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母做菩薩子做佛
北冥似海非海，是水卻了無生機，墜落其中銷魂蝕骨。
但這僅對元尊一族有效。對其他人便是一道普通攻擊，其中涉及到的法則，蘇禾也不懂。更不知這是哪位前輩創出的神通，蘇禾隻是發現自己可以繼承了，單純的傳承過來罷了。
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不過好用就行。涉及到的知識，日後積累足夠，自然明了。
元烈在北冥中沉浮，看著自己血肉一點一點消散，幾次想衝出去，都做不到。立刻反手一掌打在自己頭頂，一掌將自己拍死。
但片刻間又在北冥中複活，複活後一身血肉並沒有隨之恢複，被北冥削去的血肉，便是永久削去了。
就像被饕餮食法吞走的部分。
元烈呼吸越來越急促，時隔近萬載，被龍龜支配的恐懼再次升起來。小時候曾親眼見到一頭純白的龍龜，破開虛空殺入族群，一巴掌就將他覺得無人可以戰勝的族老拍的粉碎。
那龍龜更可怕，巴掌拍下時一道北冥凝聚的水球便在爪心旋轉，一巴掌呼來，無人可以存活。
更可怕的，與她戰鬥，族老之間不知為何互毆。
緊接著他就見識到了，什麽叫殘忍。那龜一點一點的將族人解剖。就像現在他血肉被一點一點的削去。
麵皮沒了，元烈已經不能做出表情，但一雙眼中的驚恐卻露了出來，看向蘇禾嘶吼著：“放我走！我將元尊一族的特殊神通過繼給你！”
蘇禾好似沒有聽到。
龍龜一族親生神通都學不過來，要過繼來的做什麽？
死掉的元尊一族才是好的元尊一族！
蘇禾一眼不發，任憑元烈哀求。
“放我離開！我將封皇宮三皇子封禛的謀算全盤托出，否則你連自己怎麽死的都不知！”
蘇禾終於動容，開口說話：“多謝提醒，此間事了，我便帶人去鎮殺他，不管他有什麽謀算，隻要死了，自然無事。”
封皇宮的人最先突襲到鳳塚，甚至有兩踏天七重親身襲擊蘇禾，這種事鳳族和龍龜一族能輕易揭過才見鬼了。
三皇子封禛比元烈要強，要強的多。沒有小黑幫忙單憑蘇禾大概是打不過，但又如何？鳳族全族戰鬥，鳳乣必會出場。鳳乣已開三重天與他聯手，對上封禛和大皇子正好。
北冥旋轉，漩渦中還有浪濤，一浪高過一浪推趕著向元烈湧去，每一浪舔上，便會舔掉一層血肉。
元烈連眼神都用不出來了——眼球已經消散。
空洞的眼洞卻死死盯著蘇禾。
要死了！
真的要死了，龍龜一族的殘忍早在萬千年便感受過了。就像他們獵殺尋常修士一般無二，不將他們徹底鎮殺，決不罷休。
他甚至懷疑六千年前全族突然陷入沉睡，與那龍龜也必有幹連！
他嘶吼著，口中驟然一道符文打出霎時落在蘇禾身上，然後呲著牙哈哈笑了起來，笑的歡快至極，笑的撕心裂肺。
“去死！去死！這是封禛從他們祖廟請來的符咒，不做他用，必會將你召喚至身邊，我看你如何去死啊！”
他嘶吼著咆哮著：“這是他們連星海隔絕都可打開的手段，連老祖都能召回的手段，你躲不開！躲不開！”
蘇禾麵色一變，卷起水浪向符文衝刷去，那符文卻如天生長在他龜殼上，根本衝刷不下來。
這符文不是攻擊，而是契約類，還帶著祝福，外相沒能擋住。
元烈感受著外麵的氣息，哈哈大笑。蘇禾麵色一沉。身子一翻化作孔雀真身，抬眼瞥向元烈。
元烈的笑聲驀地卡殼了。
這龜有第二身，現出第二身時那符文還在龜身上，可龜身在哪裏？這是修行化獸篇修士永遠迷惑的一個疑問。
後台在哪裏？
那般狀態，從哪裏召喚出來？隻要這龜不現出龜身，三皇子永遠沒有機會召喚走！
現出龜身……隻要這邊事情略作停頓，他就隨著鳳族、龍龜一族殺到封皇宮了，何須召喚！
元烈劇烈喘息卻沒有能呼吸的肺部，北冥肆意從肋骨間穿過流淌，終於一條肋骨被衝刷下來，碎在北冥中。
然後第二根，第三根……
片刻間便隻剩一顆頭顱在北冥中沉浮，蘇禾睜眼看著，任憑北冥旋轉，直至頭顱也徹底化作粉塵消散不見。
隻剩眉心那枚水藍色的晶體在北冥中沉浮。
蘇禾一動不動，不曾撤掉北冥，直到半個時辰後，才身形一轉現出龍龜真身，嘶吼一聲，頭頂烏雲密集，一道道天誅神雷落了下來。直劈北冥。
蘇禾已經重新化作孔雀真身。
天誅落下砸在北冥漩渦上，一道接著一道，接連七八道北冥被天誅生生劈散，消失不見。
水晶跌落在地上，直至此刻，骰子才姍姍來遲，歡快的跳起來落在水晶之上。
三點，品質。
北冥獵殺元尊，並不能直接斬斷根源不使複活。消融一切血肉，冥冥中還有存在，元尊一族還有可能再次出現，要以天誅劈北冥，連北冥一並劈散。
三點品質，晶石發起了淡淡的熒光，蘇禾神識掃過，那晶石就像被磁石吸引，瞬間飛來貼在他眉心，嵌在上麵。
一股淡淡的清涼湧來，蘇禾覺得腦海好似被洗滌過一般，一下子清爽起來，連思路都瞬間敏捷了。
這東西思維作弊器啊！
神識自然而然的同晶石連接起來，這晶石上有數不盡的符籙，是一件法寶，明目醒腦，守護神魂。
其內中空，還有約莫三十丈方圓的一片空間。此刻裏麵隻有幾件衣衫，還有兩堆法器殘片，一堆是那石鼓的，一堆是那顆石球。旁邊一枚金色令牌閃閃發亮。
在晶石嵌在蘇禾眉心的瞬間，便有骰子直接落在晶石空間中，石鼓殘片多了兩堆。
石球破天荒的擲出了個一點，沒有任何變化。倒是那令牌也投出了兩點品質。
蘇禾拎出來看了一眼，又送回晶石空間。
那是一枚玄黃令，玄黃洞天的通行令牌，待玄黃洞天開啟，可以傳送至玄黃洞天，也可用來開啟兩界戰域。
好窮！竟然窮到了連一枚靈石都沒有的地步。
元尊一族已經到了做乞丐的境遇？
蘇禾深深的疑惑了，四方搜尋確定沒有任何戰利品遺落，疑惑更重了。
峽穀禁地外，劍城山劍陣中。原本僵持的戰場，突然靜了下來，五名靈族踏天，同一時間一臉驚恐的向峽穀禁地看去，滿麵不可思議。
那不可反抗的元尊族王者，死了……
這念頭剛剛升起，五人便慘叫一聲，身體驟然散開，化作青煙消失不見。
連逆斬本源的手段都無需用出。
劍樓上左姣和一位中年男性現身出來，確認方才同他們大戰的靈族真的死掉了，頓時一臉不敢置信。
“是少主斬殺了那獨角牛足人！”左姣想也不想便說道。這些靈族明顯是以那獨角牛足人為中心的。
那牛足人很可怕，那般氣息便是隔著劍樓，隔著劍陣，也幾乎壓的他們喘不過氣來。
但少主斬殺他不是理所當然？
少主是孔雀，還是龍龜！這般存在前無古人，做出什麽事情，在左姣眼中都是理所當然了。
她素手一翻，將幾隻儲物袋收入手中，連打開的想法都不曾生起，回首道：“這是少主戰利品，待少主歸來，我自奉上。”
她身旁的中年，張了張嘴卻沒說出話來。
左姣回頭，劍眉一蹙看向他：“？”
那中年張了張嘴：“要不……留在我這兒，隨後我送給少主？”
聽說少主不喜歡同類的雌鳥或者母龜，而是喜歡女人……
他悄悄瞟了一眼左姣。
他不是不忠心，就是……就是有些東西，忠心也不行啊！
左姣眼中一道劍意刺來：“你在想什麽失禮的事情！”
中年搖頭如打浪：“我隻是覺得亂七八糟的東西帶在身上，說不得便會出意外，就像餘師弟他們，都不知怎麽被靈族寄生的。你是山主，很可能時時接近少主。一旦有意外牽連少如怎麽辦？不如放在我身上，出意外也無關緊要。”
他一口氣說完，長舒了口氣，果然不能整日練劍。得虧平時愛做傀儡，開發了靈智。不然一時間還想不到這般理由！
他看向左姣，竟見左姣認真的在思考著，片刻後點了點頭，摘下儲物袋全部遞了過來，還不等他開心，就聽左姣認真道：“你說得有理，需要無關緊要的人來拿著。”
“對嘛！”中年一拍大腿讚成道，說一半又愕然向左姣看去：“無，無關緊要……？”
左姣不耐煩揮揮手：“莫要發愣，立刻主持劍陣，散開守護鳳塚，外麵佛界已經同古靜齋和水元宮打成一團，甚至有封皇大世界趁機偷襲。鳳塚裏絕不許再出問題。但凡有跨界而來者，殺無赦！”
她縱身上了劍樓，就聽金光處一聲佛號：“阿彌陀佛！佛母此時還不歸位更待何時？”
左姣回頭，麵色冰寒，牙縫裏迸出兩個字：“禿驢！”
“阿彌陀過，格老子地，小劍娘罵得好，沒麵皮的禿驢！可惜老子今兒來沒帶徒弟，不然罵死這斷子絕孫的死禿驢！”
左姣回頭，就見一位一身疙瘩肉的僧人，帶著三五和尚自入口而來。
卻是古靜齋慈方大師。
他向著左姣點點頭，身形一閃已經在火山口，一拳砸下，帶著音爆衝入火山之中。
慈方進來鳳塚入口隨之關閉，一閃而逝的畫麵，隱隱約約能看到古靜齋十八羅漢，同佛界五百羅漢在外打的……好生安靜！
皆盤膝坐於虛空，一動不動佛光普照，但其中殺機隻有靈山鬥法的和尚才能體會到了。
入口關閉，匆匆一瞥能看到青龍盤天，龍吟陣陣。
龍族的尊主也來了，左姣一對劍眉難得帶起了笑意。
但青龍盤繞間又見鐵索橫空，封皇大世界來的人更多了。那幫該殺的土匪！可惜劍城山道行低微，斬殺不得！
風中地表一處時空通道，光芒一閃，有人直接衝進了鳳塚之中。
“登劍！”左姣冷喝一聲，眼中劍光迸出。殺不得那般存在，這種踏天三重的，他們布下劍陣還斬不得麽？
東方一抹即白，瞬間天光大亮。
蘇禾展開翅膀浮空而立，看向東方，外麵天色已經亮起，但峽穀禁地依舊一片昏黑，好似地下的鳳塚。
四方有陰鬼咆哮。
隔著穀口陣法能看到大墓處，穿透地表的金光愈加強盛。頭頂的太陽掩蓋不住金光的燦爛，佛號自金光中透出。
“佛母尚不歸位耶？”
蘇禾拍打翅膀，落在鳳朝飛梧桐樹上，四方搜尋穀口陣法所在的葉子。
鳳凰的梧桐樹是類似伴生法寶的存在，每一片葉子都是一座陣法。找得到這片葉子便可想法子收走穀口陣法，便能衝出峽穀。
連劍城山弟子都來了，他豈能縮在此地？
下方大戰參加不了，巡邏上麵空間裂縫總沒問題。
一聲龍龜怒吼傳來，是洛叔的聲音，這是洛叔受傷了？蘇禾呼吸一窒。連洛叔都能受傷，下方大戰卻沒有打碎鳳塚。
到處都是時空裂縫的鳳塚，竟然穩固到這般地步？
蘇禾呼吸急促起來，就聽一聲“阿彌陀佛”，一聲“你特碼的”，又一聲淒厲鳳鳴。
緊接著鳳朝飛聲音傳來：“來！”
蘇禾就覺腳下梧桐樹驟然向下一縮，好似衝破了大地，麵前景色一閃，已經定住。睜眼看去已經身在地下鳳塚。
半空中有鳳凰和龍龜橫亙，對麵有一看去八九歲的小沙彌，盤踞空中一身僧衣一塵不染。
其後有九位一身金黃的僧人，盤膝而坐，呈現疊羅漢的形態。在他們身外，一尊佛陀幻影，跏趺而坐，一手拈花一手托天，托天的佛手上，一道孔雀雕像做展翅飛翔狀。
那孔雀寶石雕刻，鑲滿翠玉珠寶，閃爍著寶光。
四方還有禍鬥、修士……
梧桐樹落下，鳳朝飛便一聲鳳鳴落在樹上。正要驅動梧桐樹，卻看到樹上的蘇禾，眼中驚詫：“你怎在此？”
這蠢貨！怎麽還沒離開！怎敢在此地現身？這裏最低都要踏天七重，這般戰場，一個餘波便能要了他的命！
蘇禾張了張嘴，沒有說出話來。
這邊戰場已經緊張到這種地步了？他落在鳳朝飛梧桐樹上這般久了，鳳朝飛居然沒有發現？
難怪召喚梧桐樹，連他一起召喚過來了。
“我殺了個元尊族人。”蘇禾不知怎的就說出這麽句話來。
鳳朝飛眼中一抹驚詫閃過，接著哼了一聲：“怎？要我給你發獎勵？”
那倒不用！
她在這兒因為蘇禾愣了一瞬，那邊和尚卻沒有半點兒停止，那小沙彌雙手合十，出口卻是老僧聲音：“老僧三請佛母大明王菩薩歸位！”
哢嚓！
鳳塚大墓，一聲碎裂聲響，其內一具展翅的孔雀屍身漂浮了上來。蘇禾心髒猛地一揪，看著那美極了的孔雀，不知為何，竟有撕心裂肺的感覺。
與那孔雀的感覺，已經不是血脈相連，而是十指連心！
原來這就是神獸做子女看到母親的感覺？所以丫丫看他也是這般？所以丫丫找他要錘子，要釣竿從來沒有客氣過。
那是理所當然的啊！
根本不需要終年相處的母子情，大約是進化帶來的副作用，血脈相連，便自然而然產生了至親的感覺。
但此刻在看到屍身得到一瞬間，親昵就變成了錐心刺骨。
蘇禾不由自主一聲淒厲鳴叫，幾乎與他同時鳳祀也一聲鳴叫，看著那孔雀屍身浮在空中，一時間竟有些不知所措！
身旁鳳朝飛鳴叫一聲，煙嗓破口大罵：“歸你娘！崽子走開，別礙著老娘打架！”
她一翅膀扇出，將蘇禾扇向空中的古洛。立刻有和尚向蘇禾看來，卻見鳳朝飛那一翅膀在蘇禾體外形成一道鳳凰虛影，根本不給他們半點兒靠近的機會。
蘇禾展翅落在古洛背上，卻見古洛背上靈蛇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樣，顯然被重創了。
古洛苦笑一聲：“我這靈蛇畢竟早產了，有點兒弱。”
遠處慈方大師哈哈笑起來：“老龜不要麵皮，你那靈蛇一次偷襲，讓佛界十八羅漢，一下子折損一半。靈蛇不過重傷，你這是在和蘇禾小友顯擺吧？”
古洛哈哈笑起來。
旁邊一個聲音：“不知這場戰鬥後，斬殺了這小烏龜，古洛道友還笑得出來不？”
蘇禾看去，說話的便是最初出現的帶人偷襲他的封皇宮人，不過這人係在眼睛上得到紅布已經解下，一雙鳳目顯露出來，燃著鳳凰真火，背後還有鳳凰虛影凝聚。
他身側還有兩位身著蟒袍的封皇宮人，一個蘇禾認得乃是那位好心老菩薩，送給他一枚蹇卦的鎮南王，另一位卻不認得。
“洛叔，什麽情況？”蘇禾小聲問道。
古洛嗬嗬笑起來了：“還能怎樣？佛界這幫老禿驢大約在星海大有所獲，得到了某一位菩薩的‘典’，如今引動佛池，要將積攢千萬年的佛力，送入雲妹屍身內，搶奪雲妹屍身和複活體，塑造一位菩薩出來。”
“典？”
蘇禾奇道。
“典故？經典？事跡？大約如此，佛界這幫叛賊，走了邪路。有曾經菩薩羅漢凝聚的“典”，便能以典為引，強行注入、渡化雲妹屍身，將她變作他們口中得到佛母大明王菩薩。”
“一位菩薩，好大的野心！”古洛哼了一聲，那是與泰祖同境的存在，哪怕外力凝聚是最弱的，卻也決不可能讓他們凝聚成功！
蘇禾愣了半晌：“奪舍？”
古洛搖頭：“對活人算不上，隻是強行提升位格。但雲妹已死，便是奪舍，是借屍還魂！複活過來的雲妹，沒有自身記憶，隻有那位菩薩的典故，不是奪舍又是什麽？”
蘇禾又沉默，疑惑升起：“隻要知道某位菩薩的典故便能將他重現人世？”
古洛搖頭又點頭：“差不多，不然你以為佛界五百羅漢怎麽來的？不過活人接收佛力不打緊，誰做主導還有待較量。也有可能吞噬上古羅漢菩薩，成就自身。而且重現一位菩薩，佛門億萬年的積累也不過堪堪剛夠罷了！”
蘇禾看著被佛門喝出的母親屍身，眼中精光一閃驟然看向佛界凝聚的佛陀外衣。
那裏有佛力洶湧澎湃，已經凝聚成實質。