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六千年
石像睜眼，眼中一點靈光閃過。從雙眸開始石化退去，一點點恢複肉身。
頭頂獨角一閃一閃的，似在向外傳遞著信息。
半晌之後，塑像石化盡皆退去，化作一尊鮮活的肉體，活動關節站了起來。
望著混沌怔愣出神。
不知多久唇齒間才艱難吐出一個字眼：“龜！”
如果蘇禾跨混沌而來，一眼便可認出，這尊石像化成的生靈，正是鎮邪道宮景象記載中，攻擊龍龜同時封印他前世身體的元尊一族。
石人腳下一踏，石鼓發出一聲沉悶鼓聲，便要駕駛祭壇撞碎混沌，前去蘇禾方向。
卻在這時一道神識傳了過來：“不想死，最好別惹那隻龜。”
石人瞬間轉頭看來，隻見混沌中，一個青年腳踩一麵銅鏡破開餛飩行了進來。
銅鏡上一枚枚符籙閃現、隱退，保證他在混沌中不會迷失。掌心一條鐵索探出，伸入渾沌中不知通向何方。
“封…皇…宮！”被石化太久，石人言語困難。
“元尊一族！”那封皇宮青年微微笑著。見到活的元尊一族族人了，上一次見到活的，還是剛開府時匆匆一瞥。
兩人對視許久，同時開口：
“封胤！”
“元…耕！”
報完名字，兩人又對視起來，半晌石鼓祭壇上，元尊一族的人最先說話：“你…阻我…獵殺…龍龜？”
他沉寂於豐神大世界混沌中，不知歲月。今日被龜蛇氣息激**方才醒來，立刻感知到混沌深處，有幼年龍龜戰鬥的氣息。
正要襲殺，卻被人攔了下來。
封胤微微搖頭，帶著幾分笑意：“我阻你送死！不是我族前輩引走青雷注意，你複活的一瞬間就被察覺鎮殺了！”
“阻我？憑…你，區區…獄卒？”
封胤臉都落了下來，一臉笑意霎時消退，再不說話，腳下一踏銅鏡霎時變大，散著光芒，向著元耕兜頭罩去。
眨眼將他收入銅鏡。
元耕一聲嘶吼，銅鏡上一根獨角頂了出來，似要戳穿鏡麵破鏡而出。封胤哼一聲，手腕一抖，鐵索纏繞銅鏡，鐵索上符籙閃現，將整麵銅鏡徹底封印。
“區區餘毒，隻敢蛆蟲般在陰溝裏蹦達，還敢大放厥詞！”
這些家夥石化太久，腦子不清醒，敵人是誰都沒搞清，我來救你，你罵我獄卒？！
連自己幾斤幾兩都搞不清，就這般貨色無需青雷，混沌中那頭龍龜就能一印鎮殺！
做完這一切，封胤朝蘇禾所在方向看了一眼，一拍銅鏡，鏡麵上一個箭頭顯現。他順著箭頭方向，一頭撞進混沌中。
豐神大世界，一道雷霆落下，將漫天鐵索劈的粉碎。
崩碎的鐵索後一個老者狼狽跌落出來。正是當日以笏板抵擋青雷山神印的上代玄靜王。
老玄靜王跌出來，壓下心底震驚，盡全力平複混亂的氣息，故作玩笑狀哈哈大笑起來：“青雷道友果然厲害，老朽不是道友對手了，慚愧慚愧。”
這青雷消失兩年，殼上多了條蛇，道行竟然增進如斯，原本還可抵擋，最起碼能在青雷麵前從容而退的他，已經完全不是對手。
他開玩笑，青雷卻不開玩笑。
“封不肆？死。”青雷語氣平淡，似在說一件極其平常的事情。雷霆散落如雨，封印四方虛空，山神印直向老玄靜王打去。
突然出現，立刻襲擊。打不過又賴皮著當玩笑。
誰給你的自信，覺得龍龜會陪你玩鬧？
燭和槐融合騰蛇出岔子，蘇禾又被鳳朝飛欺負，正一肚子火氣不知該往哪兒撒！自己尋死來了。
封不肆麵色一變，笏板陡然漲大，化一座金橋擋在身前。
轟！
山神印落下，金橋寸寸龜裂，砰一聲散開。又在封不肆身後凝聚，恢複笏板模樣，卻黯淡無光。
封不肆一口鮮血噴出，落地燃燒。麵色瞬變，看向對麵雷龜：“青雷道友，隻是友人切磋，何故下殺手？”
青雷哼了一聲，前踏一步數條雷龍虛空浮現，撞向封不肆。
“方才混沌中動靜，你當我感知不到？”早不來晚不來，我龍龜一族有麻煩了，你立刻現身。還想聲東擊西？憑你那點兒道行，瞞得住我？
青雷下手毫不留情，三條雷龍同時炸開，霎時間混沌邊緣，一片雷蟒什麽都看不清。
隻在雷霆炸裂下，聽得龍吟陣陣，有鐵索揮舞，山神印墜落。片刻後塵埃落定。
一枚青金色大印下，封不肆癱軟好似一條死狗。
豐神大世界之外，不知多遠的虛空，一道鏡光閃過，封胤現身。回頭看向豐神大世界，滿眼驚恐
身邊一位老者現身：“小王爺速走，此地不宜久留！”
玄靜王不是善戰之王，但作為封皇宮正牌王爺，也絕非易於之輩，鎮壓諸天萬界的存在。雖然以前也鬥不過青雷，但也不至於連逃都逃不掉。
龍龜不對勁！
進階了！這對封皇宮而言絕不是好消息。
老者拉著封胤身形急閃，瞬間破開層層空間，逃也似的離開。
兩人剛剛走，原先所在之地青雷已經現身，一雙龜眼看破層層虛空，落在封胤身上，隨即看向他腳下銅鏡，哼了一聲，抬爪便要撕碎空間，將兩人捉回來，片刻後卻又落下爪子。
眼中一道思索閃過，龍須微微**漾，一枚不可查的符文落在銅鏡上。
銅鏡上鐵索封印，其內氣息甚是熟悉，與他在封皇宮得到的獨角有三分相似，但更為原始。
其內之物必與元尊一族有關。青雷倒想看看，封皇宮在搞什麽鬼。
逃跑中，封胤眉頭緊蹙：“莫公公，青雷不會追來吧？”
牽著他的老者搖搖頭：“大抵…不會！老奴以灼日剪破碎虛空，龍龜一時間當捋不清紊亂空間。”
封胤沉默片刻，這麽肯定，你說話倒是別遲疑啊！
他踏了踏腳下銅鏡：“莫公公，自我開府已見過兩個元尊族人，似皆魂智不全，公公可知為何？”
莫公公搖頭：“老奴隻是一管事太監，哪裏懂得這些？但據老奴記憶，六千年前這些人魂智尚且正常，小王爺若想知其中變故，不妨問問老王爺？”
封胤沉默不語，這些東西父王才不會告訴他！
相比父王，他和玄靜王叔關係更好，這次便是跟著王叔來赴三月之約，誰知有元尊一族解封複生。
不得已會晤變成襲擊，玄靜王叔聲東擊西襲擊青雷，讓他趁機擄走元尊一族。
如今元尊一族到手，但是王叔卻被青雷鎮壓，此番回去尚且不知該如何交差。
兩人一時沉默，隻急速穿梭空間，向最近的須臾大世界靠近，到了那兒有恒宇一族的空間通道，返回封皇大世界便要容易的多。
莫公公頭頂一把金色剪刀，剪碎空間急速逃竄，就聽背後一聲輕歎：“既然兩位不知六千年前發生了何事，可否將這元尊一族族人，交給我？”
兩人悚然一驚，就見身後不知何時吊著一位絕色女子。已經不知跟著他們穿梭了多少空間。
一身紅衣宛如凡間新娘，絕一代之姿色，卻讓他倆亡魂大冒。
雲夢澤，紀妃雪！
“小王爺速退！”莫公公臉色大變，閃身擋在封胤身前，灼日剪化作兩道曜日金光，纏繞著向紀妃雪剪去。
紀妃雪輕笑一聲，纖纖素手抬起，一指點了上來，兩道金光瞬間崩碎。
通天的金光自灼日剪崩碎處爆發開來，霎時間目視所及一片金黃。神識、氣機盡被淹沒。
莫公公拉著封胤立刻遁走。
卻見紀妃雪不慌不忙，素手向下一壓，強大的曜日光芒，便被壓成一個小點，凝成一顆純金的豆子，被她摘了下來，裝進腰間荷包中。
荷包裏類似的珠子足有十數顆，隻是氣息屬性不同。
壓下曜日，紀妃雪就勢淩空一點，趁機逃走的莫公公和封胤頓時被定住，卡在一道空間裂縫中。
紀妃雪揮揮手，莫公公麵色一怔，整個人恍如瓷器破碎分散。封胤臉色大變，一尊踏天五重的存在，在紀妃雪麵前，連反抗的資格都沒有！
他欲張口說話，卻發現自己根本不能出聲。
不見紀妃雪動作，封胤腳下銅鏡已經向她飛去，輕輕一點，銅鏡上鐵索退去，元耕嘶吼著跳了出來，才出來便被紀妃雪屈指一彈，一道青光落在眉心，瞬間沒了氣息。
這時紀妃雪才看向封胤：“玉榮家的後輩？我欠玉榮一場賭金，此次不殺你，便做還債了。”
她抬手淩空點向封胤。一道青光落在封胤眉心。封胤臉色愈加驚恐。
“你要探查我記憶？不可！”封胤嘶吼。凡封皇宮皇族血脈，記憶不可探查，若被不可抗拒之力探查，即刻自爆。
封胤驚恐大叫，卻沒發現記憶被探索的痕跡，這青光反而在消融著，他自混沌見到元尊一族，至此刻的所有記憶。
封皇宮留在血脈中守護記憶的手段，全然無用！
刹那間，封胤便一臉呆滯，不省人事。
紀妃雪隨手將銅鏡扔向封胤，身形一轉消失不見。
虛空中紀妃雪看著手掌，嫣然一笑。小白靈探查記憶，磨滅記憶的手法，果然不同凡響，連封皇宮皇族的鎮守都阻攔不住。
怪不得能斬掉她的記憶，還讓她從無知覺。
“下次見麵，打死你哦。”紀妃雪輕笑著，像是白靈就在她身邊一般。
笑罷了，紀妃雪看向漂浮在身側的元耕。嘴角又一抹笑意浮起。原本隻是防備鳳朝飛，在小夫君身上留下點東西，卻不想竟有意外收獲。
一指點在元耕身上，道道符籙透體而入，元耕整個人好似被切片一般，身上光華閃現，羅盤一樣將一道道信息顯露出來。
小夫君的明鑒，還挺好用！
可惜那笨蛋隻會把明鑒放在意竅中吃灰，卻不知這般至寶，稍加更改便是窺探他人的利器，甚至可以用來分析法則、大道！
身有寶山卻不自知，明鑒她已經改了，那家夥的明鑒隨之便會進階，但這般作用卻不知他何時才能發現？
紀妃雪鳳眸落在元耕顯露的信息上，並非蘇禾明鑒似的麵板，而是一道道複雜難明的信息
將元耕徹底剖析，元尊一族的道法神通，紀妃雪隻看了一眼便不再理會，而是向深層看去。
看不到神魂，元尊一族隻有肉身，沒有神魂。他們與神獸神魂肉身合二為一不同，是純粹的沒有。
這點紀妃雪早已知曉，明鑒運轉，剖析根本，直察元耕本源。
這本源好似被生生撕掉一半一般。
他有一半存在被斬掉了，但元尊一族特殊，除非特殊手段，否則便是逆斬本源，也一樣可以複活。
一如風易居，被玄天掌教連殺數次，都可以無傷複活。那還隻是元神上擁有了元尊一族一根獨角，有了部分特征而已。
純血的元尊一族遠比風易居頑強。但這一頭被斬掉一半存在卻沒恢複。這不正常！
而且因為被斬去一半存在，靈智、道行盡皆受到影響。麵前的元尊族人，已經是徹頭徹尾的廢物。
紀妃雪望著他本源上的傷痕，輕輕一拂，一道青光落下，這青光與磨滅封胤記憶的青光極其相似。
都是來自白靈的手段。
青光落下，本源切口上異樣顯現。
“時間之力！”紀妃雪呢喃一聲。這時間之力不強，隻有幾千年罷了。但時間是修士的禁區。
沒人可以操弄時間，封皇宮不行，十大仙門不行，四靈神獸也不行！
這是紀妃雪第一次真正意義上見到凝聚的時間！
不是她道行高深，隻看一眼恐怕就在時間輪回中迷失自身。
紀妃雪素手連點，那時間之力一陣蠕動，變成了一隻白色的龜爪。片刻又變成一隻纖纖素手。
白靈！
紀妃雪呼吸一窒，苦笑一聲。果然是你這小妮子！望著這隻美到極致的素手，紀妃雪便明了了。
白靈將元尊一族一半存在斬在了六千年前！
紀妃雪理解不了這般手段。若做描述的話便是，白靈在六千年前斬了所有元尊一族一劍，將他們一分為二。一半身軀隨著時間向前一直存在，知道現在。但還有一半卻停留在六千年前，不曾到達現在。
當然隻是比喻，不是真的將身體斬做兩半，而是將元尊一族的存在斬去一半。
這是如何做到的？
六千年前，正是白靈跳脫，主動入滅的時候。
她犧牲了自己，斬去了元尊一族？
別鬧！先不說能不能操弄時間。那妮子才不會這麽偉大！依著那妮子的性子，隻要不是她在意的人出事，其他人便是死絕了又與她何幹？
世界破滅她也不會心疼刹那，不拍手稱快都是道德高尚。元尊一族的事情，她才不在意。
白靈在六千年前，到底做了什麽？斬元尊怕隻是捎帶為之。
那妮子，真的已經可以幹預時間？她能能承受得了時間的反噬？
那家夥該不會是玩脫了，把自己封印在六千年前了吧？
但這種事是人能做到的？
龜也不行！
理論上都不存在這種事情！
太古之時有大能能做出一個時光空間，外界一日時光空間中一年。這已經是極限！
理論上白靈不可能做到，但心底總有種怪異的感覺，覺得自己猜對了，那妮子說不定真把自己封印在六千年前了……
她那麽跳脫。
紀妃雪怔怔愣著。
……
混沌深處，古槐領地。
蘇禾悠悠睜開眼睛，混沌之中不辨時間，入得此間不知多久，四周扭曲，騰蛇源源不絕，斬殺不盡。
還是太弱了，蘇禾沉默片刻。若是亂刃籠罩範圍能擴大幾分，效果會更好！
蘇禾趴在古槐的龜蛋上，望著四方。
此地是古槐煉化混沌之地，原先應該是和豐神大世界相連，這兩年不曾管理，連接處又被混沌侵染了。
這裏半點兒雜聲沒有，似乎還沒有聲音這種東西的存在一般。山川荒涼、大地溝壑。
混沌剛被開辟成世界，一派原初風貌。世界本源的氣息濃鬱至極。吸一口便有滿腹本源。
可惜開辟世界帶有極強的自我性，這些本源最適合古槐，蘇禾汲取來效果要差很多。
他看著四方混沌若有所思。
此地不能離去，他隻能待在亂刃劈砍的範圍，但是槐叔頭頂不高處就是混沌。若是能在那裏開辟混沌，應該可以汲取適合他的世界本源。
同時激發亂刃。還不會影響亂刃效果。槐叔巨蛋還在亂刃籠罩中。
但是神獸開辟混沌需要開天神器。內世界的開天神器取出體外是虛幻飄渺類似器靈的存在。須得給它煉器煉出一個本體。
參辰道人已經設計好點墨，連祭煉的傻瓜教程都有。隻是蘇禾缺乏材料不曾著手。
畢竟點墨從頭到腳全部是用神獸材料祭煉。
那般東西，蘇禾也搞不來。
他胡亂想著，目光轉向古槐巨蛋背後的懸崖上，上麵一個洞府，裏麵寶器光澤頻現。
這是古槐眾多寶庫中的一個。
“槐叔，借我點兒材料，我煉個開天器啊！”蘇禾拍拍身下龜蛋，小聲道。
龜蛋沒有反應。
蘇禾領域閃現，凝聚成一道領域分身，飛向寶庫，片刻後馱著一大堆財寶落在蘇禾麵前。
可惜了，龍龜一族原本就有資助後輩的規矩。即便悄悄做賊，也不會有骰子降臨。
山海玄界內，蘇禾還有族群資助的一個小世界的寶物，隻動用了部分。其他龍龜長輩的寶物，他也可以查看，借用。隻是成年後要歸還。
有借有還算不得偷搶，骰子不來。
蛤蟆從玄界跳出將開天神器所需材料補全。趴在龜蛋上百無聊賴的向蘇禾道：“啥時候放丫丫出去打天下啊？這日子太無聊了。”
還是陪著丫丫征戰四方有趣，做左丞相的日子，才是它這數千年來最快活的時候。
可惜沒能趁著丫丫化獸造反……
咦？蛤蟆眼睛突然亮起來了。魂獸主人一體，它就是蘇禾，蘇禾就是它。蘇禾現在是丫丫正兒八經的親爹。
那它……
太上皇？！
理論上來說，正經太上皇，絕對沒錯喲！
蛤蟆縮在蘇禾龜殼下，躲避著亂刃，眼睛亮了起來。
蘇禾望著麵前紛雜的材料，閉目沉思，將參辰前輩點墨的設計一點一點在腦海過了兩遍，確認無誤，方才開始煉器。
諸般材料一樣一樣收入內世界，或放置深淵之下的極寒之地，或丟入內世界磅礴火山中，蛤蟆自覺出現，檢測著器材變化。
點墨是為內世界開天筆祭煉的器身，祭煉過程當然要在內世界進行，使其天然帶有蘇禾內世界道韻，可融開天筆。
夔牛腿骨為杆，貪狼狼毫為鋒。
夔牛腿骨扔入火山，恒卦世界本源磅礴湧入，化作火山靈力。火山岩漿衝天而起，卻又被蘇禾強行鎮壓下去，不使能量散去。
夔牛特殊，諸天萬界偶有夔牛神獸材料現身，卻從未見過活的夔牛神獸。
怕是已然湮滅於時間長河中。
內世界煉器，無需異種火焰，普普通通的火山，但卻傾盡整個世界的力量來煉化。
時間一點點過去，不知年歲不知時節，混沌從來不計年，無從判斷時間長短。蘇禾隻分出一絲意識留在內世界，主要靠蛤蟆操控。
蘇禾注意力在外，亂刃飄灑劈砍著鬼祟騰蛇。
不知多久一聲沉悶的鼓聲，自混沌深處傳來——混沌之中沒有距離，沒有方向，隻要不在麵前，任何一處都是混沌深處。
蘇禾眼睛陡然睜開。
混沌之中一切全無，居然可以有聲音傳來！
這聲音不對！
隨著鼓聲，扭曲鬼祟氣息組成的騰蛇，好似聽到了號令，紛紛向鼓聲方向遊進。
雷叔想到法子徹底剿滅這些鬼祟騰蛇了？
蘇禾眼睛一亮，卻又搖了搖頭。雷叔不會進入這片混沌，他不會接近槐叔和燭叔的蛋。
山海玄界內，蘇禾一聲長吟。向青雷匯報情況。這邊身下浪濤翻滾，踏浪而起，直向鼓聲處衝去。
一片無人虛空，青雷橫亙星空，對麵是紀妃雪。
留在封胤銅鏡的監測符文落在紀妃雪這兒了，他自然要來看看情況。還可讓紀妃雪幫忙審問一下封不肆。
論審訊，瘋批永遠比正常人更拿手。
但工作還沒展開，山海玄界內，蘇禾的長吟聲已經一聲接著一聲傳了過來。
青雷訝然看著紀妃雪：“你放走的那封皇宮小子，進了豐神大世界的混沌。”
紀妃雪抬頭。
青雷身形一閃，已經消失在星空中。
一隻能吸引鬼祟騰蛇的石鼓祭壇，由不得他不上心。
……
混沌之中一個二十二三歲的青年，靜立不動。手中鐵鏈垂在混沌中。
蘇禾來時他和蘇禾方向相反，頭下腳上。
混沌之中沒有四方，任何角度都覺得自己是正向。
黑衣、鐵索，封皇大世界皇族血脈。
蘇禾瞥他一眼，目光落在他身旁石鼓上。
四條騰蛇石像，張開翅膀翅尖相連，蛇頭微屈，麵向四方。一尊石鼓被頂在蛇頭上。
是鼓，更似一處祭壇。
祭壇每移動一下，便發出一聲沉悶鼓聲，混沌中四麵八方有鬼祟氣息化作的騰蛇，源源不斷湧來，融入祭壇。
“你是誰？鬼祟騰蛇是你弄出來的？”蘇禾眼睛眯了起來，一道神識傳出，同時山海玄界，向青雷講述這邊情況。
“封皇宮，封胤！煩請道友讓路。”封胤臉色極差，神識回應道。
先前同玄靜王叔來豐神大世界會晤龍龜一族青雷，卻有元尊一族突然複蘇，不得已老玄靜王隻身轉移青雷注意力。要他來收走複蘇的元尊族人。
他分明記得自己腳踩流光鏡進入混沌，但卻在極遠處的虛空中醒來。還丟失一整段記憶。
這一驚非同小可。封皇宮對皇族一脈記憶極為重視，若遇特殊情況，寧可族人自爆，也要保證機密不失。
一段記憶被生生磨滅，若封皇宮知道，封胤不知自己會遭遇什麽。
返回豐神大世界混沌，找到那元尊族人，一定能弄明白發生了什麽。任務失敗不打緊，記憶不容有失！
可是當封胤返回混沌，循著流光鏡標記進入，便隻見一座祭壇，不見元尊族人。
這祭壇輕輕一碰，立刻發出鼓聲。緊接著便一群鬼祟騰蛇湧來，還有一頭龍龜現身。
礙事！
山海玄界內青雷長吟聲傳來：“封皇宮，踏天第四步，你尚且打不過，莫要戀戰，搶走祭壇立刻出來。我在混沌外接應你。”
“煩請道友讓路。”封胤臉色愈加不好，連神識都冰冷了幾分。
“這邊路不通，走背後！”蘇禾頭頂一道箭頭顯現表示著自己身後道路不通，有東西守護。
“好！”封胤回了一聲，不做辯解，立刻轉身離開。每走一步石鼓祭壇便發出一聲鼓聲。
走出第三步，封胤陡然回頭，鐵索如槍，驟然向蘇禾戳來：“還想騙人！”
這龍龜一現身便問鬼祟騰蛇之事，這些鬼祟騰蛇聞鼓而來，與元尊一族必有牽連。
他又在這兒失憶，這龍龜豈會無辜？！
兩人不約而同。封胤攢出鐵索的前一刻，蘇禾已經張口咆哮，一聲龍龜嘶吼。
混沌之中聲音時有時無，吼聲未出，但神威不折不扣。驟然**開鐵索轟向封胤。
緊接著山神印隨之而出，閃著金光幾與混沌混為一色，轟然撞向封胤。
封胤向後一跺，鐵索翻飛如鞭，一鞭抽在山神印上，山神印與鐵索同時炸裂。
蘇禾神機閃現，欺身而上，混沌之中大雨漂泊，雨水化作千鈞，紛紛砸落。
封胤手腕一震，崩碎的鐵索消失，又一條鐵索出現，揮舞出一片殘影，擋在頭頂。隔開千鈞大雨。
時而聲音顯現，大雨落在鐵索上發出清脆碰撞聲，錚錚然好似琵琶。
封胤神色陰沉。
神獸屬於混沌，在混沌中與神獸戰鬥，還是四靈中的龍龜一族，太過吃虧。
龍龜不受混沌影響，越鬥越適應混沌，甚至有幾分如魚得水。他卻如瞎子一般，全靠神識感應。神識還會被混沌阻礙。
不可同神獸在混沌中纏鬥！
封胤舔了舔嘴唇，立刻想牽引祭壇，離開混沌。隻要出了混沌，隻是開天一重的龍龜，他何懼之有？
鐵索探出，才猛地發現，祭壇消失了！
與祭壇一同消失的還有龍龜背上的靈蛇。靈蛇趁著戰鬥盜走了祭壇！
一陣密集鼓點自頭頂傳來。鬼祟騰蛇密密麻麻追尋鼓點湧向混沌深處。
封胤麵色大變。
循著鼓點便追了上去，卻一頭龍龜掀起滔天巨浪擋在身前。
“找死！”封胤麵色陰沉，元尊一族幹係身家性命，誰還管你是不是龍龜？
況且龍龜又如何，比封皇皇族高貴？
先前來時已經確認，青雷不在豐神大世界，恐怕被玄靜王叔引至別處了，族中傳聞，玄靜王叔同青雷一直都是敵手，三五個月分不出勝負也是常態。
在他們回來之前，必要找回記憶！
封胤鐵索鞭出如龍，每一鞭子都如一條黑龍，轟然砸下。
蘇禾神機閃過，麵色凝重。
這就是封皇宮的踏天第四步？每一擊都有他山神印六倍威力的全力一擊。
不能硬接！
蘇禾且戰且退，背後混沌中靈蛇纏著石鼓祭壇一路向青雷方向而去。
其實靈蛇不能離開龍龜太遠。一直都緊挨著龜身，隻是混沌相隔，聲音好似從亙古傳來，分不清遠近。
若封胤鐵索鞭子稍長數丈，便抽在靈蛇身上了。
但封胤基礎太紮實了，鐵索不長不短，恰恰是轟擊蘇禾威力最大的距離。
蘇禾神機閃爍，全憑對混沌愈加適應的感覺，左衝右突。封胤緊咬不放，半點兒不肯落下。
一追一逃不知多久。麵前豁然開朗，各種紛雜聲陡然傳來，雷鳴、洪水、瀑布、地震……
那龍龜奔逃不辨四方，衝出混沌了。
天助我也！
封胤大喜，卻還沒來得及笑出聲來，便見一隻山一般的爪子，按了下來，隨即陷入一片迷蒙，什麽都不知道了。
青雷身上雷電落下，化作一道雷水浪濤，激**而過。追尋石鼓而來的鬼祟騰蛇頃刻盡滅。
青雷低頭看向石鼓祭壇，眼中說不明的意味。
祭壇鼓聲陣陣。
蘇禾長出口氣，趴在青雷腳下，靈蛇回歸身體，也看著祭壇。
卻什麽都看不出來。
知識匱乏，都不知道該從哪個方向去分析。
半晌，蘇禾抬頭問道：“雷叔，混沌中可還有這些鬼祟？”
“有，但不打緊，都在向這邊趕來。”青雷回複。
蘇禾又看向被青雷鎮壓的封胤，沉默片刻問道：“雷叔，龍龜的開天境界，和修士該怎麽對接？”剛渡劫時，古洛告訴過他，但在現實中總覺得不太一樣。
風易居開天三重，若不是有不死不滅的特征，蘇禾可以無傷殺他。封胤開天四重，若非有混沌阻礙，他又打不過。
修士開天三四重之間的差距，這般大？
青雷笑了笑：“你要問修士劃分方式，還是龍龜劃分方式？”
“嗯？”蘇禾一怔。
青雷已經開口：“若按龍龜劃分方式，你便相當於修士踏天第一步。若按修士劃分法，你戰力便相當於小天才的踏天第三步。”
“？”
蘇禾頭頂問號更大了。
青雷笑道：“龍龜得天獨厚，龜元源源不絕幾不枯萎，內世界廣闊強橫。若不能同境無敵，那還叫同境嗎？”
他笑著：“你現在可隨意鎮殺踏天第一步，有多少殺多少。但踏天第二步便做不到，尋常踏天二重還好，同時鎮殺七八個不成問題。
但如你家蘇仙子般的妖孽，隻要兩三人便可與你纏鬥，甚至靠經驗勝於你。不能成群鎮殺，在龍龜看來便不是戰力等階。故而在龍龜眼中，你隻是踏天第一步的戰力。
但對尋常修士而言，中上等的踏天第三步你也可戰勝，便是實打實的踏天第三步。”
他低頭看著蘇禾，一副調笑模樣，小崽子還弱得很。別覺得能殺條騰蛇，殺隻畢方就厲害了。一般的幼崽罷了。離真正的大能還差得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