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借勢”和“順勢”
這些天來，霍振軒都要往霍熠謙的辦公室裏跑上好幾遍，而其中每天雷打不動的，就是這些勸說的話語。他舉了各種例子說了娶了楚怡然的好處，但叫人沒有想到的是，霍熠謙卻依舊不肯就範。
“不打算。”霍熠謙冷淡地開口。若是再前幾天，他還會嚐試著和自己的父親說事實講道理，但是這些日子來他也算是看明白了，霍振軒是巴不得讓霍氏靠上林家這座大山，他再怎麽反駁也是沒有用的。
修長漂亮的十指在電腦鍵盤上麵跳躍，霍熠謙實在是沒有心情再和自己的父親繼續說下去。之前的“壯士斷腕”雖然足夠果斷，但後麵所帶來的影響也的確是不可避免的，就最簡單的來說，千萬級別的違約金拿出去，霍氏的流動資金就成了一個大大的問題。
“張偉，你去查一下，機電那邊的尾款大概還有多久能夠收上來。”全然沒心思管顧霍振軒還在，霍熠謙分心二用，左手在座機上按下內線號碼，然後將電話夾在耳邊說著，右手依舊不停地在筆記本上打字。
“剛剛查過，其中最快的一筆大概要一個月以後。”張偉說著，他的嗓音聽上去有些幹澀沙啞，很顯然，他這幾天也是在著急上火的，以至於聲音都有一些不對勁了。
霍熠謙應了一聲掛斷了電話，敲打鍵盤的十指卻也終於停下來了。
無力回天！霍熠謙隻覺得腦海中單單剩下了這四個大字。這些日子來他實在是累壞了，別說是去醫院陪蘇容容，他就連打電話給蘇容容的時間，都是再三地擠時間擠出來的。
“情況怎麽樣？”霍振軒會這麽勸說霍熠謙，原因便是在於他一早就看出來了事情的嚴重性，剛才霍熠謙打電話的時候，霍振軒也閉嘴傾聽，也無比希望可以從霍熠謙的口中獲得什麽好消息。
可惜，他注定是要失望的。霍熠謙將張偉的回答重複了一邊，然後將身子重重地壓到椅背上。他隻覺得平日了結實牢靠的老板椅今天有些不堪重負，也不知曉這算不算是有著什麽糟糕的寓意。
“你還有別的解決辦法嗎？”霍振軒看了霍熠謙一眼，沒有再勸說，隻是開口反問，想聽聽霍熠謙的意思。
霍熠謙怎麽可能不懂霍振軒的意思，隻是……他終歸還是沒有辦法坐到。他煩躁地揉了揉頭發，原本帥氣有型的發型也被他弄得一團糟。
且不說那些繁瑣而零散的小問題，單說是之前因為智能建築所作出的退讓和與林知銀行合作項目的終止，就讓霍氏出了大問題。外麵又有人一直在對霍氏加壓，就連霍熠謙都有些撐不下去，而下麵的人聽說了霍熠謙放著“捷徑”不走，非要帶著他們“硬闖”，一個個的也苦不堪言。
霍熠謙想著，抬眼看了看霍振軒。前幾天霍振軒和江露放出消息說，江航碩很快就要回國了。這個消息本來應該算是讓人高興的，尤其是他和江航碩關係不錯，也從來不可能為了爭奪家產而有
矛盾。隻是，霍熠謙卻沒有辦法為此而高興因為——
“航碩在國外待了那麽久，也差不多該回來了。他在國外學了那麽多年的醫學，我計劃將霍氏中有關於醫藥和食品安全健康的部分暫時移交給他代管。”這話是霍振軒在全體股東麵前說的，字字鏗鏘有力，不容置喙。同時，也正是因為這句話，霍熠謙的壓力更大了。
他怎麽可能看不明白，江航碩這個時候雖然已經完成了考試，但還有證書沒有領，雖然可以郵寄回來，但他沒有道理這個時候著急趕回來的。這一切的解釋隻有一個，霍振軒打算讓江航碩和他霍熠謙唱對手戲！
“那就借勢吧。”想的雖然很多，但思維的速度實在太快，這些東西在腦海中出現的時間也幾乎隻有一瞬間。終於，霍熠謙放下了雙手，熬得發紅的雙眼裏透著滲人的光芒。他冷淡地開口，雖然沒有瘋狂和咆哮，卻是給人一種感覺：他就是一隻剛剛露出了爪牙的野獸，時刻準備著從獵物的身上撕下一塊肉來。
霍振軒皺了皺眉頭，霍熠謙的意思其實在一定意義上已經算是答應了他的要求，但是不知道為什麽，他卻隻覺得自己放出來了一隻野獸，這樣的霍熠謙，將會帶來的不確定性更勝以往！
“好，”霍振軒還是點了頭，“我想辦法去安排。”他要將一切的不確定性抹除，最好的辦法就是將“借勢”完完全全地變成“順勢”。
但是，霍熠謙卻是搖頭：“爸，這種小事就不勞煩你了，我會安排下去的。”他說著，也不等霍振軒提出反對，就直接撥出了內線電話，將事情吩咐給了趙強去做。趙強是他手下的第二助理，主要負責的是外交方麵。此人跟著霍熠謙也有著相當的時間，將事情安排給他做，甚至比讓霍振軒安排更讓霍熠謙放心。
霍振軒終歸還是沒能夠拗得過霍熠謙的意思，隻是在私底下，他也動用了一些途徑，以至於消息傳出來的時候，霍熠謙衝著趙強大發雷霆。
“你做了點什麽！”看著剛剛送上來的報紙，霍熠謙揉著眉心，衝著趙強冷聲質問。他的態度雖然看不出什麽特別的來，但趙強卻隻感覺自己的腿軟。
“總裁，我按照你的意思，隻給了那些捕風捉影的媒體透露了信息，但是我也不知道那些主流媒體是哪裏得到的消息！”滿頭的冷汗，但趙強卻連擦都不敢擦。他偷偷咽了口唾沫，直覺告訴他，這次的事情他搞砸得有些嚴重。
“你說謊。”霍熠謙看了趙強一眼，心裏還是對趙強會做出這種事情來難以置信。他已經看出霍氏的內亂，大家各有各的心思，但他卻沒有想到，自己的父親也在這個時候插了一腳，而更令他失望的是，自己的第二助理有負他的期望，居然會到現在還認不清楚，應該跟著誰的步伐走！
趙強拚命地搖頭，他很清楚，他一旦承認了，自己這霍氏總裁旗下第二助理的路也就走到了盡頭。雖然霍氏現在麵臨著
大困難，但他從不覺得霍氏會撐不下去，又怎麽可能放棄這份得之不易的事業？
“知道錯了為什麽還要這麽做？”雖然趙強是搖頭的，但是心中早就有了決斷的霍熠謙卻隻將他的搖頭看成了點頭。霍熠謙低聲質問，心中有一種說不清楚的酸澀。
趙強雖然算不上他很重要的人，但畢竟跟了他那麽多年了，這次的事情做出來，說得嚴重一些，那就是背叛。霍熠謙一點都不想被人背叛，尤其……
霍熠謙眯了眯眼睛，不知道為什麽，他忽然就想起了那個在醫院病床裏的女人。他可以接受一切的困苦，但是他想，隻要有蘇容容在，而且她也還安好，那就是他的家，他的港灣。
幹笑一聲，霍熠謙忽然覺得，這段時間真的是把自己壓迫得太過於緊張了，非但草木皆兵，甚至於還會懷疑別人。想到這裏，那幹笑又不自覺地化作了一抹苦笑，如果真的要說背叛，他這種“借勢”的行為，恐怕才更加算是背叛吧。
趙強本來就緊張得不行，這會兒聽見霍熠謙詭異的小聲，更加是渾身一個哆嗦，心中忍不住暗自後悔，為什麽要聽從霍振軒的話，雖然霍振軒是自家總裁的父親，更是霍氏的現任主人，但他畢竟是直接和霍熠謙負責的。
“是我在發布消息之前調查了某些記者的私交……”心慌意亂，趙強不自覺地就開口說話，但當他說了半句，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東西的時候，一切就已經遲了。他硬著頭皮看向霍熠謙，就像是一隻即將被主人拋棄的大狗。
“繼續。”霍熠謙心中其實已經有過猜測，這回聽趙強說話，其實更多的是在確認罷了。
六度空間理論中指出，你和任何一個陌生人之間的間隔不會超過六個。趙強本來就負責外交方麵的更多，對於很多交際方式已經爐火純青，在這個理論的參照下，配合上他的調查，很簡單地就將霍熠謙想要發布出去的消息漏了個幹淨。
“幹得不錯。”霍熠謙由衷地誇讚。趙強能夠在諸多競爭者中脫穎而出，自然不可能單純是靠了關係，實力自然有保障。隻是，有實力又如何，沒有完完全全地為自己所用，那就成了一把開了封卻被握住了刀刃的匕首。
“僅此一次。”霍熠謙終歸還是沒有辦法將人趕出去，隻能小懲大誡。不是亂世用重典，也不是殺雞儆猴，因為霍熠謙太清楚了，霍氏上頭的那塊石頭壓得實在太重了，他稍有不及，霍氏就得麵臨分崩離析！
“篤、篤……”處理完了趙強的事情，霍熠謙的指尖輕輕敲打著椅子的扶手。他半眯著雙眼，心中已經很清楚，他既然接了勢，那就一定要堅持到底！
隻是，決心才剛剛下好，一陣悅耳卻悲愴的輕音樂便響了起來。霍熠謙疲憊地翻找出手機來，看著屏幕上的來電顯示，他卻始終沒有按下接聽的按鈕。
“容容……”他對著手機屏幕，不禁喃喃自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