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惡中突圍

二百一十五、外國的月亮(2)

付坤先到了秘魯的首都利馬。

付坤持的是探親簽證,但他並沒有親屬在秘魯。這種情況,在其它國家很難獲得簽證,但秘魯是個例外。秘魯是當時最容易獲得簽證的國家,這原因當歸結為秘魯官員的。在秘魯,隻要給錢,什麽事都可能辦到,包括一些違法的事,也可能合法化。

利馬是個溫暖的城市,一年中的最高氣溫不超過攝氏30度,最低不過攝氏15度。利馬也是一個美麗的城市,土地肥沃,花草遍地;可能也因為氣候溫暖,沿海的魚兒很多,海鳥滿天飛,號稱為鳥兒的天堂。出口鳥糞和魚粉,曾經是秘魯的一大產業。至今,秘魯也是世界上最大的魚粉出口國。給付坤的感覺是,大自然對秘魯是慷慨的,賦予了這個國家世世代代都享用不完的財富。秘魯人,也因此不用那麽忙碌,不用那麽辛苦地為生計操勞,可以過著一種庸懶的生活;倒是到秘魯來淘金的外國人,更為艱辛一些。

剛踏上秘魯的土地時,和所有到國外“見世麵”的人一樣,付坤心裏的感覺可用兩個字來形容,那就是興奮。空氣裏彌漫著一種潮濕的、略帶海星味的氣息。這是距中國數千公裏的南美、是異國他鄉;所有的一切,西班牙式的建築、寬闊的大道、爭奇鬥豔的花草、各種膚色的行人、甚至大海濤聲和海鳥發出的鳴叫,都是那麽新鮮,令人心曠神怡,也不免生出許多的幻想。

在朋友的幫助下,付坤順利得到了一個工作,那就是在一個華人餐館裏打工。老板姓魏,是個大塊頭,年齡約莫四十歲,用一雙冷漠的眼睛打量著付坤。可能覺得付坤的外表比較上相,一看就不是那種大老粗或者下力的人,便語氣溫和地說:“你的工作就是兩件事,一是用刀支解雞,把雞腿和雞脯肉分開;老外吃雞就隻吃這點肉。另外,你得學會用西班牙向客人報菜譜……”

拆雞對付坤來說,並不難;背菜譜也不難,因為上麵都用中文寫著:湯——嗦巴,雞肉——啵唷,豬肉——嗆曲……

第一次領薪水時,魏老板給了付坤一個小小的紅包,雖然內容不是很豐厚,但這是賞識員工的一種表示。大概因為身在異國他鄉,大家很容易就也有了一些“同是天涯淪落人”的交往,從魏老板嘴裏,付坤得知,魏老板到秘魯已經有些年頭了,不過老婆孩子都還在國內。從這一情形,付坤也覺察到,魏老板早遲是要回國的人。一個人跑到秘魯,生意也做得馬馬虎虎,但許多年了,仍然有回國的打算,要完全適應異國的生活,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店裏打工的也有當地人,對付坤來說,生活也並非隻是背菜譜那麽簡單;在一個新的地方,人需要接受新的信息,但語言交流卻成為了一個最大的問題。到這個年齡了,學習一個新的語種,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新鮮感過去以後,付坤不得不思考,除了在華人的餐館打工,自己還能做什麽?出國打洋工的人,沒有人甘願在華人的餐館裏混碗飯吃,隻是把華人的餐館當成一種暫時落腳的地點。他們隨時隨地睜大了警惕的眼睛,觀察著身邊的一切,渴望著逮住所有可以使自己飛黃騰達的機會。然而,語言不通,就好比自己是個聾子和啞巴,什麽事也幹不了。甚至,離開餐館一步,都會讓人感到有些兒緊張。漸漸地,那種意料中的壓力,襲上心來。

有時候,當人們以為自己已經接近目標了,其實自己離這個目標還很遙遠;原來,外國的月亮也同樣有陰晴圓缺的時候。洋工並不是那麽好打,特別是心理和精神上的壓力,更是出國以前想象不到的。

想象中的事物,總是比實際上的更好。

魏老板非常希望付坤留在餐館。但是,付坤很快就厭倦了在餐館打工。而且,他明白了這不是他想要的生活。他深深地體會到,外國的月亮,並不比中國的圓;外幣,並不見得比人民幣好掙。他總算明白了這樣一個道理:隻有中國的改革開放,才能給自己最大的機會;而在國外,自己隻可能做個下等公民。

一年以後,他從秘魯出發,逛了幾個國家,花掉了身上所有的錢,最後還是兩手空空地回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