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過去【加更】
蝙蝠俠一頓分析猛如虎，一看結局二百五。
平行世界【克拉克】直接把萊拉的自我意識抹去，最後甚至連自己的記憶都刪除了的操作看呆了眾人。
這種自欺欺人的“天才”行為他們還是第一次在【克拉克】身上看到。【克拉克】像個背著巨大龜殼的烏龜，遇到危險的時候第一反應是把腦袋縮進去，不願去思考其他的辦法。
達米安深深地覺得他的父親是故意選擇這個選項的，無論怎麽想，要是每個結局都不同的話，繼續沉浸在美夢中的結局可以說是最糟糕的了嗎？故事從開頭到結尾都沒有大的變化，萊拉和【克拉克】最後還是生活在夢境世界中了。
等等，按照這樣，是不是意味現實世界的最高元首無法醒來，那反抗軍絕對會在接下來的戰鬥中處於優勢，說不定過上一段時間他們就能推翻原來最高元首政權的統治，重新把世界恢複到原來的樣子了。
達米安這才意識到，他的父親的選擇可能對於萊拉和【克拉克】來說並不友好，但是對於他平行世界的同位體來說絕對是最有幫助的。
不愧是父親，達米安心中對蝙蝠俠的欽佩大大升高，他還在想第三層的時候父親直接想到了第五層，這就是黑暗騎士的智慧！
可以不選擇普世意義上最好的結局，但一定要選擇會對現實最有利的結局，這就是父親的計謀！達米安已經識破了一切，這所有的結局都在父親的預料之中。
蝙蝠俠的左眼皮跳了跳，他總覺得達米安那存在感濃重的視線越來越詭異，大概能猜到自己的兒子在想些什麽的他不由得有些頭禿，他不會要被阿爾弗雷德傳染了吧？
雖然被英國管家養大而且也很尊敬他，但並不想遺傳對方這點的蝙蝠俠瞥了一眼阿爾弗雷德。管家正在往自己的嘴裏倒著紅茶，以蝙蝠俠的眼神當然能看出來茶杯裏麵早就連一滴水都沒有了，但是管家仍在往裏麵倒。
看來阿爾弗雷德表麵平靜，內心也被創得不輕，蝙蝠俠默哀。他們剛剛看到那個結局最後一段實在是意識流了一點，【克拉克】幾乎和盤子裏麵的蘋果派在電影裏麵的形象融合在一起了。
“父親，恭喜，”達米安開口，“你達成你想要的結局了。”
其實一開始真的不是奔著這個結局選的的蝙蝠俠：“……”
他真的以為這個選項B可以達成的是萊拉成功勸說【克拉克】放下他的執念，在現實中放棄最高元首的身份，接受反抗軍的懲罰的結局。
但沒想到結局拐了個大彎，像隻不聽話的櫻花柴犬一樣一記神龍甩尾，把屁股直接打在了他的下巴上。
失誤了，蝙蝠俠頗為沉痛地想，果然這種和感情以及氪星人掛鉤的分支選項並非他擅長的事情。
打出的結局倒也在他的另一個預料之內，不管怎麽說，這個結局絕對是對他的同位體最有利的那個。另一個世界的【蝙蝠俠】甚至不用去思考怎麽說服反抗軍的其他成員【克拉克】是真的要改邪歸正而不是一次陰謀這件事，因為【克拉克】永遠地睡了過去。
就像是他最後對最高元首的祝福一樣，他們已然不是朋友，但過去的種種加上他的不殺原則還是讓【蝙蝠俠】沒有對當時已經失去了反抗能力的【克拉克】痛下殺手，而是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那裏。
“克拉克老爺他們什麽時候回來？”阿爾弗雷德收起空茶杯問道。
早在片尾剛彈出來的時候，超人就和喬納森一起消失在了蝙蝠洞之中。他們頭頂上的兩個洞正往下滴著水，蝙蝠俠之前是讓阿爾弗雷德擋上一個的，結果又被情緒崩潰狀態的氪星人撞開了。
蝙蝠俠打開蝙蝠電腦上的實時定位：“五分鍾後他們應該就能回來了。如果需要的話，我可以發送信息讓他們回來。”
他打開韋恩集團的衛星的監控功能，讓在太空之中抱頭痛哭的兩個氪星人出現在了蝙蝠洞的大屏幕上。
衛星的拍攝係統十分清晰，小氪星人的淚珠還在太空中飄著呢，從淚珠上還可以看到遠處藍綠色的星球。
阿爾弗雷德含笑關閉了屏幕：“請給你的朋友一點隱私空間，布魯斯老爺，特別是在這種時候。”
“……是。”蝙蝠俠移開了目光，也沒有強求。
如蝙蝠俠之前說的那樣，在太空像是受到衝擊的狗狗一樣抱頭痛哭的氪星人在五分鍾後再次回到了蝙蝠洞。他們倆在太空無目的飄著的樣子都可以做衝擊過大停止思考的狗狗表情包了。
超人的鼻子還是紅著
的：“那個世界的【克拉克】實在是太過分了，他怎麽可以這樣對萊拉？他明明知道萊拉是活在夢境世界的，他這樣做豈不是在殺死自己的女兒嗎？”
“他知道這樣做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確實殺死了萊拉，”蝙蝠俠說，“【超人】之後也後悔了，所以他才會在紀念日的那天選擇消除了自己的記憶，他也想永遠地沉淪在這個夢境之中。”
蝙蝠俠回憶起之前【克拉克】記憶中閃過的畫麵，他說：“【超人】在殺死【小醜】之後曾麵臨許多個選擇，但他每次都會選擇結果更糟糕的那個。所以到最後，他無一例外都會感到後悔，而他這份後悔會折磨著他，讓他怪罪在其他人身上，這樣似乎會分擔一些他的悔恨。”
“但需要注意的是，”蝙蝠俠分析道，“【超人】在最開始做出選擇的時候心裏想的都是這樣做了之後事情會變得更好，但他每次都選錯了。”
這就是那個世界【克拉克】最大的諷刺。
他並非是在殺死【小醜】之後就失去了人類的心，而是在這之後一直懷抱著一顆脆弱的、希望事情會好轉的心來做出後麵糟糕的事情。
自我矛盾構成了最高元首的影子，可想而知，如果某一天他終於完全統治了世界，晚上睡覺的時候還會睜著眼想一切到底是怎麽走到今天的這步的，都怪其他人沒有力量來阻止他。
“別罵了，別罵了。”超人原本擦幹的眼淚都快要流下來了。
“沒罵你，肯特，”達米安一邊給喬納森遞手帕一邊嫌棄地看著藍大個，“把眼淚先收起來，喬。”
“再給我一分鍾嗚嗚嗚，”喬納森還沒緩過來，他把鼻涕眼淚全部抹在達米安遞過來的上麵還有“韋恩”標誌的手帕上，“我真的不知道為什麽平行世界的爸爸要這樣做，萊拉姐姐也被他殺死了，這就是最糟糕的結局！”
說到這個，超人就不得不說：“你是故意選的這個嗎，B？是故意的還是不小心的？”
蝙蝠俠答非所問：“這個應該不是那個世界的真正結局。”
“什麽？”
“因為瑪格麗特沒有再次出現，”蝙蝠俠說，“我在這之前曾聽瑪格麗特提到過萊拉的名字。按照那個世界真正的發展，萊拉最後應該是和瑪格麗特搭上了線。”
“但在我們現在看到的選項B結局中沒有，說明這個結局隻是平行世界的一個分支而已，而非真實發展。”
瑪格麗特啊，超人還不太了解對方，但他和搗蛋鬼相處了那麽多年，大概對他們這種五維生物也有了點認識。如果是搗蛋鬼那個多管超人閑事的性格，確實不會隻在電影中間出場那麽一小段時間，他絕對會在結局再來一次的。
蝙蝠俠問：“你覺得應該選哪個選項，克拉克？”
他把屏幕上的電影調整到做出選擇的那裏。
現在選擇權在自己手上了，超人略微緊張地看著屏幕上的三個選項，其中選項B被排除了，還剩兩個，分別是力度較輕的反抗和力度超強的反抗。
之前的選項B已經讓他意識到了直接選擇和【克拉克】對著幹並不是件好事，萊拉在夢境中受到的壓製太大，而她也很難向他人求助。直接反抗最高元首的路走不通，超人看向選項A，如果不選擇和【克拉克】對著幹，而是順著他會不會意外地打出不錯的結局？
超級大腦在短短的幾秒鍾就模擬出來了不少影響結局的因素，最後，超人說：“選A.嚐試反抗。”
蝙蝠俠毫不意外：“我明白了，克拉克。”
除了達米安有些意見之外，其他人都雙手讚同超人的選擇。
哪怕是喬納森也摸到了一點平行世界【克拉克】糾結的性格，說不定直接順著他走才能打出更好的結局呢。
這樣想著，他將目光投向了屏幕上。
“已選擇A。”
萊拉試著放開自己的力氣反抗身上傳來的壓力，她並不想聽從父親的命令，也不想將那些夢魘殺死之後再成為這個虛假世界的保護者。但是之前【克拉克】的話也讓她感到少許茫然，如果她隻能活在夢中，那麽現實對於她來說有什麽意義嗎？
不過是鏡中花，水中月，知道了真相會增加無用的痛苦的東西。
她現在的反抗是有意義的嗎？
萊拉因為這個想法恍惚了一瞬，就是這個瞬間，夢境主人那裏傳來的壓力再次增加，直直將萊拉的腦袋按向了下方夢魘的方向。
她消極的抵抗讓【克拉克】感到了少許疑惑，他說：“你終於想通了，萊拉？”
“不，我隻是，”萊拉咬住嘴唇，“我隻是覺得這些都是沒有意義的，爸爸。我是假的，我將要殺死的那些大都會人也是假的。我無論做什麽都無法影響到現實，你明白嗎？”
她情緒低落地說道：“我的人生是完全沒有意義的，爸爸。”
“你怎麽會這樣想，萊拉？”【克拉克】大驚失色，“你是真實存在的，你現在就在我麵前啊！”
“但你也知道這隻是夢，爸爸，”萊拉搖頭，“媽媽活著是假的，在你麵前的我也是假的。和現實比起來，我們不值一提。”
【克拉克】說：“不是這樣的！你們對我來說很重要。”
“我們對你來說重要是因為你在這個世界會更加放鬆。”
萊拉說：“如果現實世界真的那個【露易絲】還活著，大都會也沒有被毀滅，你是絕對不會覺得我們很重要的，爸爸。”
“事實是你感到現實太過痛苦才會逃到夢境中，將我們這些虛假的東西看成是救命稻草，”萊拉說，“爸爸，你隻是一直在逃避而已。”
“我，我……沒有想過逃避……”萊拉的話徹底掀開了【克拉克】的遮羞布，他確實是因為現實不如意才將實現了他一切想法的夢境視為更加重要的存在。
在【克拉克】的幻想鄉中，他不用去承擔最高元首的責任，不用去與昔日的朋友戰鬥，也不用去思考下一步要怎麽做這種困難的事情。
他隻用像一隻鴕鳥，把頭縮在溫暖的沙子中，讓厚實的沙蓋住他的腦袋，就可以認為周圍的一切都不存在了。
萊拉心平氣和地看著他掙紮的樣子：“你也知道這都是假的，應該說，之前就殺死過這些夢魘的你從很久之前就察覺到你是在夢境而非現實之中了。”
“但你寧肯選擇將那些夢魘清楚繼續維持夢境的假象也不願意從夢中清醒過來，現實讓你感到非常痛苦嗎，爸爸？”
“很痛苦。”【克拉克】變相承認了萊拉的話。
他的手攀上自己的太陽穴，向內縮緊，試圖通過身體上的痛苦來轉移他的注意力：“自從那天之後，我從未感到過真正的快樂，萊拉。”
“殺死【小醜】後我是獲得了短暫的快樂，我以為複仇之後我會很快樂的，萊拉。
但我還是很痛苦，因為殺死【小醜】沒讓大都會和【露易絲】回來，我所做的一切並不能彌補這次失誤。”
【克拉克】繼續說：“成為了最高元首也沒讓我感到快樂，我從未想過要統治人類，隻是……隻是他們太容易迷失了，而我想要引導他們。我不希望這個世界上再有戰爭、貧困和無辜死去的人，我想阻止每一次即將到來的犯罪。”
“而統治世界是通向這條路最簡單直接的方法。”
他這時才意識到自己可能走錯了：“我應該想想其他方法的，而不是直接走下去。或許，我是說如果還能回到那個時候的話，我應該下手輕一點，不該直接殺死【奧利弗】的……”
“他曾是我的朋友，是信任我的人，”【克拉克】捂住臉，“他們都曾深深地信任著我，覺得我不會犯錯，是我辜負了他們。”
“我讓他們失望了。”
這句話萊拉曾對他說過，但現在由【克拉克】吐出這句話的意義就不一樣了。
他們沒理會那些爬到高樓上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們的夢魘，而是慢慢降落在了大都會的地麵上。
萊拉身上的限製逐漸消失，她稍微活動了一下自己僵硬的肩膀，看向跪在地麵上，雙手杵著地的【克拉克】。她說：“之後你想做什麽，爸爸？如果你是想認錯的話，那麽直接去找教父——”
“不，”【克拉克】說，“如果我想挽回一切的話，其實還有個更好的方法。”
“有人給我提出了一個交易，萊拉，”【克拉克】不敢看向萊拉，他盯著焦黑的地麵，有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螞蟻正從他視線的正中央排著隊走過去，“但我猶豫了。那個交易需要的代價並非我願意提供的。”
“我之前一直在思考這件事。現在想來，其實在我沒有立刻答應她的那一刻起我就該知道了，你對我來說很重要，萊拉。”
萊拉沒理解【克拉克】在說什麽，她聽之前【克拉克】說的話還以為他終於醒悟了，要回到現實認罪，但現在看來，事情並沒有她想的那麽簡單。
“我其實明白大部分你說的事情，萊拉，隻是我不想承認，”【克拉克】看著最後一隻螞蟻從他的視線中離開，“這些想法偶爾會浮現在我的大腦中，但每次思考都會讓我更
加怨恨自己，所以我放棄了去思考他們。”
“但在這裏，也就是我的夢境之中，那些被我極力忽視的想法又再次出現了。”
【克拉克】撿起地上的相機，他翻著萊拉之前拍下的照片。
有對著鏡頭驕傲地舉著獎杯的【露易絲】，也有明日之城，但最後，那張本是萊拉的對鏡自拍那裏卻出現了他的樣貌。
“夢境世界的每個人都是我的意識蔓延的結果，哪怕你在後麵產生了自我意識，也無法改變這個，萊拉。”
【克拉克】端詳著相機屏幕上的那個男人，他眉頭緊蹙，下巴微微抬起，試圖用此來掩蓋自己的恐懼，那是一個膽小鬼，他苦笑著承認道。
“你與我是類似的，萊拉。”
【克拉克】將那台相機遞給萊拉：“你是我想象中的女兒，義警工作的繼承人，大都會的下一個保護者。我把我所擁有和失去的一切美好期望都放在了你那裏，我希望你正直、善良、會保護弱者、可以阻止犯罪。”
“更重要的是，我希望你勇敢。”
【克拉克】的表情讓人心碎，他站了起來用手心輕柔地觸碰著萊拉的臉：“這些期望與其說是對你的，不如說是對我自己的。”
他終於在萊拉麵前將自己那顆心剖開，露出裏麵一戳就會受傷的內陷。
萊拉將臉頰靠在她的父親的手心中，他的手上有著難聞的血腥味，靠上去的時候讓她下意識地皺了一下鼻子：“你希望變得更加勇敢，爸爸。”
懦弱的人一直都是那個無助地朝四周的人大吼著的最高元首，在他帶領眾人走向一條無法回頭的道路後又開始後悔。
膽小的人一直都是那個第一次飛行的時候被雲朵遮住眼睛的氪星孩子，在他從母親的懷抱中離開之後就變得恐懼。
“沒錯，”【克拉克】的目光漸漸堅定，“我太過沉迷於恐懼之中，以至於忘記了勇氣才是我真正想要追求的東西。”
“不再一味地去逃避糟糕的現實，將腦袋縮在龜殼之中，而是勇敢地去麵對他們。”
萊拉感受到自己被她的父親觸碰的臉頰在融化，她像是一個被放在烈日下麵的甜筒冰淇淋，當那太陽驅散烏雲照射在她的身上的時候，她歪下了沉重的腦袋。
冰淇淋融化的水滴落在她父親的手上，是苦澀的味道。
“哪怕那在有些人看來是錯誤的道路，我也必須走下去。”
萊拉努力克製住睡意，她隻能模模糊糊地聽到【克拉克】的幾個字眼，她想要強打起精神質問他在做什麽，但現在連睜開眼的力氣都快要被消失殆盡了。
她的視線投向地麵，地麵正在吞沒她的身軀。
或者說，那焦黑的地麵正在吞噬以【克拉克】為中心一切的東西。
高樓上的碎塊融化了，烏雲融化成了黑色的水流進地麵，終於顯露出來的太陽閃爍了幾下，傾斜著從空中落了下來，砸在了他們身後，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響。
就像是一滴水融入了大海，漫天的星光照在無法來到明日的人的身上，連他們的影子都沒吞沒了。
萊拉張開嘴想要說什麽，她有一隻眼睛已經徹底地融化在地上，還有一隻能強撐著看著【克拉克】。
對方的麵上顯露出從未有過的平靜，他的眉頭舒展開了，身子挺直，既沒有過分地向前也沒有下意識地往後。最高元首站在那裏，比當初他站在世界麵前宣布他要成立政權還要坦**。
“我不配稱之為英雄。哪怕我現在向【蝙蝠俠】贖罪也不會讓我重新得到這個高尚的稱號了。”
“而我也不想向他妥協，萊拉。”
【克拉克】收回手，他看著萊拉的半個身體終於失去了最後的支撐癱倒在了地上，而她的另外半個身體早在剛剛就已經融化了。
所有的一切都在向他的腳下靠攏，這個夢境世界正在向它已經放棄的主人收縮。
“我不會因殺死【小醜】感到真正的快樂，也不會對殺死他這件事感到後悔，”【克拉克】說，“我與過去終究是不同了。”
萊拉已經貼在地麵上的嘴巴蠕動了幾下，聲如細絲：“那些都過去了，爸爸……”
“是啊，”【克拉克】感慨道。
他蹲下來，紅色披風蓋住了焦黑的地麵，手拉住萊拉僵直的小拇指，將其握在手心中。萊拉幾乎整個身子都陷進去地麵之中了，隻有她的右手還用盡最後的力氣想要抓住【克拉克】，像是即將被洪水吞沒的樹梢一樣向上夠著。
【克拉
克】說：“與其彌補過去的錯誤，不如繼續走下去。”
“我不會殺死你的，萊拉，你隻是暫時需要休息一會，因為我要離開這裏了。”
【克拉克】溫柔地和她解釋道：“離開載體的夢境將會崩塌，你也無法活下去。但不用擔心，萊拉，我會想辦法在現實中為了準備一具軀殼的。等到我們下次見麵的時候，你就能來到你心心念念的現實了。”
“現實很殘酷，但你是個勇敢的孩子，萊拉，”【克拉克】能感受到他手心中萊拉的小拇指變得越來越小，最終從他的手中滑落了，融入到了地麵，他說，“我會比你更加勇敢。”
他如此保證道。
夢境世界終於縮小成了他下方的一個點，【克拉克】低下頭，熱視線噴湧而出，破開了他腳下那個黑色的點。刹那間，他聽到了萬物消亡、時間流逝的聲音。
最高元首【超人】從夢境中醒來。
檢測他心跳的機器發出“滴滴滴”的響聲，他一把扯開插在自己身上的線，踉蹌走到離他最近的人造太陽光燈旁，黃色的暖光照射在他身上，安慰了他還在晃**著疼痛的靈魂。
有更多的人推開房門走了進來，【超人】麵無表情地接受了他們的檢查。
“反抗軍怎麽樣？”他問。
有人膽怯地回答：“讓他們跑了，大人。”
他們偷偷退後了一步，誰都知道【超人】和反抗軍不對頭，要是知道這條消息之後【超人】的怒火牽連他們就糟糕了，誰都知道最高元首的脾氣。
但出乎他們的意料，這次在現實中不算長久的夢境似乎改變了【超人】的一些性格，他沒有責怪他們，也沒有砸毀那些醫療機器。
他掃視了一眼眾人，像個真正的、值得信賴的領導者那樣說：“不用擔心，各位，我們之後會抓到他們，然後取得勝利的。”
【超人】嚐試露出感染人心的微笑，隻是他的眉頭雖然舒展開了，但眉心那裏卻還是帶著無法消除的殺意：“我沉睡的這些日子辛苦你們了。”
眾人受寵若驚：“不辛苦不辛苦，這都是我們應做的。”
“能得到您的鼓勵是我們的榮幸。”
“我們會追隨你的腳步的，最高元首大人！”
在一片恭維的喧囂聲中，【超人】點了點頭。
那是之後發生的事情了。
自【超人】醒來之後又過去了許久，但這些日子【超人】不再畏畏縮縮，他用超級大腦瘋狂地學習著人類世界的相關知識，像一塊海綿一樣用知識武裝著自己。
他開始聽從自己那些追隨者的意見，向已經被他統治的區域頒布更多政令，他的反對者仍在增加，但他的支持者增加得更快。而與此同時，【超人】也毫不留情地追捕著反抗軍，他試圖直接抓住反抗軍的頭領【蝙蝠俠】。
但對方像一隻滑膩的魚，才剛看到他在水麵下的身影，下一秒，他就搖著魚尾跑到另一個安全的地方了。
今天是【超人】政權上層的一次秘密會議。
【超人】坐在最高位，其他人依次坐在下麵的長桌旁，離他位置最近的是【神奇女俠】和【黃燈俠】。早在很久以前，曾經的【綠燈俠】就變成了這個顏色了。
這個位置讓他可以輕而易舉地俯視他們的頭頂，【超人】心情不賴，因此在【沙讚】反對他的時候並沒有生氣，甚至連嘴角的微笑都沒有鬆開。
“我反對！你怎麽想到要用炸毀哥譚的方式逼【蝙蝠俠】出來呢，【超人】？！”【沙讚】激動地站了起來。
“那是因為你們的無能讓其他方法根本找不到反抗軍的首領，所以我隻能逼他自己出現了。”
【沙讚】攥緊拳頭：“但你這樣做又和當初的【小醜】有什麽區別？”
“有區別，”【超人】壓下他心中的憤怒，他深吸一口氣才能維持著麵上偽善的微笑，“我會先讓哥譚市民撤離到其他地方再炸毀哥譚市。”
“我會告訴那些哥譚人是你們所謂的英雄害你們失去了家園，我會在他們撤離到其他地方的時候讓他們見識到被我們統治的區域裏那些人民生活得有多快樂。”
【超人】已經不會像過去那樣愚蠢地發泄自己的憤怒了，他清楚既然自己選擇了這條道路，或許不是最好的道路，他也必須前進。
呆在原地是懦弱者的行為，而勇敢的人將走下去，哪怕雙手沾滿鮮血、雙腳陷入汙泥之中也必須走下去。
“我相信在這之後哥譚市民大部分都會選擇我們，”【超
人】耐心地解釋道，“不過我想你比起我們的支持率更關心的是他們的生死，對嗎，【比利】？”
【沙讚】啞口無言，他到底現在還是在【超人】的隊伍中，哪怕知道【超人】做得不對也沒辦法說什麽，而且正如他說的那樣，他更在乎那些人的死活。
不對，【沙讚】這才意識到他很久之前就發現【超人】錯了，但他還是在追隨著這個人。那他們呢？
【沙讚】看向那些默不作聲用餘光盯著自己的“同伴”，他們是真的不認為【超人】做錯了嗎？亦或者是……
好友【鋼骨】用眼神示意他坐下來，【沙讚】頂著壓力繼續問道：“萬一【蝙蝠俠】還是不肯現身怎麽辦？”
“他會出現的。”【超人】肯定道。
他的笑容並不會讓人感到溫暖，隻感到莫大的壓力從這個男人身上傳過來。
【超人】說：“我了解【蝙蝠俠】。就像當初若知道【小醜】要炸大都會，哪怕那隻是座空城，我也會出現在他麵前的。現在反抗軍的首領也是如此，哪怕那隻是座空城，他也依然會出現。”
“他比我幸運太多了不是嗎？”【超人】輕笑一聲，他的眼神冰冷無比，“我會看他的表現來決定最後要不要按下炸彈的按鈕，而【小醜】從來沒給過我選擇。”
底下沒有人接他的話。
要是以前的話，起碼會有一兩個人上前寬慰他，【超人】的超級大腦不會忘記那些事情，但是現在，已經沒有人再上前拍拍他的肩膀了。
【沙讚】沒有再質疑他的決定。
在準備炸毀哥譚的那一天，【超人】和他的同伴來到了哥譚的對岸——大都會的舊址。
從這裏可以輕鬆將哥譚的一切收入眼底，他看見自己的軍隊護送著最後一批居民像是螞蟻一樣從橋上撤離，一輛車擠著一輛車，中間的縫隙都沒留下。
“他今天一定會來的。”【超人】信誓旦旦地說道。
站在他身旁的人點了點頭。
【黃燈俠】看了幾眼遠處的橋，正當他準備移開目光稍微放鬆一下的時候，卻看到了一個紅色的東西正朝他們這裏飛來。下意識地舉起戴著黃燈戒的手對準那裏，【黃燈俠】以為是反抗軍的無人機，但他仔細一看，發
現那隻是一個紅色的氣球。
他鬆了一口氣，放下了手。
但卻感到身邊的人頭一仰，竟然朝氣球的方向直直飛去了。
“等等，超人！”
【黃燈俠】和【神奇女俠】對視了一眼，兩人跟在他後麵飛了過去。
【超人】抓住那個還在往高空飄去的氣球，今天的風很大，風吹著遠處漆黑的雲慢慢遮住他們的頭頂，也吹著紅氣球離開那個孩子的手。
他輕輕地落在了橋麵上。
坐在車中看到不小心從手中飄走的氣球被人拿了回來的小女孩趁父母不注意推開了車門，她開心地朝走過來的【超人】喊道：“氣球，我的氣球！”
她才五六歲，【超人】蹲下來的時候還能俯視她的頭頂。他把氣球的繩子係在小女孩的手腕上，還在上麵打了一個蝴蝶結：“不要害怕，孩子。”
曾經在堪薩斯追著氣球一起飛向高空的那個孩子已經長大了，他已經不會再因為雲朵遮住自己的視線而感到恐懼，也不會因為手沒有牽著父母的手而感到孤獨。
【超人】說：“這樣氣球就不會飛了。”
小女孩還無法意識到他的身份，在她看來，這個幫她把氣球帶回來的叔叔是個好人。她露出了甜甜的笑容：“謝謝叔叔。”
“諾拉！”
她的父母從女孩身後的車上麵急忙趕下來，他們驚恐地呼喚著她的名字，害怕她身後殘暴的最高元首傷害到女孩。
【超人】的軍隊攔住想要上前抱住女孩的女人和男人，他們眼見圍起了一堵人牆，變得更加慌亂了：“諾拉，快回來！別在那裏呆著，太危險了。”
原本還想和陌生的叔叔說上幾句話的小女孩害怕地瑟縮一下，父母語氣中的恐懼傳染了她，她下意識地看向父母的方向，他們猙獰的麵龐讓她更加恐懼了。
“沒事，”【超人】含笑看著她，“我送你回去。”
小女孩的手不大，【超人】隻用伸出一根小拇指就夠她抓在手心中了。他牽著那個女孩走到那對父母麵前，越是靠近他們，他們發出的聲音就越小，最後隻是用充滿恨意的眼神注視著不義暴君。
【超人】掰開小女孩的手，他收起自己的小拇指，示意擋路的下屬們
讓一下：“去吧，諾拉。”
女孩蹦蹦跳跳地跑進來父母的懷中。
她的父母抱起他們的珍寶，不敢看向害他們離開家鄉的最高元首，扭頭背對著【超人】快速跑向車那裏。
那個被他們抱起來的小女孩腦袋正對著【超人】。
超級聽力讓他能聽到那對父母對小女孩的叮囑，他們在幼小的孩子耳邊說道。
“別再靠近他了，諾拉。”
“為什麽，爸爸？”
“他會帶走你，把你帶去我們找不到的地方。”
“他會傷害你，就像他現在要毀滅我們的家一樣。”
小女孩被他們嚇壞了。
她這才意識到那個幫助她把氣球拿回來的叔叔是個大壞蛋，她不敢再看向【超人】的方向，而是把頭塞到父母的懷中。在那溫暖的懷抱中，她隻能感受到父親有力的臂膀和母親柔軟的胸膛，將那些恐懼全部驅散。
“你剛剛哄那孩子的時候挺熟練的，【超人】。”【超人】回到高空之中，同樣飛在上麵俯視著那座橋的【黃燈俠】說。
【超人】淡淡地說道：“我也有一個孩子。”
【黃燈俠】皺眉，他知道【超人】有個未出世的孩子，但看【超人】的語氣，似乎他曾經照顧過下麵能女孩差不多大的孩子。
【超人】露出懷念的神色：“那是個很討人喜歡的女孩。”
“我第一次教她飛行的時候是用手托著她的。”
“她很興奮，在空中的時候一直咿呀咿呀地叫著，恨不得下一秒就擺脫我的手自己飛。”
“她很聰明，所以在第二次的時候我就是用一隻手牽著她飛了。”
“她拉不住我的手，但是能用手拽住我的小拇指。”
“我就這樣帶著她飛來飛去，後麵有一段時間我都以為她不會自己飛，”【超人】輕笑一聲，“直到那天【露易絲】告訴我她放在冰箱上麵的相機被她拿在懷裏麵玩了。”
“她趁我們都不在家的時候自己飛上去拿到了那台相機，”【超人】自言自語道，“她很聰明，對吧？”
【黃燈俠】沒有回話，【超人】也沒想著和他聊這個話題。
反而是【神奇女俠】對萊拉的
事情略知一二，【超人】曾和她提到過那個女孩的存在，她也在孤獨堡壘中看到過那個睡在營養液中的氪星複製人。隻等著將意識傳送進肉|體之中，她就可以複蘇了。
【神奇女俠】問：“我們什麽時候能看到她？”
“等到我把反抗軍解決之後。”【超人】說。
他們三人不再吭聲，繼續看著橋上的人，等到最後一輛車從橋上離開之後。【黃燈俠】才看向已經變得寂靜的城市，他說：“乍一看我都要分不清大都會和哥譚了。”
那兩座城市隔著海沉默地站在兩端，一座被火焰焚燒了曾經的光輝，哪怕太陽再次照到那些廢墟之上，也無法讓暗灰色的土地裏冒出生靈的氣味，還在那裏徘徊的隻有亡靈和昨日之人。
另一座被統治者的力量搬空了她的子民，大街小巷都看不到人。隻有在黑暗到來之時，隱蔽的角落才會出現黑暗騎士一閃而過的身影。
他的眼中仿佛又看到了過去那座光輝的城市和騎士的家鄉，【黃燈俠】說：“以前是很不一樣的，現在都變了。”
【超人】閉上眼睛，再次睜開的時候那些痛苦和疲憊都消失了，他說：“你不也變了，【哈爾】。”
【黃燈俠】苦笑著說：“我可沒有你變得多，【超人】。特別是那次昏迷之後，我感覺你變得更徹底了。”
【神奇女俠】補充：“變得更加果斷，更加勇猛，你現在是一個可敬的戰士了，【超人】。”
【超人】看向遠方，他的聲音輕得仿佛下一秒就要被風吹散了：“這是件好事，對嗎？”
沒人回答他的疑問。
是好事嗎？
【黃燈俠】回答不出來，但是倘若時間回到那天，大都會還沒爆炸前的那一天，他一定能大笑著打趣道：“怎麽可能是件好事？我們都變得更加混蛋了，尤其是你，【克拉克】。”
所以是壞事？
但現在的【超人】總比當初那個陰晴不定的炸彈更好一些，他如今不再指責別人，而是更多地關注自己的每條命令會帶來哪些更利於他們的好處。
他何苦在這裏想這些事情的好壞，【黃燈俠】歎了一口氣，再怎麽說，過去的都過去了，一直揪著不放到底還是他想太多了。
可若是現在如過去那樣，明日之城依然充斥著歡聲笑語，明日之子站在太陽之下伸出手，半點陰影都沒投下，誰又還會困在過去呢？
沒人能堵住他內心泛起的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