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惡中突圍

一百三十三、戰天鬥地(3)

那時候,公社、大隊,都有宣傳隊。不過,這些宣傳隊隻在重大節日的時候才舉行演出活動。雖然葉明喜歡笛子,但他更喜歡獨自一人聆聽自己的演奏。其次,如果加入宣傳隊,雖然能十分輕鬆地掙到高工分,但意味著節日不能回家。特別是春節,不能回家對知青來說是難以想象的事,因此葉明放棄了去宣傳隊的機會。工分不僅是知青分配糧食的依據,也是一個知青表現如何的重要依據。即便如此,他也更願意在春節的時候回家。

水庫總指揮部的宣傳隊不一樣,它的目的不是活躍節日氣氛,而是活躍民工的文化生活,因此長期存在。隔三差五的,宣傳隊就要在工地上演出一回。所謂宣傳隊,不過就是幾個搞樂器的,加上幾個唱歌跳舞的。大家蹦的蹦跳的跳,吹的吹拉的拉,湊上一台節目,選一個平整點兒的空壩,就可以演出了。笛子和二胡是這類宣傳隊最常見的樂器。演出水平當然不怎麽樣,但隻要有演出,民工們照樣樂哈哈的。

葉明見過的演出,最好笑的是有一個唱歌的,在台上唱著唱著,把一首歌唱循環了,不知道在什麽地方結束了。最後樂隊停止了演奏,她才下了台。許久以後,觀眾才反應過來,於是頓時掌聲雷動。

平常獨自吹笛子的時候,葉明知道別人也聽得見,甚至也希望別人能聽見他的笛聲,但是初次在這樣的場合演出,他也會感到緊張。站在台上,一見到台下密密麻麻的觀眾,感覺到有那麽多的眼睛盯著自己,葉明頓時渾身不自在起來。因為怕出錯,便不能像往常那樣沉浸在旋律中,自然也不如平常那樣把笛子吹好了。也許他這個人生來就出不得眾,按現在的話說,心理素質不行。不過,多幾次下來,感覺好些了,但總不能像獨自吹的時候那麽自如,那麽自由自在。任何一種藝術,把玩它和按照某種需要去表現它,那感覺是完全不一樣的。前者有自由發揮的空間,後者卻沒有。

相對而言,在宣傳隊掙工分,就比在工地上輕鬆多了。男女一大幫,整天嘻嘻哈哈,也愉快得多。另外,在總部雖然也是住工棚,不過同住的**多年齡相當,知青居多,也衛生得多,比起大隊的工棚自然好得多。葉明為此感到慶幸,心想自己可以好好地水庫上幹下去了。

可是好景不長,一天晚上,在他睡著的時候,嘴角不知道被什麽東西咬了,第二天腫得老高,而且還伴有低燒。什麽地方不咬,偏偏咬在了他的嘴角上,咬在了掙飯吃和吃飯的地方,真是讓人哭笑不得。過了兩三天,也不見好轉,葉明感到非常沮喪。他擔心被咬的地方感染,會越來越嚴重,於是就想去衛生院看一下,也好回家休息一段時間。就這樣,他隻好告假了。

離開宣傳隊,葉明不想再回工棚。在工地上幹了幾個月,他的全身被蚊蟲叮咬得傷痕累累,幾乎沒有一塊好地方;再者,這種熱鬧的場麵,這種朝夕相處的集體生活,也使他感到有些過於吵鬧了。突然間,他想清靜,想回家。

回家的願望一抬頭,就再也沒有辦法打消了,而且,一刻也不想停留。

葉明再一次體會到,即使是非常平凡的正常生活,對他來說似乎總是那麽艱難,那麽難以堅持下去。也許這並不僅僅是一個人的意誌問題,或許還有一種不為人知的原因在裏麵。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喜歡或者能夠適應什麽樣的生活。他常常思考這個不得答案的問題,為自己的未來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