然加快。

大家心中一驚,定神向外一看,這才發現畫舫已通過了兩條崆峒的沉船之間,剛剛進入了黃河口,正駛入急流。

由於大家轉首向外,這才發現外麵昏黑,太陽早沒,饋霞盡失,已是傍晚時分了。

單姑婆一見,急忙燃起了兩盞香瓜紗燈,艙內頓時亮起來。

也恰在這時,另換了一身勁衣,特地用綠紗銀花包頭的丁倩文也走了出來。

想必是換衣時丁倩文薄施了一些脂粉,看來格外明麗,特別顯得嫵媚。

許格非看得目光一亮,神情也不由一呆,所渭燈下觀美人,在這一刹那,他突然發覺丁倩文充滿了春青火熱般的魅力,這是他以前在她身上從來沒有發現過的,也是她第一次對他有了這般的震撼吸力。

堯庭葦和鄔雪二女,以及單姑婆古老頭五人自然也看到了許格非的表情,同時,他們也的確發現丁倩文不但身材豐滿了,而且有一種少婦成熟而又吸人的健美感。

丁倩文一看許格非的炙熱目光,芳心不由怦怦亂跳,嬌靨頓時紅了,趕緊笑著問:“你們在談什麽呀?”

古老頭趕緊欠身恭聲道:“老奴向少主人獻了一計。”

說話間,堯庭葦已肅手請丁倩文坐。

丁倩文一麵向堯庭葦稱謝,一麵落座噢了一聲,驚異地問:“是什麽錦囊妙汁?”

古老頭見問,立即把方才的事情又簡扼地說了一遍。

丁倩文聽罷,立即讚聲道:“這是再好不過了,不然的話,今天防各大門派挑釁,明天防老魔暗算,還要不要過日子?”

一提到過日子,堯庭葦、鄔麗珠以及雪燕兒的嬌靨都紅了,那當然是指她們的和許格非舉行了結婚大典以後的日子。

想想她們日夜期待的這一天,還不知道何年何月何日,真是不敢去想。

不過,果真古老頭這一計成功了,這個大好日子也就不會太遠了。

單姑婆考慮地說:“屠龍老魔,狡黠多智,對付他也是一件十分棘手的事。”

丁倩文立即正色道:“那總比明暗防範,腹背受敵來得好吧!”

堯庭葦突然道:“我們怎麽個通知少林各派呢?”

古老頭立即道:“這很簡單,下一站采購用品,增添飲水的地方是興安店,由老奴上岸去和丐幫的分舵會去接頭,並請他們分頭轉送函柬,將來決定什麽時候,什麽地方,一切由少林武當各派選擇。”

如此一說,堯庭葦丁倩文立即讚聲道:“好,就照著你說的去辦。”

兩人說話間,早巳暗中注意了丁倩文出來便未再發一言的許格非。

許格非自丁倩文換衣出來,神情又恢複了崆峒群道攻船的樣子,不言不語,目光呆滯,不過,他卻偶爾看一眼丁倩文的健美身材和明豔的臉蛋兒。

堯庭葦一看這情形,不由暗自一歎,勸道許格非又想到了被遺棄在天山的楚金菊了。

丁倩文當然也注意到了,隻是她的心境和感受和堯庭葦又自不同。

因為,她根據許格非的神情和目光,知道她對許格非已具有了極大的吸引力,那就是她近幾個月來嬌軀的豐滿健美,和散發的青春活力和魅力。

以上幾種最富吸引人的優越條件,在此以前,她和堯庭葦、鄔麗珠都沒有具備,遑論尚不滿十八歲的雪燕兒了。

現在,她丁倩文有了,而且較之已經結過婚的楚金菊,隻有過之而無不及。

丁倩文心裏明白,她要珍惜地這些女孩子夢寐希冀的條件,在檀郎許格非的心目中,永遠代替楚金菊的位置,驅走楚金菊的影子。

當然,她也曾暗暗警告自己,絕對不和堯庭葦、鄔麗珠以及雪燕兒三女爭寵。

因為,她的年齡最長,她是大姐姐,她不能自毀幸福前途,破壞了姐妹間情感、融洽、和睦。

就在她心念間,一旁的堯庭葦已望著古老頭問:“古老頭,你今天回來的時候說,你碰見了天山霹靂觀的一個炊火道,他說楚姐姐已和沙克多成親的事,你認為這件事可靠不可靠。”

古老頭當然也看到了許格非的神情異樣,心裏當然也明白堯庭葦的問話用意,因而特地加重語氣,正色道:“當然可靠,不然的話,玄婆婆會派他千裏迢迢地跑一趟秦皇島?”

這句話果然有效,隻見許格非的目光一亮,脫口正色道:“果真有這回事?”

古老頭聽得佯裝一愣,道:“老奴什麽時候敢騙少主人您?”

許格非一聽,不由暗然歎了口氣說:“果真這樣,我就放心了,她再嫁給沙克多總比終年漂泊江湖的好。”

他雖然說得含糊,但堯庭葦和丁倩文的心裏卻都明白,漂泊江湖隻是代表著楚金菊終年跟在他的身邊,兩人既不能公然相愛,又不能大膽結合,在一起反而增加彼此的痛苦。

單姑婆卻凝重地說:“我們幾次和沙克多照麵,看他的神情舉止,不但癡愛著牛夫人,同時也怕我們再將牛夫人搶走,到後來,索性私自潛逃,連他的師父玄婆婆也不知他去了哪裏。”

丁倩文怕扯多了露出了馬腳,隻得改變話題問:“好像那個炊火道還見了麗姬妲妮姑娘?”

古老頭急忙頷首道:“是的,那個炊火道還說,麗姬妲妮姑娘還曾經向他打聽我們的行蹤下落。”

許格非卻迷惑地問:“麗姬妲妮認識那個炊火道嗎?”

古老頭趕緊道:“這一點老奴忘了問,也許是炊火道仍穿著霹靂觀的醬紫道袍,頭上插著紫竹簪吧!”

許格非立即問:“這麽說,麗姬妲妮姑娘也是穿著地那套鹿皮勁衣扁形帽嘍?”

古老頭趕緊搖頭歉聲道:“這一點老奴忘了問。”

堯庭葦立即插言道:“她既然打聽我們的行蹤,終有一天會找到我們的時候……”

話未說完,許格非已遲疑地說:“不過,她不應該前來中原—的,因為她要找的玄令老怪已死……”

丁倩文立即正色道:“玄令老怪雖然已死,說不定還有師門的秘籍沒有找回呀!”

雪燕兒突然道:“管地前來中原是幹什麽,萬一將來碰見了她一問便知道了,倒是我爺爺的生死下落,咱們不能不商討一下,如何才能找到他老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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