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4診所
霍熠謙自然不會是真的想將自己的生命交付在別人的手中,隻是他心裏清楚,且不說他手上有傷,就算他完好無損,以一對八,他也是沒有半分勝算的。他想要全身而退,關鍵點恐怕還是在這個和自己有著殺兄之仇的林時身上。
那把刀隻是水果刀,刃口並不鋒利,隻要不是死了心用力往他心口處捅,他都出不了事,更何況他遞送過程中用了個障眼法,一來一回間,刀尖已經不再抵著他的胸口,而是在下麵肋骨位置。
“動手吧。”霍熠謙說著,緩緩將自己的手收回,頎長的身姿挺拔,不動如山,沒有半點要躲閃的意思。
林時抿了抿唇,臉色一下子就堅毅了起來。她死死地盯著麵前的霍熠謙,右手一點一點地用力,將水果刀往霍熠謙的身體裏送去。
站在不遠處的幾個人原本以為霍熠謙要對林時不利,急急忙忙地要衝過去,但眼睜睜地看著霍熠謙將刀子遞到了林時手中,又停下了步伐。此時見到林時手中用力,手背上甚至都因此暴起了青筋,一個個的麵色複雜了起來。
正如霍熠謙所猜想的那樣,這些人雖然擔心,卻沒有一個衝過來。他不動聲色地吐出一口氣,知道自己這一次的冒險是賭贏了。
的確,他就是在賭!這一場豪賭,雖然他自己心中算出了八成的勝率,但是他更明白,這一場豪賭自己所需要支付出的籌碼是自己的生命,他不想賭輸,更不敢去輸!
“當。”林時終於控製不住手中的力量,水果刀一下子落在了地磚上。林時家裏的地磚材料隻算得上是中下,被刀子從砸到,發出一聲清脆的響,邊角處也留下了淺淺的細微痕跡。
霍熠謙似乎是早有預謀,趁著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林時身上的那一刹那,他腳下一動,身體便往門的方向撲了出去。
他的動作幹脆利索,又恰好找準了門口的一個死角,瞬間就打開了房門。
霍熠謙站在門口,就如同他剛剛進來想來找霍一諾和蘇容容時候的模樣,用一種素淡的語氣開口:“冤冤相報何時了,你現在的性格,應該也是因為你的兄長不希望你踏入這一領域所有意養成的。”
語速不疾不徐,聽起來讓人心中不自覺地就安定了下來。他的語氣平緩又鄭定,雖然礙於音色冰冷而霸道,不會讓人覺得如沐春風,但也足以叫人聽進去。
門內,是充斥著仇恨的陰暗,門外,是夕陽未落的暖暖目光。霍熠謙身體緊繃,以防雙胞胎兄弟亦或者是屋內的其他人不顧一切地突然發難,身體悄悄地往門後移,盡可能地將自己的要害遮擋起來。
忽然,霍熠謙聽見了一陣破空聲,身體的本能先於大腦的思考,整個身軀突然往一麵倒了下去。但即便反應再快,他還是略晚了一步,右側肩膀上似乎受了傷,帶著一種粘稠的濕潤感,以及皮膚暴露在空氣之下的冰涼。
他掙紮著起身。剛才緊張之下他下意識地往左邊撲
過去,是因為他必須保證右手的靈活,這在現在看來也是沒有錯的,隻是左臂因為再一次的撞擊崩裂了傷口,疼得他連指尖都沒有辦法繃直。
霍熠謙回頭去看引發自己受創的東西。就在身後的不遠處,他見到了這件由雙胞胎中的某一個送過來的“禮物”。
是那把他剛才塞入林時手中的那把水果刀,雖然這刀的刃口並不鋒利,但是在光線的映射下,還是會給人一種熠熠生輝的錯覺。
那麽容易就逃離了那間房子,霍熠謙還有一種不真實感,反倒是身上傷口的陣陣疼痛,讓他確信了自己真的安全了。
錦華街雖然是市郊,但是這裏地價便宜,租住了不少家庭條件較差的人。這個點恰好是外出工作回到家附近的時候,身邊雖然不至於人來人往,但既然他已經離開了這間房子,對方就沒有辦法再追出來要他的命。
看著麵前的門被關起,霍熠謙不用想也知道裏麵的人正在通過房子裝修時候留下的隔間離開。既然已經明白蘇容容和霍一諾沒有在他們的手上,霍熠謙此時也沒有心力再去揪著他們不放。
連續做了幾個深呼吸緩解身上各處傷口的疼痛,霍熠謙無視了圍觀在周圍的人,彎起身子半蹲下來,用完好的右手揉了揉左側的腳踝。之前受身的時候姿勢不夠標準,後來也沒有顧得上處理,甚至還沒有讓他得到應有的休息,以至於現在每一次落地,腳踝處都會傳來一陣痛楚……
他憑借著從蘇容容那裏偷學得來的不甚良好的醫學水平,判斷出了自己並沒有傷到骨頭。
“小夥子,你這是怎麽了,要不要報警啊?”一個好心又大膽的阿姨走到了距離霍熠謙半米遠的位置,出言詢問。
霍熠謙訝異地抬頭看了一眼,但畢竟是關心自己的人,因此並沒有表現出那副目下無塵的冰冷霸道模樣。他搖了搖頭,開口道了句謝:“不用了,謝謝你,一會兒會有律師過來處理的。”
黑色的西裝遮掩住了霍熠謙身上的血跡,肩膀上的傷口雖然暴露在空氣之中,但傷口算不上大,看起來也不是很凶險,而腳踝上的紅腫也被寬大的褲腿遮擋,隻要沒有靠得很近,聞到霍熠謙身上濃鬱到嚇人的血腥氣,一般人的注意力都會首先集中在霍熠謙不遠處的那把水果刀上,而不會是在他的傷上。
那位阿姨倒是熱心,她見霍熠謙的確一臉真誠,並非開口說假話,又將目光轉移到了霍熠謙的肩膀處。
大概是天氣太冷,霍熠謙身上的布料也並不厚實,隻是短短時間,他衣服上的血跡已經被凍得有凝霜的跡象,而傷口處皮肉外翻,血液看起來也在緩緩凝固。
“這條路的前麵有家醫院,要不你先去包紮一下吧,也不知道這把刀幹不幹淨,會不會染上破傷風。”那阿姨說著往路的南麵指去,霍熠謙眯了眯眼,也不知道是不是失血過多的緣故,他費了不小勁兒,也沒能看清楚那阿姨所說的醫院。
霍
熠謙點了點頭,應了下來:“好,我這就過去。”
經曆過接連的仇殺,霍熠謙現在自然不敢提出讓人送之類的話來。雖然現在他略顯狼狽,站在路上也一直被路人行注目禮,但是他更清楚,這也是他現在的護身符,眾目睽睽之下,林歲的那些兄弟就算是想報仇,也不敢那麽明目張膽。
那阿姨又指點了霍熠謙幾句便走了。畢竟善良是一回事,但是霍熠謙都不能告訴她自己是為什麽受傷,她自然也不敢去沾惹這種“血案”,囑咐幾句已然是仁至義盡。
霍熠謙輕輕活動了一下腳踝,隱忍著疼痛照著那阿姨指點的方向往前走去。為了掩飾腿上的傷,他走路的速度格外的慢,但饒是如此,他走上幾十步路,就得停下來鬆一口氣,擦一擦因為疼痛而流下的冷汗。
這種時候,他不敢去叫救護車,公司裏的事情的確已經安排好了,他短期不在,張偉也能夠輔助覃帆暫時把公司管起來,但是如果他一叫救護車,霍氏繼承人被救護車抬走這個消息一定會在明天一大早見報,霍氏的股票剛有了起色,他鬧出這種事情來,對霍氏百害而無一利。
短短三百米路,霍熠謙卻像是走了足足三公司。他皺著眉頭看著那所謂的“醫院”,臉色一下子難看得可怕。
雖然被那阿姨稱呼為醫院,但是在霍熠謙看來,這也不過是個小診所罷了。服務台前麵一個導醫都沒有,掛號處那裏倒是有人,但是一個掛號處裏有兩個穿護士裝的女人,湊在一起嘰嘰喳喳的,像是在八卦著什麽。
看到診所大廳的一瞬間,霍熠謙就有一種想出去的衝動。隻是他心裏清楚,他身上的傷遠比看上去要嚇人得多,現在雖然還能堅持,但天氣冷,他又失血過多,要是再在外麵找大醫院,一旦有所耽擱,他非得傷到底子不可!
“你好,”霍熠謙挪步到了掛號處的前麵,“幫我掛個急診號。”
因為腳踝處疼得不行,所以他走路很慢,腳步聲也不怎麽聽得見,以至於直到他走到掛號處開口,聊得眉飛色舞的兩個人才發現了他的存在。
“哇,帥哥!”其中一個掛著導醫牌子的女孩看到霍熠謙就眼前一亮,湊到另一個護士的身邊耳語。隻是她的聲音實在沒有壓低,雖然隔著玻璃窗,但霍熠謙還聽見了她在說什麽。
霍熠謙看了那導醫一眼,從口袋裏摸出了醫保卡,推進了窗口。他的醫保卡是和市民卡綁定的,這張一卡通他便是一直隨身攜帶的。
“是很帥,”那掛號處的護士說歸說但手上卻不含糊,“隻是看上去像個病帥哥,臉上還冷冰冰的,還是剛才那個男人帥,笑得多溫暖!”
霍熠謙皺著眉頭,聽著兩個人旁若無人地八卦自己,隻是隨即,那個導醫說出的話卻連他的注意力也都吸引過去了——
導醫說:“名草有主了,你就沒有發現他看他的妻子——好像是叫‘容容’的那個時候,眼神有多溫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