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背叛》（中）
娜奧米隱瞞了領主超人的存在，但並沒有隱瞞儀式的事。她需要一個人來承擔起殺死那兩個異端的責任，幸好領主殺死他們使用的方法並非常人能做到的，【克拉克】沒懷疑什麽。
他還細心地檢查了一遍娜奧米，嘴上說著擔心的話：“你沒受傷就好，娜奧米。至於他們兩個，我很遺憾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他淺藍色瞳孔上的兩條眉毛皺在了一起，明明死去的是普世意義上的壞人，【克拉克】依然還是為他們生命的逝去感到遺憾。娜奧米以前還在心中嘲笑他這幅惺惺作態的樣子，自她見識到領主超人後，反而看現在的【克拉克】還順眼了許多。
領主超人已經將其他人與他視為兩種不平等的物種了，他從頭到尾都是以俯視的姿態處死那兩個人的，曾經被人類社會填充到他羊皮中的東西似乎早就流了出來，而那個黑白色製服的男人也不再在意旁人的目光，直接撕破了羊皮，露出自己與周遭完全不同的內裏。
【克拉克】現在好歹還穿著那身羊皮，湊合一下待在羊群中都不會被其他人察覺。特別是他軟綿綿的羊毛蹭到娜奧米手背上的時候，連她都會有種眼前的這個人完全被人類馴服了的錯覺。
娜奧米麵上露出諷刺的微笑，【克拉克】欺騙了所有人，連他自己都被騙過去了。
她一直以為自己才是兩人之中擅長謊言的人，沒想到【克拉克】一直隱藏這個炸彈。
娜奧米把被她打昏過去的男孩丟給【克拉克】，然後走到死去的那個針織帽男身前彎下身拿下了他脖子上係著的綠色隕石。
娜奧米拿著那根細繩在【克拉克】麵前旋轉了一下那枚隕石，看到男孩的身體抖了一下，露出了惡劣的笑。她從雜物堆中翻出來那個氣味和周圍最相似的盒子，將隕石放了進去，收進了自己的兜中。
這種類型的隕石可以研究一下，如果【克拉克】真的能和她達成長遠的合作關係的話，是時候考慮用魔法幫助他做個屏蔽器了。娜奧米可不希望【克拉克】每次行動一遇到這種石頭就變成一碰就碎的玻璃。
而且她自己做的也方便動些手腳，娜奧米想起領主超人並未像【克拉克】那樣受到這小小的隕石影響，心中也有了猜測。
“
走吧。”娜奧米說。
她回過頭，卻見【克拉克】抱著那個昏過去的男孩，站在那兩個人的屍|體前。
他戴著白色的麵罩，娜奧米看不到他麵上的表情，不過她猜想應該和他當時看到那個在廁所隔間死去的二年級男孩的表情一樣。
就是那個表情讓當時的娜奧米多看了他一眼，她發現自己一直無視的同學似乎有著不為人知的一麵。人類看到同類的慘死不止會產生悲傷的情緒，更多的，在他們心中翻湧的情緒遠比那還複雜。
自己同類死去的悲傷、對於那不幸會降臨在自己頭上的恐懼、旁人不幸死去的同情……人群之中洶湧的顏色，是各種情緒混雜在一起的混沌。
但【克拉克】不同。
他看著死去的人，就像人類看著被宰殺的羔羊。
娜奧米說：“你在同情他們嗎？我以為憑這兩個異教徒所幹的事情已經足夠讓你收起你那多餘的同情心了。”
“並不是同情，”【克拉克】的聲音隔著麵罩，多少有些發悶，他說，“他們應該遭受官方的審判，而不是在這裏被人用……直接殺死。”
娜奧米語氣輕鬆：“等到你說的官方趕到這裏，你手中的孩子都死了好幾遍了。”
【克拉克】跟在她身後，沒否認娜奧米說的話。他腦海中還回**著桑德拉老師死去的樣子，她的額頭變得焦黑，像是烤過頭了的肉。有冰冷的紅白色**從她腦袋那裏小心翼翼地流下來，和他在屠宰場中看到過被殺死的羊一樣。
殺死他們的人對於力量的控製十分精細，那條筆直的線繞腦門一周，一點彎曲都沒有。
會是那個灰衣服男人和盔甲女人認識的人嗎？【克拉克】忍不住想，但這個人下手可比他之前遇到的那兩個人狠多了。但他也沒對娜奧米和昏迷過去的男孩下手，這還算是件好事。
他並不認可對方的做法，對娜奧米的話也頗有微詞。在【克拉克】看來，如果是他在這裏的話，絕對會做的比對方更好。
他會阻止桑德拉老師和那個針織帽男，把他們綁去給值得信任的警察，然後將被帶來的孩子送回去。
就像他和那個灰衣服的男人承諾的那樣。
他們兩個爬到地麵上的時候，才發現現在
離日出都還有些時間。
【克拉克】頭一次感到黑夜那麽漫長，他好像已經很久沒有看到過溫暖的太陽了。匆忙把昏過去的男孩送了過去，他聽到娜奧米在醫院前和她穿著黑袍的姑媽簡單交流了幾句。等到清晨，州上的警察回來徹底調查這件事，小鎮的警局局長也會被帶走。
這些事情就用不著【克拉克】插手了，埃爾皮斯家族對於卷入這種麻煩事件的應對經驗豐富，娜奧米倒是不擔心後續。
隻是在和姑媽說到“搬家”的事情時，她看到牆角那裏男孩的影子跳動了一下。
應付完姑媽，娜奧米直接找上了【克拉克】。
已經脫下那身黑袍和麵具的男孩坐在醫院後門的階梯上，一動不動地注視著前方。他老早就聽到了娜奧米的聲音，在女孩走近的時候仰起頭來看著她問道：“不可以留在這裏嗎，娜奧米？”
“不行，”娜奧米說，“我們在斯莫威爾停留的時間太久了，雖然這地方算得上偏僻，但總會有固執的臭蟲聞著味道找上來。”
“臭蟲？”
“大部分是一些異教徒，”娜奧米說，“之前起過很多次衝突，殺了他們幾十個極端信徒而已。他們那邊格外地小氣，就因為這些人發誓要殺了我們，不依不饒的。”
她解釋道：“隻有一個教派還好對付，但幾個不同的異端教派聯合在一起對於我們來說還是有些麻煩的。”
所以你們家惹了好幾個不同教派嗎？【克拉克】甚至不知道要從哪裏吐槽娜奧米的話。但是對方離去的事實是無法改變了。
埃爾皮斯家的行動迅速，在第二天晚上【克拉克】就從小鎮上聽到他們流傳這個誤入小鎮的古怪家族悄悄搬走的消息。
這樣的行為更加坐實了小鎮的傳言，埃爾皮斯家族在他們眼裏已經徹底和這個案子掛上了鉤。隻是這些娜奧米聽見也不會有任何想法，雖然相處時間不算長，但【克拉克】也摸大概摸清楚了對方的性格。
他跑過小鎮中心的時候還看到從州上來的警察正在那裏舉辦一場小型的新聞發布會，【克拉克】沒敢告訴【肯特】夫婦他參與到了這件事中。早晨他照常從二樓走下來，踩著木質的樓梯，就像過去的很多個早晨一樣。
收割機一下又一
下地打著麥子的腦袋，【克拉克】像條遊進金黃色海洋的魚一樣快速地從麥田角落穿過，沒有激起一點水花。遠處的大都會時不時會在麥粒掉在土壤的間隙中出現，【克拉克】控製著自己的視線，將注意力集中起來。
這似乎並沒有他想象的那麽困難，雖然這隻可以維持一小段時間，但比起之前已經算是不錯的進步了。【克拉克】朝遠處邁出一步，要是再勤加練習的話，說不定他之後就可以慢慢掌握能力了。
一個個沉重的紙箱被人從房子裏麵運出來，【克拉克】到的時候前麵已經開走好幾輛車子了。娜奧米的心跳聲就在附近，【克拉克】靜下心來，抓住她心跳的節奏來到了娜奧米所在的地方。
娜奧米正在房子前麵的那棵樹上，她拿著一本書坐在樹枝上，短袖裏麵露出的手戴上了黑色的皮手套。
【克拉克】左看看右看看，忍住輕輕跳上去的衝動，正學著人類的樣子笨手笨腳地爬上樹根，卻見娜奧米直接從樹枝上麵跳了下來，她問：“你是來告別的，【肯特】？”
【克拉克】放開抱住樹根的手，他爽快地承認了這件事，將早就準備好的告別的話一股腦全部倒了出來。說完他問：“我們之後還會見麵嗎，娜奧米？”
“那是當然，”娜奧米對於這點沒什麽疑問，她很肯定自己會在未來參與到【克拉克】的故事之中，“我們一定會相遇的。”
娜奧米問：“你有什麽理想嗎？”之前那個領主超人一直在她麵前提起理想的事情，她當時也沒太關注這點，現在閑下來了反倒提起了幾分興趣。
“咦？”
【克拉克】沒想到她會直接跳躍到這個話題上，但他還是認真地思考了女孩的問題。從某種程度上說，【克拉克】是個擁有一切的人。他可以輕而易舉地學會別人苦學幾年才能學會的知識，擁有強大到驚人的力量。
而這還是他小的時候，等他的身高到達領主超人那個高度的時候，娜奧米毫不懷疑他會成為所有人都想成為的那種人。
【克拉克】有幾分猶豫，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說：“聽起來有點可笑，我的話，讓世界變得更美好一點？”
“確實很可笑，”娜奧米點了點頭，她若有所思地說，“你對統治世界感興趣嗎，【肯特】？”
【克拉克】呆滯了幾秒，用難以言喻的眼神盯著娜奧米，他說：“……這個聽起來比我說的那個更可笑吧，娜奧米。”聽上去就像小孩子的胡言亂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